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把他搂在身边，给他看简介：“这个学校怎么样？”
罗密看了一会儿：“这是个私立学校，收费很高。”他的语气好似表示满意，同时有一点惊讶。
赵敏点点头：“应该送到好一点的学校，免得朱丽受欺负，她那么老实。”
罗密翻到首页，忽然诧异：“妈妈，这是宠物学校！”
赵敏叹口气：“朱丽的入籍，还要等一段时间，先让她上学吧，拖下去，她会跟不上同龄人的。”
罗密问：“入籍不是这个月应该批下来的吗？”
赵敏道：“因为帝国大厦的事，新鬼入籍的审批延长了。”
罗密看着赵敏，过了一会儿：“申请了，是吗？”
赵敏有点怒了：“罗密，这一点，我说过了吧？”
罗密沉默一会儿，问：“能批下来吗？”
赵敏歇口气，平静一下自己的怒气，半晌道：“有点难度，我也不希望有意外发生。”
罗密看着赵敏，那清澈的眼睛让赵敏觉得，她毕竟是说了谎，半晌赵敏叹口气：“你放心，就算今年不批，还有明年后年，我们会一直申请到批准为止。”
我们？
罗密道：“妈妈，我年轻，所以没有选择生活的能力？”
赵敏沉默一会儿：“你可以选择吃什么穿什么，但要在我们的支付范围内，你可以选择的生活，不能低于某个标准也不能高于某个标准，否则，会被人目为异类，罗密，每个人的选择空间都不大。”
罗密看着赵敏，沉默了。
罗密并不是一个逆反心理强烈的孩子，他一向习惯着这样的生活，上个好学校做个好学生，可也不是一流的党校，他也不是一流的学生，家境中等，不好也不坏，虽然不能挥霍，可是也不觉困窘，他是在忽然之间，发现自己选择余地不大的，是的，他不能穿顶尖的名牌，可是也不能穿成嬉皮，他自己从未想过出轨，他一贯知道什么是最恰当的衣着举止，这一次不知不觉越过界线，他才知道，自己可以选择的并不多。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囚牢中。
罗密没有大吵大闹，虽然他明知是有人在左右他的生活，可是他为朱丽的身份而顾忌，朱丽只是一个人类，在吸血鬼世界里，人类是可以随意处置的一种动物，罗密因此不敢触怒任何人，怕给朱丽带来伤害，即使现在，朱丽已经变成吸血鬼，但未通过入籍申请，她的身份，仍然是一个人类。虽然如果朱丽现在受伤害，会给施加伤害的人带来麻烦，可是同杀死一个吸血鬼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罗密现在的最大愿望，是让朱丽成为一个有国籍，被承认的吸血鬼，而不是爱情。他不是不想争取爱情，只是他觉得现在对朱丽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爱情。
罗密沉默。
在这一场孤独的战斗中，他没有同伴。
他不敢对罗非说，他怕罗非干脆杀掉朱丽，那对于罗非来说，同杀掉一只猫没什么区别，他也不愿向赵敏坦白，事到如今，他还是希望朱丽能顺利成鬼，给予血液这件事，一定会交由罗密来做，因为给血者与受血者，在成鬼时会有感情交流，所以给血者与受血都都有自由选择与拒绝的权利，那样的话，朱丽已经成鬼这件事，就只有他与朱丽知道，罗密并不想伤父母的心，但是朱丽的未来更重要。
可是罗密也知道，朱丽过不了学校里体验那一关。
最简单的肌能测试就可以暴露朱丽不是一个人的事实。
罗密需要做出抉择。
罗非要用卫生间，发现里面有人，他去楼上的那个，但是听到干呕声，好象是朱丽，罗非心里微微一动。
这几天，朱丽的脸色好似特别坏，苍白黯哑。
这个小家伙更瘦了，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似个鬼。
似个鬼，好似地心引力不再象以前那样沉重地束缚她了。一个人瘦了，是会轻飘飘，可是，不是应该显得更加软弱无力吗？
天翼走过，看到罗非在卫生间门前深思，微微诧异：“在考虑什么事？”
罗非抬头，见是天翼，一笑。沉默而过。
天翼目送罗非离开，奇怪，罗非怎么了？鉴于自己目前的一部份任务是研究罗非，天翼对罗非在卫生间门前深思这件事，不禁也沉思起来，这时，门开了，朱丽面色苍白地走出来，天翼一惊，罗非是在为朱丽沉思吗？
朱丽看到天翼，脸上微微有点慌张：“哥哥。”
天翼问：“怎么了？”他不过是问一声，他并没有听到什么。
朱丽却以为他听到了，立刻涨红了脸：“没，没事，可能是吃得太油了。”
太油了？那么朱丽是在卫生间里呕吐了？可是朱丽最近食量小得似一只鸟，她才十三岁，也不必为了减肥而故意呕吐吧？
朱丽看到天翼狐疑的目光，更加慌乱，结结巴巴地：“我，我回房歇会儿。”
她要走，天翼道：“朱丽，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同我商量。”
朱丽目光流转不定，她在犹豫，要不要让天翼知道这件事？这样一个迟疑目光，让朱丽做得千回百转，可是看在天翼眼里，只觉这妖媚姿态让人头晕，他叹息一声：“你想想清楚，我是你哥哥，我总是帮你的。”
三十五，危险
罗非打开冷库门，查看冷库电脑记录，某月某日入货多少，使用情况，他发现从半个月前血液的用量开始逐渐加大，而且，使用量加大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罗密。
吸血鬼喜欢血液，但自幼年起，罗家的两个孩子就被教育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因为血液只要能维护自身的机能，就已经足够了，罗家的孩子，不需要大幅度提高体能与魔法，这是一个文明社会，过多的血液在消化时反而会让吸血鬼的血液更多地流到四肢与内脏，产生昏昏欲睡的感觉，而且多吸入的这些血液，必须加以大运动量锻炼才能生成肌肉，如果即不需要发达的肌肉也没有时间把血液转换成肌肉，那就只是浪费，吸血世界里还有人因血量不足而冬眠，做为一个有道德的人，不可以浪费吸血鬼赖以生存的宝贵血液。
罗密一向是个模范宝宝，忽然之间放纵自己大量饮血，总是有原因的吧？那原因一定是罗非不愿知道的。
罗非叹口气，麻烦专家，一定是又制造麻烦了。
天翼做为罗非财产的一部份，当然不会放过研究罗非的行踪，他远远地，在阳台上，看到罗非走进室外冷库，罗非去干什么？每个房间都有通向冷库的自动传输机，需要什么，点几个按钮就可。
罗非跑到冷库去干什么去了？是查冷库的进货与消耗吗？
罗非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家人吃多少用多少了？
天翼是罗非专家，可以推断一下，如果罗非认为朱丽呕吐是因为怀孕的话，他顶多冷笑一声，理也不会理，就算是他的弟弟罗密令朱丽怀孕，他也只会幸灾乐祸地等着好戏上演。既然他站在门前深思良久，那么，唯一可能的是，这件事，对他对罗家或罗家人有伤害。
会是什么事呢？
天翼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去看到罗密，罗密看了天翼一眼，转开头去，他要下楼，天翼道：“罗非在冷库里。”
罗密站在楼梯口，首先确认天翼是在对他说话，然后注意到谈话内容，罗非在冷库里，这些日子，罗密尽情克制，他何尝不知，过多的消耗血浆会被父母家人发现，罗密慢慢回过身来，天翼的意思是，罗非已经发觉了吗？
天翼的左手手指微微有点扭曲，垂在身前，罗密看着那双手，再一次觉得痛苦迷茫，可是他的眼睛却象受了控制，不能转动。天翼慢慢把那只手放到身后，轻轻抓紧阳台的栏杆。
罗密眼前失去了那只受伤的手，好象才被松开绑绳一样松口气，可以移动眼睛，他的目光在空中胡乱扫视两下，终于落在天翼脸上：“冷库？是吗？他去干什么？”
天翼问：“你知道吗？”
罗密轻轻吁口气，沉默。
天翼道：“你可以信任我，我即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朱丽。”
罗密点点头：“那么，天翼，跟我来。”
罗密打开门，朱丽迎过来：“罗密，我刚才——”她看到了罗密身后的天翼，罗密苦笑，向她点点头。
朱丽也明白罗密的意思，他们现在需要帮助，既然天翼有能力制造二万吸血鬼死亡的血案，那么帮助自己的妹妹，应该不在话下。
朱丽的声音低下去，她望着地面，胆怯地：“我刚才遇到你大哥和我哥哥。”
罗密叹口气：“天翼，朱丽已经是吸血鬼，可是她的入籍申请却没有批下来，母亲马上要送她去寄宿学校。”
天翼沉默一会儿，来理解这一大堆麻烦，不过，理解之后，天翼认为罗密说的这一切，并不是重严重的麻烦：“已经是——？为什么不等入籍后？”
罗密道：“我怕等不到，我人微言轻，一旦父母给我的诺言遇到阻力，象现在，他们可能只是把朱丽送走，另一半诺言，我永远无法知道是不是实现了，我担心朱丽。”
呵，那么，至少罗密给朱丽的，是真的爱情。
天翼看一眼朱丽，朱丽低着头，沉默，她的目光呆呆地望着地，象是人受伤之后的震惊与迷茫。
天翼叹息，朱丽，你要的倒底是什么？是成鬼，还是爱情？请别选爱情。凡是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爱情如友谊如温暖如快乐，都是人生奢侈品，有当然好，没有，也不必多想。朱丽，你是自小吃过树皮草根的，如果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那些年的苦，真是白吃了，难道你是个白痴吗？
罗密问：“天翼？”
天翼苦笑：“这个问题很简单，罗密，你只要把真相告诉你母亲，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她也就不会把朱丽送走，同时，她会尽力想办法让朱丽尽快入籍。”
罗密呆了一会儿：“如果申请不成功呢？”
天翼沉默一会儿：“今年不成功，还有明年，罗家都是好人，只会把朱丽藏得更隐秘，不会采取极端作法的。”
罗密愣一下：“极端作法？”他不明白或者不想明白。
天翼不想解释，他看了朱丽一眼，朱丽呆呆望地的眼珠一动，这话，她想必是听进去，朱丽，你走路小心。
罗家只有一个人不是好人，如果罗非认为有必要帮助自己的弟弟免受牢狱之苦，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简单，有效，快捷，天翼苦笑，如果天翼是罗非，也会想到这一点，杀了朱丽！
毁灭证据，且杀死一个未入籍的吸血鬼不犯法。
罗密沉默一会儿：“如果申请没有批下来的话——”
天翼道：“我会把朱丽安排到一个稳妥的地方，你甚至可以去看她，但你应该知道，欲望应该克制，否则会带来危险。另外，如果可能的话，打听一下是什么原因没批下来。”
罗密点点头，天翼没提出什么了起的办法，可是天翼的语气，肯定自信，给他一种安抚作用，让他觉得踏实安心。
罗密再一次去找自己的母亲：“妈妈，朱丽的入籍是什么原因耽搁下来的？”
赵敏叹口气：“她九岁以前在什么地方受什么教育与什么人有过接触，无法查证。”
罗密脸色铁青：“这是不可能找到证据的啊！”
赵敏苦笑：“是啊，移民局竟会认为一个九岁的孩子是敌国放在野外等着我们去捕捉的奸细。”
罗密涨红着脸：“还有办法吗？”
赵敏沉默一会儿：“我们正在想办法。”
罗密道：“那么，先别把朱丽送走。”
赵敏温和地：“我认为朱丽不适合继续留在我们家里。”
罗密恳求：“妈妈，请把朱丽留在这里，我可以出去寄宿。求你，妈妈，朱丽同我们生活这么久，她把这里当家，虽然她的地位只是一个宠物，可是她有与我们一样的感情，别把她当东西一样，送给别人。我可以出去寄宿，我可以不见她，不再同她说话。妈妈！”
赵敏沉默，看着十几岁的儿子热泪盈眶，一声声恳求，她也觉心酸，半晌赵敏道：“罗密，相信我，不会随意处置任何生命。”
是，不会，她会仔细挑选一间好学校一户好人家，把朱丽寄存在那里，然后等青丸公主可以照顾自己的宠物时，把朱丽交回给青丸。朱丽会好好活下去，至于他与朱丽间的感情，至于朱丽的感情，谁关心呢，只有缺手断肢人能看到，内心的伤痕，谁管？不耽误活下去，精神的痛苦与愉快对人到底重不重要？快乐只是让人活下去的诱饵？还是人生应该追求的目标？
罗密眼见人家切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却只能表示明白与谅解，惨痛之中，他无力再哀求。
罗密沉默一会儿：“妈妈，对不起，我已经给朱丽喝了我的血。”
沉默。
赵敏先惊讶，她的乖宝宝为什么忽然间做出这种违法的事？她问：“你可知道那是犯法的？”
罗密点点头。
啊，他知道，那么，为什么？不放心吧？不放心自己父母的允诺，那个心肝宝贝就这么长大了，为了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女子，同父母绝裂，想当初，双手捧着他彻夜不眠的人是谁？忽然间长大，不计后果地向往男欢女爱，亲生父母过去种种统统当者立靡，什么也挡不住他。
赵敏这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啪地一声抽在罗密脸上。
罗密低头不语。
有那么一刹，赵敏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如果申请不获批准，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朱丽成鬼的事实永不被人发现，永不被人发现的方法很简单，一个死人，是不会有人去查他生前是否喝过吸血鬼的鬼的。
不过赵敏清楚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杀人对一个纯种的吸血鬼来说，也许就象杀死一只猫一只狗一样，可是对赵敏来说，她曾经做过人，她曾经有过人类朋友亲人，杀人，对她来说，永远是一项不可触犯的禁忌。
赵敏怒道：“你不相信我们会妥善安置朱丽，是吧？你认为我们会欺骗你？”
罗密低着头，再次说：“对不起。”
他低声：“可是，如果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我担心朱丽的未来！妈妈，我爱你，我也爱朱丽。”
赵敏的愤怒，为那一声我爱你软化，赵敏理解年轻人的爱情，她也爱过，一个孩子爱妈妈象爱女友一样多，已经难得了，不可能要求他爱父母超过爱女友，那会变成长不大的永远的男孩儿。
怎么能要求一个恋爱中的男孩儿太多呢？人在恋爱时连命都可以不要了，恋爱的季节，动物本能非得战胜理智不可。
赵敏沉默一会儿：“我会尽可能为朱丽想办法，如果最后不成功，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