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留着她的电话!她以为他一怒之下会删掉。
乐怡力图让语调平缓,“你现在有空吗?”
“我正在忙,有事改天再说吧。”
“你什么时候忙完,明天行不行?”
对面沉吟半晌,“下周吧,这周我都很忙。”
秋风扫过,几片枯黄的叶子在地上绕着圈翻滚,天干物燥,她火直往上蹿,如何等得了,干脆在电话里质问,“贺承伦,你为什么不给我安排机房?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这边意气难平,那边的人似乎也气息加重。
然后,她听到他冷到极点的声音叫她的名字,“佟乐怡,相处一场,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
“我……”她明明有理,却说不出话来,和以往吵架一样,他常常一句话就堵得她哑口无言。
“你……”
她还想继续,电话却已被挂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亲们一章一章追得很辛苦,但暄的时间少,暂时也只能这样。思量再三,我觉得也许多攒几章再发是不是会好些?亲们的意思呢,是想等攒几章再看,还是和现在一样不变,我都听大家的~~
☆、第十二章
佟乐怡盯着屏幕上“通话结束”四个字,简直难以置信。他居然挂她的电话!
以前她把他惹得恼怒至极时他也从未挂过电话,她甚至听得见那头一开始沉重的呼吸,渐渐转得轻缓,然后他还能平心静气的叮嘱,“你好好吃饭。咱们晚上见面再谈。” 情侣间闹别扭,无非是哄哄就好的事,很快两人又会亲密如初。
是她忘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不是她的贺承伦,何须再忍耐迁就她?
冷风过境,叶子轻卷着撞上墙壁,又无着地滑落下来,静静停歇。
乐怡深吸了一口气,停顿片刻,再次重拨过去。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他想骂也好怪也好,节目的事迫在眉睫,她要定了这个机房。
她咬住唇,来回踱着步,一遍遍地拨打,一遍遍地听着单调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关机了!
这可怎么办?
乐怡沮丧地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垂头看着掌中的手机。
他凭什么生气?他事业有成爱情得意,却偏要和她一介小小编导过不去,该生气的是她才对。
铃声突然响起来,乐怡差点儿蹦起来,看了眼屏幕,情绪又低落下去,“宁莫。”
“亲爱的,我回来了。”这女人还是不改咋咋呼呼的本色。
乐怡站起身,拍拍尘土,“你终于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嫁给藏族同胞了呢。”
宁莫做的是旅游节目,成天天南海北的跑,两人难得见上一面,这次她去西藏拍系列节目,一呆又是近一个月。
“嘿嘿,藏族同胞倒真挺对我胃口的,就是吃的不对胃口。咱们一会儿去老地方吃牛排吧,馋死我了。”
乐怡正憋得无处倒苦水,“好啊,几点?”
“七点吧,我家里还有点儿事。”
“那就七点见。”
挂了电话,乐怡又拨了一遍贺承伦的号码,依然关机。
她回到机房,把剩下的工作完成,提前给自己下了班。
时间尚早。乐怡站在西餐厅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去旁边的商场逛一圈,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为了节目的事,中午她连饭都没吃好,现在饿得厉害。
还是边吃边等吧。
她进餐厅,选了处靠窗的位置,照旧点了一例奶油玉米汤、一份腓力牛排,每次如此,习惯的东西总是很难改变。
点完餐,乐怡环顾四周,大多成双结对,也有的三五一桌,谈笑风生,只她一人形单影只。
她抿了口免费供应的柠檬水。
清凉的淡香入胃,舌尖余着酸涩,熟悉的老味道。
取过身后架子上的八卦杂志,她往舒适的沙发椅里一窝,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
宁莫是个群居动物,永远理解不了她的自得其乐,曾经问起来,乐怡回答她,“习惯了。”
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她就习惯了一人独处。
那时候,父母先后辞去机关里的职位下海经商,忙得无暇顾及她。隆冬时节,北方天黑得早,同楼小伙伴的家长受她父母之托把她一道接回家,吃完饭,她一个人上楼开门,一个人看动画片、一个人做作业、练舞蹈,直到钻进冰冷的被窝。睡不着,她就睁眼瞧着墙上车灯掠过的光影,一辆又一辆的车,光影明了又灭,她猜想着下一辆会不会就是送父母回来的车,常在困得不行迷迷糊糊之际才会听到门外开锁的声音,早上睁开眼,看见的又是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
乐怡又大些的时候,家里的生活日渐富裕,父母也更忙了。他们为她请的家教是当时最贵的,吃的零食是从国外带回来的,衣服是她自己上街买的,一个小女生,独自逛街,买一二百块钱的衣服,常惹得周围的大人问,“你家长呢?”她也不回答,提了袋子就走。
锦衣玉食,他们都可以给她最好的,独独给不了她时间。
日子久了,习惯了,有时爸妈回来早了反倒令她不自在,沟通也越来越少。她学习优异,他们看到成绩单便也放心。高考志愿也是她自己填的,把录取通知书拿回来的时候,他们给了她奖励,一张银行卡,她揣起来,假期消耗在商场里。
大学离家在外,每月家里的电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还是那样,他们还是很忙。
佟乐怡一块块切开牛肉,五分熟的内里带着淡淡的血丝,鲜嫩极了。美食华服,满足味觉和视觉,都是绝佳的享受。
撤下餐盘时,宁莫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脸晒得有些黑,浑身夸张的银饰,光腕子上的手镯就六七个。她一屁股坐下,先喝了一大口水,“累死我了。”
她点好菜,瞅着乐怡,“又一个人吃饭,我就搞不懂,一个人有什么好吃的,多没意思。”
这问题基本不用回答,乐怡伸出手,“礼物呢。”
宁莫将手镯稀里哗啦地撸下来,又摘脖子上的项链,“这些可都是我费尽心思选的,倍儿漂亮,随你挑。”
乐怡也不客气,挑了两个镂刻古朴花纹的藏银镯子,套在腕上,又问,“你家里有什么事?”
宁莫又喝了口水,满脸无奈,“老两口儿离婚了,我回去帮我妈搬家来着。你说
,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离什么婚啊,再找还不是一样吵。”
乐怡并不意外,淡淡的说,“所以还不如不结婚。”
相看两相厌,似乎是大多夫妻的归属,她父母也一样,一碰到就会起争执,互相指责对方不管家里,好不容易节日团聚的餐桌上也会吵成一团,女人怨男人与年轻的秘书不清不楚,男人怪女人不会做贤妻良母。小时候的乐怡默默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学会了充耳不闻。
奇怪的是,离婚在他们嘴里不知说了多少次,至今也未实施,不过,乐怡认为,那是迟早的事。
宁莫的牛排端了上来,乐怡叫住转身要走的服务生,“再来一份pizza,还有金枪鱼沙拉。”
宁莫嚼着满口的牛肉含混不清的问,“你今天怎么那么能吃?”
“心情不好。”
“谁惹着你了?”
“贺承伦。”
宁莫手中切肉的动作一顿,“你们又在一起了?”
“瞎想什么呀”,乐怡把事情的原委描述了一遍,越说越有气,“不给我机房,他还有理了,居然挂了我的电话。”
“他会那么对你?我不信。”宁莫使劲儿摇了摇头,“老贺以前对你多好啊,在大学的时候,还有非典的时候,你忘了?”
她当然没忘。
非典的时候,人心惶惶,她刚入行,工作太拼压力又大,累得发了低烧。她吓坏了,请了假在家,也不敢上医院,怕被别人传染。
贺承伦打电话来,听出她声音不对,立马赶到了。
她隔着公寓防盗门的铁栅栏劝他走,“师哥,你回去吧,别叫我传染你。我再休息看看,如果还不好我就去医院。”
贺承伦头一次跟她急,两手死死的攥住栏杆,瞪着她,“佟乐怡,你再不开门我就去找开锁的了,要不就直接叫救护车,你选一样吧。”
她怕他嚷得四邻皆知,只得让他进来,然后听他的吩咐,乖乖地吃药、乖乖地喝姜汤、乖乖地钻进被子里捂汗。
睡觉前,她躺在被子里,勉强睁着朦胧欲合的眼,看着坐在床边的贺承伦,“师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你不明白?”
她摇头,又小心翼翼地张口,“宁莫说你喜欢我。”
“她比你聪明。”
她似乎没听清,“啊?”
他笑着俯□,吻了她额头一下,“快睡觉,傻丫头。”
她分辨不出脸上的烧到底几分是因为生病,“那个……我怕传染你。”
他又吻下来,“那就传染吧,我和你一起进病房。”她至今
仍记得,他柔软的唇,轻延而下,印上她的额头、鼻尖、脸颊、嘴唇,清清凉凉,舒服得可以催眠。
第二天,烧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还是仓促,以后再改吧。再次感谢亲们的理解和体谅~~
☆、第十三章
用完餐,两个久未谋面的女人谈兴未尽,又转战至附近的酒吧。
倾吐闲聊,酒吧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烛光摇曳,幽暗且私密,将周围笼罩成一方独立的天地,有驻唱歌手的靡靡低吟,有知心好友伴侧,酒酣意畅,不知不觉便已近深夜。
宁莫回首往事不胜唏嘘,“你们呀,唉,我至今也弄不懂老贺为什么会跟你分手,前一天还好好的呢,第二天就告诉我你们俩分手了,而且还真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想当初他看你那眼神儿,简直能滴出蜜来,我现在想起来都直起鸡皮疙瘩,一说起你也总是“我老婆如何如何”,就差让我们准备份子钱了,谁想到……唉。要说缘分尽了吧,你都换了工作了结果还能碰上他……”
乐怡开始觉得脑袋发沉,她托着腮,晕乎乎地想,今天怎么才喝这点儿就不行了,看来杂志上说的没错,借酒浇愁的确容易醉,没准还像台上的歌手刚刚唱的,一杯latte也可以灌醉。
宁莫感叹完,见乐怡没反应,便推了推她,“乐怡,你听没听见我说什么?你打算以后怎么和他相处,你总不能为这再换个工作吧?”
乐怡歪着脑袋,手腕微晃,杯中融着碎冰的鸡尾酒缤纷眩目,她眸光迷离,声音低得似自言自语,“宁莫,你说,曾经对你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分手以后就搞成这个样子?见面的时候装作莫不相识,不给我机房,还挂我的电话,我到底怎么他了他要这么对我?他现在过得多好啊,自己当老板,还有个漂亮能干的女朋友,干嘛非跟我过不去?我想不明白,我就是想不明白……”
唠叨得有些口渴,她又举杯喝下一大口,还是渴,她烦躁地放下酒,想招手叫服务生拿杯水来。腕子一抬,咣当一声碰倒了酒杯,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这下不用叫服务生也来了,迅速收拾好狼藉的桌面,又把水送上来。乐怡还想再要一杯同样的酒,宁莫忙出言阻止,“你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还喝。”
“我没事,刚才是不小心。”
“得了,我看你眼神儿都不对了,明天还有工作,也该回家了。”
想到工作,乐怡只得作罢。
宁莫担心乐怡喝得太多,执意要将她送回家。到了小区门口,乐怡提议,“要不你上我家住一宿吧。”
“不行,我还得回去陪我妈呢,她最近老失眠,和你一样,为情所伤呀。”
乐怡抗议的瞥她一眼,“又扯上我干嘛?行了,你快回去吧。”说着她下了车。
宁莫还是不放心,降下车窗问,“不用我送你上楼?”
“我们
小区安全着呢。再说了,你也是个女的,把我送上楼,我又不放心,再把你送下来,何苦?”
宁莫点点头,颇认同的样子,“看来你确实清醒了,还能认出来我是女人。”她平时中性打扮居多,头发又比某些男人都短,干重活累活也从无半分女孩子的娇里娇气,大学那会儿两人都没交男朋友,还曾有人误会她们是lesbian。
自嘲是宁莫的长项。乐怡终于禁不住笑,“好了,快走吧。”
“哦对了,机房的事你别太着急,我这两天也帮你想想办法。”
哪里的机房都紧张,乐怡不想给她添麻烦,“没关系,我再问问看,不行再找你。”
挥手道别,乐怡转身进了小区。
脱离了宁莫的视线,她本来强打的精神放松下来,脚步也变得虚浮。今天确实有点儿喝多了,她迷蒙着眼循着熟悉的路往前走,没注意脚下绊到陡起的台阶,踉跄了两步,到底还是跌倒了。
好在穿得厚,只是手掌被细碎的石子儿硌得生疼。
夜半时分,白天喧闹的小区静谧得仿佛脱离尘世,远处传来的声声猫叫细小又清晰。近旁的路灯坏了,乐怡扑掉硌进掌中的石子,借着月光察看,只是轻微的破皮,并未出血。
地面上洒遍银霜,一切都清晰可辨。
疑是地上霜啊,她不由仰头望。
如墨黑幕中,一轮皓月当空,几近满弦,无遮无挡,幽幽地发着清冷的光。
她突然想起了歌词里的那句,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从何时起,她竟也会觉得孤单了。
乐怡长长呼出了口冷气,撑手臂站了起来,许是因为坐久了起得猛,加上微醺的晕眩,眼前一片漆黑,摇摇欲坠。她忙摸索着去扶旁边的灯柱,还未碰到,却被人从身后扶住了。
“谢谢。”
她下意识地道完谢,然后又一惊,这三更半夜的不会是歹徒吧?她登时出了一身冷汗,用力清醒地睁大眼后,彻底呆住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怎么可能是他?
她闭上眼,又睁开,人还在。
她将信将疑地凑近,伸手抚上那人的脸,“贺承伦?”
脸是凉的,手也是凉的,看来她真是喝多了,竟产生了这种幻觉。
对面的男人皱起眉,“你喝酒了?”
他呵出的气是暖的。
乐怡彻底糊涂了,满月之夜是不是比较容易发生诡异的事情?她喃喃地重复,“贺承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