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知道他是谁,快点消失!”她不想让自己的父亲说出来,她害怕,害怕越接近真相就越觉得会失去她一直坚守的东西。
宋清远看着她那很熟悉的眼睛,他胸口被什么堵住。这么多年他一直记着这个妹妹,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牵挂,本以为见到她后会很淡然的对待。
可是此时他却走到她身边厉声道:“你在害怕什么?你确实是孤儿,你的母亲在二十二年前的一场大火去世了,这就是事实!”
林蓝止住了哭声,周围不时传来某些围观的人。
她的脸颊满是泪水,她仰起脸看着宋清远一字一顿的说:“事情不是看到的想到的那么简单,我如果告诉你,那个叫做曲映雪的女人其实是被人谋杀的,你会怎么想?”
宋清远愕然地看着林蓝,脚步向后踉跄了几步。
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孤儿院的西堂会无缘无故的着火。消防队说得什么保险丝烧坏引起的火灾。他明明记得西堂是教师住宅区,他后来听院长妈妈说,那天所有的老师们都在院子里做祷告,只因不见了曲阿姨,他们才注意西堂已经燃了起来。
可是他记得只要集体祈祷就会将所有的屋子断电,从哪来的保险丝烧坏?
他摸着脑袋说:“不可能,不可能。”
林蓝嗤笑着说:“有什么不可能,你知道她在孤儿院以前是什么身份么?”
宋清远按着太阳穴,“我不知道。”
林蓝接着说:“你知道方在迅么,她是他的——情妇。”说到最后她笑了,笑的很凄惨。
他当然知道方在迅是谁,是十几家上市公司的老板,产业涉及房产、传媒、电子、物流等只要能赚钱的都会做。最重要的就是他有一位拥有尊贵身份的老婆,世袭的伯爵夫人,著名的油画大师,全球范围内开办了多所名叫‘The International School of Vitoria’的贵族学校。
他还记得叶薰和他们的儿子关系不错,而且和林蓝一样是个警察。
此时护士过来训斥他们几个,宋清远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210病房。
叶薰正好醒来,眯着眼睛看着他说:“宋老师,你怎么来了?”宋清远没说话,坐到另一张病床上,双手揉着脑袋。
叶薰想翻下床,可是看到手背上扎着针管,她小心翼翼的靠着枕头,又小心翼翼的说:“老师?”
宋清远抬起头看着叶薰,那双棕色的眼眸似乎闪着光泽,“小薰。”这声音似乎带着点哽咽。
叶薰脑袋被敲晕了,‘小薰’他从来没有这么喊过她,从来都是呼名道姓。
她迷茫的看着他,“老师,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她惊叫道,“难道我得了什么绝症?”
宋清远垂下脑袋,苦笑了一番才说:“是绝症就好了,那我耳根子就清净了。”叶薰一番愕然,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又在挤兑她,不过幸好不是什么绝症,她可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啊。
她那眼睛瞪着宋清远,“宋老师,你也会开这种无聊而不讨好的玩笑么,真正不好笑。”
宋清远取下眼镜装进衣兜里,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再陪你了。叶老师他们回家给你做好吃的了,所以你等一会儿就会看见他们。”
不等叶薰说什么,他已经离开了病房,叶薰皱眉咬咬嘴唇看着已关闭的房门。
对于她来说宋清远真的是一个在她理解范围之外生物,从来不知道他到底想什么,接下来会做什么,从来都是让她惊慌,让她出丑。
她靠在枕头上,看着苍白无色的屋子发呆,不一会儿医院的房门被打开。她以为是护士查房什么的,谁知脚步声停在不远处。她疑惑的转头看去,只见林蓝红肿着双眼看着叶薰。
叶薰先一阵感动,不过她记得她的母亲也在这里住着。就算是顺道来的她也会开心起来的,能被人记住她这个朋友做的还是不是那么失败的。
林蓝哑着嗓子说:“叶薰,你怎么了?”
叶薰用那只没有插针管的右手挠着脑袋说:“没事,发高烧了。”她也不知道,可是先前发生了头晕发烧,想必就是普通的发烧感冒吧。
林蓝突然坐到她床边,把她吓了一跳,“林蓝,你做什么?”
她黑色的眼眸很亮,“你所说的住在你们家的那个物理学教授,是不是叫宋清远?”
叶薰一惊,狐疑问道:“是的啊,怎么了?”
林蓝回身低着头自言自语,“上辈子的人造的孽啊,为什么让我们这些不知情的人来承担。”
叶薰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和什么啊?你在说什么?”
林蓝转头看着她说:“叶薰……哎,算了。”
叶薰被吊足了胃口,心被猫抓一样难受,还想再问个所以,林蓝已经站起身离开了屋子。叶薰黑着脸生着闷气,今天所有的人中邪了。一个比一个诡异,真讨厌。
她一掀被子将自己埋在里面,很快她就睡着了,梦里她似乎看见了她似乎梦见了一个熟悉的而又疏离人影。
她皱着眉,嘴角却含着笑。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估计快结束了吧,真不容易,这是我第一本认认真真写写的最长的小说。
突然有种佩服自己的赶脚【啊呸……
☆、第三十七章 晚安
往往幸福在你触手可及的时候我们却不懂得伸手去抓,等到流逝而去,却觉得心灰意冷。但如果在奋起追求了?也许明天的太阳就会为你升起,我们绝不要向命运屈服,就算它是注定的,那么也不是我们喜欢的。
叶薰以为第二天就可以出院,可是叶家二老从宋清远那里听说,叶薰这次的感冒有点严重,所以会在医院住久一点。
她抱着脑袋说:“天哪,节后不比节假日轻松,好多工作都还没做呢。”叶家二老看自己家姑娘真是一个工作狂。
“关于公司呢,我们已经替你请假了,所以你好好的吧。”杨雪拿着细心煲的汤,倒了一碗给叶薰喝。
叶薰总觉得哪里不对,“妈,你好久没有对我这么好了啊。”
杨雪眼睛一横说:“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妈什么时候对你差了!”
叶薰抱着碗笑呵呵的喝着,喝完后她问:“妈,我给你讲,挨着病房隔壁的隔壁就是208;住我家的那姑娘不是和家人闹别扭么,她妈妈就住在那里。”
杨雪正剥桔子,听叶薰这么说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疑虑,随即说:“哦,那丫头倒是个爽快的人。”杨雪将剥好的桔子递给叶薰,叶薰接过拨开一瓤一瓤送进嘴里。
“唉,我就不清楚那些父母到底怎么想的,既然生下了他们为什么又抛弃他们,如果孩子一个不保夭折了生病什么的,他们就不怕受到良心的谴责么?”叶薰皱着眉看着窗外,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塞桔子。
“孤儿什么的,不是所有人都和宋老师一样让人看不出来,除了有点用脑过度之外,还是一个比较正常的人。不知道宋老师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一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像我爸叶教授一样,你说是不是妈……妈,妈……”
叶薰看着手中的塞得越来越多的桔子,疑惑的看着老妈的反常。杨雪回过神儿扯了一丝笑说:“你慢慢吃,别吃太多了,我去趟洗手间。”叶薰看着不正常的老妈,一脸疑问。
叶薰靠在枕头上歪着脑袋看着窗外,窗外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梧桐树,二楼只能看到粗大的树干,她想夏天在下面乘凉一定非常惬意吧。
杨雪心不在焉的从洗手间出来,迎面就碰到一个看起来很熟悉的人,她试着叫道:“林默?”
那个身影转过来,看见杨雪表情一怔,皱着眉想了一会,忽然瞪大眼睛叫道:“小雪!”
杨雪看着小时候玩的伙伴竟然变得这么苍老,他只比他大五岁啊。
两人在住院部外的路边椅子坐着,身边总是经过好些生病的人,有的一脸阳光的看着天空,有的忧郁的看着脚尖。对于疾病全都看人的心态,如果不屈服那么一定会与病魔作斗争,如果认命那只有郁郁寡欢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杨雪转过脸对林默说:“林大哥,这些年还好吗?”
林默鬓角已经花白了,自从妻子成为植物人后,他整个人的精神支柱就垮了一半。要不是那个性格如杂草一般的丫头每天阳光的笑着,他想他早就随着自己的妻子去了吧。
他说起话来嗓子还带着熬夜的疲惫和干哑,“凑活吧。”
杨雪不知怎的眼睛开始湿润起来,用手摸着眼角说:“是我不好,不该给你们添负担的。”
林默说:“没有的事,如果没有小蓝我想我一定不会撑到今天。她很懂事,是个贴心的孩子。”
杨笑着问:“是吗?”
林默点点头,杨雪吸了一下鼻子说:“林大哥,有件事我要对你坦白。”
林默静静的等待着,杨雪鼓起了勇气说:“小蓝不是我和慎言的孩子。”
林默显然很吃惊,这些年他一直以为小蓝就是他们的孩子,可是她如今这么说他很是震惊。
杨雪说:“她是我和慎言在东堂孤儿院以你的名义领养的孩子,所以这点没能告诉你真的很抱歉。”
他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此时的有点混乱的大脑,“为什么啊?”
杨雪说:“我看你和芬姐也没个孩子,再者我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那里,所以就做主为你们领养了这个孩子。只是不知道这几天住在我家的丫头就是她。”林默沉默不语,苍老憔悴的形容显得尤为的可怜,杨雪鼻子又忍不住一酸。
很久林默才说:“谢谢你,小雪。当年我还……真是对不起。”
杨雪感慨着说:“要不是你的支持,我想我不会像今天这么幸福的,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好。其他的不在乎,只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林默似犹豫了很久小心的说道:“小雪,那孩子他今年也有不小了吧。”
杨雪面部一怔,似乎想到很多从前的事,撑着脑袋说:“其他的我不多想了,我很珍惜现在,人还是学会知足比较好。”
林默没再多说,两人坐在椅子里互相沉默了很久很久。
*
叶薰最近觉得身体越来越差。
比如没人来看她的时候,拉着吊瓶去个厕所时,就会觉得特别费力总共也才几十米的距离啊。
医院的食物不知道是做的太差劲还是什么,最近这几天她几乎没吃几口。还有经常晚上睡不着,白天精神恍惚。这些症状让他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这么一想整个人就变得烦躁不安。
现在她从洗手间回来,刚坐到床上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她看了一眼,这是住院后的第七天看到宋清远,可是她顾不得说什么,只觉得很疲惫。随后她自己将盐水瓶挂上,默默地翻上床,缩进被子里补觉。钻进被子里沾枕头就睡着了,很快就发出缓缓的呼吸声。
宋清远轻轻地走到病床边,站在床边看着像只病猫一样的叶薰,眉间皱起。
他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俯身想看看叶薰,脸色很差,原先的红润的圆脸,此时竟然可以看见她的尖下巴。
他笑了笑,想到叶薰常说自己的脸好圆,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尖下巴的自己,他那时就说:“有啊,出一场车祸或者生一场大病。”如今看来倒是真的应了他这句了。
叶薰的病肝病已经恶化成重型肝炎,从医生那听来后他的大脑几乎失去的思维。
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去了一趟上海而已,为什么回来后就病情恶化了。他仍是眯着眼睛看着叶薰的睡颜,好像要把她刻在心里一般。这么多年了,他明白有些东西是无法控制的。
叶薰以为他们是四年前认识的,可是他早就认识她了。大概是叶薰五六岁的时候吧,小脸肉嘟嘟的,穿着一身花衣裳跟在叶教授的后面。那时很多人以为叶薰是叶教授的孙女,只有他很清楚,叶教授只有一个女儿。
那时他坐在学校里面的凉亭里正在复习课本,因为几天后就要考试了。
他本来是不受外界影响的人,可是那时小小的叶薰背着小手歪着脑袋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他不知怎的,一行字怎么也看不去,于是扶了一下眼镜拿起书打算去图书馆去。
他经过小叶薰的时候,裤腿被她抓住。他很排斥的扯了一下腿,谁知竟把小叶薰带倒了。搁一般小孩一定会哭的稀里哗啦,可是小叶薰没有,撅起屁股爬起来,拍拍脏了的小手奶声奶气的说:“大哥哥,你知道七号楼在哪吗?”
他一怔,原来是问路的小孩,于是毫无感情的指着一个地方说:“就在前面那座大楼后面。”
小叶薰‘哦’了一下,“谢谢大哥哥。”说完迈着小步子一路小跑的消失在他的视线。
后来在叶慎言的办公桌看到小叶薰的照片他才知道,她是老师的女儿。他想那么开朗乐观的一个女孩子,一定会感染周围的人,她比他更适合做别人的家人。
从来他都是一直埋头学习着,班里的有不少人不怎么喜欢他,但是只有他才知道除了读书他还能做什么呢。
再后来叶薰上学了,很少来学校找叶教授,他也很少见到叶薰,渐渐的这么多年,他想她大概已经忘掉曾经让他摔倒的戴着眼镜的少年了吧。
他拉了一条凳子在床边,不知怎么的心里开始变得闷堵,看着看着他觉得眼睛疲倦起来。仔细想想昨夜的飞机延误,今早才正常起飞,相是也没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