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看样子是来做产前检查的。
手撑在后腰,站在原地好像都有些吃力。
我在她后面站着,透过电梯壁看自己模糊的影像。
电梯指示灯显示3的时候,原本亮着的灯突然开始闪烁起来,电梯猛然停住了。
我心一沉,还没来得及按铃,便觉得电梯倏然下落,失重感油然而生。
我抓着扶手禁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太衰了。
孕妇的大声哭闹在电梯巨响过后变成痛苦的呻。吟。
电梯猛然停止了下降,惯力之下,我和那名孕妇都摔倒在地,临倒前我往前上了一步,拉着孕妇以防她摔的太重对胎儿造成伤害。
我被当成了肉垫,孕妇压在我身上开始呼痛。
我强忍着肩膀传来的疼痛把孕妇平放在地上,掏出手机放在电梯扶手上照明,先按了紧急求救铃,然后开始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话:“你不要害怕,他们马上就会来救我们。”我顿了顿,见她脸色惨白,狠狠咬着下唇,眼泪汹涌而下。
我沉默了一会:“我是医生,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
孕妇通红的眼睛中闪现出点点希望的光芒:“大夫,我好像要生了。”她痛苦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疼啊。”
我按下心中慌乱,努力回想着当年看过的产妇紧急分娩时的事项。
颤抖着手把她裤子褪下。
手上一片潮湿,我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看了一眼,还好不是血。
“羊水已经破了,你别紧张,放轻松点,慢慢呼气。”
我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安抚她。
她嘶哑着嗓子喊肚子疼,叫声凄厉,我被她喊的快崩溃的时候,电梯外面传来韩子栋的声音:“梁温暖你在吗?”
我激动的直点头:“在,还有一名孕妇,正在分娩。”
我话一落就听见外面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好像已经哭了出来:“老婆你怎么样?对不起啊老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上去的。”
“电梯里面的是医生,你太太肯定会没事的。”此时此刻韩子栋的声音好像比平常悦耳许多,他尽量放缓声音安慰那位产妇家属,然后又对我说:“暖暖你别怕啊,我来了,救援人员也马上就到,你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落下不久,外面传来一阵嘈杂,接着是有人开始疏散无关人员,一切平息之后,救援人员开始撬门。
“暖暖,我一直在外面,你别怕知道吗?”韩子栋的声音很清晰,我心里突然有了底气,再低头时,发现已经可以看见孩子的头了。
有时候见证一个生命的降临真的是件很让人感动的事。
当我抱着啼哭的男婴时,即使他不是我的孩子,但我还是心潮澎湃,激动的无以复加。
“恭喜你。”我脱下衣服包住孩子往她眼前送:“看一眼吧,是个男孩。”
孕妇已经虚弱的没有力气,当卡在楼层中间的电梯门全部被拉开时,她晕了过去。
“暖暖,没事了。”韩子栋努力的俯下身子,跪在地上朝我伸手:“先把孩子递给我。”
我往前走了两步,把孩子交到他手上,他接过孩子后转身递到同样跪在地上往里看的男子手中,然后把我拉了上来:“产妇怎么样?”
我趴在他怀中呼吸着满是消毒水味的空气:“已经昏迷,得快点把她救出来。”
那名年轻男子已经跳了进去,跟着救援人员把孕妇给抬了上来,待命的医生急忙把她推走去做检查。
“以后我再也不坐电梯了。”我看着自己一身的血污:“我跟那玩意八字不和。”
“胳膊怎么样?”韩子栋的胸膛起伏厉害。
我倒吸一口冷气:“撞到了,有点疼。”
韩子栋蹙眉,二话不说揽着我肩膀就走。
“慢点,脚崴了。”我抓着他胳膊:“你看我一眼,我是病号啊!”
韩子栋咬着牙,突然打横把我抱了起来:“忍住啊。”
他加快脚下步速,爬上了四楼。
骨科外排队的人不是很多,韩子栋冷着脸抱着我坐在长椅上:“真他妈的是点背。”
我点头表示赞同。
等了十分钟后,终于轮到我上场了。韩子栋抱着我进屋。
我看着桌前坐着的医生有些眼熟,所以就多看了两眼。
“学妹?”
医生被我盯的有些发毛,怔愣之后面上又浮起一抹惊诧。
“宋学长?”他这么一叫,我也想起来了。
眼前这位宋学长正是大学时跟何典阳同寝的那位学长,名叫宋玉,跟古代那位美男子宋玉是同一个名字,长的也是斯斯文文的,听说是何典阳为数不多的好友。
说起来活了快三十年的人,身边的好友只有区区几人,何典阳他也是个传奇了。
我朝他讪笑一下:“学长在这上班啊?”
宋学长闭上因吃惊而大张的嘴,握拳放在唇上轻咳一声:“呃,是啊。”说完又看了一眼杵在我身旁像根柱子一样的韩子栋:“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我刚想给学长介绍一下,话语在中途便被韩子栋截去:“学长你好,我是暖暖的男朋友。”
“啊?”宋学长闻言险些从椅子上弹起来,片刻后可能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又悻悻坐了回去,干笑几声:“这样啊。哈哈哈。学妹这是怎么了?”
“摔倒了,肩膀有些疼。”我稍稍动了动肩膀:“这里以前就骨折过,可能还没痊愈,今天又摔了一跤。”
看宋学长的表情好些有些隐忍,良久后他终于憋出一句:“那个什么,又是在平地上摔的吗?”
“噗!”我看着对面的宋学长淡然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这次不是的……”
宋学长欣慰的点了点头:“先去拍个片子吧。”
韩子栋低头看着我:“你大学的时候是平地摔跤的高手?”
“韩子栋你能不能不说话?”我咬牙瞪着他。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总摔跤是因为总是看身边的何典阳所以没有注意脚下的路而已,当然,这种事情我会说出来吗?
韩子栋乖乖的闭上了嘴,伸手又把我抱了起来:“走吧,先去拍片子。”
“我能自己走。”我僵着嘴角看着韩子栋,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宋学长:“他脑袋有点问题,学长你不要介意。”
我话音刚落便见宋学长身后一直遮着的帘子被人大力扯开,何典阳铁青着脸从帘子后面步出,看向我和韩子栋时眼底结了一层寒霜。
“老师?”
韩子栋抱着我的手臂一紧,语气难掩惊讶,却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何典阳没做任何回应,目不斜视的从我们身边走过,然后狠狠掼上了门。
宋学长一个哆嗦,笔从指尖滑落,艰难的对着我说:“学妹……要好好的……保重!”
“……”
“放我下来。”到了门外我怒瞪着韩子栋:“不然就不拍了。”
韩子栋嗤了一声,双手一松几乎是将我扔到了地上:“你就会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走吧,我真服了你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
我没搭腔,一瘸一拐的在前面走。
快到放射科门口的时候,看见了抱肩站着的何典阳。
我停住步子,身后的韩子栋猝不及防撞了上来,我一个趔趄要扑在地上的时候又被他给揽了回去。
“干什么?”他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要死吗梁温暖?呃,老师?”
“怎么回事?”何典阳视线越过我,放在我身后的韩子栋身上。
韩子栋将我扶正,有些愧疚:“我跟暖暖去泡温泉,地上太滑所以暖暖摔倒了。”
何典阳听完韩子栋的话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泡温泉?”
我周身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寒意,我往后靠了靠,低声问韩子栋:“你说的那么详细是要找死吗?”
“你懂个屁。”韩子栋掐了我后腰一把:“不要说话。”
我疼的眼泪往外冒。
何典阳大步走了过来,在我面前站定,低头看了看我的面色:“先进去拍片子吧。”
***
出来的时候,外面只剩何典阳和宋学长。
看见我之后,宋学长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到我那坐一会等着拿片子吧。”
我看了一眼冷着脸的何典阳,把宋学长拉到一边:“学长……我朋友呢?”
“好像家里有事先走了,怎么了?”宋学长不明所以,回头看了一眼何典阳:“但是刚才那个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呃。”我觉得这样的问题有些尴尬,我要是说不是,那就是打韩子栋的脸,他们都是搞医的,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遇上,那时候韩子栋得怎么做人,还怎么在医学界混,还怎么到处吹牛逼说是何典阳的学生?所以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接着就看见何典阳死死盯着我,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第22章 Part22
part22
听力原来都好到如此地步了吗?
我搓了搓双手,跟宋学长对视了一眼,将声音压的更低:“学长,何……学长怎么在这啊?”
宋学长一脸隐忍,配合着我将声音放轻:“我想找他吃饭来着,但是不知道他抽什么风,刚才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把我病人吓走了好几个,你说他是不是来大姨夫了?你走那几年他就是这样,我就觉得这大姨夫周期有点长。”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宋学长手插。在上衣的口袋中:“我去给你拿片子,你去我屋里等一会。”
“好。”目送宋学长进了放射科后我转身朝他办公室走。
何典阳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在我前脚刚迈进屋子之后,腰间突然一紧,何典阳从背后将我禁锢在胸前,灼热的呼吸洒在我耳旁。
“梁温暖,你真是懂得怎么让人生气啊。”何典阳将门踢上,顺手落了锁。
我虽没看见何典阳的脸,但从声音也不难听出何典阳他正在暴躁边缘。
我动了动胳膊:“我跟你很熟吗?放手。”
“我那时候不是那个意思。”何典阳再开口时,声音里已听不出情绪,只是手依然没放开:“三天后荼雅去国外进行最后一个阶段的治疗,回来之后我真的就不欠她什么了。”
我一愣,这才仔细回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来。
他说荼雅的手臂有些问题,原因是因为救他。
我的反应虽然有些延迟,但好歹还是抓住了重点。
我一时有些无语,良久后只憋出来一句:“你陪她去?”
何典阳舒了口气,稍稍松了手上的力道:“嗯。这套仪器是我跟那边医院合作研发的,要是出什么纰漏也能及时补救,而且最后一个疗程挺关键的,那边也希望我陪护。”
我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她手臂有问题。”
何典阳握着我的胳膊把我身子转了过去,低头跟我对视,眸子深邃明亮:“这件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太着急了没顾虑你的感受,那你现在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可以吗?”
距离太近,我有些喘不上气,伸手把他推远了点:“我都说我不想听了,我记得当时你说你很累?我现在也觉得挺累的。你别来找我,我也不求着你,咱俩就当陌生人吧,两不相欠,你也别解释了,还能留点好的记忆。我的确是变了,也变不回去了。”我缓了口气:“我听宋学长说要请你去吃饭,你去吧,我拿完片子也要回去了。”
“暖暖。”何典阳叫住我:“当时在医院,你说你结婚了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就算让你离婚也要把你留在身边的打算。我已经错过你三年我不想再错过你一辈子,我跟荼雅是从小就认识,但我对她真的没有其它想法,我跟你保证,这次回来之后我真的不会再跟她有什么来往。”
何典阳他一向是说到做到,这点我从一开始就深信不疑。
我抬头看着他,觉得心里已经彻底乱成了一团麻:“我现在不想谈这个问题,这段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想要的是什么。到底是他的一个解释,还是他这个人。
“好,我们以后还有很长时间。”何典阳扬了扬嘴角。
我记忆里的何典阳一直是骄傲的,甚至是狂妄的。
如果那时候有人告诉我,有一天何典阳会在我面前低声下气,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骂他一顿,告诉他你放屁,你讽刺谁呢?
但现在,这事情真的发生了,我觉得像在做梦一样,这些事难道不是当年我最擅长的吗……
我沉默着越过他去开门。
门刚一拉开,宋学长如弹簧一般从门口跳开,站稳之后面色很是淡然,他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学妹,恭喜你。”
“没有问题?”我接过片子,觉得宋学长那句恭喜你让我有种我在产检中心的既视感。
“没有什么大问题,这几个月内千万要注意你这个手臂,当然。”宋学长顿了顿,悄悄抬头看了眼屋里:“如果你想让你那个男朋友照顾你的话,这算是个好时机。”
“宋玉,昨天白棋打电话问我你的住址。”何典阳走到宋学长身前面无表情道:“我正准备告诉她。”
宋学长面色一紧,几乎是挂在了何典阳的身上:“哥,我错了,原谅我吧。”
我被口水呛了一下。发现何典阳他还真是挺百搭的,跟女人站在一起般配,跟男人站在一起也丝毫不逊色。我咂了咂舌。
“学妹,一会一起去吃饭吧?”
宋学长看何典阳的面色不见好转,转头就朝我抛来一个求救的眼神。
这位让宋学长谈之色变的白棋,我以前也听何典阳提过一次,好像是宋学长的追求者吧,听说心理好像有些问题,对宋学长的占有欲不是一星半点的,高中时期,宋学长曾经被这位白棋逼到男厕所里不敢出来。
我假装没收到信号,转过头咧嘴笑了笑:“不用了,我刚吃过。”
宋学长喉结上下动了动:“学妹,再见。”
***
我打车回家,在下车的时候,一阵眩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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