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眼眸中闪过了然。
“看来，晚晚，你说算了人家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啊……”
“只能继续了……”
顾晚晚闭了闭眼，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035。恨意
人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打呵欠下巴都会脱臼。
顾晚晚站在医院顶楼的阳台上这样想着，脖子上抵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凉风吹的她一个劲儿的吸冷气。身后蒋大成的老婆哆嗦着两条腿，声音颤巍巍的传到她的耳边，“顾晚晚！赶紧打电话把赵墨北叫过来！”
她握着水果刀的手抖的愈发厉害了，拽着脚上伤还没好全的顾晚晚一步步的往后退。
他们的身后是没有护栏的天台，只要他们中的一个人动作过大，迎接他们的将是整个A市市民茶余饭后的闲聊。
顾晚晚十分钟之前在干什么？
那时候护士走进病房给她量了体温，告诉顾晚晚要是没事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今天下午就能先回家了。
然而，事情永远就是那么的巧合。就在护士刚刚离开的一会儿时间，紧关着的病房门再次被打开——医院走廊里的嘈杂和热气透过门缝钻了进来。
她睁着眼睛看着对方一步步的朝着她走过来，脸色阴郁。
蒋大成的老婆在顾晚晚为数不多的见面次数里，她一直觉得那是个精致的女人。无论何时何地看到她，她总是站在蒋大成的身后笑的妥帖。
只是现在，她右手上提着一篮水果，单薄的身体因为受不了水果的重量而向□斜。
她吃力的将水果篮放到顾晚晚旁边的柜子上。
才几天不见，她仿佛老了十几岁，脸颊上的眼窝深深地向下凹陷这，半边脸好似个肿了一般，有奇怪的青紫。
皱巴巴的黄色T恤，脚上是一双大红色的家居平底拖鞋，卷曲的头发好像好几天没有打理过了，乱蓬蓬的散着。
她放下水果篮后，直勾勾的看着顾晚晚好一会儿，好半天才说道，“吃……吃个，水果吧，我刚买的，很新鲜。”
不自然的断句，不自然的说话语气。说罢，便去打开水果篮。
隔壁床的女生咳嗽了一声，烦躁地拉起被子继续闷着头睡觉。
“不用了，才吃好饭没多久。”顾晚晚连连摆手。要是她在细心一点儿，就能观察到张芬眼里的不自然和恐惧。
水果篮外面包着一层塑料袋，在安静得病房里窸窸窣窣的响个不停。
隔壁床的女子烦躁的掀开被子对顾晚晚说道，“拜托，你们能安静点吗？”
“抱歉……”
顾晚晚的道歉声还未完，脖子上突然被冰冷抵住。
隔壁床的女生失声尖叫起来，“哦……哦……我的天哪！我的天哪……太可怕了杀人了！！”
整个人动作迅速的拉起被子一骨碌钻进了被子里瑟瑟发抖，喃喃自语的说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顾晚晚看着她的举动，额头的冷汗滴落了下来。
偏偏张芬已经镇定了下来，她的力气大的吓人，一把揪住顾晚晚的头发，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敢报警我就把你杀了！”
锋利的水果刀一直抵在顾晚晚地脖子上，每一秒都离她的皮肤越来越近，直到再没有距离。
张芬揪着顾晚晚的头发，将刀抵在她的腰部。
“跟我走！”
顾晚晚惊讶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张芬表情不变，将嘴凑进顾晚晚的耳朵，压低声音说，“你要是敢喊，我就一刀子捅进去！”
张芬指挥着顾晚晚穿鞋，顾晚晚一只脚还绑着厚厚的一层纱布，一脚踩下去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见状，张芬一手拿刀抵在顾晚晚身后，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腰将她固定在怀中。
从远处看，这就是关系较好的两人在医院里行走。
顾晚晚一百斤都不到的体重，现在一只脚又受了伤，根本不是发狠的张芬的对手。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穿过走廊，张芬拽着顾晚晚往安全楼梯口钻了进去。
“上去！”
张芬在背后使劲儿地推了一下顾晚晚，顾晚晚整个人向前扑了一下。
她手里地刀一下子就暴露在了空气中。
顾晚晚的病房在八楼，张芬半拖半拽的将顾晚晚弄上了12层上面的天台。
她试着开口说话了，一大口冷死灌进了胸腔。
张芬拖着顾晚晚一路走到了能看到行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顾晚晚……顾晚晚……”张芬呢喃着，将身体一半的重量依靠在顾晚晚身上，顾晚晚不得不将身体向外倾斜。
“怕吗？怕吗？”
张芬重复地说着，保养的滑嫩地手掌抚过顾晚晚左边的脸颊。
因为害怕，顾晚晚的心脏在不断地强烈地跳动这。
顾晚晚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将楼下的情景一览无遗。
她发现自己腿软了。
顾晚晚试着抬起头去看上面的干净的天空，几许洁白的云朵在空中急速地奔跑着。
良久，顾晚晚的心跳渐渐变得正常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干哑着嗓子说，“你抓我也没有用，你老公不是我杀的！”
张芬手里的刀又架在了顾晚晚的脖子上，“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凶手！可你是帮凶！要没有你的电话那天晚上大成是不会出去的！我们都说好了第二天要一起去女儿的学校给她的钢琴比赛加油的！”
“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大成不会死的！”
张芬已经泪流满面。
顾晚晚无力的垂下手臂，“对不起，但是，那个电话真的不是我打的，我只在傍晚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约了他第二天看线路。”
“你不用解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大成没有了！！！”
张芬失声痛哭。
顾晚晚将半只跨在外面的脚收了回来。
“张女士，其实现在，你更应该协助警方破案，你杀了我也没用。你想想，到时候你们的女儿怎么办？她的爸爸没有了，难道还要失去妈妈吗？”
“回不了头了……我答应他的……”
张芬在顾晚晚提到女儿的时候，一下子就失控了。
她泣不成声的哭着，声音哽咽。
“怎么会，只要你现在放开我然后回头，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真的吗？”
张芬充满不确定地闻着。
“嗯，是的。你看啊……我们上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个人看到是吧？我病房里那个姑娘还不满16岁，刚才吓得躲在被子里了，所以你放开我，我们就可以各自回家，你也不想你女儿回家的时候，她一个人都看不到吧。”
有所松动的张芬拉着顾晚晚向后退了一步。
顾晚晚吊在半空中地心慢慢往回落了下去。
“你骗我！！！”
张芬听见他们上来的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神色大变。架在脖子上稍有松动的水果刀再一次狠狠地抵在了顾晚晚的脖子上。
这一次，张芬比之前更加用力。
顾晚晚的脖子上渗出了血丝，沾在了水果刀的刀片上。
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才一会的功夫，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两个保安站在了他们不远处。
年老的医生挥舞着手臂，朗声说道，“这位女士，你千万千万不要做傻事，你有什么问题来跟我们谈，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哈哈哈……”
张芬的眼角还流着泪，医生一说完话，仿佛听见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拼命地笑了起来。
“每个人都拥有获取生命的权利，女士，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你相信我们！相信生活！相信自己！一切都可以过去的！”
“相信你们！？你们可以把我的老公还给我吗？！”
她的笑声凄惨而悲凉，顾晚晚实在不忍心地转过了头。
谁知张芬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顾晚晚，她手中的刀再一次朝顾晚晚的脖子用力。
“告诉我们，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啊……”张芬茫然地说着，“哦，对了！你们帮我把警察叫来！我要问问他们到底是谁杀了我老公！”
这时候，楼下的人群差不多也发现了顶楼的情况，发出一阵阵地惊呼。
他们每个人仰着头看着楼上的一举一动，个身边的伙伴们激烈的讨论着。
“好好好，我们帮你把警察叫来，你千万不要激动！杀人是犯法的！”
“别给我废话！我当然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顾晚晚疼的直皱眉，不仅是脚上的，还有脖子上的。
身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楼下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顾晚晚听着警笛声神色更紧绷，生怕张芬“一不小心”直接将她灭了！
“院长，警察来了。”站在老者身后的年轻医生轻声说了一句，顾晚晚听的一清二楚，拽着顾晚晚的张芬整只手都开始颤抖，“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整个人有些神经质似的，一只手压在顾晚晚的肩膀上。
顾晚晚疼的嘶嘶的吸着气，警察沉稳而有力的脚步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张芬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院长坚持不懈地劝说道，“女士，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036。虚脱
不一会的时间，楼下的警察已经跑上来了两个。一个是顾晚晚认识的童姐，还有个年纪要大一点的中年男子，两个人看到张芬的举动后对视了一眼。
楼下看热闹的群众在一阵惊叹声中看着消防队和警察局的人将他们全部围在外围，在顾晚晚和张芬可能摔下来的地方垫上了充气垫。
童姐上来后焦急的看了一眼顾晚晚，眉心紧皱。
顾晚晚的背后出了许多虚汗，风一吹过来整个人在张芬的禁锢中忍不住瑟瑟发抖。她的嗓子这时候早已发不出什么声音了，脖子上和脚上的疼痛被她一直刻意遗忘着，却仍然让她痛的龇牙咧嘴。
更何况——
张芬手里的刀一寸寸逼近她的脖子。
“不要说了！”张芬拽着顾晚晚又是后退一步。
两个警察往前冲了一步，张芬恼羞成怒道，“不要过来！过来我就直接把她从这里拽下去！”
“张芬，我们知道你很难过，你有话好好说，先放下顾晚晚。”
“你们把凶手找来我就把顾晚晚放了！”
这时候又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走了上来，那人将帽檐压得低低的，笔挺的朝着他们走去，最后站定在院长的身边。那人抬起手压了一下帽檐，顾晚晚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江易沉！
童姐身边的中年男子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叼在嘴里，“喂，你说，这时候你居然还想要我们帮你把凶手带过来？太天真了……你以为凶手像顾晚晚那么好抓呢？”
他咬着嘴里的香烟吐到了地上。
院长急的摸了一下额头的汗，他身边的年轻医生紧张的惨白着一张脸，就连身后的两名保安都拿着保安特质的棒子哆嗦着不敢上前。
童姐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手摸着领口下的微型对讲机上。
中年男子吐掉香烟后用脚拧了几下地上的香烟，伸出手借口了喉咙口的第二颗扣子。
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江易沉将帽檐压得越发的低了。
这样一个镜头，在顾晚晚后来的意识里，被分成了无数个分镜头，像电影画面进行了特殊处理一般，很慢很慢……却又快的不可思议。
因为到最后，她都没有看清楚她和张芬是怎么分开的。
只见中年男子碾碎了烟头，江易沉压了一下帽檐后，两个人飞速的冲了上来，一个拉着顾晚晚一个抱着张芬纷纷向身后的地方倒了下去。
江易沉抱着顾晚晚摔在了硬实的水泥地上。
他的手臂先着地，胳膊蹭到水泥地上后划破了一层皮。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将顾晚晚扶了起来……
楼下的围观群众响起了惊天如雷般的掌声。
中年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江易沉他们队的孙队，这一天他本来闲着没事到下面的队伍晃悠了几下，结果就看到刑警队的人匆匆忙忙跑过来找江易沉，他二话没说跟着江易沉一起跳上了警察。
张芬被孙兴怀拽了下来后，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不会放过我的……”反反复复就那么一句话。
地上的张芬哭的越来越来劲儿，却被孙兴怀一把拽了起来拖着往楼下走去，院长和童姐等人赶紧跟了上去。
一会儿的时间，就剩下江易沉和顾晚晚两个人了。
顾晚晚已经愣愣的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江易沉。
“晚晚？”江易沉不顾手臂上的伤，抬手摸上了顾晚晚的脸颊，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的眼角轻轻的柔绕。他叹息了一口气，终于将坐在地上的顾晚晚抱在了怀中。
江易沉这一刻非常懊恼他不会说安慰的话语。
“没事了，别怕！”
话刚说完，江易沉从地上站了起来，一个公主抱将顾晚晚抱了起来，“你脖子受伤了，到病房找个护士给你处理一下，脚上的伤也是……”
童姐去而复返，刚站在入口就看到江易沉抱着顾晚晚下来。
“怎么样了？晚晚没事吧？”
江易沉冲童姐摇了摇头。
“这样，一会她还没缓过来你告诉我一声，我给她找个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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