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领导坦白了我和裴岩妍的关系,处长问我以前那个呢?我说分了,在遇见裴岩妍之前就分了。他点点头,只嘱咐我要注意纪律。
我们之间有六年的空白,查了她的出入境记录才知道这些年她只去过一次美国,时间不超过2个月。她简历上显示,人大新闻系研究生,毕业后进入市电视台财经频道,两年后转法制频道,目前攻读在职博士。她所在小区的保安说经常看到她带着个小男孩儿出出进进,那孩子好像是混血,个头不高,保安无法估计出年龄,至于苏晓迪的情况则更复杂,他父母的资料竟然是假的,我想继续追查反被户籍那边婉转劝告说小心惹麻烦。
能查到的只有这么多,裴岩妍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等着我去发现,时间紧迫,效率一定要效率。
宣传办那边的兄弟给我打电话透风说妍妍来局里找老董,我立即跑到大门外,她的车照旧停在门口马路牙子上。
装作系鞋带,半蹲,抬手,瞬时扎了她的轮胎,扎一个不保险,她车上一定有备胎,干脆前后轮都扎漏。
回到处里跟处长请假,这些年我一次假都没休过,过年放假都留守值班,欠我的最近都要补回来。
趴在窗户等了半天,才看见妍妍和摄像抬着设备出楼门,赶忙跑出去,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偷听她讲电话。
“哦。。。好,好 。。我马上来学校,被小奥打的那孩子没事吧?。。。。。哦。。。。好,好的,您放心,我能多快就多快的来。”
挂了电话,她长吁短叹。
“你家那小超人又犯事儿啦。”摄像师说:“赶紧去吧,这么大雪不好开车,我自己打车回去”
“那那成啊,这天儿不好叫车。”
他俩边走边聊,我听的那可是心如刀绞啊,正面绞完背面绞,活生生把心绞成肉馅还底在案板上摔两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一想到她真有个孩子,还是挖心抠肺难受,以前我俩就算再腻味,她依然坚持安全劳作,不带护具拒绝入内,如今她竟然为别人生孩子,最他妈让我受不了的是竟然那王八蛋不娶她,难不成是遗腹子?
他们走出大门,我跑去停车场开车,对着倒车镜整整衣领,梳梳头发,很是自恋的微笑,虽然快奔三了可人还是挺帅的。
龟速开出大门,裴岩妍的车正横在路中间。
“妍妍,怎么把车停路中间啊,坏了?”
她扭脸看了我一眼,继续打电话给修理厂。
我维持着狼外婆的笑容:“去哪啊,我送你们。”
她不假思索地拒绝,可摄像师劝她说:“妍妍,你不是着急去学校吗?这位警官既然能送你,就赶紧去吧,把钥匙给我,这车我帮你送修。”
裴岩妍两遍看看,又抬手看看表,摇摇嘴唇说:“那麻烦你了,高警官。”她绕到我车后方,拉开后车门,愣了。
开玩笑,还想跟警察斗心眼,为了防她这一手我搬了好几趟才把后座用报废机箱塞满,估计羊毛垫是毁了。
“后面东西太多,你坐前面还要给我指路呢。”
她估计已经憋到内伤,黑着脸,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坐好,重重关门。
“安全带。”我提醒道,她刷地拉出安全带,僵直着身体,左手拉着带扣在椅边摸索。
“你这扣怎么回事?”她插了半天也没对准位置,只得侧身查看。
我尽量稳住呼吸俯身向她“我来吧。”
没等我摸到她小手,她便坐直了身体,舒了口气:“好了,中关村一小,谢谢。”
笨死我算了,真该直接拿东西堵住扣眼的。
路上,跟她闲扯,问她孩子上那家幼儿园,她说:“都说了中关村一小,小学四年级了。”
小学四年级了,我算算时间,不对啊,我俩分手才6年零9个月,那来个小学四年级的孩子?难道她家的孩子各个都早上学?可这也早多了点吧。
难不成是我的?天呐,她什么时候生的?假期她背着我偷偷生的?可那么大肚子怎么藏?
我急切地问: “这孩子是谁的?”
“我堂哥的啊,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我,眼睛一转,扑哧笑出来:“你以为是谁的啊?”
不顾她的讥讽,继续追问:“那为什么那孩子叫你妈?”
“什么妈?”
不能暴露跟踪她的事,赶紧换角度。我笑着说:“有次做梦梦见你跟我说你生了个闺女,可漂亮了。”
她笑着说:“我是有个闺女,不过不是我生的,捡来的。”
“上户口了么?”
“上了,按时打针,有证有卡。”
“多大了?”
“四岁多一点。”
“叫什么?”
“虎妞”
“大名呢?”
“裴虎妞。”
“裴岩妍,你能有点正经的么。这是名字吗?”
“那你说一条小狗能叫什么?别废话了,赶紧开车,我急着呢。”
这一路上,大雪纷飞,堵车堵得厉害,堵得我心花怒放。
裴岩妍:
高嵩向学校的门卫亮出警官证,说了句:“找你们教导主任。”便畅通无阻地开到教学楼门口。
太嚣张了,简直就一车匪路霸。
一路小跑着上四楼办公室,老师正改卷子,对面桌上是趴着写作业的迪奥。
我问老师俩孩子打架的原因。
老师看我一眼,铿锵有力地吐出两个字:“早恋!”。
怎么不来道天雷劈了我?四年级的小屁孩早恋?他懂个鬼啊。”
低头接受老师的教诲,心里恨得痒痒,想当年我做当事人的时候都没这么窝囊过,当了家长反而变得底气不足,真是越活越回去。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我问迪奥:“你早恋了?”
他很不以为然的点点头,那神情,那德行跟他爹一个样儿。
“你喜欢谁啊?”
“就是纪念念啊。”
“她比你大一岁吧。”
“半岁,再说了那又怎么了?”
姐弟恋是主流,我OUT了。
“你不会破坏我们吧?”他仰起头看我:“我真挺喜欢她的。”
我妈问过我,如果将来我的孩子早恋了我会怎么办,那时我说:“打不醒他就打傻他,再不行就挑断他手筋脚筋,伤身比伤心好。”
如今真遇到了,下手还是不下手?这也太早了点吧。
我问迪奥:“我相信你是真心的,毕竟你们都不是。。嗯,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儿了。不过你喜欢她什么?”
“她好看啊,说话特嗲,而且动不动就晕倒跟个娃娃一样。”
“那你就要对她好,不能随便亲她,也不能掀她裙子。还有不能因为别的男生跟她玩就打架。”我蹲下身平视小迪奥:“你要记住,女孩子喜欢学习好,有风度,会体贴人的男孩子。”
“我要是当初有你这么个姑姑,那就太幸福了。”高嵩的声音从我背后冒出来,迪奥拉住我的手,有些紧张:“姑姑,我就推了那孩子几下,没真打,警察来干嘛?”
“不是抓你,是替你姑姑教育你。”高嵩走过来,拍拍迪奥的肩膀:“走吧,警察叔叔请你吃饭,顺便教教你怎么对付小女生。”
“我家孩子用不着您教,少把他往邪路上拐。”我拉着迪奥的手往我身边拖:“别理他,这人是假警察,流氓装的。”
迪奥很喜欢看警匪片,这次遇上真警察兴奋极了,坐我腿上也不老实,动来扭去的,脑袋上扣着高嵩的警帽,眼睛都被遮住了还缠着他问这问那,非要叫他下次带手铐和枪来。我一个头两个大,尽量不去看高嵩那得意的鬼样子,神经病!又不是他儿子,那么亲干嘛。
趁着今天有时间,领着小色狼去超市买菜买零食,高嵩粘着我们不离开,迪奥也拉着他不放手,我彻底无视这个人,自顾往手推车里塞东西,结账时,七七八八塞了好几包,高嵩倒是自觉,拎着就往外走,迪奥跟在他身边帮忙托着袋底,眼睛盯着袋子里的螃蟹问:“姑姑,今天吃香辣蟹啊,明天能不能给念念带一盒?我跟她说你做饭特别好吃,她可馋了。”
我无语的对天翻了个白眼,这男孩子才是真正的赔钱货,这么小就知道贴媳妇儿。
“你姑姑做饭还好吃?”高嵩笑着回头看我,我把他当灰尘,能拎东西能开车的灰尘。
他送我们回家,可没有停车卡开不进地下车库,只能将车停在离楼十几米外的隔离带旁,大雪一直没有停,我让高嵩别下车里,等我找保安过来搬就好,可他不干,非要自己拎。车门一开,迪奥便连连打喷嚏,他自小就身体不好,不能冻着,我脱下大衣包住他,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家里走,没走几步身上一热,竟是高嵩脱了他的棉大衣披在我身上,他拎着东西走在我身边,我们谁都不说话,厚厚的雪踩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别扭死了。
房门一开,虎妞便冲着陌生人狂吠,我低声喝止:“虎妞,闭嘴。”
高嵩放下东西,兴趣满满地蹲下,平伸出手掌:“你就是虎妞啊,你妈真凶,来吧认识一下。”
忙着帮迪奥擦头发,顺手丢了块毛巾给高嵩。
他把毛巾往肩头一搭,像玩玩具一般翻来覆去地研究。
“裴岩妍,你又骗我。”他架起虎妞的前腿,把它的肚皮冲向我:“这明明是条公狗。”
我真服了他了,什么人啊这是:“你流氓吧,没事研究人家那里干嘛?再说了我乐意,你管的着吗?”当初捡到的时候看它那么漂亮那么乖只当是小母狗,等送去医院人家跟我说是公狗时,真难接受,干脆一错到底。
“你妈真坏,你该叫虎子的。”他抱着狗站在门口冲我笑,警服皱的乱七八糟。
“高嵩,你赶紧擦干了走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这种气氛太暧昧,我受不了。
“高嵩叔叔,你衣服都湿了,姑姑洗了爸爸的衣服还没收,我拿给你穿。”迪奥不懂什么是尴尬,兴冲冲地跑去阳台收衣服。
高嵩放下狗:“我先回去了,东西放门口,你慢慢收拾吧。”他转身要离开,一颗水珠顺着他的帽檐掉在地上。
心又软了,这家伙真不能接近。
“那个。。要不然,你先换身干衣服吧,我把你警服熨干了你在走。”
他根本不容我反悔,几下便解了上衣扣子:“那就谢谢你了,我应该换便服再出来的。”
晓迪衣服对他来说有点小,紧绷在身上,衬衫和小腿露出一大截,他这人一贯不穿保暖内衣,再冷的天也是单衣单裤,套上件羽绒服就到处晃悠。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多年未见的肌肉块块啊,你们还好吗?
很快便觉醒,为自己这种邪恶的想法感到羞愧,我有些慌张地抱着衣物去洗衣房。
等熨好了警服出来,高嵩正陪着迪奥在客厅看动画片,他斜躺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脑袋,迪奥抱着虎妞靠在他怀里对着电视咯咯笑。
这一幕我盼了很多年,我爱的男人,调皮的孩子,我们的家。
可不能跟他再有牵扯,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要,再喜欢都不要。
☆、原点
裴岩妍:
高嵩这男人做事太绝,伤的我缓了好几年才恢复正常,以前我一门心思和他好,可他呢?把我吃了,然后撒手不管,那时候我俩才同居几个月啊,他就成天不着家,回来除了和我干那啥就是睡觉,时不时半夜做梦还踹我两脚。他找了一大堆接口来自圆其说,可我不是傻子,我问他到底是怎么了,究竟在忙什么,为了缓和气氛还开玩笑地跟他说:“你要是外面有人了就直说,我请她吃顿饭,谢谢她帮我脱离苦海。”
不知那句话惹到他,他骂我混蛋,我觉得委屈,翻出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和他吵,什么大学四年他没帮我打过一次水,没陪我上过一次自习,别人的男朋友怎么怎么样,他怎么怎么样。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吵架他不再让着我,换成我迁就他,我觉得他不像以前那么爱我,他说我无理取闹。
我就想他能好好陪陪我,整个大学我们从来没有像其他情侣那样在学校里散步,聊天,坐在食堂你喂我我喂你吃的满嘴香甜。我和他的恋爱更像是偷情,平日不相见,见到便直奔主题。
性不能解决我们间的问题,更多时候它令我觉得耻辱,总觉得我们除了能干这个什么都没了。
高中同学聚会时总有人问我和高嵩怎么样,我说,很好啊,还那样。
她们说真羡慕你们,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其实我们都变了,一切都变了。
研究生考试那两天,高嵩说学校有事不能陪着我,并没有多想,踏踏实实地答题交卷。
考完最后一科,溜溜达达去高嵩学校找他,这家伙不接电话,跑去他们宿舍找,他上铺的周萌跑下来跟我说:“高嵩考完就被研二的罗师兄叫走了,你去研究生宿舍那边找他吧。”
我下意识的问:“考什么?”
“考研啊,你不知道?”他看了我一会,立刻抽了自己一嘴巴:“我什么都没说,对不住,梦游说胡话。”
我快气疯了,求我爸那么久才帮他争到保研的名额,他竟然放弃了,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下。问清研究宿舍的位置一路飞跑,罗师兄住4搂,顾不上登记冲上去推门就进。
高嵩在电脑前打字,罗师兄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看。
见我进门,高嵩刷地站起来有些无措的看着我,手在背后关了显示屏。我二话不说上前推开他,按亮屏幕,是EMAIL的界面,他正给某所国外大学写询问函。快速的浏览信件内容,心凉到底,他叫我不要出去,于是我放弃,可他自己竟然递交了申请。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考的托福?什么时候考的GRE?还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参加研究生考试?”
他不说话,罗师兄顺着边往外溜。
“高嵩,你回答我。”我大吼着,抓住他袖子:“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他避开我的眼睛,低着头说:“我放弃了保研,所以要参加研究生考试,至于为什么申请国外学校是为了保险起见。”
“你放弃?你随随便便就放弃?你叫我怎么跟我爸交代?”
“我没想让你求他。”他仰起头:“我跟本就不需要你去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