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这一天路宁依然没有和王锐出来,这令王锐有些生气,同时还有一种不安,他知道自己是配不上路宁的,不说家庭,就是个人条件他也无法和路宁相比。
他已经快三十了,虽然说是健身教练,虽然说每个月还能拿份凑合的过去的工资,但这又有什么?没房没车没未来,付小惠给他脸色看再正常不过了。
在最开始他就对路宁提过这个问题:“我没房。”
“我可以出来和你租房。”
“没车。”
“我不需要车。”
“没钱。”
“咱们可以挣,而且花多少都是花。”
这些话,当时非常温暖他的心,并下定决心一定要对路宁好,他也真的是这么做的,他从没有像对路宁这样过对待别的女人。他和路宁正式交往已经快三个月了,在这个速食时代三个月已经可以发生很多事情,而且他也不是完全的没有机会,毕竟比起路宁,他在这方面更有经验。但他一直没有动手,有时就算箭在弦上,他也还是忍了下去。
他不想破坏路宁的这份纯真,然后,他也害怕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
路宁是处女。
虽然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对处女嗤之以鼻,更有的说二十多岁还是处女简直就是丢脸,但王锐对这一点还很看重。虽然他没有找老婆一定要处女这样的决定,但路宁是处女,却让他觉得自己一定要珍惜。
他每天上完课已经很累了,但他还是去找路宁,为的就是和她吃一顿油腻腻的,他并不喜欢而且对他的身体可能有妨碍的饭。他从来没有这么对一个女孩子用过心,而现在,路宁,是有些退却了?
“王老师?”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他回过头,立刻笑了起来:“原来是赵老师啊。”
“王老师这是准备上哪儿浪漫呢?”赵思思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肚皮舞链子解下来,黑色打底的金色亮片,哗啦啦声中有一种别样风情。
“哪有什么浪漫,她赶稿,出不来呢。”
“要是这样,王老师要不嫌弃的话,就和我凑合一顿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羊肉非常好,这天去吃,正合适。”
王锐并不怎么想和赵思思去吃饭,毕竟孤男寡女传出去不好听,但一来赵思思才在酒桌上帮了他,他不想拒绝,二来也是他不知道回去做什么。那个家,对于他来说越来越压抑。
赵思思说的涮锅是一个小店,但羊肉是真的好。肉片,带着成块的羊油膏,和一般火锅店里的完全不一样,赵思思一边让着王锐一边道:“这个店是一个回民朋友带我来的,肉是一顶一的好,我吃了就有点上瘾了。”
“看着就好。”王锐说着,夹了一片放进嘴里,果然,并没有多少羊肉的膻气,但那嚼头却和往日吃的不同,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有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更香了。
“怎么样?”
赵思思睁着大眼,一脸希冀的看着他,他点了下头:“好吃!”
赵思思笑了起来,随即又把盘里的肉往锅里拨了些。两人一边吃一边说,主要是说些健身房的事,吃到一半的时候,赵思思道:“王老师以后有什么打算?”
王锐看了她一眼:“什么打算?”
“就是以后想有什么发展,往哪里发展?”
“这个……”王锐沉吟了一下道,“我做这一行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情,虽然也是当教练了,但说到底还是学生,所以这两年还是以学习为主。”
“王老师虽然进入这行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比很多教练都厉害了,我这不是说奉承话,是真的。大言不惭的说一句,在咱们省内我也算老人了,也见过很多的健身教练。很多人不过是混日子,更有一些是把这个当跳板,而王老师你是真正想在这一行里有发展的。”
“那只是因为,我混不起了。”王锐暗叹了一声,曾经,他也以为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也以为只要自己想,总能出人头地的,而当他突然回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这么大了,而更有一些他过去看不起的人,现在已经将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我已经老了。”
“王老师真不厚道,你这不是在说我老吗?”
王锐惊讶:“你哪里老?”
赵思思说是前辈,只是资格老,年龄却是不大的,在王锐看来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样子,这还是算上了她在这一行当里的年数,否则,也就二十三四。
“我已经快二十八了。”
“这可真看不出来。”
“是吗?我孩子都快要五岁了。”
这次王锐是真被惊住了。现代人普遍鲜嫩,化妆术又神奇,相比于路宁天天素面朝天,赵思思何时何地都是画着精致妆容的,所以她别说自己二十八,就算是三十二,王锐其实也不是太惊讶的,但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
“真没想到你那么早都结婚了。”
“结的早离的也早。”赵思思露出一丝苦笑,“不说这些,陪我喝一杯吧。”
王锐是真不能喝,但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不能拒绝,所以他无言的看着赵思思要了一小瓶二锅头,然后陪着她一起喝完了。而在这个时候路宁也在陪着付小惠吃火锅。
这是他们家门口一个二十四小时连锁店,正宗的川味,食材也非常新鲜,过去路宁和秦菲菲常来,后来王锐不喜欢吃辣这才很少过来的。和王锐已经两天多没见了,要说不想是不可能的,但她也不能把她妈一个人丢在家里,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吃完了这一顿她还要马上回去睡觉,虽然并没有多少困意,但她必须睡,只有好好的睡一觉,她才能继续写东西。
她已经预感到未来的一段时间日子会艰难,而为了度过那段时间,她要有足够的精力,也要有足够的物质。
“在家随便吃点不好了,非要来外面做什么,又要花不少钱吧。”看着周围的环境,付小惠有些不安的说。虽然只是火锅店,这里的装修却非常规矩,往来的服务员还会说两句川话。
“要不了多少钱的,妈,再说你过来我还没好好请你一顿。”
“请什么请啊。”
这么说着,付小惠却不再阻止她,路宁点了茶树菇点了乌鸡肉,想到王锐的喜好,又下意识的点了牛肉,就这么点了六个菜她才住手:“我是要大吃一顿的,妈,你也不要客气啊!”
她在强颜欢笑,付小惠怎么会看不出来,但见她这么努力的想给自己打气,她也不忍戳破女儿,因此也笑道:“嗯,我今天也享享女儿的福,大吃一顿。”
“就是这样!”
麻辣的最是痛快,路宁又想装做若无其事,所以吃的很欢,见她那吃辣椒的样子,付小惠不仅有些心神欢呼:“宁宁,你也别太怪你爸了……”
“妈,咱们能不提他吗?”
“好好好,不说不说不说。”
这一顿,母女俩把点的菜都吃完了,之后又要了了两份烩面在锅里下了,这些东西,大多是路宁吃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忘了什么天黑不易多吃,健身减肥之类的字眼,她只想着大吃一顿,然后回去好好的洗一个热水澡,再之后美美的睡一觉。她希望自己能像斯嘉丽那样,把每一个明天都当做新的一天,也希望自己能像亦舒笔下的那些女主人公,在大吃大睡一顿后,能以崭新的面貌面对所有的一切。
在躺在床上的时候,路宁以为自己是要做到的了,但是当她又一次看到路建平,她才知道其实她根本就做不到。路建平就站在那里,就仿佛像过去那样的看着她,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她无法伪装,她扑上去,几乎是咬着牙的说:“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是不是啊!我一定不是你亲生的,否则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
……
“宁宁!宁宁!”
仿佛有什么人在叫她,她却恍若未闻,只是拉着自己的父亲:“我一定不是你亲生的吧!”
“宁宁!宁宁!”
“你说啊,说话啊!”
“宁宁宁宁!宁宁你快醒醒啊!”
……
路宁睁开了眼,刺眼的白光令她下意识的想闭上眼,恍惚中她看到了满脸焦急的付小惠,她一怔,眯着眼道:“妈,你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噩梦啊,我在那屋都听到你哭了。”
“哭了?”
路宁呆愣愣的坐在那儿,付小惠心酸难忍,拉着她的手:“宁宁,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你说什么呢,妈。”路宁嘴上说着,突然心中一动,“妈,我到底是不是爸亲生的?”
付小惠迷茫的看着她,她添了下嘴,硬挤出一丝微笑:“你告诉我吧,妈,没有事的,我已经这么大了,不管什么我都能接受。”
在说这一句的时候,她甚至隐隐的期盼自己真的不是路建平的亲生闺女,因为如果这就是答案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也都算是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第十九章
“妈妈我是从哪儿来的?”
“你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二十年前,这样的问答在路宁那个年龄的孩子中是非常常见的,路宁也和其他人一样问过了这样的问题,也和其他人一样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当然,她也和其他人一样惶恐不安,甚至真的到附近的垃圾堆里去看过,想着这样肮脏的地方怎么会有小孩呢?这样的小孩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呢?
如果她是在这里捡来的,那么他真正的父母又在什么地方呢?想到自己不是亲生的,她就非常害怕,甚至做了几次噩梦,直到付小惠告诉她是亲生的,她才安稳下来。
而现在,她却期盼自己不是路建平亲生的。只有不是亲生的,她才能够理解路建平的这一连串行为。而也只有不是亲生的,她才能够好过一些,因为她不是亲生的,所以路建平这么对她,也就不算什么了。
但她失望了,付小惠抱着她:“是亲生的,真的是亲生的。”
“真的吗?”
“真的。”付小惠说着,将她抱的更紧了,路宁呆呆的任她抱着,神智在半空中飘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全身都是软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力气回抱着自己的母亲,“妈,以后咱们好好过吧。”
“嗯。”
“你不要再想他了,真的,不值得。”
“不想了,不想了。”
路宁母女是下定了决心要和路建平划清界限了,付小惠还找到了法律救助所,但人家一听她年龄就把她赶回来了:“这么大年龄了还离什么婚?眨眨眼就过去了。”
“年龄怎么了,离婚关年龄什么事?那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嘛。”听完付小惠的转述,路宁皱眉,“你没有再咨询咨询?”
“人家连理都不理,还咨询什么啊,我看了这些救助根本就是摆设,还是要花钱,弄不好还要打官司。”
“那就打,打官司咱们也离!”
“你知道什么啊,大檐帽两头翘,吃完被告吃原告,官司是能打的起的?”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咱们再问问吧,你小姨有个朋友过去在法院工作,问问她。”
那个朋友在菊城,路宁和付小惠提着东西到了人家家,那人姓王,路宁要叫王姨,这个快六十的老太太已经退休了,听付小惠把情况一说,就皱起了眉:“你说你们家借的有外债,这个外债有多少?”
“差不多有二十万吧。”菊城早年的拆迁赔的是非常可怜的,黄金地段也不过一两千,后来经过百般抗争千般努力,价格总算上了去,但也达不到帝都魔都的水准。路家因为原本的房子够大这才会有三套房子,但每套房子都要加点钱。而要想挑选理想的楼层,自然也要找点门路。
“差不多?到底是多少?”
“都是她爹借的,我只知道个大概数字。”
“都是他借的?借的谁?”
“我也不是太认识,只知道有一大半是路小安帮忙从她朋友那里借的,还是高利息,一个月两分的。还有一小部分是我们邻居那里的,他们家和我们家一样要拆迁,老夫妻想要一楼,但没有门路就找到我们这里了,这个利息少点。”
“这我就奇怪了,怎么都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他就没有找找他的兄弟姐妹,你就没有找找你姐?”
“小王,这可不是我不借给她。”付小惠的姐姐付小兰坐不住了,连忙道,“我当时还问她要不要,她说不用。宁宁,这事你也知道吧。”
路宁点了下头,这事她还真有印象。那时候他们家需要钱,但是从她大姑到她小叔都说没有,就她小姑伸了把援手,也还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高利息,她小姑当时还对她说:“宁宁,小姑是真没有了,你弟弟从小身体不好,你也知道姑姑这些年光带他看病了,现在他又结婚买房子……”
那时候她觉得她小姑说的是非常在理的,她那个表弟从小就有心绞痛的毛病,查也查不出什么,天天针灸啊按摩啊吃药啊,有的时候管用,有的时候还是那个样,最后就只能说是神经上的。好在也不是太影响生活,只是病发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比较吓人。她一直觉得表弟可怜小姑不容易,怎么还会嫌弃她不借钱?
反而对她母亲死活不找自己的兄弟姐妹借有点微词,相比来说,付家人的条件普遍是要比路家好一些的,付小惠要出面的话,几家凑到一起就能解决大半的问题。他们又不是不还,又不是没有能力,只要房子一下来,他们就是把房子做抵押去贷款呢,也能把钱还上。到时候他们可以租出去两套房子,光是租金也足以解决问题了。
但付小惠就是不去借,路宁记得他们为此还大吵过一架:“路家人该借给咱们,当年他们吃了咱们多少?我们付家人可没吃过一分!”
那时候路宁听到这话还有点反感,什么路家付家的,现在不是他们家遇到事了吗?当初她那些姨姨舅舅们遇到事的时候,他们家也没有不管啊。要是现在能从他们那里借来一些,也不用付那么高的利息了。路宁之所以会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拿出了那四万,也不能说和付小惠的这种态度没关系,她想,她不能让她父亲为难了。所以就算付小惠强烈反对,她也只当做没听见。
“他那个时候都和那个女人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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