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她的语气统统令邱子珩很不满,他不惜脏了手帮她处理动物尸体,而她非但不感激不感动,反倒摆出一副守活寡的样子是闹哪出?好心没好报,他的嗓音有点偏冷:“你是怪我手贱了?”
不养动物的人不会理解那种跨越物种的感情,她懒得和他掰扯,“算了,没事,只是小黑是唯一的一条种鱼。”
他只听过种马,“什么是种鱼?”
“……”你要是鱼,就是种鱼。
言归正传,顾良品拿出五千块递给他,面露慷慨,“本来是4999块的,但我给你凑个整数吧。”
“一块钱也值得一提?你长点见识好不好!”
邱子珩拿了钱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往客厅的真皮沙发里正襟一坐。他压抑眼中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朝她一笑,然后,提出个很重口的要求:“让我睡在这里吧。”
“你说什么???!!!”顾良品诧异地瞪圆眼睛,不是怀疑而是坚信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住一个星期,付一千房租。”说着,他麻溜地从手里尚未捂热的票子中抽出十张,气势磅礴地拍在茶几上,“给你两分钟考虑。”他敛眸看了看手表,示意计时开始。
为了迎接漫长的两分钟,邱子珩英挺的眉宇间流露出一抹严峻,那是他只有在董事会上才会出现的神情,仿佛意味着他正在认认真真地等待顾良品做出某个重要决策。
他提出这个极(厚)富(颜)远(无)见(耻)的要求纯属临时起意,他本来确实是准备拿钱走人的,但掐指一算,以他的高大上标准,五千块顶多够在外面住一两天而已。他刚才从客厅走到洗手间扔死鱼的功夫,趁机瞄了下沿途经过的三个房间,简约大气的装潢以及干净利落的布置令他勉强打出及格分,满分参照物是皇廷海逸的总统套房。
因此,邱子珩果断决定——赖着不走了。
顾良品只用一秒钟便表了态,斩钉截铁地俩字:“不、行!”如果不是小黑意外身亡,她连大门都不可能让他进来,更何况留宿了,他拿她家当收容所么?简直是痴心妄想!
提议被无情拒绝,邱子珩眼里闪过一瞬失望的光,看来十分有必要用屡试不爽的三部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威逼胁迫”给这位曾经的小金主、未来的小房东洗洗脑。于是,他像猥琐大叔调/戏小萝莉那般拍了拍沙发,低低的说:“来,你坐下,我们谈一谈。”
她在隔着他八丈远的地方落了座,挑眉说:“我也给你两分钟,快点说完走人。”
邱子珩为了打消她的顾虑,头头是道分析起来:“我知道你们女人最在乎清白名誉什么的了,你放心,我保证不会碰你一根汗毛。我们上次在酒店睡在一张床上都没发生关系,充分证明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可你是贱人啊。”她死活不松口:“不行。”
晓之以理失败,他改用动之以情。男人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瞳仁里迸发出一缕介于温柔与哀伤之间的光芒,他柔情万分道:“刚才我在你的同学会上帮你撑足面子,你难道一眨眼全忘了?鉴于中华民族礼尚往来的传统美德,你是不是也应该在我有难的时候出手相助呢?我浪费了那么多感情陪你演戏不图报酬只求一处容身之所,是不是很感人?”
……请容她先吐一吐。
顾良品依旧不为所动,“我理解,但是……不行。”
老实说,邱子珩并不想使出威逼胁迫这招杀手锏,但他深知一旦走出她家大门就再也进不来了,所以他必须硬起来。只听他嗓音一沉,一针见血问道:“易菲菲是你前男友的劈腿对象吧?”
她被对方陡然料中的事实惊得抖了抖眼皮。
粗略回想一下,顾良品确定饭桌上压根没人提过“前男友”三个字,估计他只是猜测而已。自尊心作祟,打死她也不要在一位半生不熟的男人面前承认自己的悲催情史,她宁愿梗着脖子自抽嘴巴,“谁说的!我像是那种会被臭男人甩掉的蠢女人吗?!再说易菲菲怎么可能抢得走我的男朋友,她配吗?!”
她的情绪被激起来,终于不再“我知道”、“我理解”了,邱子珩对此甚为满意。他微微眯起略显狭长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顾良品脸上那副悲愤交加的复杂表情。
其实,今晚饭局上发生了件她不知道的事,她出去接电话时,易菲菲曾扭到对邱子珩面前,道出句意味深长的话:我的未婚夫是顾良品的前男友,她到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呢。他当时立马嫌恶地回嘴:你少挑拨离间了,良品绝壁和我爱的死去活来的!
不过这事儿他不准备告诉顾良品,等她倒吸着凉气自抽完毕,邱子珩忽地倾身向她靠过去,就在她花容失色正欲惊呼“你不要非礼老娘”时,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陡然在她面前两厘米出停住。
他翘了翘嘴角,贱贱一笑,“你不怕我把‘假男友’的事告诉易菲菲?”他的嗓音明明清冽诱人,却又充斥着明晃晃的威胁。
顾良品吓得后脊梁骨一缩。
在这危险的距离里,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邱子珩鼻息间喷洒的热气,不知是因许久不曾有男人的气息这般靠近,还是她被对方赤/裸裸的威胁震慑住,总之顾良品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瞅着他,整个人呆呆的。
片刻的沉寂,她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迅速厘清一旦假男友穿帮的种种后果,——她将从让人羡慕的云端跌入被人耻笑的谷底,一辈子在同学圈抬不起头来。
顾良品“腾”地站起来,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着邱子珩,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骂道:“你个三流艺人要不要这么狠啊?!你被富婆甩了关我什么事啊?!你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干嘛啊?!”
……等等,什么富婆?
我是被老头子甩了好不好!他郁结难平地腹诽。
一通臭骂,顾良品的愤恨发泄出去不少,她遂用女王般的口吻说道:“如果你敢承认你被富婆甩了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住下来!”她已认清局面,心知是撵不走这无赖了,那她必须锱铢必较一下。
邱子珩没想到临门一脚又生波澜,他好苦他好累,却不得不委曲求全:“我承认我被富婆误会是死Gay,然后扫地出门了。”他含着泪安慰自己,富婆等于家里那位臭老头。
顾良品控制不住地“呵呵”笑两声,心里总算出了口恶气,她抖着腿道:“咱俩说好了,你只能住七天,否则房租涨一百倍!”
一个星期足够他把老爷子追回来了,“成交!”邱子珩像谈成一笔大买卖似的,风度翩翩地伸出大手,准备和她握个手。
不料,顾良品朝他的掌心狠狠锤了一拳,“你少臭美,坐着别动,等我先拟个入住守则去!”
瞅着她大摇大摆转身的模样,他蓦然生出种乌云罩顶的感觉……
第11章
顾良品不愧是女汉子,做事雷厉风行,不出十分钟便拟出份《入住守则》。
邱子珩以极其悲壮的神情接过她手里的A4纸,一字一句地审视起那片龙飞凤舞的大字,专注程度堪比批阅文件。
第一条,务必在规定区域内完成一切日常活动,严禁肆意走动或踩踏雷区;
第二条,请勿将住宅改为皮肉生意的经营场所,严禁携带任何类型与性质的女性回家;
第三条,小便需以端坐方式使用马桶,严禁将尿液滴于马桶坐板上;
第四条,住宿期七天,租金一千,押金两千,即日付清;
第五条,最终解释权归房东所有。
每看一条,邱子珩的眼皮就抖一抖,看完全部他恨不得立刻戳瞎自己那双炯炯有神、深邃迷人的眼睛。他忍不住沉着嗓子揶揄:“顾小姐,你这是霸王条款啊?”尤其最后一条,让他觉得自己随时处于被欺凌被压榨的危险境地。
她是房东,自然底气十足,“你不满意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呀,我又没跪求你留下来。”
“我……很满意。”他硬着头皮违心道,在搞定老爷子之前,他必须确保自己先顺利活下去。
房租虽低,守则不善,他且住且珍惜吧。
……
顾良品笑吟吟地收了房租和押金后,开始用黑色宽胶带在大理石地面上粘起数条威慑力十足的警戒线,意为不可逾越的“雷区”。 对于主卧、书房和厨房门前的警戒线,邱子珩毫无异议,他一个富家公子哥自然不可能亲自下厨,更对她的私人空间没兴趣。
但客厅的雷区面积之大令他瞠目结舌。正对液晶电视的宽大转角沙发是四人位的,而顾良品只允许他使用最靠边的那个位子,并在座位下方方正正地粘出个黑方框,“你坐下时记得双脚不能出框。”
邱子珩立刻坐进框里体验了一下,皱眉说:“你不如砍了我的脚吧。我腿那么长,你是逼我连二郎腿都不能翘了啊!”
“二郎腿翘多了对腰椎间盘不好。”顾良品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凛然语气,她颇为大度地指了指客房和客用洗手间,“那两个地方是你可以自由活动的区域。”说完,她优越感十足的一甩头,昂首挺胸走进主卧门前的雷区,“砰”一声关死门。
“……”
漫漫长夜,邱子珩先坐着撒了尿,然后掀开马桶坐板扫了眼是否沾有不明液体。接着他冲了个热水澡,没有浴巾,只能用脱下的衬衣勉强擦干身体。最后,他坐在双人床的床头,借着幽黯淡雅的月光,静静地凝视着手里仅剩的二十张票子……发呆。
难道他引以为傲的富二代身份就这样提前终结了?
不行,他一定要尽快重新投入老头子的怀抱。邱子珩拄着头忖度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他有主意了!
临睡前,他接到Jeff一通嘘寒问暖的电话,遂声泪俱下地控诉一番顾良品落井下石的种种恶行,不料,Jeff竟然感慨万千地回道:“老板,你倒霉成这样顾小姐都不嫌弃你,她对你真是一片痴心啊!”
“……”
**
在如此落魄的状况下仍能够一夜好眠,是邱子珩始料未及的。
普通的双人床虽然不及他睡惯的King Size大床豪华空阔,不过胜在床单被套干净整洁,一觉醒来鼻息间萦绕着干爽清冽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和煦的晨曦洒进客房,他伸个懒腰,这才顾得上仔细打量自己未来六天的活动区域。
以白色为主基调的房间采光极佳,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整体衣橱和五斗柜都是欧式的,造型简洁大气,完全不带女人家的繁琐缀饰,反而尽显中性气质……从室内的布局便可看出主人的性格,正如他的小房东,从衣着举止到性情脾气统统缺了那么点女人味,哦不,是统统充满硬汉味。
邱子珩收回目光,默默叹口气,这些家具他恐怕是用不到了,因为他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当他赤/裸着上身走出房间时,迎接他的是女人一声高亢的惊呼:“啊——”
正穿戴妥当准备出门上班的顾良品下意识捂住双眼,强迫自己无视他胸前那两块撩人的结实肌肉,“你是不是职业病发作了?!请不要煞费苦心的勾引房东了,我是不会给你减免房租的。而且《入住守则》要加一条,不许裸/奔!”言毕,她拎起手袋,落荒而逃。
……
她离开后不久,Jeff意外杀过来了。
他昨晚从老板口中问出顾小姐家的地址后,今天一早特地赶来表忠心。邱子珩认真回忆一下,确定《入住守则》中没有男人不得入房的条款,便开了门。
Jeff一进屋,当即愣了愣。他指着地上错落有致黏贴着的黑色胶带,问:“这是什么意思?”
“雷区。”邱子珩不以为意地说。
他听得一知半解,兀自脱了鞋走进客厅,尚未站稳,只听老板嘴里发出“砰!”一声。
Jeff吓得浑身一激灵,赶紧驻了足,“怎么了?!”
“你误入雷区,触雷了!”邱子珩似笑非笑道。
Jeff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脚下正踩着条黑胶带,真是躺着也中雷!他满脸悲怆地抬起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苦笑着问:“老板,你不是被顾小姐……玩坏了吧?”
邱子珩不置可否,睨着他脚边一个硕大无比的行李箱,话锋一转:“什么东西?不会是你要搬进来陪我共度难关吧?”
“有顾小姐陪您,当然不需要我这个电灯泡了。这里都是我给您准备的换洗衣物,还有日常用品。”Jeff体贴地说道,瞅见老板脸上展露出满意的表情,他趁势邀功,“您都不知道我早上动用了多少人情才求得客房部经理打开1888房的大门,我偷偷收拾完您的东西离开时,还被没节操的清洁阿姨摸了下屁股!”
邱子珩为之动容,豪气冲天地承诺:“等会我去公司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加薪!”
听闻梦寐以求的“加薪”二字,Jeff却并未摆出卖萌嘟嘴剪刀手的脑残姿势,而是惆怅道:“老邱董说……您暂时不用去公司了。”他递给老板个“节哀顺变”的眼神,自顾自继续说:“而且我也被调职了。”
邱子珩心里“咯噔”一沉,老爷子这回给他断粮断得可真够狠的,幸好他已有对策,“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去的,他们给你调去做什么了?”
“门童。”对方幽幽地吐出两字,强颜欢笑自我安慰,“礼宾部经理说因为我外形条件好,很适合这个职位。”
“咳咳!”邱子珩干笑两声,顽劣地眯眼瞅了瞅他极富沉鱼落雁之姿的皮囊以及性别不详的气质,一语中的:“你省省吧,老头子是怕你跟我里应外合,才给你这么个开门的活儿干。”
Jeff泪流,不过他没有绝望,心底那一丝隐隐的希冀激起他的满腔热血,“Boss您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对您回家的路充满信心,我会一直站在酒店门口等您的,不离不弃!”
“废话,你是个门童,不站在酒店门口还要站在哪里!”
“……”
Jeff一丝不苟地帮老板把二十来套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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