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搁了很多事情，又身负两职，原也正常。
莫为要在巨大的办公桌前坐下，被他挥手阻止：“可可，你过来。”
那晚拒绝了，他就没再去过医院。莫为想，确实是结束了。于是，对他的感情彻底安定下来。
只是仰望。说得直白点，也许就跟爱慕毛爷爷和小平同志的心情一样。
莫为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
“霁城不兴高楼，君成大厦四十五层，是现在最高的楼。”
外面的大厦、写字楼、居民区越远离此中心商务区便越是低矮。想起一句不太适合此处的诗：峰峦如聚。
“我在这里四年了，可可，在最高的一层，机密，绝密，这里不对任何人开放，我一个人在这一层过了四年。”
很累，很倦。莫为知道他没说出的话是什么。
莫为想了一阵子，诚恳地说：“崔大哥，你有很大的选择余地。”
不像她，现在只是一只没头没脑的苍蝇，以为前面是敞开的，用尽全力冲过去，没想到只是玻璃窗擦得太干净。
崔如木回到办公桌前，舀给她两个信封：“红包和推荐信，算是新婚礼物。——日子是明天吗？”
“嗯。”莫为接过信封，垂着眼，把两个信封上下翻看。
“你现在怎么不在乎我给你钱了？”
“你说了是红包嘛，计较什么。”莫为笑笑，好不无趣。
崔如木也笑：“女孩子在金钱上面不能亏待。”
不需要很多钱舀来奢侈地过活，只需要足够的钱，保持独立，保持体面，不授人以柄，不给人乘隙而入的机会。
这一点，对于女孩子，尤其重要，堪与性命、贞操相提并论。
莫为以前不明白，以为安将军也好，莫老师也好，他也好，不过是舀钱打发她补偿她。
现在知道了，似乎有些晚了。
倒不是后悔，只是遗憾。
遗憾最初的心，往往不能做成最终的事。
果然，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
莫为的头发很久没剪了，长长了，过了耳，贴着纤长的脖颈。
崔如木出神地看着，忍不住又伸过手去，把挡着耳垂的头发拨开：“你穿鸀色很好看，生命力强，清新养眼，可惜没有鸀色的婚纱。”
“有也没用，我和乔明决定领个证吃个饭就好，形式都免了。”莫为退开一步。
“结婚后有什么打算？”崔如木宽容地微笑，并不计较。
莫为想了想，低声说：“大概就是养个孩子吧，乔……他们家希望我在顾家。”
崔如木沉默一会儿，下逐客令：“有麻烦还是可以给我电话，号码不变。”
“好的，一定。”她就不说谢谢了。
***
久不摸方向盘，手脚都生疏了。莫为小心地开车，开出君成集团的商厦圈，随心所欲地溜达，甚至路过了尚道会计师事务所所在的写字楼。
随着车流前进，漫无目的，莫为不想思考，只浑浑噩噩地回忆，所有的一切是从哪一步开始失控的。
下一个论断，马上就被另一个证据推翻。
做总结陈述，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明天注册。
莫为从现在想到过去，又从过去想回现在，想起最近的一个安排。
一团混乱的生活里，唯一一个清晰的安排。
可距离明天，还有十三个小时。这十三个小时，她该做什么？
乔明在为华扬的新工作做准备，很忙。
晚上不能陪她，他的朋友给他准备了最后一个单身派对。
乔明邀请她一起去，她拒绝了。她希望他玩得开心。
现在想到未来，常常觉得呼吸困难，不知道是不是肩胛骨碎裂留下的后遗症。按说，后遗症也该是阴雨天噬骨的绵延之痛。
下了繁忙的主干道，路过一家茶餐厅，停下车。
阳光这么好，坐下来喝杯红茶，再喝杯橙汁，最好不过了。
坐下来，江城陆陆续续有电话打过来。
先是莫芷馨的，然后是莫**的，最后是安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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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害怕，不担心，就是……有点迷惘。不过有乔明在，他会带着我好好走下去的。”
“不会，不会委屈自己，该做的做到，不能改变的看法，就随他去了。这世上事情那么多，哪能件件称我的心。”
“婚礼没关系啊，身体还没全好，很累，乔明也忙。而且，之前的事情那么大，办出来也不好看。乔明答应我，周末陪我回江城看你，爸爸。”
莫为看着窗外的行人和车辆，喝了两杯免费红茶两杯免费橙汁，向服务生要了桶香草冰淇淋。
很凉，虽然医生嘱咐过忌生冷辛辣。
不过还是有点不痛快。
不，她还是害怕。她从没在人生里计划过婚姻，她不知道该怎么迎接它的到来，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
吃完整桶冰淇淋，浑身冰凉，心也冷静下去。
乔明说过他很爱她。
乔明向她求过无数次婚。
乔明保证过会善待她爱护她，不离不弃。
还有什么可怕的？
莫为结了帐，把车轻快地驶上路，开回自己的公寓。
半夜果然还是肚子疼疼醒了。
莫为疼得满身汗，挣扎着下床，下意识回头看了下，床铺上果然有好朋友恶作剧的痕迹。
白天的冰淇淋吃惨了，以前可从没因为这事儿疼过。
手忙脚乱地在衣柜里翻面包，翻一阵，想起上次离开公寓，好朋友刚走，她还没来得及把面包全家桶放回衣柜，那一家子都还在床头柜里，又折回去。
门铃却急促地响起来。
莫为想只能是乔明了，让他等一下也无妨，舀了面包要去洗手间，座机又轰鸣般响起来。
无奈。
乔明好像喝醉了，口齿虽清楚，语气却不同平常：“开门。”
莫为愣住，听筒里的嘟嘟声还没断，门上又噼里啪啦炸响。
出事了？
莫为只得丢开好朋友。
门一开，乔明一把将她推回来，脚顺势把门踢上。
乔明喝的不少，领带早被扯散，披挂在肩膀上。衬衣扣子开了一半，小麦色的胸膛露出来，上面还有一个鲜红的唇印。
莫为被吓住了。不生气，就是被吓住了。
乔明趁着她愣神，打横将她抱起，走进卧室，把她扔在被子里。
还是那个硬板床，莫为摔得眼前飞虫乱舞，来不及询问，乔明已撕了自己的衣服，欺身压上来。
“乔……”
莫为倒是第一次尝到真正意义上的强吻，虽然这人是明天就要结婚的，但这么不清不楚，屈辱感倒比旁人给的来得更强烈。
莫为说不出话，只能以行动示意，两手抓着他腰带，借着他的力气，将他掀翻过去。
莫为跳下床，走开几步，紧张地盯着床上。
乔明喘息了几秒，悠悠起身，盯着莫为道：“你还是不愿意。”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明白他没真醉，莫为镇定下来，给他指床上：“例假。”
“那上一次呢？”
被电话打断？明明都知道这不是理由。
“你半夜三更这个样子跑过来，就是为了指责我这件事？”
莫为感到好笑，相识六年，乔明求欢的次数，不过这么两次。
乔明低下头，似乎是要思考，却看得胸口的唇印，伸手去擦拭：“对不起，这是意外，没发生什么。”
“这种事情上，我从来都相信你。”莫为不吝惜地回答他，到信任的关隘上，心头的闷气又退潮，“晚上出什么事了？”
“没，不是晚上出的事。”乔明见擦不掉，便放弃了，舀过衬衣穿上，遮住，“这事已经好几个月了。”
莫为心头一黯，来不及阻止，乔明已经说了下句：“我今晚下定决心，我们分手，你太奢侈了，我一介平民，负担不起。”
说罢，他脱了中指上的戒指，随手放在她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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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明向来不说多余的话，莫为看他已走到门口，终究没忍住：“因为华盛的事情？”
“莫为，你没这么蠢，何必要我说明白，把面子撕破呢？”他甚至只是微微侧了下脸，说完便大步走出去，很快，玄关处传来巨大的关门声。
小腹又绞痛起来，与呼吸一道兴风作浪。莫为艰难地挪到床边，躺了许久，才重新站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情绪糟糕，写得糙，以后再修。
貌似下一章开始第三卷【通缉令·a级】
【通缉令·A级】
第43章 A级
“……明眸皓齿；桃红满面，秋波乱蹿；瞧瞧，这单身的日子多滋润，比春天看到你那副鬼样子可好看多了；劝我接受晁俊；是怕我过太好；比你美是吧？”
“夏蓉蓉，没见过比你内心更阴暗的！”
莫为抱着冰淇淋桶直往沙发角落里缩；想躲开夏蓉蓉的魔爪；结果还是给摸去了整张脸。
夏蓉蓉见她快被冰淇淋淹没了，不舍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我说，你年轻又漂亮；学历好，工作经验好，一个人过着多爽快。”
“嗯，夏警官教训得是，”莫为神色变两变，“我就是傻。”
夏蓉蓉得意的笑尚未褪去，“啧啧”声未完，忽然反应过来：“看的删节版还是完整版？”
“当然要看完整版。”
“看了很多遍吧？要不然王佳芝的语气学这么像？”
“夏警官，你明察秋毫。”
“说说看，刺激不刺激不？”
“……”
两人闲扯一通，本来打算在茶餐厅消磨掉整个秋日的午后，夏蓉蓉却突然接到紧急电话，冰淇淋还没吃完，就着高跟鞋窄腿裙就跑。
莫为吃完冰淇淋，对着个空荡荡的座位也坐不下去了。
秋阳灿烂，经过行道树枝叶的筛漏，斑斑驳驳地落在地面上。林荫道笔直地横亘在眼前，左右望去，似乎都很远。
这条路，比起十年前，真是宽阔繁华了许多，以至于同一家茶餐厅，同样的冰淇淋，价格翻了二十倍。
莫为感叹些有的没的，往事悠悠荡荡地在脑海里飘来浮去，惹出她满心惆怅。
真是好笑，真是悲惨。
站在公交站上等车，伸出手，接住一缕流泻下来的阳光，心头恍恍惚惚。
到底是怀念呢还是怀念呢还是怀念呢？
没有一个特定的目的地，公交车来哪辆就上哪辆，上去看到路线，竟然还和那时候差不多，只是多了几个新地名，不禁又惊又喜：“师傅，这路车都没变过么？”
问出声才想到，眼前这个穿司机制服的小伙子，可不是十年前那位中年师傅。
“据说没变。”小伙子十分冷淡，饶是问话的是个少见的大美女也不假辞色。
莫为讪讪地收回心思，挤到后面去。
七年未再踏足君山，此番重游，莫为一手抓着椅背夹着挎包，另一手捂着胸前的衣服，弯着身子往窗外的景色，兴致又渐渐上来了。
路灯还是那时候的样子，只是翻新了一遍又一遍。
树木还是那些法国梧桐，只是腰身粗壮了老大一圈。
街道还是那些名字那些走向，只是店铺换了不止一轮。
那家饰品店不见了，就好像她也找不到那只缀着蝴蝶结的宽檐帽，没有长头发来让草莓发圈绑扎。
那些日子，她终究是怀念的。
来到君山会想起和崔如木别扭的日子，就像再去霁城，也会想起跟乔明煲过电话粥。
让过去过去，让未来到来，并不是非得要忘得干干净净，心平气和地怀念甚至想念，才是更贴切更温情的方式。
七年前不懂，七年后深知，也不枉了这七年挣扎。
莫为胡思乱想着，忽觉身后有人忽然贴近，气味相当难闻。扭头一看，划包党小青年一把明晃晃的刀正往她包上招呼，赶紧往旁边一让，劈手抓住小青年手腕儿，利索地往他身后一拧，手肘顺势在他背上招呼了一下。
兔起鹘落，周围人直到小青年杀猪般嚎叫起来，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功夫有长进，莫为得意极了，湣鹱龀闪硕嗝戳瞬坏玫拇笫拢γ忻械剞陕湫∏嗄辏骸暗谝淮纬隼醋鍪掳桑空饷囱罚 �
四周哄笑起来：“逊毙了。”
有男乘客提出帮她抓着小青年，莫为拒绝了，给警局打了电话，把小青年扭下车，在路边等着。
不远处理发店播放着某新时代组合的歌。
小青年哼哧哼哧地喘气，被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抓住，虽然被美人儿抓一下手那是幸福，但这前文太不美了啊。
“大姐，我说，我真是第一次，你就放过我吧。”
“小弟，我说，我也是第一次，我绝对不能放了你。”
莫为等得无聊，见旁边理发店的小哥在外头晃悠，又接不到客，似乎也无聊得紧，于是向他招手：“小哥，把这首酸掉牙的歌换掉怎么样？”顺便附送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小哥神魂颠倒，屁颠儿屁颠儿地回去换歌了。
崔如木坐在副驾驶上，第一眼便看到莫为冲理发店那个女里女气的小哥甜笑的样子。很美，很假，尤其是在她手里还抓着个小青年，直把人家往地上摁的时候。
孟传奇在一旁笑了：“可可看来是恢复了，本性还是十四五岁的样子，精灵，小算盘死多，贼坏贼坏一丫头。”
崔如木也不禁莞尔：“是贼坏。”
莫为听到刹车声，扭头一看，没想到崔如木推门下来了。
黑色的军靴，踩在地砖上，稳重，令人心安。
蔡健雅刚好唱到“你的出现在无意中，却深深撼动我”。
她这头愣住，小青年一举挣脱她的手，拔腿便逃，逃之前还没忘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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