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泉失笑:“人一辈子才这么几十年,转眼就过完了,难道你要我跟所有女人都交往一遍,再去比较哪个更合适自己?而且你也说了,只是‘也许’,我怎么可能为了根本不确定的未来,就放弃眼前这么好的机会?”
如果他趁机进行爱的表白,大肆倾倒甜言蜜语,文雨一定会消化不良,但他这样理智的摆事实讲道理,反倒让她觉出真诚。
也许有过经验的人,就是不一样吧,只是一想到他的“经验”,心里就莫名多了一个疙瘩。
“好,”文雨点点头,“让我好好想想,再回答你。”
“要想多久?”
她反问:“你会等我多久?”
“至少会等到你答应我之前。”
文雨笑了,笑的有些无力。
她并不是在敷衍他,之后的时间里,她是真的有认真思考这件事。
在此之前,“婚姻”这个词对她来说,只是普通的两个字而已,没有憧憬,也没有厌恶,好像完全跟自己无关一样。
婚姻跟爱情完全是两回事,婚姻像水,淡而无味,却能更长久的拥有。爱情却像酒一样,度数太高,喝的太猛,只会让人酩酊大醉,迷失在幻境中难以自拔,甚至发疯似的伤人伤己;可是如果度数太低,又失去了酒的意义,辛辣苦涩的味道只会让人越喝越冷。
她醉过了,疯过了,也伤过了,千帆过尽也只留下一片看似淡然的疲惫,所以她宁愿选择这杯掺了各种感情之后调制出来的酒,或许太花哨,或许不够纯正,但也只有这样这样的度数,才能让人在似醉非醉中,心情舒畅,也只有适度的感情,才能在细水长流的感情里走下去。
她心里对胡泉的婚史也是真的有所纠结,但是也因为这份纠结,反而让她感到解脱,因为也许只有这样,才对他公平吧?
这样的心境,真的可以接受、并且步入婚姻了吗?想想胡泉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想有个家了,而且也觉得他们真的合适,所以,他应该是值得嫁的。可是,真的就结婚了吗?
面对女人一生最重要的选择时,她没有因为不确定的未来而产生彷徨,也没有因为犹豫不决而产生焦躁,只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却也没有答应的动力,反而是一种无可无不可的茫然。
好在胡泉没有因为她迟迟不给消息,就着急催促或是刻意冷淡,而是一如往常的对待她,甚至很少提这件事,总算让她感到些许轻松。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文雨如往常一样去公司上班,经过停车场的时候,看到了一辆有些熟悉的车子。
走近后才认出,是吴向远的车子,而且他就坐在驾驶座上,像在等什么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转念猜想到,可能是亦霞来公司了,所以他才跟着一起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文雨放弃了原来的路线,舍近求远的去搭乘另一部电梯。
可是她转身没走几步,竟然听到了向远的声音。
“亦雯。”他叫她。
文雨还是不由自主的站住。等到向远走近,她才转身问他:“有事吗?”声音平淡无波,表情不悲不喜。
“有事,”他说,“我就是在等你。”
文雨没有搭话,他只好说:“你还记得肖鹏吗?”
肖鹏?前段时间才刚刚见过,他可是影响她和吴向远命运的关键人物,吴向远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人?
文雨内心震动不已,表面却仍冷漠应对:“记得,怎么了?”
“那你应该记得肖鹏手下有个兄弟叫唐武军吧?”
她当然记得,一想起这个人,就满是厌恶:“你有什么事,直接说不行吗?”
文雨冰冷的语气让他感到不堪,可还是强忍下来,说道:“肖鹏靠旁门左道发了财之后,这几年已经转了正行,唐武军在肖鹏手下干了这么多年,很得他信任,就把以前的生意都交给了他,现在已经有一定的势力。”
文雨不明白这些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知道他说这些一定有原因,于是耐着心听下去。
吴向远看着她,整理了一下措辞:“唐武军比肖鹏大胆的多,手段也狠,现在整个雾岛市的毒品生意,有一大半都是他经手的。”他顿了一下,突然说道,“你弟弟正安,是不是有个同学叫钟天齐。”
文雨的心突然一紧,茫然点头。
吴向远沉声道:“钟天齐的表哥,正是唐武军的手下,钟天齐这一年来跟他走的很近,经常混在一起,前几次,还带着正安一起去。”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开,文雨颤抖着声音问他:道:“你是说……正安也吸毒了吗?”
第28章 二十七、不顾一切(上)
文雨脸色骤变,让吴向远一下子慌了手脚,他急道:“没有……不,我是说,至少现在没有。”
“什么叫现在没有?你到底什么意思?”文雨早失去了耐心。
“你先别急,”让她这么焦急,吴向远自责极了,赶紧说,“据我所知,钟天齐已经离开学校了,正安现在还在学校里,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跟钟天齐接触。”
正安曾经答应过会参加完高考,看来他真的遵守了承诺,文雨的心里终于稍稍感到一丝回暖,只是面对着眼前这个人,终究还是温暖不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盯着他问。
“我无意中查到的,”他回避了她的眼神,轻轻的说,“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他们现在虽然没有联系,但毕竟是个隐患,你是他姐姐,应该早做防范。”
文雨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去查这些?突然想起来,自己上次在大伯家说起正安的事时,他也在场,难道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担心,所以就默默的帮忙去查?
印象中,他一直是这样,上学的时候,文雨最烦的科目就是化学,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抄笔记,曾经一度在吴向远面前,慷慨激昂的痛斥这种教育方式的不科学,为的是他能帮自己分担一些抄写任务,可是无论文雨再怎么软磨硬泡,吴向远都是充耳不闻不为所动。想他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肯定是不屑于这种事的,文雨也只好作罢。但是没想到几天之后,她自己都忘了这件事的时候,他居然会把抄好的笔记摆到她面前,满满的好几本。
他总是这样,在她已经完全放弃憧憬和期待的时候,却出其不意的把深厚的感情,用最具体的行动表现出来,让她深刻的感受到。
可是此时此刻,再想起这些时,她的心却像腐朽的碎木般被狠狠的绞在一起,痛贯全身。如果现在还把他的所作所为当成是对自己深情厚爱,不是太滑稽讽刺了吗?
按照文雨的设想,应该冷冷的对他说几句感谢的话,感谢他这么热心的关心正安,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是当心痛和愤恨全部充斥在心里的时候,她却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脚步也无法挪动。
吴向远看着她目光闪烁,以为她还是为正安忧心,所以劝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正安马上就要考试了,等他毕业以后,你帮他换个新环境,多接触一些新的朋友,别再跟那些人来往应该就不会有事。其实我觉得正安是个有思想有主见的人,只是有些叛逆,我们都是从这种时候过来的,你只要不跟他硬来就没事。”
文雨牵起嘴角,突然就笑了:“什么叫‘我们’?我跟你有关系吗?”眼神里闪动着的凛冽寒光,吴向远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你以为你做这些事,我就会感谢你吗?”她冷冷的问。
“我没有要你的感激……”
“那你要什么?”文雨打断他,然后不等他回答,就笑着说,“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妨碍你跟亦霞之间的感情是吗?你心里盘算着,只要能跟我尽释前嫌,就不会破坏你的好事了?”恨恨的说,“你以为只要做出一副内疚悔恨的样子,再对我施一些小恩小惠,我就会因为感动原谅你了吗?”
“你会吗?”吴向远沉声问她。
文雨斩金截铁的说:“不会!”
“我知道,”他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只是多添几分沉重,“所以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做自己能做的事,如果这些让你不舒服,我只能说对不起。”
“你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文雨的愤怒已经难以抑制。
吴向远无言以对。
这时,文雨身上带着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悦耳的歌声响彻在整个停车场。
文雨仿佛刚从噩梦中被惊醒,机械似的掏出手机准备去接,可是当她把手机拿在手里的时候,突然一个闪念,慌忙挂断了电话,铃声戛然而止。
抬头看吴向远,他竟然也是一脸错愕,半晌后才艰难的问出:“你还在听这首歌吗?”
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文雨恼怒到了极点。只因为她用的铃声,和吴向远有着莫大的联系。
像所有女孩子一样,文雨沉浸在爱情中的时候,也会做很多幼稚无聊的事,比如,缠着吴向远给自己写情书,如果不写就证明他不是真爱自己。吴向远虽然嘴上不答应,但是从来没有让她的希望落空过,于是真的写了一张纸出来,而且通篇都是英文,标题是:Us against the world,可怜文雨的英文水平实在差强人意,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好逐字逐句的去查字典,最后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让她查出,他写的原来是一首歌的歌词,中文名字:《不顾一切》。
她永远忘不了歌中那几句:
Sometimes I feel like
有时候我感觉
The world is against me
如同全世界都在与我作对
The sound of your voice; baby
然而宝贝,每次都是你甜美的声音
That's what saves me
拯救了我
When we're together I feel so invincible
当我们在一起时,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爱无可替代
她更忘不了他曾说过,就些歌词就是他想对她说的话。所以这首歌成了她的最爱,吴向远消失以后,她觉得这似乎是曾经被爱过的唯一证据,所以即使心痛如绞,也会一遍遍的听它,甚至还把它设置成了手机铃声。
十年来都未曾更改。
其实,她只是想用这种自虐的手段,尽快让自己麻木。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被他发现这件事。
面对他的质问,文雨冷冷道:“我不能听这首歌吗?”
“不,”他急道,“我只是以为……”
“以为什么?”文雨再次抢断他,“以为我还对你念念不忘无法割舍吗?”冷森一笑,“你放心,我就是为了让自己反感这首歌,才不厌其烦的去听,已经听到对它一点感觉都没有。而我对你……”她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连恨都懒得恨。”
文雨毫不停歇的痛陈完自己的话,就快步离开,完全不给吴向远反驳的机会,而他这时似乎也完全没有反驳的能力。
文雨曾经发过誓,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提前消失,所以她便养成的一个习惯,在局面超出承受能力之前,率先逃开。
等到她进了电梯,关上门以后,才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仿佛又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只觉得心力交瘁。
甚至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早上,心情也没有恢复。一想到正安的事,也无心再办公,猜想吴向远肯定已经离开,所以开着公司的车,直接去了正安的学校。
正安过几天就要高考,所以今天学校下午就会放假,让学生回家备考,正因为听过吴向远的提醒,所以她才临时起意,决定亲自去接他。
在学校门口等了几个小时,终于看到正安走出来,她的心才稍稍放下。似乎只有让他保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她才能感到安稳。
“你怎么来了?”看到文雨,正安很是惊讶。
“来接你。”文雨柔声说。
“我不是说了不用接了吗?”语气中有一丝埋怨。
虽然他这话是对苏瑾说的,文雨并不知道,但文雨也不以为意,轻笑着说:“我出来办事,顺路而已,上车吧。”
正安不好再说什么,悻悻上了车。
一路上,文雨没有询问任何关于他同学的事,也没问他学习上的事,正安不说话,她也不开口。
在没有找到更好的沟通方式,也许沉默就是最安全的方法,至少吴向远有一句话,她是爱听的:正安是个有思想有主见的人,所以她想,也许自己真的应该改变一下对待他的方式。
高考前一天,正好是端午节,全家人准备聚在一起吃顿饭,也顺便为正安打气。
为了兑现对大伯的承诺,文雨邀请胡泉一起来。胡泉爽快答应下来,所以便堂而皇之的以文雨男朋友的身份,参加了沈家的聚餐。
像文雨在胡家受到他父母热情的款待一样,胡泉在沈家也是受到了周到的接待,作为这个大家庭又一位新成员,也受到了相当的关注。
对于可能要面临的被众人调笑的处境,文雨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毕竟是自己的主场,心里自然有底气的多,而且就算有什么,她也会推给胡泉挡着,这样一人一次才公平。
真正让她纠结的,还是吴向远,他身为亦雪的男朋友,也一同出现,不论任何时候面对他,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可是不论再怎么痛苦,也必须装作若无其事。
沈家所有成员,再加上两个准女婿,一共十二个人,沈家最大的那张桌子也已经坐不下,所以只好分坐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小博严作为儿童,被安排坐到了妇女这一桌,可他认为自己男生,所以闹着要坐在他爸爸身边,最后还是他爷爷出马,对他恩威并施,他才乖乖的安静下来。
对于这样的安排,胡泉也颇有非议,曾小声的对文雨抗议:“怎么头一次来你家吃饭,就要被拆散啊?要不然让我跟博严换换位置吧?”
文雨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要不要连辈分也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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