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桥认真工作时浑然忘了还有荣嘉实的存在。而荣嘉实将工作室里的成品、半成品看了一圈之后,回过头,却被唐之桥工作时的专注给吸引了。
今天唐之桥穿了件烟花粉的矮领毛线衣,前面的围兜也是同色系的粉色。可能粉色很衬肤色,也有可能是室内打了空调的缘故,此时看上去她的脸红扑扑、红润润的,煞是好看。
她在很认真的给花瓶上色,一笔一勾都特别的认真。绑在头上的发圈松松垮垮的,她时而低头,时而抬头,那发圈随着她的弧度上上下下的,好似要掉下来般。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荣嘉实没有打搅她,而是坐在一旁渐渐地欣赏她。从结婚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且认真地关注过她。
原来唐之桥也有这么迷人的时候啊!他在心里不禁感叹道。
等唐之桥再次抬起头,才猛然醒悟过来,忙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啊,一忙起工作就忘了时间。那个……很晚了吧。”
荣嘉实抬手看表,“嗯,六点,还好。要不一起去吃晚饭吧?”
邀请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了。可刚说完,放在兜里的手机就猛然振动了起来。“抱歉,我接个电话。什么?要我去加班,医院里难道没人了吗?那个……好吧。”
唐之桥开始收拾工作台上的东西,抬起头正好看到荣嘉实正一脸抱歉地望着她。
她淡淡地说:“你去吧,反正我也习惯了。”
“呃?”
“你还记得吗?”她望着他的眼睛说:“以前你也有说要陪我吃饭,可是明明说好了,医院的一个电话过来,你就走掉了。很多次,所以我也已经习惯了。当然,我理解,必竟工作最重要嘛。”
荣嘉实呆愣住,原来自己是这样的啊,不守信用么?那在唐之桥的心里,自己是不是已没有可信度?
荣嘉实回到车里,刚想发动车子,耳中蓦得又响起唐之桥刚才说的话,想着,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唐之桥默默地将收拾好的东西摆放整齐,这才进了更衣间换衣服。等她从更衣间出来时,发现荣嘉实并没有走。
她诧异地问:“你不是去加班了吗?”
荣嘉实涎脸一笑,“我跟其他医生换班了,我觉着请你吃饭也同等重要。”
两人上了车,荣嘉实才问:“我们这上哪吃饭呀?”
唐之桥系安全带,“你不是老江湖了么,还要问我?”
荣嘉实撇嘴,发动车子,哀叹,“我哪是什么老江湖呀?大部分时间都是跟老方他们在‘花架’混,都没怎么腾过地儿。要说起去哪吃,还真不知道。不过,你不是说自己是吃遍天下无敌手么,哪里有好介绍啊,妹妹?”
唐之桥嘟嘴,“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吃遍天下无敌手啊?”
“朋友圈里说的啊?”
“朋友圈?我记着好像是很早很早之前说过的,难道你将我朋友圈里所有的消息都看过一遍了?”
“咳。”荣嘉实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心虚地说:“哪有啊,偶……偶然翻到的么。”
唐之桥弯弯嘴角,不再揭穿某人,不过心里一阵乐。
两人去的餐厅名叫“梦想e餐厅”,刚开不久,生意超爆。唐之桥跟云哩来过几次,环境优雅,最主要的是菜味道确实不错。
他们到时包间早就没有了,于是只得坐大厅。
刚坐下,并有服务生端着茶水和菜单上来。
服务生是个小鲜肉,理着个小平头,穿着军绿色的工作服,还挎着个同系的书包,书包上头一颗大大的红色五角星,感觉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似的。
荣嘉实低头轻声问:“嗳,这装扮什么路数呀?”
唐之桥也低下头回,“70、80呀,回忆童年。”
“不能吧,我也80的呀,可小时候也不穿这个呀?”
唐之桥憋笑,“那是你妈不时尚呗,我妈就给我穿过,去照像馆里穿的。”
荣嘉实白眼,这女人又糊弄他了。
唐之桥将菜单递给荣嘉实,说:“你看看呗,喜欢吃什么?”
荣嘉实接过菜单,见只是一张纸,不由诧异地说:“这餐厅也太小气了吧,怎么菜单就一张纸?”
“土老冒。人家这才叫做in,特色啊。”说着,唐之桥递了一只铅笔过去,“你见着自己喜欢的,就拿笔在后面的框框里打勾。”
“哦。”荣嘉实接过笔,开始认真地看菜单,可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如何下笔点菜……
他拿着菜单问:“这‘老公背老婆’是什么呀?”
唐之桥解释,“哦,就一羊排,做成拱形的,然后在上面撒满署片,味道很赞哦。”
荣嘉实恍惚大悟,“哦,那就点这个吧。那这个‘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又是什么?”
“哦,就是醉虾,里面有全蒜。”
“那……这个‘梦里看花’是什么?”
“不就是干锅包菜喽。”
荣嘉实咂舌,“啊?这名字取的,真是……”
两人看好菜单之后,唐之桥摇了摇手边的摇铃,之前的小鲜肉款步而来,非常有礼貌地问:“姐姐,约吗?”
唐之桥忙迭声道:“约约约。”
荣嘉实一听又挺莫明其妙的,谁叫他是不耻下问的好青年呢?他低下头悄悄问:“约是什么?”不会是约/炮、约架吧?那也太公然了。
“就是点餐的意思。”
“哦。”荣嘉实又再一次恍然大悟,可心里却不屑地想,切,吃个饭还要说暗语,不累么?穷讲究,严重鄙视。
点完单后,服务生笑笑说:“如果您们还有什么需要可以摇手边的摇铃,我们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的,最后祝您们用餐愉快。”
荣嘉实拿过手边的摇铃,问:“要是每个人都摇的话,他们怎么知道是哪桌叫他们呀?”
☆、第22章
唐之桥一脸正色的说:“你笨啊,他们在这摇铃里装了gps定位器啊,所以一摇立马就知道了。”
荣嘉实咂舌,“不是吧,这么高端。”说完还特意拿起摇铃端详了半天,“可是看着也就很普通的样子啊?”
唐之桥见他那么认真的样子,不禁笑了。“你还真信啊?骗你的啦,里面就装了个感应器,你没见这摇铃屁股后面有根线么?”
荣嘉实放下摇铃,唬着脸说:“敢情你还真骗我啊,枉我这么信任你,失望。”
唐之桥不安地问:“真生气啊?好啦,逗你呢。”
荣嘉实掀掀嘴角,“你以为我真不知道,真那么傻,我才逗你呢!”
唐之桥惹不住也笑了,娇嗔地说:“原来你跟我玩虚的啊,狡猾。”
望着唐之桥娇俏的样子,荣嘉实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软绵绵、甜蜜蜜的样子啊!在他印象中,她不是冷冰冰就是很女王,这种小女人的姿态要想看到可比登天还难啊!不过比起之前的那些种种,他更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
见着荣嘉实扫过来的炯炯目光,唐之桥有些羞涩地垂下了头
好在菜正好上桌,才缓和了尴尬的局面。
唐之桥夹起一只醉虾放到荣嘉实的盘子里,说:“尝尝看,真的很赞哦。”
荣嘉实夹起尝了一口,点点头,“不错。看来我得脱离老方那个不得力的组织了。说自己是食王却只知道自己海吃湖喝,都不带兄弟的说。”
唐之桥知道荣嘉实口中提到的老方就是方际遇,他的四个死党之一。以前虽然她不怎么跟荣嘉实出去应酬,但他四个要好的死党还是知道的。
依照云哩的话来说,这四个男人没一个好的。她说:“雷声太渣,方际遇太花,郁辰逸太混,剩一个荣嘉实稍微好点,可惜太闷,要不然你怎么会跟他离婚?”
唐之桥听完闺蜜的神逻辑,只能“呵呵”一笑。
说荣嘉实闷,以前她没感觉,现在看来也不见得全是那样。
不待见一个人时就会将他的缺点无限制的放大,待见一个人了,或许连他的缺点都变得可爱了起来,人就是这么一个挺莫名其妙的动物。之所以莫名其妙,也就是难以琢磨。
不管是唐之桥之于荣嘉实,还是荣嘉实之于唐之桥。
林琼雁跟台里的一帮同事过来“梦想e餐厅”吃饭。她刚回台里不久,为了拉拢人心,搞好同事间的关系,今天特意请他们吃饭。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她从小就是懂得的。
只不过,她没想到会在这遇到熟人。
“阿实,这么巧。”
她从包间里出来上洗手间,回去的路上正好同一个人撞上,那个人跟她赔礼道歉说对不起时,就是在这空档,她一抬头,就望见了坐在不远处大厅里的荣嘉实。
荣嘉实听见有人叫他,茫茫然抬起头,望见是林琼雁,吃惊不小。
“嗨,你好!”他略有些不自然地同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还好吗?”显然林琼雁当唐之桥完全是透明的,好似偌大的餐桌前只有荣嘉实。
荣嘉实点点头,极平淡地说:“挺好的。”
虽然他一早就听方际遇提起林琼雁回国的事,但他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快就见面,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状下,唐之桥该不会有什么想法吧?不要有误会才好?
此时此景,他想到的居然只有唐之桥。为这个念头,他小小郁闷了一下。
荣嘉实抬头望向唐之桥,却见她表情怪异地望着林琼雁。那表情看上去很不解、很疑虑、很难以置信。
荣嘉实关切地问:“小桥,你没事吧?”
林琼雁顺着荣嘉实的目光望过去,这才注意到唐之桥。
两人的目光一撞上,林琼雁的眼神明显退缩了一下,心里的反弧线逐渐阔大,怎么会是她?居然会是她?她跟荣嘉实又是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真真小,而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太可笑。这个女人的声音、样子,化成灰她都认得。
两年多前,这个女人自称是邹绪泽的女友,让她的爱情惨遭滑铁卢。现在她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姑且她还不知道她的目的,但从她看荣嘉实时那灼热的、期许的目光,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她猜测,她跟荣嘉实必定有瓜葛,至于什么样的瓜葛她就不知道了。
林琼雁扬起眉,声音叮咚地问:“阿实,她是?”
明明认得,却装做不认得,这女人好会演戏,当初邹绪泽是怎么看上她的?唐之桥抬头望荣嘉实,她好奇他会怎么介绍。
“那个……唐之桥。小桥,她是林琼雁,电视台主持人。”
于是,没了。
既然她会演,唐之桥认为自己也没问题,况且她还不正跟荣嘉实演过两夫妻的恩爱戏码嘛。
她站起身,微微前倾,笑着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林琼雁微一愣,随即也漾起灿烂的笑,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而她们两手相握的刹那,看在荣嘉实眼里却成了,前女友跟前妻醋意飞溅,卯足劲相杀,而他就是那个被争夺的对象。
转头却想,自己的脑洞果然开得好大!
吃完饭,荣嘉实送唐之桥回家。
到达“碧苑”大楼前,荣嘉实将车熄了火,两人同时转头相问。
“那个……”
“那个……”
又同时噤了声。
沉默一会,荣嘉实先开了口,“那个……晚餐吃得很愉快,早点休息。”
“哦!”原来他说得是这个,唐之桥略略有些失望,但又为这种失望之情感到汗颜,不是这个,那又想听什么?难道想听林琼雁的事?人就是这点虚伪,明明不可能,但还是想去做比较,看在他的心目中,谁更重要,很自欺欺人。
“那……那个,你刚才想说什么?”
“哦,那个……慢点开,路上小心,再见!”
唐之桥说完,没在留恋什么,推开车门走了出去。其实她原想坦白认识林琼雁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跟荣嘉实讲林琼雁,难免会提到邹绪泽,她又不想将邹绪泽扯进他们之中。
望着荣嘉实将车子开走,唐之桥这才进了大楼。
那一夜唐之桥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梦到邹绪泽跟林琼雁,一会儿又梦到荣嘉实。来来回回的人让她从梦中惊醒,后来起床喝了杯开水之后,后半夜才好些。
隔天,云哩约她去做美容。
唐之桥自然欣喜前往。
她的闺蜜向来善待自己,做美容花钱从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既然闺蜜这么积极,她在旁边自然也蹭了不少好处。
此时两人躺在美容院小包间的床上,脸上刚敷上面膜等吸收风干。
云哩抿着嘴,含含糊糊地说:“最近被那个雷声烦死。”
“雷声?”唐之桥稍稍转头,拿余光瞟了她一眼,打趣道:“他去追求你了?”
云哩不屑地说:“切,姐才看不上呢。不就是长得好看点,有钱了点么,他当人人都稀罕啊?”
唐之桥下结论,“看来你对他怨念很深啊,他怎么招惹你了?”虽然她跟雷声不是特别熟,但觉他那人不像个惹是生非的人。
云哩郁闷地说:“他不是招惹我,他招惹我们家裴大设计师了。”
“裴沐云?”唐之桥笑笑,揶揄道:“招惹她关你什么事啊,不会是嫉妒人家有人追吧?”
云哩唾弃,说:“滚,嫉妒她干吗,想要男人还不容易,分分秒秒勾个手指头的事。”
唐之桥不明白,“既然这样那你烦雷声干吗?”
云哩解惑说:“那他天天来设计室堵我家的设计师,这不影响她的工作热情跟激情么?那还不直接影响我的生意啊?”
唐之桥恍悟,“那倒是。”
“所以啊他们四个人谁也别碰,谁碰谁倒霉。”
唐之桥忍不住微叹了气。
云哩见状,问:“怎么了,有心事?”
唐之桥想了想,方道:“你猜我遇见谁了?”
“谁?还有比遇见邹绪泽更狗血的人?”
唐之桥冷哼,“可不,我还以为遇见鬼了。正眼一瞧才知是邹绪泽出轨的情人,那女人我挫骨扬灰都认得啊!”
“很富喜剧性啊!”云哩八卦地问:“你怎么遇上她的?她跟邹绪泽结婚了吗?好像听邹绪泽的口气似乎没结过的样子么。”
“谈场恋爱不一定要结婚吧!”她跟邹绪泽不就是最好的列子。“还有你更想不到的事,她居然认识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