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楚修璇却拉住她,极轻地说道:
“我哥不在房里了,庭空,你陪陪我吧,我不想和他们一块儿。”
说着眸子望了眼夏阳和孙显新,面无表情地又转回来。
婉庭空有些吃惊,低声问:
“他去哪里了?”
楚修璇摇摇头,应道:
“不知道,刚去看就不在房里了。张年说他出去见个这边的老朋友。神神秘秘的。”
又说如果婉庭空真的不想去,她也不去了。或者他们自己出门逛逛。
庄智勤听到婉庭空不去,似乎有些担心,凑过来问道:
“怎么了?不舒服?”
婉庭空摇摇头,嘴上说着有些累,心底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决定。惊动了其他人也搞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
张年提议如果不想走得太远,可以去附近的薰衣草田,正值薰衣草的花期,是山上的薰衣草开得正旺盛的时候。一整片的花海,女人们都会喜欢。
众人都觉得这个方案很可行。连婉庭空也被勾起了兴趣。楚修璇见婉庭空说一起去,显得很开心。
到了那边才知道是要做缆车上山的。这种天气上山的人竟会只多不少。
轮到婉庭空和楚修璇的时候居然被后头的四五个人插了队。
混乱间楚修璇被工作人员见缝插针的带到前头有空座的车厢里。
婉庭空落了单。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也被混乱的人群冲得四分五散。但她一眼就见着孙显新和夏阳了。和自己隔了四五个人的位子。夏阳神色慵懒,随意地搂着他的胳臂。风有些大,他帮她拢了拢披肩,微微低头不知道对她耳语了些什么。她脸一下红了。
风将她的披肩又吹散开,从婉庭空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巧瞧见她肩上的红痕,极深的粉色,皮肤白的关系一块快的像是胭脂晕染开,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婉庭空楞了楞,在下一波缆车荡来之前迅速转了身。可能等得有些久,人群又开始蠢蠢欲动。
婉庭空被推着向前迈了几步。轮到她的时候后面的两三人和自己同时过了入口闸门。她走得有些慢。等那几个人都结伴坐定。又只剩了她一个。
工作人员带着她迅速挑了个有空座的缆车。车厢里已坐了两人。
婉庭空脱下自己的背包放腿上。向上张望了翻。天气愈发阴沉昏暗。可那么多人来,竟让她渐渐期待起他们口中的花海。
孙显新是在缆车快要启动的时候被工作人员带进来的。
他有些生气。和那个胖胖的工作人员争了几句。意思是他们秩序混乱。任人插队不说,莫名奇妙把同行的人散开。
那胖胖的员工似乎听惯了这种不满。操着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意思是人多位子少。排得上就不错了。
婉庭空回头才发现夏阳和她先前一样被单独关在了入口的闸门外。有些焦急的朝这边张望。孙显新向她招了下手才转了身一脸冷漠地坐进来。
见着角落里的婉庭空明显一愣。车厢里的空间本就不大。他一进来就像是占了三分之二的地方。婉庭空面无表情地向旁边挪了挪。有些扫兴。却未说话。
缆车缓缓升起。对过的小情侣显得很兴奋。婉庭空也跟着朝上张望。
最平静的就是孙显新。他一直在低头看手机。短信提示音也在不断嘀嘀嘀。
等他把手机放进牛仔裤里,抬头向下看,缆车已经上升到了三分之一。
婉庭空一直趴着窗外看。隐隐约约见着最南面一大片的紫色。
对过的小情侣忽然朝着孙显新那边惊叹起来。婉庭空也忍不住跟着看。才见了整整一座山的花海。一片又一片错落有致地盛开。远远望去宛如一副浓烈迷醉的油画。
孙显新远没他们兴奋。只是看着。见对过的两个人对着那片花不停的赞叹,不停地拍,只觉得滑稽。习惯性就往裤袋里掏烟。身侧的婉庭空和他全程零交流。像是陌生人。在外人眼里,他们应该就是陌生人。
孙显新掏烟的动作终于让婉庭空憋了眉。
他已经把烟叼嘴里了。只往裤子里摸打火机。
侧头才见婉庭空直盯着自己。像是能从他身上盯出洞来。
这样隐忍的表情他从未见过。想要发作却又不停克制,唇瓣紧抿着,整个眉头都快皱在一起,加上她今天疏了个如此可笑的发型,跟她T上的卡通一样滑稽,竟让他觉得比外头的花海还“好看”精彩。
等孙显新皮笑肉不笑地将烟重新放回裤袋里。婉庭空才侧过头。却已然没了向外观看的兴致。
第44章(下)
缆车在约莫半小时候后到达山顶。
孙显新留在原地等夏阳。婉庭空自是不会跟着。
她和三三两两的游客往最南边的薰衣草田走。
天色愈发昏沉阴暗。最南端的方向慢慢笼罩起大片乌云。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不少游客见天色不妙纷纷往回走。
婉庭空给楚修璇打了电话。问她在什么地方。
楚修璇说和庄智勤他们在最南面的山顶上。快下雨了。等她过去就一起下山。
婉庭空挂了电话就匆匆往南面赶。
运气真的不好,一路走一路雨竟开始淅淅沥沥地下。
起先滴滴答答的很小;接着竟铺天盖地如流水倾泻下来。
婉庭空撑着伞走得很急也很快;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楚修璇一直在等婉庭空。
可是等了快约莫一个小时都不见人。
反倒是孙显新和夏阳撑着伞匆匆往她这边赶。
楚修璇依旧装作没看见,从他们后头望望;脸色并不好。
南边站台上挤满了人;都在等下山的缆车。
楚修璇又给婉庭空打电话。居然不接了。
越来越多的人往站台拥过来,抱怨着这该死的鬼天气。
张年让庄智勤几个带女人先走。他留着等那几个零零散散还没到的。
楚修璇向外张望了下。四周渐渐弥漫起腾腾的雨雾。只依稀见得来时的几颗老松树,别的都看不真切了。
楚修璇一边又拨了婉庭空的电话;一边侧头朝那几个人问道:
“你们刚过来谁见婉庭空了?怎么打她手机不接了?”
庄智勤接口道:
“没见啊。不是刚和你一起上来的?”
楚修璇摇摇头;轻声道:
“她刚说很快就到了;都一个多小时了。比她后头的人都来了啊。”
交谈间又一拨人从磅礴的雨势里走来。
零星的两三个是他们的同伴。可依然未见婉庭空。
夏阳说刚刚他们过来也没见婉庭空。接着又侧头向孙显新证实:
“我们过来那条路没岔口吧?”
张年很快摇头:
“肯定就一条路过来,台阶都修好的。从缆车下来走到南面的山顶;顶多半小时。”
静了几秒,又道:
“你们先下山,我回头找找。她说不定在哪个角落躲雨了。”
说着正要撑伞。却被孙显新伸手拦下。他的神色依旧淡然,平静的语气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带他们先走,我去找她。”
说完便撑了伞走出站台——
孙显新沿着他们来时的台阶一路向下。
他很确定那个女人不会傻到在这种地方寻短见。
不是在哪个地方躲雨没联系上楚修璇就是在这条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他走下台阶,在过石板桥的时候停了步子。
雨不断地落下,如音符般敲打着整个世界。
他撑着伞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眸子直直地盯向前方。
婉庭空在桥的另一端。她走的极慢。浑身除了脸还干净些,到处都是褐色的泥巴。
她的伞在跌入泥潭的那刻就和手上的电话一样折了四分五裂。
淅沥的雨滴顺着她的头顶一路冲刷至脚底,噼噼啪啪似珠子般拍打在身上,隐隐地都觉得疼。
她走的极艰难。脚裸左侧刺痛得像刀割。雨珠犹如盐巴滴落在伤口处。疼得她恨不得将脚裸和小腿锯开。
孙显新只看着她朝自己极艰难的走来。常人半分钟走完的路,她花了近半刻的时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衣服上下沾着的褐色泥巴。经过雨水的冲刷慢慢褪去泥浆的痕迹,那个滑稽的包子头早已散落下来。齐肩的湿发贴着颊。
伞折了一大半。可她还是举着。
婉庭空见到孙显新整个人一愣,在原地停留了四五秒的样子,接着继续跨着小步往前迈。脚裸附近像是要撕裂开。可她还是抬了腿。姿势怪异又艰难。
实在太疼了。所以她不得不停下来。
孙显新终是迈了步子走至她身侧。静了几秒才漫不经心开口道:
“摔了?”
“恩。”
她没什么情绪地回,却听出问句里的笑意。
他跟了几步。看她膝盖左侧三四条极深的划痕,微微憋眉,继续道:
“怎么摔的?”
婉庭空未看他也没有说话,雨太大,就算伞撑着浑身都不断有水滴滚落下。
她不想告诉孙显新是为了避开他和夏阳,她绕了道走了条根本无人的分岔路。
到尽头才发现根本就绕不回去。匆匆返回的当口左脚一下被雨水冲刷的石头凸起绊倒,整个人都滑进了泥潭里。
可笑的是,她摔完之后完全顾不得身上的疼。只想快些爬起来。
第一反应居然是不能让孙显新和夏阳看见。
她甚至可以料想孙显新默不作声的冷然表情。或许嘴角微微扯着,用惯有的沉默昭示心底的讽刺。真的和她想的一样。他扯扯嘴角,又接着开口道:
“你这样走,到天亮都回不去。”
婉庭空像是没听见。也全然不管他已然将整把伞让过来,只顾着继续向前。
他没有太多耐心。更不喜欢她这种沉默的应对方式。索性撑了伞一把狠拽过她,伸手捏了她的下巴,口气里竟带着难掩的咬牙切齿:
“你哑巴了?”
婉庭空没太多的力气,被他一拽整个身子都差点向前,下巴被他捏的生疼。终于僵硬地开了口:
“我可以自己回去。”
孙显新了然的点点头,脸色更加漠然,只冷笑:
“行,那你慢慢走。不急。”
说完便把伞送到她手里,走出伞外,一个人转了身迈步向前。
婉庭空没管他,有条不紊的继续,有了伞她的步履也稍稍平顺了些。
她相信除了孙显新,不会再没人找她。
再抬头的片刻,他竟然又折了回来。几步就走回了自己跟前。浅蓝的衬衫由里到外都湿了个透。脸上不断有雨水滚落。所以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又进入伞下,凑到婉庭空跟前,弯了腰,一只手臂已然曲到了她的膝盖下方,婉庭空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动作的下一步,抬了手将他挨在自己脑袋边的肩膀推开。口气有些急了:
“我自己来。”
婉庭空艰难地退了几步。可他又跟着凑过来。还是方才那个姿势。只是整个手臂都曲在了她膝盖下。声音平静无澜:
“抱你过去。”
婉庭空眼见怎么推都推不开。急得一巴掌就往他脸上扇。声音失控地得像是碎开:
“我说了自己来!你听不懂!?”
她打完一愣。力真的用得很重,手都在那边不停地抖。可他居然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跨了半步,弯了腰一把将她抱起来。声音出奇平静:
“这样回去快。”
他总是这个样子。不管她先前多么抗拒排斥。只要他自作主张的说一句所有的坚持就瞬间幻化成泡沫。
孙显新当然不会管她怎么想,只看了跟前的女人一眼,下巴还沾着些褐色的泥巴,挨在跟前的整个身子都是僵的,索性往上抬了抬。又问了一次:
“怎么摔的?”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直喷在她耳边。婉庭空的脑袋下意识地撇开了些。只回:
“不小心。”
他扯扯嘴角,极快地接口:
“为了躲我?”
婉庭空一惊。被人拆穿的感觉尴尬又糟糕。便坚定道:
“不是。”
他还是笑。那种理所当然的表情让她愤怒又焦躁。好像所有事情他都猜得到,都把握得了。让她不自觉地就放高了音量:
“我说了不是!”
她说话的时候侧头直直盯向他。因为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颈边也有粉粉的红痕。但比夏阳的那些淡得多。不凑近看很难发现。
孙显新顺着她的视线向下。见婉庭空对着自己颈间的红痕有意无意地瞟着。眸子一眨一眨的。像在辨别什么。冷冷道:
“你在看什么?”
婉庭空反应极快,只回:
“没什么。看你皮肤不太好,又被什么虫咬到了。”
孙显新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似乎对她这个结论并不惊奇,平静道:
“很奇怪。咬的时候疼,咬完还挺舒服。”
外头的雨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她神色依旧如常。见他整个后背淋湿了大半。也没理,只管自己撑着。继续接口道:
“恩。虫子见了吸引他的牲畜都会乱咬的。你得多洗洗澡了。不然多脏。”
“”——
约莫半小时的路他抱着她只走了半刻多一些。
到的时候站台的人走了一大半。留着的只剩了庄智勤,楚修璇还有夏阳。
张年和几个工作人员正准备出来寻人。孙显新就到了。
张年见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急急忙忙借了几条薄毛毯。说车已经等在山脚下。进了缆车就好。
孙显新点点头,依旧抱着婉庭空。楚修璇一脸焦急,边问婉庭空出了什么事。边散了毛毯往她身上盖。
一侧的夏阳接过孙显新递来的伞。同行的人都纷纷围上来。所以她稍稍被挤到了一边。
两人皆是湿漉漉的一身。只不过婉庭空看上去比孙显新好些。除却衣服上的褐色泥巴。头发披散下来胡乱地飘着。其他还算周整。
反倒孙显新狼狈得多,可能是抱着她的缘故。衬衫下摆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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