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你的钱。”他将银行卡和剩下的钱递过来。
唐楠楠将钱递了过去，冷冷的道：“周小姐，好好数一数，够不够一万三？”
周敏伊面色阴沉接过，不说话，转身要走。
“周小姐，等等。”唐楠楠伸手一拦。
“瘪三，你想怎么样？”周敏伊扬起下巴。
“我已经赔了你的衣服了，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
“一万三够你衣服钱，不少吧？”
“不少！怎么样？”周敏伊现在也豁出去了。
“很好！大家都看见了，我的确是赔了她衣服钱了，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痛快说！我没时间和你这个瘪三浪费！”周敏伊冷冷的道：“我要回去了！懒得和你这种人说话。”
“你现在，马上把衣服脱下来给我！”唐楠楠一声断喝。
“什么？”周敏伊脸色大变。
“我说——我已经赔了钱，你的衣服是我的了，麻烦把我的衣服，脱下来给我！”唐楠楠一字一字的说。
“喂！你不要太过分！”周敏伊脸都白了。
“我有什么过分吗？你让我赔你钱，我赔你了，那这件裙子不应该给我？你去商场买了东西，光付钱不拿货？”
“你！”周敏伊气急了，一句话说不出。
“你拿了钱还想拿走衣服？”唐楠楠语气里全是讥讽。“我刚刚问你不要新衣服要钱，你回答的可是斩钉截铁，那你就别后悔！”
“楠楠，你别这么过分！”朱侯叫道：“让周小姐走吧！”
“我让她走，今后就会还有人欺负我！”唐楠楠冷冷的道：“我必须让人知道，骂别人瘪三是有代价的！我就算是瘪三，也是个她得罪不起的瘪三！”
“楠楠，你……你……”朱侯跺
脚：“你何必和……唉！你先让她走，回头我和你说。”
“走也可以啊！”唐楠楠道。然后她轻轻哼道：……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不还钱就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嘭”的一声，周敏伊把一摞钱都扔在她身上，哭着跑出去了。
“你看！”朱侯气急败坏的道：“你非要把晚会折腾成这样吗？”
如果不要钱，大家都能看出闹事的人是周敏伊，丢人的人也是周敏伊，还勉强可以收场，可是唐楠楠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闹，周敏伊哭着跑了，那就变成她也有错了。她就不能忍忍那脾气吗？
“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该做的！”唐楠楠甩开他，弯下腰去。刚才周敏伊把钱摔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抓住了不少，却也有十来张掉地上了，她要捡起来。
“你还捡！”朱侯一把把她拉起来：“你……你居然还要这钱？”
“为什么不要……嗯……我就算不要这钱，不捡起来，一会大家走过来也不方便！”唐楠楠道。
“让服务生捡，就当小费了！”朱侯扯着她：“你快点站起来！”
“要给小费，我会递到别人手里，不会扔在地上！”
“楠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难道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吗？哪怕几个小时，你做事的时候，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吗？”朱侯咬着嘴唇，脸色煞白，双手微微的哆嗦着。
“小侯，这是你自己一定要坚持的，现在看到后果了？”罗琳慢悠悠走过来，慢悠悠的说，语气平淡的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倒也没有什么幸灾乐祸。
朱侯执意要带着唐楠楠，罗琳很激动，现在真的出事了，她倒是很冷静，之前一直没有平息事态，现在语气也淡淡的。“说实话，我觉得你选择她，甚至不如选择安妮！”
“真的？”安妮笑了：“那我做侯哥的女伴好了。我肯定听话，不捡这些钱！蹲在地上难看死了！”
唐楠楠的手停顿了一下，她的心和肺现在像是被人一把握住了一般，呼吸困难！但她还是坚持着，不顾朱侯铁青的脸色，把地上散落的钱一张张都捡了起来。
“好了，干净了。”她突然一笑：“我们接着进行晚会吧！”
“好啊，继续晚会。”安妮道：“就这次吧！侯哥，我给你做女伴！不要管她了。”
场子里短时间一片寂静，这两个人都没有人理。
唐楠楠四下看了看，她的眼睛里已经溢出了泪花，但是她忍住了，反而笑起来，看到高朋老先生，笑道：“老先生，晚会继续吧？我请你跳一支舞好不好
？”
“哦，好！”高朋走了出来。
“楠楠，你回来！”朱侯叫道。
“朱侯，你要请我跳舞吗？”唐楠楠泪眼模糊的看着他。
“侯哥不会请你！他的女伴现在是我了！对不对侯哥？”安妮喜气洋洋的道。
“楠楠，你先回去，等我再和你说。”朱侯揽着她肩膀，道：“你先回去吧，不愿意回酒店，先回家也行，晚会结束我马上去找你！”
“你让我回去？”唐楠楠没有什么哀恸的表情，但是眼泪却顺着面颊一串串滑落下来。
“楠楠，你先回去吧！求你了！我……我会和你解释的。”朱侯道。
“侯哥！你和她还解释什么呀？直接说不就行了吗？”安妮走上前，对唐楠楠大声道：“喂！胖子！侯哥不喜欢你了，你赶紧走吧，侯哥要和我跳舞的！”
“安妮别胡说！”朱侯吼了一句。
“侯哥……你这么大声凶我？”安妮瘪起了嘴巴，马上要哭。
“朱侯，你赶我回去？”唐楠楠很小声的问，她盯着朱侯，眼睛里再没有别的任何人。
“楠楠！我真的爱你！”朱侯道：“你一定要相信我！”
“但是你赶我回去？”
“我也没办法，楠楠……你先回去！我一定尽快去找你！我会和你解释，你先回去吧！我现在没办法……你呆在这也是难过，你先回去吧……”
“侯哥！”场面一片安静，只有安妮不管不顾的叫，罗琳过来拉着安妮的手，她却不肯听，只管叫着朱侯。
“楠楠……你先回去吧！”朱侯只觉焦头烂额，心里简直有点绝望的情绪。
“侯哥！”安妮还在叫：“侯哥！~~~~”
“侯哥……”唐楠楠随着安妮的语气叫了两遍，先一个猴哥是说出来的，后一个就是唱出来的了。“……猴哥！”
“……猴哥！”
她穿着晚礼服，在华丽的大堂里，在一群衣香鬓影的夫人小姐们中间，很突兀的唱了起来。
“你真了不得！”
她豁然转身，往外就走。脚步是那样坚决，态度是那样坚定，毫不犹豫。
大厅里飘进她越来越大的歌声——
“五行大山压不住你——”
“蹦出个孙行者！！”
生活的悲剧不在于一个人输了，而在于她差点赢了。
她走着走着，把手伸向脖子，用力一拉。珍珠项链受不住这么大力的拉扯，一下子绷断了。一串莹润的西珠滚落在地，叮叮当当，顺着楼梯向下跳跃，一地珠泪！、
身后
传来朱侯带着绝望的声音——
“楠楠，我很爱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唐楠楠并没有回头，眼泪已经模糊了眼前的道路，她必须要更加仔细看路才行。
他们就这样分别了，朱侯处理完一切事，再去找唐楠楠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她不但人走了，电话也关机了，网络也改号了，在超过五千万人口的北京，一个单身女人的消失无声无息……
唐楠楠最后留给朱侯的，只有QQ留言的一段话。
朱侯，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你一定会说，是晚会！
对，你紧张了很久，所以不会忘记，今天是那个所谓很重要的晚会！
但是今天除了是晚会，还是我的生日。
你一定不记得了，是吗？
你记不住我的生日，我的电话号码，我的身份证号码，我们认识的纪念日……这一切，你都记不住。
我不应该怪你，因为你有数字记忆障碍，你连自己的生日也记不住。
我只是想说，没人是十全十美的，我也想要一个不需要我提醒才记得我生日的男朋友，我也想要一个珍惜我、爱护我，把我当成珍宝，把一切我自己都记不住的小事记得牢牢的男人。可是你做不到，我选择了你，我就永远失去这一种感动，你可以不记得我的生日，但你该记得我舍弃了什么……
你说你爱我！我对此毫无怀疑，我信你！
可是，光有爱，是不够的……
所以，朱侯，你要清楚！是我不要你了！你这个说着爱我，却连我生日都记不住的男朋友——我不要了！
☆、第 70 章
半年以后；天气渐渐转热，又是北京春夏相交的时候了。
三环路仍旧拥堵，一辆极为打眼的铁灰色敞篷跑车夹在一群小轿车从中，犹如鹤立鸡群。这辆车的造型奇异，属于一看就是挂掉一块漆，也要拉回国外才有的补的那种超级贵族车。所以车海中不起眼的家轿们都自觉离这辆车远一点。
只不过买得起豪车；也没办法买一条专属马路，所以这辆跑车和其他车一样；只能一点点慢慢移动。
这样的豪车似乎应该配备美女的，但是此刻车里坐着的两人都是男性。
“北京怎么这么多车？”开车的人感叹。
“北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多车的；这还是限号上路了呢。你去年在北京开了一年车，还没领教？”
“那时候天气好，空气也没那么脏；没觉得车多成这样！”
“天气好个头，沙尘暴年年都来，去年也没少了，你忘了你从机场跑回市里，那一身黄泥黑灰沾的，和刚从工地上下来似的，我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笑，呵呵呵。”
“是啊是啊，呵呵呵。”
笑了几声，那人却停下来叹了一口气：“那时候看你那股子劲儿，我还以为天塌地陷你也认定了她呢。”
另一个倒是一直笑着的：“是啊，当时很有趣……呵呵呵……”
“说起来我真觉得有点可惜，你俩那么好，就因为那么点小事就分了？”
“没办法，不合适啊……可惜是可惜，但我们不合适……军子！你不是也说了我们不合适吗？呵呵……那我有什么办法？”
朱侯还是呵呵笑着，肖建军倒是好像有些感叹，他沉默了一会，才道：“好，不提了！朱侯，这次回来能住多久？”
“不知道，我妈让我随意，高兴住多久就是多久。”
“哦？你回加拿大不是帮着你妈妈管理新开那家百货分店吗？生意很忙才对啊，走开这么长时间不要紧？”
“百货妈妈交给别人了。”朱侯笑嘻嘻的道：“我管了四个月，亏损了两千多万。我妈妈就把管理权回收了。”
肖建军立马无语了，这哥们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他和朱侯合作了几次，对他的商业才能也早就了解了。
“这辆车就是怕我不高兴才买的。”朱侯拍了拍方向盘，道：“她让我回国来先玩一阵子再说。”
“你妈可真惯着你！亏钱了还给你买这么好的车！”肖建军叹道：“上次坐这个车，还是从波哥那里借来玩一下，没想到你妈二话不说就给你买了！九十多万欧元，人民币小一千万了！”
“商品只
有包装好了才能卖个好价钱，我妈这叫合理化投资。”朱侯还是一脸的笑。
“喂，怎么说话呢你，你是你妈妈商店里的商品啊？朱大少你是论斤称还是整个卖？”
“我啊，整体出售！”朱侯笑眯眯道。
“什么意思？”
“我妈给我介绍几个女孩子相亲，分别是什么财阀的我也没记住。你看，军子，我还是有用的，经商不行我还可以联姻，能产生多少效益我也不清楚，总归对我妈妈的企业大有好处。”朱侯还是笑嘻嘻的。
“朱侯！你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肖建军关心的看着他：“你不乐意是吧？”
“娶个有钱的老婆，吃喝玩乐一辈子。妈妈说，我没试过，怎么知道这种生活就一定不喜欢呢？我没法反驳她，军子，你说，没试过，我怎么就能肯定这种生活不适合我呢？”朱侯还是笑着的。
这笑容在肖建军眼睛里特别刺眼，让他无端烦躁起来。
“朱侯，你现在的德行……老子不知道该不该劝你，我自己还没活明白呢！谁也没换过好几种活法试试那种更适合自己的，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反正要是觉得特憋屈，那就是错了！活错了！”
“军子你真逗，活错了你要怎么样？死去？呵呵呵呵……”
到了目的地，肖建军带着满腹烦躁下了车，剩下朱侯一个人面带微笑，开着他超级惹眼的跑车四处闲逛。
他先逛到四环路外的众意胡同，唐楠楠曾经住过那间一房一厅的小楼前，笑眯眯的看了很久。然后一家家路过过去，他们经常光顾的各种小店，炸鸡店、麻辣烫、大排档……
再微笑着去看自己差点吃吐了那家冷面店，迷路靠走去过的居庸关，两人热恋之后一起逛过的大栅栏、什刹海，一起走过的公园石子路……他就这样微笑着开车在北京兜圈，直到灯火通明。
一间学校旁的十字路口上有一间小报刊亭，晚上学生放学之后，已经没什么生意了。一辆超级豪华的跑车开过头又退回来，车停了，里面走出个穿着精致的人，冲着路边报刊亭走了过来。
看报刊亭的老头有些奇怪，他这个亭子就在小学门口，亭子里不买报纸，只有一些适合儿童的期刊和大量廉价食品，还真没有打扮成这样的人来他这里买东西。
“给我这个，就这个棒棒糖，五毛这种！”那人的笑容十分温和。
“棒棒糖？”老头吃了一惊，这样的男人买份报纸不稀奇，买棒棒糖？
他迟疑的接过钱，递了一根五毛钱的棒棒糖过去。
然后他就看着开着豪华跑
车来的男子，把棒棒糖含在嘴里，吃着吃着，慢慢痛哭失声。
你见过有人一边吃棒棒糖一边哭吗？
北京春夏之交的黄沙中，那个穿名牌、开豪车的成年男子，就这样含着棒棒糖失声痛哭起来。
哀莫大于心死？不！哀莫大于心不死！
中国是很大的，在北京那样的大城市，很可能每一天都发生若干变化，但是在某些宁静的乡村或者小镇里，可能百年时光都改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