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忍耐力耗尽之前,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清丽又活泼的女声,“二哥!”
扎着简洁利落的马尾辫,身着一身浅粉色大衣,小步跑过来的正是他的妹妹——徐俐。
徐俐甚至还没站稳,带着一股冲劲搂着徐敬南的胳膊,不分场合地撒娇,“二哥,你都多久没回来看我了!”
徐敬南对徐家的人全无好感,只除了徐俐。他紧绷的面色不禁放柔,揪了揪她的耳垂,姿态亲密,“是谁一声不响跑去欧洲,一待就是一个月,嗯?”
徐俐心虚地吐了吐舌,将他搂得更紧。
姜微一走出宴客厅见到的就是这副场面——一个长相娇俏、打扮靓丽的女孩正亲昵地靠在徐敬南的肩上,脸颊绯红,笑得肆意。而徐敬南的表情更是柔和得不可思议,她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第10章
见到这副略显暧昧的场景,姜微的眉间掩盖不了些许惊讶。徐敬南这么柔和的神情她倒是第一次见到,随即又了然,毕竟他已经三十二岁了,即使没有结婚,也不可能会没有正在交往中的女朋友。
只是,这些都与她无关。姜微走到电梯口,脚尖轻点着地面,认真地思考要怎么跟韩叙谈谈。
电梯门徐徐打开,韩叙身着西服,见到她时,表情自然又坦荡。他快步走出来给了她一个拥抱,将脸颊搁在她的脖颈处,姜微竟感觉不适,退开了几步。
“微微,我想你了。”
“……”他的语气真挚,一点也看不出与她冷战许久,姜微镇定反问:“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韩叙笑了,“为了给你惊喜。”
“这么久不联系,也是为了今天的惊喜?”
韩叙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埋怨:“是你不联系我。”
他这么一说,姜微才意识到,恋爱之后他们之间确实是她主动联系的比较多,如果她单方面切断了这种联系,那么彼此似乎再没有契机。事实上,姜微不喜欢主动,任何女人都不希望在恋爱中,自己是主动的那一方。
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韩叙搂住了肩膀,“你们家人坐在什么位置?”
姜微回答:“86桌。”
“那不是离婚礼舞台最远的?”
“厅内四周都有大屏幕,舞台上的场面都看得很清楚。”姜微以为他是担心这个,殊不知韩叙问话的真正目的。
韩叙搭着她肩膀的手慢慢放开,语气也僵硬了几分,“婚礼快开始了,你进去吧。”
他的态度忽然就冷淡了,姜微无从琢磨,犹豫了一会儿,问:“你……要不要见见我妈妈?”她与韩叙才交往半年,见家长为时尚早,但是她的家人就在这里,如果她不提起,韩叙也许会误认为她无意真心交往。
“不用了。”不同于她的纠结,韩叙迅速回答了三个字,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好,他又说:“微微,下次吧。”
“嗯。”姜微没有失望,反而是松了口气。
见面时间十分短暂,分开时姜微朝他挥挥手,他的反应也不热切。她不禁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不懂韩叙了?
虽然初恋来得晚,但是姜微也不是被甜蜜冲昏头脑的小女孩,如若不是韩叙真正打动了她,她也不会轻易答应交往。
初识时,姜微还是刚入职场的应届毕业生。韩叙在工作方面处处耐心指导她,她学到了很多经验与技巧。逐渐相处中,韩叙的心思悄然发生了变化,慢慢向她透露心意。
姜微不是没有被人追求过,一般都是直接拒绝对方,从此避开不见。只是韩叙是她上司,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而她也说不上来对韩叙的感觉,只是单纯的尊敬崇拜还是夹杂了其他的情感。
周凝说:“职场的恋爱要比校园里复杂,掺杂了太多不纯粹,你要试试他对你是否真心。”
韩叙实在是足够耐心,在她说要考虑之后,他仍是深情地说:“微微,我会等你。”
几个月前的一晚,她跟随韩叙应酬,韩叙将客户的敬酒一一为她挡下。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看在眼里,他不只是做表面功夫而已。
酒席散后,她问他:“韩叙,你喜欢我什么?”
韩叙醉意微醺,却仍然郑重回答:“我喜欢你认真的样子,与其说是想努力得到别人的认可,不如说是不愧对自己。”
“……”那一刻,姜微感到有种被他看穿的羞赧。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他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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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
姜微边走边沉浸在回忆中,被突然响起的低沉男音吓了一跳,抬手反射性地拍拍心口。徐敬南站在拐角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站了很久了。
“你偷听我们讲话。”这话说的肯定,语气中也透着轻微的指责。
徐敬南不以为然,“这是公共场合,我想这算不上偷听。”
姜微的心情不好,不想与他争执,便没再应声,举步走回宴客厅。
徐敬南跟在她身边,忽然出声:“我妹妹今天也来了。”
妹妹?为什么向她提及?姜微不解地看向他。
“我妹妹比较活泼,一见到我就撒娇,拿她没办法。”徐敬南表情柔和,语气无奈又宠溺。
姜微这才意识到方才见到的女孩竟是他的妹妹,没想到他也不是独生子,便理解地说:“我弟弟也是,我一回家就跟我特别好,没到几天就又开始闹别扭。”
徐敬南见她神色无异,只是笑了笑。在门口,他的视线不经意间瞥到她,便放开了徐俐,一路尾随着她。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约了韩叙见面。
韩叙那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在徐敬南看来,令人发指。他不会主动向姜微揭穿他的真面目,唯有等待她自己发觉。因为他还不清楚这份感情在她心中的分量,若是贸然行动,怕是会让她连带着他也一并讨厌。
走了一会儿,姜微忽然想起来,“对了,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银行卡号。”
徐敬南心里暗笑,指责他偷听时,她可没这么讲礼貌。
“我被女人抢着付账,已经够丢面子了,只是想回赠一件衣服作为弥补,你还要拒绝?”
“……”他指的难道是昨天在梵宫那顿素食午餐?只有九十块,他却送了她价格二十倍的衣服。姜微只是想尽地主之谊,却没顾及到他的面子,想想也有道理,男人的自尊心总是尤为强烈,让女人付账这种事好像真的不能与徐敬南的形象挂钩。
“可是……”
“就这么定了,以后不许再提。”徐敬南打断了她,“婚礼开始了,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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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正式开始,却不是采取传统的新娘走红毯的形式。新娘丁檬身着洁白的婚纱,手握一把小提琴翩翩然走到舞台中央,开始演奏。
一曲完毕,掌声响起,司仪才解释着:“虽然檬檬的父亲无法见到女儿今天这么幸福的样子,但是我想他在天堂听到女儿天籁般的琴声,也会慈祥开怀地笑。”
原来新娘也是单亲家庭,而且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姜微竟不忍心再看屏幕,低下了头,摸了摸光洁的脖颈,手也轻颤着。
她竟开始想象属于她的婚礼,同样没有父亲的搀扶,她是否能忍住不哭泣?
灯光太璀璨耀眼,舞台的布置也十分华丽,姜萧正兴奋地拍照,想与姐姐分享时,才注意到她的异样,“姐,你怎么了?”
姜微笑笑:“没事啊。”
婚礼的仪式结束,新郎新娘开始敬酒,走到他们这一桌时,姜微仔细地打量着新娘丁檬。她脸颊微微泛红,眼底却尽是幸福,脸上张扬着自信,她不禁歆羡。
五星级酒店的菜式比想象中还要丰富美味,澳洲龙虾与爆炒螃蟹起先登场,肉质肥美鲜嫩,口感极佳。一家人最奢侈的时候,也只吃过阳澄湖的大闸蟹,不禁食指大动。
姜萧边咬着螃蟹的脚,边赞叹:“好吃!”
方怡凑到女儿耳边,轻声地说:“据说,你陆叔叔亲自吩咐亲戚之间不收礼金。”
姜微些许惊讶,“妈,您问清楚了吗?”
“嗯。”
入场时,门口没有收取礼金的地方,姜微本以为到时会有专人负责,没想到竟连礼金都不收。这场婚礼排场大,预计花费百万,陆家还真是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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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俐晚上还要赶回S市参加一个闺蜜的单身狂欢夜,匆匆吃完就先行离开。走之前,她还不忘走到徐敬南身边提醒:“哥,你回S市后不许再躲着我们。”
位置离楼梯较近,徐俐也就没有乘电梯。她本就淘气,走起路来也是轻盈欢快,到了一楼的最后几层阶梯,她脚下竟一踩空,整个人跌坐在楼梯上,臀部恰好磕在台阶边缘,阵痛袭来,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臀部,低咒一声:“好痛!”
挣扎着起身,却听见一个好听又透着关心的男音,“你没事吧?”
他的手骨骼分明又修长有致,似乎是想搭她一把,徐俐也不矫情,伸出手握住,借力起身。
“谢谢。”她客气真诚地说,又眨着水灵的眼睛,询问:“我认识你吗?”
“怕是不认识,但也不排除缘分的擦肩,你好,我叫韩叙。”
“徐俐。”她爽快地回答。眼前的男人,温和有礼,说话又透着儒雅之风,他一直凝视着她,徐俐不禁被他看得红了脸。
她没忘记自己还有事,便道了别,“既然有缘,那么下次再见。”
韩叙没做挽留,视线却仍是跟随她远去的背影。徐俐,他恰好在苏凯那里见过她的照片。徐天的亲生女儿,徐敬东与徐敬南的宝贝妹妹,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
☆、第11章
徐敬东夫妻与徐敬南同坐一桌,同桌的还有其他亲戚,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两个男人的气场太过凛冽,存在感太过强烈,不同于周边热闹的气氛,饭桌上竟悄然无声。
徐敬南坐在徐敬东的斜对面,若无其事地夹菜,视线根本没有与他有过交集。徐敬东却一反常态,体贴入微地为妻子夹菜,甚至连龙虾也为她剥好,嗓音难得温柔,“辰辰,多吃点。”
苏辰受宠若惊,一向冷淡的丈夫竟然会有如此亲密的举动,随即又想,也许又是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罢了,而她的任务便是配合他上演夫妻恩爱的戏码。
徐敬东的余光一直扫着徐敬南,却没有见到他升腾的怒意,反而是波澜不惊,似乎放下了一切,出乎了他的意料。只是,表面上装得再好,心里只怕是恨不得冲出来揍他。
徐敬南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却在门口遇到徐敬东,他没有停顿,面无表情地绕过他。
“陆远睿才二十五岁就已经结婚了,作为大哥,我不得不关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
大哥?关心?终身大事?呵!
徐敬南不想搭理,脚步没作停留,继续向前。
“你难道还在惦记辰辰?”
徐敬南的脚步骤然停住,双手紧握成拳,眉间紧蹙,连背影都散发着不可忽视的怒气。
徐敬东见他失了冷静,笑意更甚,勾起嘴角,满是春风得意,“可是怎么办?辰辰对我死心塌地,不管我做什么,她都离不开我。”
这是表侄的婚礼,徐敬南不想闹事,克制地说:“对她好点。”
徐敬东冷笑一声,苏辰是他的妻子,何时居然轮到徐敬南说一声“对她好点”,他再次出声挑衅道:“她明知我有外遇,还称职地扮演贤妻的角色,这么好的妻子,我怎么可能不对她好点?”
“外遇”两个字引得徐敬南青筋暴起,双手骨骼作响,忍耐和谦和也要分对象,而遇到徐敬东这种人……
徐敬南转身大步走到他身前,举起拳头就要朝他脸上落下去,却被他用力制住。
“嫌难听?”徐敬东轻哧一声,“也许还会有私生子,你说苏辰会不会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
徐敬南挣开他,拳头毫不犹豫径直落下去,低吼着:“你把她抢走,难道就是为了报复我?”
徐敬东动了动颧骨,揉着发疼的嘴角,丝毫不在意,“抢走?徐敬南,苏辰从来都不是你的。你别忘了,你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
丢下这句话,徐敬东眼神一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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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敬东与徐敬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徐俐是徐敬东亲生母亲景澜所生,相较于冰冷的大哥,她倒是与二哥徐敬南更为亲近。
徐天与景澜共同打拼出“天澜财富”,不料徐天事业有成之时,却失了分寸惹出外遇一事,外遇对象正是徐敬南的母亲——李依。
景澜发现时已经晚了,徐天不愿放弃财富以及名声与妻子离婚,却又放不下小儿子,便与妻子协商,给李依一笔钱与他断绝往来,而儿子则归徐家所有。
徐敬南那时太小还不记事,自小跟在徐天与景澜身边,将他们当作亲生父母,却在渐渐长大后明白,为什么景澜看他的眼神总是充满鄙夷与冷漠,为什么哥哥徐敬东对他总是恶语相向。
他再找到亲生母亲时,没有问:“为什么当初收下他们的肮脏钱,把我一个人丢在徐家?”
那样的指责太软弱,太无力,他不屑于做。甚至,徐敬南从没有与母亲李依相认。他恨过,凭什么别的家庭都能幸福美满,而他的母亲却是人人口中唾弃的小三。他恨过,既然将他带回徐家,为什么还要让他承受私生子的名声。
只是,这一切,都随着母亲的去世而烟消云散。
苏辰自小与徐家兄弟一起长大,她漂亮又可爱,时常甜甜地叫着“敬东哥哥”、“敬南哥哥”。她是徐敬南自卑灰暗的世界里的唯一微光,却一心只向着徐敬东。
他曾经试探地问苏辰,“你最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苏辰脸颊忽然泛红,偷偷看了他一眼,随即害羞地说:“我啊……我喜欢敬东哥哥那种类型。”
对于苏辰来说,徐敬南与她更亲近,就像是蓝颜一般,却与爱情无关。而徐敬东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相比之下,女生都会喜欢后者,徐敬东有种不可侵犯又充满神秘的感觉。
然而,徐敬东对苏辰毫无感觉,对她的心意也视而不见。苏辰屡次受挫之后,也渐渐放下。
大学毕业时,徐敬南提出与苏辰一起出国留学,她明明答应了却又反悔。那一天,她抱歉地对徐敬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