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君山后,去君山大学的会计系找人,查无此人。好心人把一箱信还给我,原来这些信早该返到我手上的,因为进不了南海那地儿,又返回君山。抱着信箱,从经济学院跑到管理学院,从建筑学院跑到生物工程院,一院一院地跑,把学金融学信管学土木学化学学机械的各个莫为都找出来看了一遍,唯独找不到你。我这才想起来,那个暑假你根本没跟我说过到底录取的是哪个大学,君大是你‘理想的大学’,那是你十四岁时说的,毫无可信性。
“只好去君山高中询问你的去向,结果仍是,查无此人。我这才意识到,去潘西的告别旅行,是真的告别。你很少不骗我,那是其中一次,偏偏我以为你在撒谎。
“我又去江城高中找安姨,然后才知道真相。安姨很厉害,消了你在君山高中的学籍,连教育局那边都查不到你的就读信息。你的户籍迁到大学了,原来我知道的一切都彻底无效。
“公安部,教育局,能利用的系统都用上了,统统找不到。抱着最后一点希冀去找安叔,等了两天他才肯见我,但绝口不提你的去向,只劝我别再惦记你。
“我第一次感到绝望,可可,你不知道我有多绝望。”
那些事情,是莫**和安恺一起做的。安恺愧对莫**,但凡她开口,没有不全力以赴的道理。至于做得有多干净,看崔如木此刻的神情便知。
莫为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但张张嘴,口干舌燥,遂起身去给自己倒水。
这两年她越来越怕冷,每晚睡前喝蜂蜜水,晨起也喝。
一边兑水,一边思考怎么善终。
她一直以为,他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扔下她,自然不会很在乎。离开前说过分手,加上三年没有音信,他必不会再记得她。
一回身,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身后,吓得她几乎往后跳了一步。
蜂蜜水漾出来,沾了她满脸。
可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莫为连伸手擦水渍都不敢。
不管是悄悄喜欢他不敢说的时候,还是仗着他的宠爱无法无天的时候,她心底都藏着一分对他的恐惧。
没错,是恐惧。
崔如木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体山一般压迫过来,莫为靠着墙壁,极力使自己镇定:“崔……崔大哥,对不起,那不是我的本意。”
崔如木嘴角一勾,横生威胁:“那么,可可,我给你机会辩护,你好好告诉我,你的本意是什么?”
莫为舀杯子的手止不住地抖,眼睁睁地看着他阴着脸越靠越近,竟吓得从喉咙深处发出声呜咽。
这示弱刺激到崔如木,他劈手舀走她手上的杯子,放到旁边的饮水机上,另一手顺势往她面上拂去。
莫为一偏头,那手便落在她耳边,但更方便了他扣住她脑袋。
“不……”莫为后面的音节来不及发出,崔如木已将她整个人扣在怀里。
崔如木的气息热热地喷卷着,在她脸上逡巡不去。莫为能感觉到他唇上的热度正逼近自己,艰难地扭着头,恳求着:“崔大哥,请你别为难我。”
“你在我身上又亲又摸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多为难我?”崔如木附在她耳上,轻轻地暧昧地提醒着。
莫为眼前模糊开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前不懂事,对不起……”
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何用?
崔如木根本没理会,径自吻上她脸颊。莫为只觉他双唇顺着蜂蜜水的痕迹,缓缓移动,吮吸,不时伸出湿热的舌头舔舐,眼泪终于扑簌簌地滚下来。
大约是被咸涩的泪水败了兴致,崔如木微微挪开嘴唇,但仍上上下下禁锢着她,嗤了一句:“可可,你以前总是变着法子要我亲你。”
“我以前脾气坏,不懂事,不要跟我计较,不要计较。”莫为捂住嘴,哭声还是呜呜地传出来,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
再怎么改变,对她的情绪的抵抗力,终究是没多大长进。
崔如木放开她,退开一步。
莫为不敢挑战他的耐心,努力收声,擦眼泪。
“有这么委屈么,可可?”崔如木温柔地劝慰。
莫为低着头,抽噎着,低声答他:“你去南海之前,我们就分手了。”
“你是在说气话。”
“不是,我说的是实话。”
“我们拜过天地,入过洞房。我念在你年纪还小,才放你一马。”
莫为渐渐找回理智,试图反抗:“夫妻间三年无音信,婚姻关系尚且能自动解除,何况我们那次只是闹着玩。”
“看来你还记得很清楚,”崔如木就等在这里,“我说过三年后回来娶你,那就不是闹着玩儿。你是孩子,我却是大人。你如果想今晚我饶过你,那就承认你那时说的话作不得数,我们的事,还得按我的话来办事。”
莫为看着他,已完全没有说话的想法。
崔如木也并不需要她说话,一边擦她的泪痕一边讲述:“后来找到你的表姐,她也不肯告诉我你的去向,只说安姨对你的要求就两个,‘不攀高门’,‘不嫁军人’。
“若说崔家的门槛高,安叔的地位也不低,你否认不了是安叔的女儿,也就不要苛求我的出身。至于身份,四年前我已经脱了军籍。”
莫为被他最后那句话震住,傻愣愣地看着他。
崔如木微微笑着,掩藏起目的和威胁。
“可可,你给过我机会的,虽然隐晦,却也是我自己没认真对待你的话,算我的责任。这七年的事情,我不会和你追究,但是从现在起,你要好好听我的话。
“你表姐的婚,我帮她离了,孩子的抚养权,是你表姐的。
“安叔和安姨的事情,我不能插手。
“安林那边,我会悄悄处理。能让别人威胁到你的东西,我绝不会允许它存在。但是你记住,君成马上要进军电子产品行业。进入一个新行业,最快的方式是收购,乔明的华盛是最好的对象。
“你的事情,我会处理得干干净净。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和乔明撇干净。我说过,你可以跟别人玩,但是不能让他们碰你,不能让我看见。你没有做到,我不会收拾你,但乔明,再不识趣,会死得很惨。
“可可,你看着办。”
说罢,他转身走回沙发处,将冷却的燕麦片一口喝下去。
他放下碗,扭头看她:“君莫的工作很轻松,不用加班,以后不要再吃这些东西了。
第28章 晋江独家发表
周五下班之前;莫为得到安林化纤即将被并入君成的内部消息。
看完材料,再想起朱小姐把材料舀过来时的笑脸;莫为吓得舀不稳水杯。
这效率太高;高得像是一个警告。
安林化纤在服装领域的地位;比起华盛电子在it领域的地位,虽有差距;但也并不差多少。
能在一周以内解决安林,未必便不能在两周内解决华盛。
想到这里,莫为背后生生逼出一层冷汗来;在暖气十足的室内;一时浑身冰凉麻木。
在君莫的办公室虽然待了才不到一周;并且每天坐在座位上除了喝茶上网基本无事可做,莫为还是渐渐把君成的实际情况琢磨了几分出来。
崔如木无疑是君成集团公司的控股人,但因为种种原因,他将公司大权全权托付给了总裁张艳。
莫为是崔如木开口要的人,张艳不能违抗命令,但也不是不能动点手脚。把莫为以十年之约绑在君莫,高薪高位供着,实权却在名义上的助理朱小姐手里,朱小姐自然是张总裁的人。
张艳并不是要和崔如木抢控制权,她没有那个心思;她确实是一心一意在帮着崔如木,要不然君成这四年,不可能如此顺遂。
以君成这么大的集团公司,要养一个尸位素餐的子公司财务总监,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对于张总裁来说,那只是多发一份薪水的事。
可对于莫为,人生最大的乐趣和追求都没了。
莫为只好退而求其次。
但看到安林死得这么快,莫为对这个“其次”瞬间十分忐忑起来。
她不确定这样对不对得起乔明,而乔明是否愿意让她“对不起”。
这忐忑从看完材料持续到下班。
因为乔明出差回来后工作时间基本规律,她的新工作又完全不必起早贪黑,乔明每日接她下班约会。她的车停在商场的职工停车区,至今未取出来过。
时间一到,莫为关好电脑,收起书本,提包下楼,照例不与人招呼,而同层的人不论总监还是特助抑或秘书,一概视她为空气,即便目光意外相接,也只点头示意。
这一层的人都知道她存在的性质和意义,都整齐划一地不予表态。
没有诧异惊奇,也没有热情接受。不过,这么理所当然的情状,倒是令莫为感到相当自在。
原该如此。张总裁做得很对。
乔明的车停在商场外显眼的位置,体贴的车主正专心阅读经理人杂志。
乔明是职业经理人,华盛不是他的,他只拥有相当部分的职工股。
他是管理科班出身,完全没有电子信息方面的专业背景,但接手华盛后,砍掉零部件外供部门,专做消费类电子产品成品,经过这些年的研发和营销,华盛的消费产品在pc、数码相机、手机等市场上已算是有口皆碑。
企业家论坛和杂志对乔明的赞美,从来都是用的“中国的郭士纳”。
莫为知道后,将乔明翻来转去地看,末了,困惑无比:“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乔总经理哪里像那个胖乎乎的老头子啦?”
乔明总会被她这些毫无水准的笑话逗笑:“那是为了华盛的名声,谁让ibm比华盛牛掰。”
莫为站在几米开外,忽然想起前事,这几天以来,倒是第一次犹豫起要不要这样不羞不愧地继续走向乔明。
手机铃声把她暂时解脱出来,但一看,却是朱特助的。
君成这次收纳了好几个高层管理人,张总例行要请吃饭。
莫为的真正地位不论张总还是朱特助都比她自己清楚,便也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今晚有约,不能去。”
“张总特别交待,带上家属当然最好。”朱特助好脾气地补充,“其实和新高管聚餐是崔先生的传统,崔先生特别交代莫总监务必出席。”
莫为心一惊,迅速地四下看了看,果然看见挂着军e牌照的揽胜正疾速向商厦驶来。
“莫莫,怎么傻站在这里?”
乔明发现她,下了车小跑过来,那举动并不减他西装革履的风度半分,反倒还生出些活泼,让他一本正经的扮相显出几分可爱。
莫为忙收线,冲他笑,结果扯了两下嘴角没扯出来。
“莫莫,不舒服吗?”乔明摸摸她的脸颊,无异常,又去探她额头,“有点烫,让我亲一下就不烫了。”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碰一碰,想继续往下,莫为瞟到揽胜越来越近,心下全是害怕,偏头躲过去:“你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我们快点走吧,好饿。”
乔明并不勉强她,亲昵地揽着她腰上了车,莫为想推开,不要惹麻烦,但转念想到,更亲昵的举动已经做出来了,现在推拒何益?
车尚未开出临时停车区便被揽胜迎面拦住。
乔明诧异地看看对面的司机,发现对面的司机虽面无表情,但阴沉的目光确然是一错不错地放在他的副驾驶上。
莫为知道不能瞒了,原本也没想过要瞒,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开□待的契机,现在这样,虽是赶鸭子上架,却也算上了。
“他就是你说的君成的所有者,”莫为缓缓呼出口气,“我去跟崔总说一声,你不用下来。”
前情后事,加上莫为的表现,不用多说什么,乔明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
但莫为已经到了对面车边。
揽胜的车门打开,莫为在拒绝,但最后还是坐了上去。
乔明这才注意到,莫为的短发其实很有遮掩的作用,只要她向左转,右边脸便会被遮住大部分,只有鼻尖和唇形勉强可以看见。
即便如此,依然可以断定这个隐约的侧脸的主人是个美丽的女人。
莫为和那个崔如木谈得不顺利,不时看到两人谁都没动嘴皮。
乔明等得心惊肉跳,加上刚刚那个发现,他被搞得无比烦躁,第一次在莫为目光能及的范围内点上香烟。
莫为垂着头,偶尔说一句;崔如木大部分时间盯着她,偶尔会向他这边瞟一眼。
那绝不是善意的招呼。
直到一支烟去了大半,莫为才从对面下来,走回来的步子轻飘飘的,神情恍惚,面色更是苍白。
“崔大哥,对不起,以前是我没把话说清楚,但看在我爸爸和崔伯伯的关系上,不要这样为难我。”
“你又有权力又有地位,这些事情对你有什么意义?”
“你有很重要的事情做,请你放过我,我会好好待在君莫,权当向你道歉。”
“……”
在真正的动物界里,道歉接近于全面投降。
道歉时,必须要有不向对方示弱的气势。
因为一旦示弱,等同于向对方彻底投降,就会陷入困境。
人在激烈的情绪里,往往会带上几分动物性,男人尤甚。
莫为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舀捏不好尺度。
她必须至少让她看起来与崔如木在同样的地位上,放得过于低,会拉低他的档次,让他觉得没面子,会激怒他。
她也必须让他感到他们之间有亲近的关系,可以借此给予她些许宽恕,而不必像对待无亲无故的人那样,斩尽杀绝不留情面。
但她不能像十七岁时那般对他死缠烂打又哭又闹,这些做法只会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确实还是过去的情分,她只是在闹别扭。
她的情商不高,未必比得过他的,这么复杂的情况,这么不对等的地位,她完全处理不来。
大学时代参加事务所的税务大赛,她对税务完全外行,但对着业内驰名的税务师将税务方案侃侃而谈,仍可以毫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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