《春风沉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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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沉醉(完)-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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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副鄙夷地哼了一声说:“统统给我去死。是你要在外人面前这么没脸没皮地吵着回来的,我就给我自己留点面子,今天我不跟你吵,你自己撒够了酒疯自己滚。”说完一甩手,回房间去了,又很大声地摔上了门。 
  马骁这下走不是留不是的,又有怒气上来,质问说:“你陷害我啊,原来你是在装酒醉,就为了能混回来?你这么就弄得这么惨?” 
  班正原就是喝了几杯酒装醉,这下醉也不装了,人也清醒了,坐起来手扶着额头条理清楚地说:“马儿,男人错不得一点点啊,我就错了那么一回,出差和那个女人睡了一次,谁知她就有了,有了又闹着要生下来,起初我不信,心想现在哪有这么蠢的女人?不想她真的生下来,又逼我去做了亲子鉴定。马儿,我是真的没喜欢过别的女人,我和娟儿你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从大一的时候就好上了,这么多年没有动过一点别的心思。” 
  马骁原是不想听这些人家夫妻间的事,但班正借一点酒意硬要拉着他吐一吐胸中的苦闷,他要是一走了之,又显得不够兄弟了。听他说得这么深情,忍不住问:“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有孩子?有了孩子她该不会这么绝情吧。”马骁这个时候并不关心他的班长爱不爱谁,只是想到了他最近在关心的问题。 
  班正叹气说:“我们当年年轻气盛,都想在事业上做一番成就,说好了做丁克家族,不要孩子。”转而对马骁说:“马儿,听哥一句劝,结了婚就马上生一个,比这些狗屁丁克骗人的理论强百倍。你是不知道,那孩子一抱到面前,什么事业什么雄心都没用,他冲你一笑,你就要给他摘星星摘月亮。娟儿吵着要离婚,那边逼着要结婚,说我要是想让儿子生下来就是私生子被人歧视被人骂,那也由得我。现在我是一个有个私生子的离婚男人,我是弄得一团糟。那个女人我是一点没感情,我就舍不得那孩子。” 
  马骁仍然觉得匪夷所思,说:“你想要儿子,让她给生一个不是就是了,至于要弄得这么复杂?” 
  班正摸着脸上肿起来的手指印说:“我没想要儿子,也没想和别的女人睡觉,这不就是犯了一回错吗?” 
  马骁忽然有想笑的冲动,他说:“对,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站起来拍拍班正的肩说:“你自己多保重吧,我不管你们的闲事。你放心,你的事我不会说一个字的。” 
  班正也站起来,说:“你我还信不过?不然也不会拖你下水了,如果今晚没有你,她怎么肯放我进来?谢谢你,兄弟,是我利用了你,你别生哥的气,哥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马骁说得了,自家兄弟,那我走了,你也别送了,回去哄哄她吧。 
  班正陪着他走到门口,说兄弟,抓紧时间生个儿子,别的都是假的,儿子才是真的。 
  马骁缩着肩从楼门洞里出去跑两步跳上车,发动时车子就想给念萁打电话,这个时候他真的是非常非常想和她说话,想抱着她,看着她的脸,想对她说宝贝我们生个孩子吧。 
  两个陌生的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光靠缥缈的虚无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爱情是很难维系的,只有靠孩子来加固。那个孩子是父精母血培养出来的,从此世上有一个人有你的一半有她的一半你们两人不再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了,所谓的都来打破用水调和捏一个你捏一我我泥里有你你泥中有我,这才是真是血脉相连。吉普塞人的婚礼要割腕歃血为盟为誓,那也是要两人有血液作纽带,但都不如一个孩子来得那么直截了当。你能把一个孩子分开来吗?你能从他的体内剔除父亲的一组细胞母亲的一组细胞吗? 
  马骁想这个时候念萁已经睡了吧?但就这么想着,手指仍然按了手机通话键,电话才响了两声,就听见她在那边说:“马骁?你在哪里呢?这么晚了,外头冷,你几时好到家?”马骁不自禁地放软了声音说:“你怎么还不睡?”念萁说:“我熬好了糯米百合粥,你回来就可以喝了。”马骁说:“嗯,我马上就到了。”念萁说:“你慢点开,路上当心。”马骁说:“我知道了,那我挂了。”念萁嗯了一声,马骁听见咔嗒一声,才收起电话。 
  马骁把车开得飞快,普通的家用车开得像跑车,箭一样的在深夜的城市马路上疾驰,不多时就回到了家,钥匙一打开门,屋里念萁为他留着的一盏灯亮着,温柔的橙色光让他心落实了,客厅里没有开暖气,屋子里其实有一股微凉的气息,但就是让他觉得暖心。他关好门仔细上了保险锁,换了拖鞋,关了灯,先进卧室。 
  念萁果然没有睡,靠在床头开了一盏小灯看书,想是他一进门就听见了,放下书朝着房门等他,脸上带着她一惯的温柔的笑容。马骁脱下外套扔在地上,过去捧着她脸亲一下,问:“怎么不睡?不是叫你先睡的吗?”念萁摸摸他脸说:“习惯了,没你睡不着。去洗洗吧,粥在焖烧锅里,还热着呢。还真的没喝酒。”马骁说:“那当然,我又不是笨蛋,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家里还有老婆在等着呢。” 
  念萁笑了,说:“晚了,别胡闹得又兴奋了半夜都睡不着。”马骁说:“知道了。”放开手,拿了睡衣裤去洗澡,洗好澡肚子还真的饿了,到厨房盛了一碗糯米百合粥加糖拌着吃了,身上和胃里都舒服得昏昏欲睡,漱了口,爬上床把念萁抱在怀里,念萁关了灯,两人很快就睡了。   
  五五章 是求不得,是爱憎痴   
  马骁想找个人谈一谈,想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人。本来马琰会是个很好的听众,但马琰要是听了他的烦恼,肯定会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又是要担心念萁,又是要安慰自己,她身在几万英尺外,白担心又使不上劲,还是别给她添麻烦了。知己的男性朋友?马骁也觉得不合适,这种烦恼,不是身在其中,男人是不会理解得了的,何况又会牵涉到班正的瘾私,他的朋友和班正的朋友交叉的居多,他怕不保险。后来他忽然想起了他的前女友,那个思想另类,作风前卫的女人,那不是最好的聆听者?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又是这样的烦心事,那是怎么也不能和前男友交谈的,但这个女人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马骁这一点上十分确定。他拨了她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聊一聊,要是不方便,在电脑上聊也可以。马骁不太喜欢网上聊天这样的方式,一是嫌打字麻烦,二是觉得人躲在了显示屏的后面,有多少真诚还真值得怀疑。 
  前女友在电话里说,行,我们就约个时间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指聊。你说个时间地点,我看我这边行不行。马骁说感谢感谢,就在我们以前常一起喝咖啡的小店吧,就下午两点,我溜出来一会儿,你看行吗?前女友说两点半吧,那之前我有个客户要做个访谈。 
  马骁说好,那就下午两点半。到了时间,他已经坐在咖啡店里了,要了一杯摩卡,等着前女友。窗外下着雨加雪,路上泥泞难行,行人都匆匆的,有人打着伞,有人把大衣防寒服呢外套的帽子翻上来罩在头上,窗上贴着白色的六角雪花和红脸的圣诞老人,圣诞已过,转眼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他想着这一年他都干了些什么,如果要写个生活年终工作报告,是不是可以打个良?这时有人敲敲桌子,他抬头看,见前女友用一惯超然物外的脸色看着他,却不坐下。 
  马骁马上站起来,替她拉开椅子,等她往下坐了一半,再把椅子往前送半尺,好让她坐得正正好好,舒舒服服,又把她手臂上抱着的大衣接过来,叠一叠折起来搭在椅背上,坐下后向服务生拘招招手,问前女友,“你喝什么?还是黑咖啡,不加奶和糖?” 
  前女友却摇摇头,说:“给我一杯冰水,加一片柠檬。”马骁朝服务生点点头,说:“柠檬冰水,再加一份圣诞曼越橘芝士蛋糕。”前女友等服务生走后,手撑着下巴,打量一下马骁,说:“你这一年变化挺大,怎么样,婚姻生活好吗?你看上去像是适应得不错,但看眉宇之间,又凝结着一团郁气。怎么,遇上麻烦了?” 
  马骁不先说麻烦,而是问:“你从那一点看出我适应得不错?你不是说我脸上有郁气吗?这不是互相矛盾的?” 
  前女友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说:“眼镜片子在外面是冷的,进来遇上暖气就有雾了。”看着眼镜片子,等上头的雾气慢慢消失,说:“你从前不会为我拉椅子挂衣服,现在这一切做得这么顺手,可见是婚姻生活改造了你。你会改造得这么彻底,那一定是对方的能量强过你,你才会这么心甘情愿被改造。由此可知你是适应得很好了。像你这么棱角分明的人,可以成为一个这样圆通温和的人,我是真的对这个小姐有兴趣了。怎么样,如果我猜得没错,还是上次那位完美小姐吧。从你的样子看那位小姐,可见真是一个完美的个案。” 
  马骁听了呵呵笑起来,说:“是,还是上次那位完美小姐。就像你说的,完美不是什么都比人家强,而是有一个比较高的水平值,我觉得她很完美,我在婚姻这个围城里住得很舒服。谢谢你当时的建议,也谢谢你今天肯出来。” 
  前女友说:“谢谢你肯来找我说说心里话。我一直认为男女就算做不了情侣,一样可以做朋友。有时情侣的身份阻碍了朋友向深层次发展的机会,情侣其实是要不得的,要做情侣也只能是纯情侣,不能共同生活。这是最要不得的。你怎么能在沉思冥想的时候,忽然被对方说超市食用油减价,要不要去抢购一桶这样谈话打断呢?”这时她的柠檬水和曼越橘蛋糕送上来了,她先双手合什默祷了半秒钟,才拿起叉子来吃蛋糕,吃一口,喝一口水。 
  马骁带着点溺爱的心情看着前女友一心一意吃蛋糕喝淡柠檬水,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一种天真纯粹的气质在里头,水晶般透明的灵魂像她要的柠檬冰水一样的清澈干净。马骁忽然想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他的三个女人如此不同,却先后让他钟情。现在他明白了,那就是三个女人都有一种纯粹干净的气质,景天如火,前女友如空气,而念萁像水。火会燃烧掉一切杂质,那些年少冲动的不宽容不厚道的都会被她的火烧光,她要的是她丈夫那样的直白的爱,可以为了她与家人割裂,可以把爱她的宣言当做家族企业的招牌挂在大楼的顶上。马骁自问做不到,那么可以与她同度一段少年时光就是他的幸运了。而前女友像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透,她的思想境界他从来达不到那个高度,但她懂得欣赏他的优点,这就是空气的度量,她给了他的足够的自由度,只有空气才不会让人觉得有压力,但空气也是自由流动的,她会选择她愿意去的地方。她选择了,放开了他。在他的少年和青年时期能够和这样两位杰出的女性作朋友,那是他的幸运。 
  只有念萁,那是水一样的柔情和水一样的无处不在无孔不入,随形成势,涓涓润润,默默地改造了他。水滴石穿,从来只有水有这样的柔韧劲,可以切割高山,冲击峡谷,改天换地。但水看上去却是没有杀伤力的。掬一捧水在手心,看见的只有自己手掌的纹路。 
  马骁看着前女友吃完蛋糕,才开口问:“你的蜜运怎么样了?” 
  前女友摸出手帕擦擦嘴,说:“我们分开了,然后一天见一次,这样就老想着明天还能见到,心情就总是愉快的。保持愉快的心情,才能自由地呼唤,我现在找到了最佳的相处方法。” 
  马骁想要是换了我,我肯定受不了每天去念萁家等她打扮好了两人约会一样的见面,所以他这个人只适合结婚,不适合谈恋爱。他笑问:“那他受得了天天来来去去?” 
  前女友抬脸一笑,说:“他在我对面租了间房,我们现在是邻居。” 
  马骁一愣,哈哈大笑,说:“这个方法不错,我怎么没想到?看来你真的找到了最适合你的人了。” 
  前女友说:“嗯,没错,这个也要心灵契合才能做得到。你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 
  马骁这才想起今天约她的目的,沉吟了一下,说:“我先问一个别人的案例吧。我有一个朋友,他他犯了个错,和别人生了孩子,他太太盛怒之下和他离了婚,他非常爱他的太太,但他又舍不得他的孩子,现在痛苦万分,不知怎么办才好。” 
  前女友好奇地问:“是为了这个孩子要和孩子的妈妈结婚吗?” 
  马骁说:“看来是,他不想孩子被人骂是私生子。” 
  前女友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来,飞快地记录,然后拿着铅笔敲着橡皮头说:“这个男人其实是对他的婚姻有了倦意,才会有了这样的行为。但他的道德感和习惯性命令他暗示他不是这样的,他爱他的妻子,他的痛苦是他的武器,他拿了这个武器命令别人为他让路,但因为这个武器是痛苦,就为他赢得了道义和同情,比如你。他的痛苦是真痛苦,但痛苦表面和痛苦的深层不是一个原因,这很具有麻痹性和伪装性,他的道德感和责任感束缚了他,他还将要痛苦一阵,我替他的妻子庆幸,她脱身得早,她可以解脱了。一男一女的关系其实是很脆弱的,如果有一方铁下心不想维持,那感情就是冬天早上马路上的那一层薄冰,委实不堪一击。” 
  马骁听了之后沉思半晌,说:“你说得很有道理。那我想说的是,如果男女双方之中,有一个老是觉得对不起另一方,欠了对方的,欠得还不上,会不会因此压力太大,而想选择放弃?你刚才说的,如果一方铁下心不想维持,是真的只有分开吗?” 
  前女友放下铅笔,凝视他的眼睛,然后说:“你遇上这个问题,为什么不和你的妻子谈呢?” 
  马骁垂下头,“她不会和我谈。她固执起来,就是冰冻三尺的深渊上的冰,电槌也不要想打得破。” 
  前女友笑说:“那就让她欠得更多,多到她不敢说不还。” 
  “不,那样她会崩溃的。她的崩溃方式很残忍,她会伤害自己。”马骁摇头说:“不是一般那样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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