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简历当中,事情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初试、复试,舒简都顺利通过了,实际上研究生院对她很满意,孙老师自从知道有江校长坐镇,仿佛下午4点钟饿的眼冒金星的时候吃了一块饼干一样,底气立刻提上来了,他悄悄的向舒简透露,应聘研究生院的100多号人里,舒简目前的笔试成绩排名是第二,但第一名的那个是宁大自己的学生已经确定在宁大做博士后,所以舒简可算是实际的第一名。舒简洋洋得意地在电话里告诉冯宁这个消息,冯宁故作稳重地说:“低调,要保持低调。”舒简妈的反应是:“怎么,你想好留宁城了吗,我和你爸还是建议你考虑回北京来。你爸跟学校分管人事的领导说过,给你保个底没什么问题,你还可以看看北京其他的单位。”最后又语重心长地嘱咐女儿:“你看问题要长远些,有些事情不要匆忙地决定。”舒简知道妈妈说的有些事情,无非就是和冯宁的感情。这段时间,找工作的事情暂时地超过感情问题居于首位,而导师陈家声又天天板着个脸教训她论文做的不够认真。她暂时没有时间考虑和冯宁到底要怎么样。
每晚9点钟对舒简是个重要的时刻,这是冯宁打电话过来的时间。她认识冯宁不过三个月,但最近这一个月,尽管只见了四次面,冯宁几乎成了她空闲时候想的最多的人。想起他的时候,她能够体会到那么一种奇妙的甜蜜。而每当时间快到9点的时候,她的脸会莫名的红,心里扑腾腾的乱跳,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这种感觉很陌生,正因为它的陌生和神秘,使得舒简象一个小孩子,看见一件可爱的礼物,人人都有,不免日思夜想,突然自己也有了一个,那份欣喜和满足溢于言表,还时不时地要把礼物拿出来看看,每看一次,心里的喜悦就多一分。舒简不得不承认,冯宁是第一个让自己心里有那么一动的感觉的男人。
当宁大的这份工作已经胜利在望的时候,舒简几乎在同时,肯定自己爱上了冯宁。时髦的80后在谈到爱情的时候不喜欢用“爱情”这两个字,舒简觉得自己老了,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本分地使用爱情来看待和描述和冯宁的感情比较准确。这段时间她的思维模式被笔试的试题和论文的逻辑推理牵着走,所以在爱情上也使用了合理推定的方式,在论证了爱情存在的事实之后,她很认真地开始考虑爱情的延续问题。所以饶了一个圈子,她又回到了找工作这件事情上来。
对宁大的工作,舒简并不如冯宁那样热衷。舒简虽不曾自认是个适合做学问的女人,但大凡读到了博士,不管什么原因,总还是存了如果能做好学问还是做学问的想头。大多数的博士研究生,在入学初期都还保有追求真理的纯真梦想,甚至有90%以上的博士生做着名教授的梦,但这梦想一年比一年淡漠。舒简本来不做名教授的梦,但总还是畅想在三尺讲台建功立业。本来对于一个博士,教书匠原本不是奢求的理想,可博士逐年的扩招,使的一个博士,尤其是女博士,想要做一个纯粹的业务教师成为了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舒简还算天真,几乎不算受过什么挫折,所以,她不想顶着博士的头衔去做辅导员或者团总支书记,她只是想做个普通的业务课教师,讲讲新经济学,如此而已。
冯宁对舒简的想法不以为然,他觉得什么工作不是工作,只要在高校,做辅导员和做专业课教师有什么不同。要说有不同,就是辅导员要坐班,辛苦一些,而专业课教师相对自由。反正怎么都好,只要能进宁大就好。舒简费了九牛二虎的劲,也没能让冯宁明白,专业课教师和辅导员对她有何不同。两个人在甜蜜之余,心里有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这不愉快在舒简的心里种下了种子,而在冯宁的心里好象天空里一抹清烟,风一吹,就不见了。
面试这天舒简接到了一个重要电话,是上次和若翩同去应聘的那个学校人事处打来,问她有没有时间面谈,舒简揣摩了一下对方的意思,应该是录取了自己,这个揣测被若翩证实,因为若翩并没有接到这电话。舒简以为若翩会沮丧,进而说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话,不想若翩单纯地替她高兴,鼓励她去面谈。舒简很为自己的小小心眼惭愧了一下。
一个要是顺利,似乎什么事情都顺利,接下来的面试也是出奇的顺利,几个面试考官慈眉善目,尤其是江校长,对舒简的表现印象深刻。舒简遗传了爸爸的好口才,舒简爸常说舒简是做老师的好材料,舒简在面试的时候还不失时机地表达了自己想要做专业课教师的想法,江校长不置可否,但意味深长地说:“只要肯努力,也有转教学的先例。”这让舒简暂时地忽略了孙校长阴晴不定的脸。
晚上,导师陈家声又带来一个好消息,新的博士点批下来了,陈家声是这块的负责人,陈家声把原来的暗示变做明示,直接问舒简,愿不愿意留校。舒简心里原看不上自己的学校。这是二流 高校的学生的通病,一概是看不上自己母校的,舒简不能免俗,但为了打个保险,舒简还是装做兴高采烈的样子应下来。
陈家声要知道自己的得意弟子怎么想,气也要气个半死。他心里认为把最好的机会给了舒简,这几年文科博士,尤其是女博士的工作也好象出嫁一样出奇地难找着落,这个消息要一放出去,指不定多少博士和博士后要扑来。舒件他们学校虽然好歹也算211,但进人思路和宁大显然相反,校长特别强调,不要本校博士。要外校博士或本校博士后才可能留校做专业课的教师。这是二流学校和一流学校的区别。一流学校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瘌痢头的儿子也是自家的好,外校学生是入不的眼的,所以舒简才会有上次面试的失败。二流学校底气就不足,自己的事情自己有数,自家教出来的孩子自觉上不得台面,非要去领养个聪明伶俐的来装门面才可以。所以陈家声这样做,可谓十分看的起舒简,当然,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冯宁这么个人,他还指望成全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呢。可是舒简显然没经历世事艰难,全不领情。
等待面试的日子对舒简并不难过,因为还有两个保底的职位等着她,她心满意足地觉得自己的运气意乎寻常地好,甚至胸无大志地想,就算宁大的事情黄了,好歹陈家声总会保住自己的。冯宁更热衷宁大研究生院,象所有省吃俭用地勉强用上名牌配件的上海小女人那样,冯宁以及冯老太太一家对宁大的感情来得虚荣的深厚,宰相门前七品官么。所以冯老太太一天一个电话地盯住校长夫人。舒简的爸妈打了几次长长的长途电话来,劝她回北京找工作,又反复反复地强调着婚姻大事不可草率的道理。冯宁的危机感严重,不论多困难,都准时准点地打电话来舒简宿舍报道。
舒简对冯宁的感情,并不因为聚少离多和父母的冷静而减少,恰恰相反,两个星期见一次的两个人,相互留下的想象空间更为广阔,不象整天腻在一起的恋人,看厌了对方的脸,熟知了相互的脾性,只好把吵架当作调剂感情的乐趣。冯宁工作的原因,能打电话的时间都不多,两个人时间又经常的凑不上,每天9点准时的连线,一天的琐琐碎碎还说个不够,顾不上吵架的闲事。
大多数时候,是舒简唠唠叨叨地说着找工作的烦心,论文又写不下去了,网上有个游戏真不错,今天在书店和店员为了偷拍的事情吵架,食堂的菜难吃死了。。。。。。舒简唠叨的自然而流畅,心情愉快,冯宁在电话那头听的津津有味。有时候不禁拿舒简和唐玫做个比较,唐玫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难得有话题长篇大论,而舒简就算在图书馆借到一本合意的书也能兴奋半天,冯宁觉得,女人的世界太有意思了,以前怎么从来也不知道。那种新鲜有趣的感觉让他在工作的时候也每每走神。
舒简把冯宁的一张照片放在钱包的夹层,经常偷偷地看。汤小涵捉到她几次,不住地笑她。舒简皮厚脸老地说:“笑什么笑,他长的好看,我就是喜欢看。”汤小涵嘶哈嘶哈地做痛苦状,:“我以为你跟上尉讲感情的,原来你只好色。”舒简一本正经教育汤小涵:“结婚对象是一辈子要对着的,不好看的对着他你吃的下饭吗。”汤小涵撇嘴:“有成就的男人有几个是好看的,除了偶像明星,但偶像明星又有几个肯正经结婚的。我不要做梦。你去看着你的上尉笑吧。嘿,我看上尉和赵晟也差不多,比普通人高点而已。就是制服架的势。你别被制服骗了。”舒简撇回嘴去:“赵晟比冯宁眉眼长的耐看些,田经理我是没有见过的,不过赵晟配你绰绰有余,你还要怎么样,成天对人家爱理不理的。赵晟那倒霉孩子,我看着可怜,嘿嘿,嘿嘿。”汤小涵就笑骂她绕着弯子地炫耀战果,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舒简故做矜持地说:“我才不急,我要慢慢考验他。”汤小涵戳穿她的矜持面具:“我看你恨不得立刻就嫁他才好呢,天天抱个照片看着傻笑,干脆答应人家。”舒简恨恨地说:“我倒想答应,有他那么求婚的么。”
宁大的面试结果没有如期出来,冯宁比舒简更着急。眼下快7月了,部队今年转业的工作早已开始,冯宁一早打了报告要求转业,单位领导始终不置可否,看着那些暗里已经定下来要走的战友已经在忙活着在地方找单位,各种小道消息每天,冯宁的心里很着急。冯宁今年31了,副营是年初才调的,在部队里,他这种情况想走几乎是没有可能。 反而是40出头的那些团职干部,在部队年头熬的差不多了,工资待遇、职务都有了,甚至脾气也有了,自己绝不想走,部队却巴不得他们走了好给下面的年轻人腾位子,部队原不愿养着闲人,何况是待遇高,职位高,脾气大的闲人。但这这个年龄这个资历离开部队,对自己来说等于一切重新开始,正团满四年,地方才好歹不得不给个名义上的实职,也就是“处长、主任”之类,如不满的,或者团前面带了副字,运气好的或可“调研”或者“副调研”,运气不好的只好做“主任”,不过后面要加上“科员”二字,叫做“主任科员”以示比普通科员多干了几年。即便这样,地方单位还是不愿接收转业干部,即便接收,也想要那些在部队还没有资历,年轻的转业干部,好歹可以使唤跑腿。所以,部队里越年轻的干部越想走,部队越不会放,而地方单位反正每年都有指标,也就越想要。说不上是良性循环,还是恶性循环,反正,年轻的军官想从部队转业,非有十分的好机会和十分的好人情不可。
冯宁琢磨转业的事情不止一天,因为看着前辈们挨到部队朝外赶的时候去了地方,那份失落的悲凉和痛心疾首,令他不敢想象,将来有一天他也会成为一个只能在以前战友面前忍不住落泪的军人,是何等的痛苦与绝望。他也曾亲眼看到,自己那个在部队立了二等功,因公受伤而转业的姑父,转业到了地方的一家企业后,如今贫病交加的样子。当然,姑父是个特例。但足以引以为戒,
地方不是部队,不会看你立了几等功或是什么战斗英雄,他们只要年轻的,好使唤的,任何一个单位都是这样,而冯宁觉得自己幸运,因为自己尽管算不得年轻,总还不算十分老。但也不幸运,因为他听到风声,很快中央军委就要进行大裁军,明年,将有大批的转业军人到地方,就业的难度和竞争可想而知,所以,冯宁要赶在今年这一批走,找个好单位,从头开始。
冯宁对自己有信心,高中阶段他就是体育特长生,如果不是应召入伍,他很有可能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入宁大读书,但,18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禁不住招兵的的首长几句慷慨激昂的鼓动,不顾家里的反对就报名参军。那个时候,招他来的首长,也就是现在的领导,当年为了挑选参加特种侦察部队比武的好苗子,一早看上了冯宁。
当兵的第一年,冯宁就被军区选中参加备战国际侦察兵比赛的特殊训练,虽然后来因为训练受伤,再没有机会参加每个特种兵都梦寐以求的国际特种部队侦察兵竞赛,但他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好兵,如果有可能,有机会,他愿意继续努力做一个好兵。但世上的事情怎能尽如人意。训练受伤,给了他在特种兵生涯的一次致命打击,他再没有机会参加任何国际赛事,尽管他曾是首选阵容,也曾经拿过这样那样的奖项,但比他更年轻的兵象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不断补充进来。他不到22岁,在那个群体里,已经成了老人,领导给了他一个机会,保送他去了军校,这个时候,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也就是那个时候,招他的首长意味深长地和他谈了次话,这次谈话,正如当初让他热血沸腾地加入特种兵行列的那翻话一样,对他的人生有了更深刻的影响,令他知道,现实比理想更来的快而残酷。
正是首长的这翻话令他选择了现在的专业,通讯工程,军校毕业后,他发现他选对了方向,回到老部队,他的特长恰恰适应了特种大队综合化发展的要求,加上他曾经辉煌的比赛经历,这几年,在部队顺风顺水。他觉得自己的专业选择完全正确,不论是在部队还是地方,这个专业都不会没有用武之地,也许到了地方,更加如鱼得水,他不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能胜任地方的要求,他担心的是,地方的单位也许并不仅仅凭能力,来裁定一个转业干部是否适合它的需要,这一点,父亲冯致和在机关混了一辈子,比谁都清楚。
所以,不论是冯宁本人,还是他的父母家人,包括冯宁的大哥冯军,都认为,尽快地把转业的事情定下来,是最为重要的。在转业这件事情上关键的一环,落在冯宁的博士女朋友舒简身上。冯宁要有那一纸婚书,才能顺利地回到宁城。
但冯宁没有对舒简提起过结婚和转业之间的关系,他不想把本来很单纯美好的一件事情弄的那么功利和复杂。他真心地爱着舒简,想要令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