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情理上没有亏欠,反而显
得是我退婚引发的,你被打了,我还不能发难。生意上还要维持交往。不是很可笑么?”
说完宋铭元吻了吻我的头顶,声音带了迷惑般的有些喃喃自语的味道:“我不知道要把你放在什么地方。你还什么都不懂,你看,我就一直活在这样的社会里,遵从这样的法则,每个人每个做法都在为将来的很多路铺垫,尔虞我诈。生活的久了,甚至对于太阳为什么要升起,似乎都要找出一个理由,太阳对我图谋些什么才要这样呢。”这个时刻,宋铭元的声音里带了很深的无奈,也有疲惫,“别人都看到我们的光环,上流社会,可是我们上流什么呢,我们在用最下作的手段生存,带着面具,活的复杂又劳累,我不是只有那些报纸上新闻上给我扣上的荣耀。只是那些在烂泥里摸爬打滚,面孔狰狞扭曲丑陋的样子别人没有看到。”
“我有时候又不能肯定是不是要把你拉进我的圈子,因为这里充满了腥臭和腐烂的味道,而你不是我们,从小生活在里面,已经有了厚重的保护层,甚至能苦中作乐。我不想你的眼睛看到这些,不想你看到我狰狞扭曲丑陋的样子。”宋铭元叹了口气,“你不会喜欢的,一定不会喜欢我那个样子的。”
这天我只是和宋铭元这样默默的拥抱着,我抚摸他的背,感受他从肌肉紧绷到放松,像是抚摸一只大猫,然后心里我却没有觉得他所说的是很严重的问题,我虽然不能预估出那些黑暗和尔虞我诈是什么,但是宋铭元在那里,我喜欢他对我的温柔,就算我站在泥潭里,站在幽深的黑暗里,他也是一束光,我已经有了够卑微的背景,我并不害怕,即使很多我还不懂。
然而我并不知道,吴洁兰当时并不出口反对我和宋铭元的交往,一句嘲讽都没有,甚至隐隐带了鼓励的态度,是因为自始至终,她都不曾看好过我们,她一直觉得,宋铭元不会和小佳在一起,却也不可能能和我在一起。
第二十四章
我如今学艺也算个把月了,除却练就一手削土豆的功夫,终于也慢慢发现在一些调味感知方面有了长足进步,甚至也能独当一面的准备出一桌拼的上一般酒店的菜肴。而当这次把试验做的蛋糕送给宋铭成,竟然也没有被退回来,宋铭成难得特意打了电话向我致谢。我知道他必定是真心的,因为比起最早前那些失败的让吃石头都能消化的宋铭成都拉了几天肚子的配方来说,这样味道正常而且能消化的东西确实令人感动。最近酒店里举办甜点比赛,胜出的人似乎有机会被推荐到位于法国的合作酒店厨房间学习,削一削法国土豆。然而我在读书时候从来没奢望过交换留学,所以在工作上能做出点成绩的话无疑会是一种弥补和肯定,就算是法国土豆,对我的吸引力还是不可磨灭的。于是这几天变了法子尝试各种不同的配方,糅合在一起,试图弄出一个独特的口味。
早期实际宋铭元也做了不少次这样的试吃,但每次他微微皱着眉头吃下东西,然后非常认真的给出一个中肯评价,我都感觉很羞愧,他不爱甜食,何况是我那些试验品一般味道诡异的调味甜食。好在有宋铭成。而当我腆着笑脸对宋铭成多加夸赞时候,对方却脸色很臭。
“你这样其实很不好,为什么不找我哥哥,要找我吃甜食呢?大眠说吃甜食的男人是长不大的,而且骄纵小孩子气,你是不是在影射我?”
我只好随意安抚道:“你和宋铭元不一样,你的舌头长的比他好!味觉灵敏!”然而这句话大概激发了宋二少爷奇异的联想,他突然有点神秘的凑过来:“哦,是么?哥哥的舌头…恩…你确实是应该知道的…不过我难得被别人表扬有超过他的部分,大眠说有优于别人的长处要抓住了往死里发挥……”这之后他又吃了一口蛋糕,带了点陶醉的潮红就背对我打起电话来,而当我知道他后来认为自己舌头味觉卓然而去学习了半年调酒,已经是很后面的事情了。
当天晚上我按照经过宋铭成检验一切过关的配方又做了一个蛋糕,之前学厨艺时候就答应过宋铭元,以后能作出有水准的饭菜时候,第一个品尝的人一定会是他。我掂了掂手里的蛋糕,觉得离开那天一定不会太远了。
为了迎合宋铭元的口味,这个蛋糕里融合了茶香味,带了一点点苦,不是那种甜腻的类型,他吃了一口,似乎很喜欢,配合着红茶,抬头对我笑了笑,我突然想起妈妈的生日也快了:“这个蛋糕做的不错吧?我这个月终于能领到正式工资了,我妈妈下个月初生日,听说我找了份正式的工作还要来看我的,正好打算也给她做一个,把工资交给她,买点吃的用的,终于能回报她了。”
宋铭元若有所思,然后状若漫不经心的带过一句:“你妈妈是下月初生日么?要来这里的话到时候通知我一下,我可以安排一下她的行程,陪她逛逛的。”很平常的一句话,我听了心里却各种滋味,很有点微妙的感触。
我的妈妈并没有豪门情节,甚至对有钱人有点阴影,第一次和宋铭元的见面,我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状态,心理却隐隐的希望妈妈能喜欢他。因为宋铭元这一句,确实是令我感动的,我知道他下个月分公司正有新产品要投产,其实会是非常忙的,却愿意用这样一种正式认真的态度对待这个见面,让人心里不由得便柔软下来。
晚上回家我便和家里通了个电话:“妈妈,你下个月来,可能带你看一个人。”而妈妈听了我这样的话,显然高兴起来,她一直希望我能走正常人的路途,如今已经找了一份体面合理的工作,如果有一个对象的话自然是更让她宽心的,我知道,这几年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却还要时常担心我,“对了,这次你上来我带你去市里的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之前听你说过不胸口常常会隐隐作痛么?”电话里的妈妈大概听到我安定下来的好消息,一直乐个不停,声音里带了浓浓的笑:“我好着呢,每天都打扫房间,常常劳动的人不会得病的,你别瞎担心,胸口也早就不痛了,饭也很吃的下。”
电话之后我很认真的整理了一遍房间,自从小佳打砸之后,因为忙碌,一直没能好好理清,这次倒是趁机打扫,搬出了很多过去的东西,承载了记忆,随着我从城市的这个角落搬到另一个角落。很多过去的信件,生日卡片,夹在书里的读书笔记。我一样一样的翻着,像是终于可以安然的检阅自己过去的时光。那些小女儿的情态,遥远的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我翻阅着信件,很多很多朋友们给的安慰。“一切都会过去的!”,“考试加油!”,“一定能上到好大学的!我们都可以!”,“别伤心了,明晚我请客吃饭。”
看着看着我就有些忍不住,这些署名的或者不曾署名的信件,有些人甚至不再记得名字对应的那张脸,而当初被安慰过的事件,或许曾经真的令我挫败过痛苦过,如今却都不再记得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砍,没有不被遗忘的时光。这是定理。我一直以为自己放不下的过去,一直让我耿耿于怀的往事,那些痛苦迷惑怨恨,或许也是可以被治愈填补的——
第二天上班交了蛋糕当参赛作品,结果中途李胖子跑来和我说,有人外找。而等我满心欢喜以为是宋铭元时候,却发现站着的是吴洁兰。因为宋铭元的提醒,我不大愿意和她打交道,自认为不是她的对手,所以还是离远点好。
然而她显得很是热情:“草草,你在呢,知道你在工作,我就和你说几句话,不会打扰很久的。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下周我们家里要办个聚会,都是些年轻小孩子,蛋糕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帮我们做家政的阿姨临时回家了,现在人手很不够,请帖都发出去了,也不好意思说临时取消,听厨房的大师傅说你蛋糕做的相当好,想请你过来帮帮忙,我们肯定是会按照正常的酬劳支付的。你千万别因为之前小佳的事情动气。”不得不感叹吴洁兰确实是个交际的高手,一步步的游说下,我只是推辞,找各种理由,却都被她一一化解了,而因为着忌惮,我也不敢回绝的太狠,最后半推半就之下便只好答应了。事后想想也不是很大的事,我不过在厨房里负责弄弄甜点,不需要正面和小佳接触,就当顺水人情了。
“恩,谢谢你了,草草,那这样啊,约好时间哦,记得这星期天的晚上哦。”吴洁兰和我再次确认了时间,便踩着高跟鞋走了。
而等我那天真的到了,才发现这并不是她所说的随随便便的年轻小孩子的聚会,别墅的周围围着很多粉红色气球,连绿化里都系上了彩色的丝带,显得非常喜庆,而等进了正厅,才知道这根本就是小佳的私人生日宴会,而这处别墅,大概是她们家位于郊区的一处闲置房产。
我在宋铭元的别墅里住过一段日子,可在这里,却觉得没来由的不舒服和压抑,虽然吴洁兰笑脸相迎,对我很是关照,一路领着我进了厨房,还打点着向其他人介绍了一下我,我却还是浑身难受。
而这种难受在见到宋铭元笑着出席之后就更明显了。
当时我正在点奶油,甜点基本要完成了,却被同厨房的另一个帮忙的女孩子拉了出去:“待会儿请了当红的TTT乐队表演啊,走,先去角落等着一起看。”我便在她的拉动下,顺着好奇驱使一起走到了大厅旁边的门柱边,此时大厅里正放着欢快轻松的音乐,果然是满座宾朋,十分热闹,很多人还正在进场,前面的一棵挂着彩灯的生日树下已经堆满了各种包装的礼盒。我环顾了一下周围,却没见到今晚主人公的小佳,只看到吴洁兰在大厅里周旋,笑意盈盈,灯光下她保养得当的脸更是显得年轻,我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张望。
然后我便看到了宋铭元,于情理,他出席这种聚会也是正常的应酬,我虽然心理有些奇妙的酸意,却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他显得和小佳完全没有隔阂般的,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递了份包扎精美的礼物过去。
第二十五章
然而在隆重的音乐和嘈杂声里,宋铭元并没有注意到我,他只是向吴洁兰颔首致意,然后便落座了,小佳和他保持着表面平和亲密的态度。甚至在各怀心思的亲友的鼓动下,宋铭元还被拉到钢琴前给小佳弹了一曲。
对于弹琴的提议,宋铭元显得不是很热情,然而吴洁兰却笑着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铭元那你弹一曲吧,都是自己人,不用害羞的。”那客人得了主人的支持,自然更是起哄,宋铭元这才皱着眉头走到了钢琴前。
我不大听钢琴曲这种高雅艺术,但也觉得灯光下宋铭元的侧脸镇定而优雅,手指在琴键上翻飞,柔和的音乐便流泻出来,很美的场景,周围也都安静下来,大厅里不再公放那些流行乐,客人也停了交头接耳,几个小女生眼睛里已经出现了迷恋和艳羡,当然是对着小佳投射过去的,宋铭元总有这种力量。
这之后便是乏善可陈的活动,有钱人家之间的互动交流,其实与其说是小佳的生日宴会,倒不如说是他爸妈拿来做文章拉拢各界关系,巩固之前交际圈的。此时甜点已经全部就位,也已经没了我什么事情,正打算功成身退,却被一个打扮精贵的小男孩撞了一下,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便又被同伴拉着跑掉了,是个虎头虎脑很可爱的孩子,我看他一路跑到了大厅正中央的台子上,揪住吴洁兰就撒娇起来,吴洁兰便把话筒递给他:“那让我们家劲来给姐姐说几句生日的祝福。”
全场掌声,小男孩踮了脚:“姐姐一定要生日快乐,记得嫁给又帅又有钱又对你好的人!还要记得给我买变形金刚!”
大家都笑了一阵,气氛倒是被这孩子活络起来,我有些诧异,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来头。不过有钱人家大概就不大遵守计划生育,比如宋铭元家里,不是还有3个孩子么,小佳有个弟弟或者也不值得奇怪。
之后吴洁兰拿回了话筒,却做了个全场安静的手势:“今晚小佳的爸爸还在荷兰谈生意回不来,但是他也不愿意错过这次生日会,所以特意视频过来要和小佳说一声生日快乐!”这之后果然幕布拉开,墙上挂了块投影的屏幕,手提联机以后便是网络电话接通的声音。
然后有点苍老但还有劲的男声便响起了:“小佳,听的见么?这里是爸爸,祝你生日快乐,我在荷兰给你定了礼物,虽然现在不能和你一起过这个生日,但是爸爸还是要祝福你。家劲也要乖乖的,爸爸给你也带了礼物。”
这话说完吴洁兰便也接嘴了:“小佳,妈妈也祝你生日快乐!你永远是妈妈最骄傲的女儿!爸爸妈妈都爱你。”然后她开始唱起了生日歌,现场很火热,大家一起打起拍子来,也都哼着歌曲。此刻我已经不再躲在柱子后面偷看,已是转身的姿势,可听了刚才视频里的声音,我却开始发抖,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也很陌生,我甚至不敢把头转回去,手握住呈拳头,微微平复情绪,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却浑然没感觉到疼痛。
我15岁生日那年,也有一个声音隔着电话和时断时续的信号和我说“早早,生日快乐,爸爸虽然不能和你一起过生日,已经错过了这样特殊的日子很多次,但爸爸是在外面奋斗,一定早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当时我是带着梗咽的恩了一声。
那时候条件并不好,我的爸爸去城里打工,我和妈妈在老家,简陋而贫穷,生日也不过是多打了两个荷包蛋,下了一碗所谓“长寿面”,便围着破旧的充满裂缝的木桌子扑哧扑哧吃起来,一直吃到浑身热起来,短暂的逃避冬天的寒冷,长满冻疮的手也能在温热的碗壁上捂暖,然后带了点痒,一冷一热,其实并不好受,但这种痒如今回忆起来,却都充满了想念。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是宁可回到那时候的,那时候啊,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可我又什么都有。
然而如今这段蒙尘的过去,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