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许意外,毕竟他离开那会儿医生还说病情稳定没有大碍的,怎么眨眨眼的功夫就病危了?那么丁点儿的愧疚促使他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又等,脑部手术精细,整整九个多小时,在饥寒交迫里终于等来了手术的成功,病人被推出来的瞬间,完全就是给了他一记重拳让他彻底晕菜了,尼玛这中年大叔是哪位啊?!
细问护士才说田小姐早前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这位先生是接着被送进那间病房的病人,脑部溢血,情况严重。
回想起方阅执交身而过前那笑容,他忽然就明白了,一连给田丝葵打了无数通电话,才想起早上他捉弄田丝葵,出门匆忙间没让她有机会拿手机,这简直就是自作孽…
电话在他放弃前一刻接通了,那头轻松调笑的声音就是始作俑者方阅执:“不好意思,刚刚一直没有听到呢,田丝葵的电话呼叫转接到我这儿。”还极端厚颜无耻自作主张地给田丝葵请了两天假。
田丝葵下楼的空荡遇上了任聪聪,小姑娘个子矮小,背着相机更显得削瘦。她与长许里的人关系都不错的样子,腼腆地和大家打招呼,瞧见田丝葵的时候,习惯性地垂下眸子,仿佛很怕她。
田丝葵只冷淡地撇撇嘴,颇似嘲讽,等那边匆匆上楼,才趴在前台和小陈八卦。“这谁啊,你们都认识她?”田丝葵状似不熟地问道。
“这是Boss的干妹妹,叫任聪聪。”小陈忙点头,“K大新闻系的高材生呢,照拍得特别好,拿过很多摄影大奖的。”
“干妹妹…”田丝葵眼珠子一转,妹妹两个字都能叫人浮想联翩,带一个干字那简直把暧昧推到了极致,“不会是女朋友吧?”
“你可别乱说,据传任聪聪的哥哥和Boss是要好的兄弟,后来好像出事了,所以现在Boss特别关照任聪聪。”小陈脸色一变,“我们都默认了任聪聪他哥和Boss是一对的!”
田丝葵眼皮扑扑直跳,一点都不想再和这种腐女讨论捡肥皂的问题,随手多倒了一杯咖啡端上楼去。
屋里两个人对面而坐,正在讨论照片,田丝葵将咖啡放下,发现他们在讨论的,就是几天前给邓蓉拍摄的那一组,田丝葵微愕,脱口而出问道:“阅临那边还是要用邓蓉的照片吗?”
“花了这么多心血去拍,为什么不用?” 庄许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态度冷漠,把任聪聪面前的咖啡推过来,“聪聪不喜欢清咖,三块方糖一勺奶。”
田丝葵瞄一眼低眉顺目的任聪聪,再瞟一眼趾高气扬的庄许,冷哼一声,端着杯子出门。虽然她是助理,可庄许这样在任聪聪面前可劲儿使唤她,让田丝葵觉得十分憋屈,一口气加了五块糖,三勺奶,看着那杯浓稠得化不开的奇怪东西,田丝葵心情顺畅。
可庄许的脸色就阴晴不定了,田丝葵摊摊手:“这次买的方糖好像比上次的大块,奶精的勺子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我只能凭感觉倒了,手一抖就…”
“哥,没事,挺好喝的。”任聪聪还真的端起喝了一口,田丝葵光看着就腻,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灰姑娘的姐姐,无趣地往外走。
“田丝葵。”庄许叫住正要关门离开的田丝葵,那边以为他还要找茬,挑衅地回头,“把这些照片送去阅临,让邓蓉看看是否满意。”
田丝葵蹙眉,对上庄许戏谑的眼神,一把扯过文件袋:“好啊。”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庄许对她或许不止是能力上不足的轻视,还有更多意味不明的敌意。
阅临对于田丝葵来说太熟悉没有了,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这个捣乱大王,她来一次,总会有三五个人被她排揎走,对于阅临的全听工作人员来说,她真是实打实的噩梦。
“田…田小姐,方总他不在。”前台小姐战战兢兢,这是阅临更换最频繁的一个岗位,因为她们直面田丝葵的机会最多,这就意味着最容易得罪她。
“我不找他。”田丝葵漫不经心地问道,“哦,对了,邓蓉在哪层?”“邓小姐她在阅临的话,一般都在21层最里边的贵宾室休息。”前台小姐回答得小心翼翼。
“谢谢。”田丝葵随口回了一句,两人简直受宠若惊,一个劲地朝田丝葵哈腰,吓得她立马钻进了电梯。
田丝葵一路被人围观躲避,她早就习以为常,时不时抛过去一道冷冽的光芒,不幸中弹者在接下来一周都要担心自己有没有被开除了。
推开21层贵宾室的大门,邓蓉正在敷面膜,闭目养神地躺在豪华的真皮躺椅上,姿态安逸,经纪人陪护在一边。
见田丝葵进来,经纪人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迎,被一旁懒洋洋睁开眼的邓蓉拉住,继续悠闲地闭上眼睛。
“这是长许筛选过的照片,你看看满不满意。”随手把文件袋丢在了桌上,田丝葵搜肠刮肚拿出自己全部的忍耐力,挤出一句还算平和的话。
咚的一声响,吓得一旁的邓蓉猛地睁开眼,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半天才顺过气:“田助理,长许就是这样的工作态度吗?”
“那你想要怎么样的态度?谄媚逢迎还是点头哈腰?”田丝葵嗤笑,“敷张面膜的空荡都能做梦,邓蓉,你到底是人还是猪啊?”
邓蓉一下子坐起,将脸上的面膜扯下来,经纪人连忙上前帮她按摩脸颊,最后揩掉残余的精华。
“田丝葵,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你凭什么还敢这么嚣张?”邓蓉明显表现出不高兴了,掏出文件袋里的照片朝田丝葵丢过去,几张险险地划过她的脸颊,有些锐利的疼。
田丝葵摸了一把脸,只是有些红肿,没出血,眸子一眯,朝邓蓉冲过去,经纪人根本拦不住,被她一把推开,左右就是两个耳光,声音很大,力道也不小,邓蓉直接被她掀翻在地,一时连痛都忘了,捂着脸愣愣地看着田丝葵。
田丝葵狠狠地俯视她,“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邓蓉回过神,挣扎着站起来要和田丝葵拼命,尖细的指甲乱挥还真刮到了田丝葵的脖子,这一下没轻没重,出血了。
“找死。”田丝葵深吸一口气,重重一脚把她揣在地上,揪住邓蓉披散的头发,把她朝外面拖,满屋子都是邓蓉疼得尖叫的声音。
“田小姐,邓蓉她不是有心的,她一向口无遮拦,我代她道歉,您放手吧。”经纪人吓了一跳,扑过去拉住田丝葵的手,缓解了邓蓉的疼痛,也避免了邓蓉下一秒变秃子的尴尬。
“无心的?我看她是有意的。”田丝葵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邓蓉,我平时对你太可气了,陪你打了几年嘴仗,我可不怎么喜欢动口,更喜欢动手。”
没想到邓蓉竟然挺有骨气,也不求饶,反而仰起头直视田丝葵:“你以为你还是田大小姐吗?之前我绊了你,害你受了伤那又怎么样?方少一根指头也没有动我。”
提起这事田丝葵心里不仅咯噔一下,就她对方阅执思维逻辑的了解,别说是继续用邓蓉,就是别人也必须一并封杀她,可这一次,邓蓉竟然屁事儿都没有。
心里上火,手上的力道又大了,邓蓉疼得嗷嗷,伴随着尖叫门从外头被推开,匆匆探进来半个身影,是方阅执。嘴上还大口大口喘气,仿佛很着急,眼睛从邓蓉身上掠过,定格在田丝葵身上。
“哦,这是打人,不是挨打啊。”他恍然,严肃的表情松懈下来,莞尔道,“不好意思椒椒,我低估你了,你尽兴,我在外头等你。”
☆、第15章 田丝葵呐缘由?
话音一落,那厮真就关门出去了,邓蓉还以为救星来了,眨眨眼又从天堂掉回了地狱。
被方阅执这么一搅和,田丝葵的火气已经灭了大半,松开了邓蓉的头发,嫌弃地把指间的短发掸落:“邓蓉,你给我等着,我还没消气呢。”转身离开,背影潇洒。
邓蓉觉得分外屈辱,扑进经理人怀里嚎啕大哭。大门一开一合,将里头的哭闹隔绝。田丝葵抱着手,试图用俯瞰的眼神藐视他,奈何方阅执那身高,最后只能乖乖仰起头看他。
“怎么受伤了?”方阅执几乎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她脖子上红红的抓痕,眉头一蹙,牵起她的手往办公室走,田丝葵抽了一下,没能挣脱。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牵过手,不带一丝杂念,单纯自然交缠的手指,每个指节都能找到最舒适的位置。
“方阅执。”她忽然脱口而出。那边回头,几分疑惑。完全就是下意识地喊出声,田丝葵也是有点不知所措,清了清嗓子,半天憋出一句:“你该理发了。”
方阅执的头发略有些长,盖住眉毛,垂到耳框,不显邋遢,倒有几分慵懒的感觉。“这是最适合做新郎妆的发型,像我这种随时可能结婚的人,设计师建议我不要随便剪短。”方阅执咧嘴一笑,明明阳光灿烂的大白牙此刻也显得分外阴险。
“是吗?准备和谁结?邓蓉吗?”田丝葵冷笑一声,狠狠地抽出自己的手,十分不快的模样。“椒椒,我想娶个女的做老婆。”方阅执一副你别胡说八道的模样。
田丝葵微愕,难道邓蓉不是女的吗?方阅执又接着开口:“在我眼里,这世界上只有三个女人,你妈,我妈和你。鉴于前两者都是已婚妇女,我能娶的只剩下你了。”
田丝葵突然觉得浑身一冷,这厮就是这么牛逼,能把深情款款的情话像天气预报一样说的这么自然。
“那你怎么没把邓蓉处理了?”田丝葵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口气有那么微末的不快,像是撒娇的酸味,都是源于心底的隔音。
方阅执忽然弯腰,那种不把控尺度的近距离接触差点就撞上田丝葵的双唇了,可事实上已经蹭过,微凉而带着水果香气:“草莓味的。”他颇为确定地点头。
田丝葵面皮一红,嘴上倔强,小手推开面前这个不正经的人:“干什么你!”“明明是草莓味的唇蜜,怎么有股醋味。”方阅执笑得颇为灿烂,心情极佳的模样。
田丝葵一怔,刚刚她这算是吃味了吗?咬着唇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辩解。她再细微的表情都统统记在方阅执的脑子里,片刻才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
两人的沉默一直保持到方阅执给她上药。“痛痛痛!你不能轻点吗?”就那么点儿小伤,也就田丝葵好意思大呼小叫。“这是让你长点记性,下次打架记得找帮手。”方阅执谆谆嘱咐。
“找你吗?”田丝葵撇嘴。“可以。”方阅执爽快地点头,并谨慎补充,“我不打女人,可我不当她是女人。”
谁说最毒妇人心来着,瞧瞧方阅执这毒辣劲儿。田丝葵面上很是不屑,可心里用过一阵莫名的欣喜。
“你到底要怎么处理她。”田丝葵觉得自己从前不是这么不依不饶的人,但是今天不听到邓蓉的处理结果,她估摸着要气得连晚饭都吃不下去了。
“椒椒,你说一个人是从1米高摔下来疼,还是10米高摔下来疼?”方阅执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
“当然是10米。”田丝葵不假思索。“所以要让一个人疼到长记性,就要把她捧得足够高。”方阅执一笑,“邓蓉先前生病,大约休息了半年,娱乐圈新人换旧人速度太快,如果广告不上,不先给邓蓉足够的曝光率,到时候谁又会去关注她的丑闻。”
田丝葵打了个颤,她说什么来着,方阅执就是比毒妇还恶上三分。方阅执明显从她眼里看到了几分惧意,抿着嘴笑揉了一下她的头心:“放心吧椒椒,我怎么舍得捉弄你。”
田丝葵抿着嘴角心里嚎啕:你他妈最喜欢捉弄的难道不就是我吗?
方阅执忽然从手里变出几张邓蓉的照片,是他趁刚刚的空荡从地上拣的,递给田丝葵:“这几张不错,拿回去交差吧。”田丝葵眉头一皱,明显是不高兴了,方阅执笑起来,“就这几张最难看。”
田丝葵几乎是一蹦一跳出了阅临,一扫来时的阴郁,此刻愉悦得要飘起来。路过书城,立刻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算是熟悉的身影。
“谢阿姨!”田丝葵大叫一声,飞快地跑过去,谢女士似乎也瞧见了田丝葵,不但没有停留,反而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田丝葵到底是年轻,一口气拦住了谢女士的去路,大口喘着气:“谢阿姨,真巧啊,您买书呢?”说着瞥一眼谢女士往身后藏的基本大册子,令她意外的是那些都是画册,心口猛地一跳,“您这是给谁买的?”
“关你什么事?”谢女士不悦地皱了眉头,“赶紧让开,不要挡我的路。”“是不是给长斐买的?”田丝葵坚持地问。
“田丝葵,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再听到我儿子的名字,他已经死了,求求你放过他。”听上去的恳求的话语,可谢女士说得咄咄逼人。
仿佛一记重拳打在她脑门上,让她那残存的可笑幻想碎得稀巴烂,深呼吸让自己清醒:“我帮您拿吧。”说着要去接谢女士手里厚重的画册,谢女士躲避,两人一拉一扯,画册掉在了地上,扉页沾染到了水渍。
“对…对不起。”田丝葵有些失措,连忙蹲下身把画册一本一本捡起来,忽然瞧见又有水珠砸在封面上,一抬头才发现是她眼眶里落下的泪滴。
谢女士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画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以为装可怜有用吗?田丝葵你这个扫把星,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话语未落人已经扬长离开。
半晌,田丝葵依旧是蹲在地上,脸埋进双膝之间,啜泣得肩膀都在颤抖。不知保持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声响:“真是一刻都不能离开你。”那种无可奈何的怜惜,这世上大概只有方阅执能准确地表达。
他伸手将田丝葵揽进怀里,这一刻的田丝葵脆弱地跌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腰肢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前,泪水慢慢浸润这他衬衣的胸口,明明是最绵软的温度,却好像带着腐蚀,灼烧着他的心,让他难受得连呼吸都不敢。
当方阅执快要无法保持这个半蹲的帅气动作时,田丝葵终于哭停了,一面揩眼泪,一面打着嗝,有点滑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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