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明时,我终于疲惫不堪地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地翻过身,感觉左手无名指上被套了个戒指,用手摸摸好像还是当年那个,过了好一会儿高嵩才贴着我的后背睡去,鼾声响起。
我攥紧拳头,把脸埋进枕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抠门的家伙竟然还留着呢。
高嵩
早上起来,妍妍没有任何的不同,好像那戒指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我甚至怀疑她压根儿没发现手指上多了个戒指。
裴晓迪倒是眼尖,早上送完迪奥,回家立刻看见了,他问我怎么求的婚。
。我说没求,直接给套上的。。裴晓迪说:“也就你能干得出来.也就是我
妹能这么凑合,”
原本计划是弹着吉他唱首歌的,试了试发现早忘了怎么弹,清唱又跑
调,还不如不唱呢。
裴晓迪说要帮我找个录音棚,到时候再走音都能给调过来。我其实更希
望他能教我弹吉他,这个大学时候学过,应该能捡起来。
我这个大舅子真是够哥们儿,扛了两把吉他到我家来教我,练了两天招
得隔壁的猫都叫春了,终于能勉强弹完整首曲子,我试着弹唱起来。一曲结
束,裴晓迪评价说:“勇气可嘉,但现实是残酷的,下回我看见郑钧,就把
你这录音放给他听,气不死丫的.”
回家的路上,他问我那天妍妍的妈都说了什么,是不是又刺激她了。
我说毕竟是母女,血浓于水,妍妍不会计较的。
他冷哼一声.“没看出来,她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女人。”
我能感觉到妍妍妈对她的爱,我妈也是这样,不甘于平淡,却牵绊于孩
子、家庭。在子女和梦想面前,她们屈从了内心最真实的选择,摆脱的不仅仅是母亲的责任,更是社会伦理给予她们的枷锁。她们是自私的,但我无权
去指责,如果没有她们就没有我,也没有我的妍妍。
裴晓迪问我是否真的想好要跟妍妍结婚,他警告我如果再次伤害他的妹
妹,他一定会废了我。我知道他干得出来,他真的是把妍妍当成闺女呵护.
比起普通人我和妍妍已经够幸运了,不必为按揭的房款奔波,没有生存的烦
恼,我们唯一的敌人就是时间。
我已经三十岁了,人生对我来说不再是满腔热血,靠着激情便能征服
的…我知道无论最初爱情多么猛烈,都过不去岁月这道坎,日子一天天过
去·爱情不再光鲜,美丽的少女变成大妈,帅气小伙成了秃顶老头,从相爱
到相守;从情侣变伴侣,这是必经之路。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妍妍似乎还没有,自从前两天我发现她长了根白
头发以后,她使陷入了恐慌。我安慰她说:“你看起来就跟二十出头一样,
再说了你将来老了我肯定不嫌弃你,到时候你也别嫌我秃顶啤酒肚。”
她摸摸我的肚子:“秃顶我没办法,但啤酒肚坚决不能容忍。”
“不公平,我要忍一辈子你的A罩杯,你就不能忍我二十年的肚子?”
她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能,你要不满意,我可以去健身房练两块胸大肌。”
想想那情景就恐怖,我说:“算了,你还这样吧,反正习惯了。”
“你这人真讨厌,晚上陪我去趟商场,我要买点面膜,”
真是没想到一根白头发就把她刺激成这样,一口气买了小两万的瓶瓶罐罐。女人爱美没什么,但这也反差太大了吧,每天早晚把自己关在卫生间起码一个小时不说,脸也不让亲,说是化妆品里都有激素,好在嘴巴还能碰碰,但是一亲一嘴油,我退而求其次,脖子以上不能碰,那就脖子以下,可她说不成,只能摸不能亲,胸部也涂了按摩膏,我以为她是在丰胸,这个我是相当支持,可妍妍说:“你个流氓,我这是防下垂的。”我就不明白了,她才三十岁,而且小胸脯使劲挤也不到一牛顿的重力,有什么能垂的?真是魔陣了,
一天,我很晚才回来,借着地灯的微光,看到妍妍笔直地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置于小腹,面色惨白,表情木讷,惊异之下我郑重地向她鞠了三个躬:“裴岩妍同志美艳永存,万古流芳,”
她跳起来就追着我打,笑得面膜裂开直往下掉渣,打来打去我俩又回到了床上,欠了我好几天的福利终于兑现。
幸好她没能坚持住自我折磨,也就积极了大半个月便恢复到每天只涂三层或者一层乳液的习惯。她抱怨说:“这也太累了,算了,老了就老了吧,我只是觉得特不甘心,觉得好多事情都没做呢,怎么就老了?我们的靑春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说你才多大啊,就这么悲观,三十岁还是小姑娘呢,想这些干冯。
“那是你们男的,我们女人过了三十,除了年龄在上升,其他的一概都始耷拉,这种危机感你不会明白的。”
我趁机说:“要不然结婚吧,结完婚就生娃,据说女人坐月子坐得好,能显年轻好几岁呢。”
“你这算求婚?”
“要我跪下吗?”我赤身棵体地爬下床,单膝跪地,可这妞儿又开始作,抬脚踢我一下,钻进被窝:“心不诚,下次再说。”
真是要命,怎么才算心诚?
家里的媳妇儿搞不定,单位的事情也令我头疼,上个月田处被监察以受贿为名带走,彻底断了消息,我和钉子等四个被田处直接领导过的干警也被轮番问话。其实我手里没什么证据,之前田处为了保护我一直没让我参与实质性的调查,所有材料也都在他那。眼看着华天案子的一审判决都下来了,我心里这个急啊,想重新取证可原始文件己经被删除得一干二净。
正值我一筹莫展之际,妍妍回家递给我一个EMS信封,封皮上的收件人写的是裴岩妍,装在里面的小信封上面写的却是我的名字。信封里放了一个U盘,一个移动硬盘,妍妍问:“谁寄的啊,难不成是小三示威?”
我也是一头雾水。“讨厌,打开来看看。”妍妍不由分说地抢了U盘插进电脑里,是加密文件,我试着输了自己常用的密码,竟然打开了里面的文档,是田处给我的留言:“高嵩,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出事,后面的工作将由你独自完成,不要相信任何人,必要时可以放弃。〃
我和妍妍面面相觑,妍妍问:“你说咱俩是不是惹上大麻烦了?”
开玩笑,要有麻烦也只能我有,我果断地合上电脑,冲着妍妍一努嘴:“注意纪律啊,做饭去。”
妍妍不情不愿地去了厨房,我用田处留下的密码打开了硬盘,里面除了有原始的证据还有偷拍到丁处同TL公司高层的谈话视频以及大量银行转账证明。田处出事前曾说过这些天有人盯上他了,当里我建议跟局领导汇报华天案有疑点后才被盯上的,案件不但没了下文还打草惊蛇,这说明上面也有人参与了这事儿。
我一方面加快组织举证材料,一方面加强了对自己和妍妍的保护。跟裴晓迪商量过后,我们一致认为不能跟妍妍说实话,否则按她的性格一定会跟我共同进退,绝对要在这案子里插一脚,这太危险了,绝不能让她涉险。我再次同妍妍撒谎说案卷已交给局领导处理,妍妍问我靠谱吗,我说你放心,都是我爹的铁关系,没问题的。裴晓迪通过关系让电视台安排妍妍去外地跟访救拐妇女儿童行动,起码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这时间足够我整理好材料翻案了。
妍妍出差后我搬回自己的住处,裴晓迪想帮我,我拒绝了,眼下这些证据足够证明丁处的问题,但谁知道背后还有没有大人物,不知要牵扯多少人进来。
如今处里到处乌烟瘴气,妖孽横行,正派人被挤对得走的走,萎的萎,工作都是老实人在干,功劳永远属于紧密团结在丁处身边的那帮二货。
我本来想低调来着,学人家余则成沉稳地潜伏在敌人内部,可他们不让我低调,非逼我剑出鞘刀见血才算舒服。白天干活儿累了,晚上还轮番拉我出去喝酒套话。我的电脑和办公桌更是被私自清查了好几遍,也不知道哪个孙子干的,技术差四处留痕迹就罢了,人品更烂,竟然偷吃我抽屉里的巧克力,那可是妍妍送我的情人节巧克力。我借故发了次火,嚷嚷得满楼道都知道我们网监处出了耗子精,丁处假模假式地安抚我,说都是同事,也不是什么贵东西,息事宁人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逼着我露马脚,我就给他们来一蹄子,我谎称前两天给女朋友买的两克拉钻戒也没了。
丁处眼里明显有些紧张,语气严厉地问我:“你搞清楚没有,是放在这儿了?戒指这么贵的东西放在办公室干吗?”
我理直气壮地答道:“咱这儿是公安局啊,天底下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吗?再说了我锁抽屉了呀。”
丁处被我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软硬兼施地让我别折磨,我就是死咬着戒指丢在了办公室。
钉子刚从马尔代夫休假回来,没有作案时间,他可算是找到了报仇的机会,跟着起哄要我报警,好几万的东西足够立案条件的。局里跟我关系好的几个哥们儿私下里都问我到底怎么回事,说风就是雨的,搞得局里沸沸扬扬都在说我这事儿,我说你们都别管,我这是除四害呢。
白天,我在局里可劲儿地闹,晚上下班锁上家门专心写检举材料。证据链已经相当完善,没花多少时间便写好了检举材料,现在摆在我眼前的问题是交到哪里,交给谁。
慎重考虑后,我决定把它交给我的生父,这不符合流程,却是最保险的方式。电话里他的声音十分虚弱,说是要做个小手术,正在进行术前调养。他叫我去医院找他,我有些迟疑:“方便吗?”
他说:“来吧,很久没见你了,过来看看我。”
接待我的是他的秘书童亮,他把引到特护病房,低声提示说:“注意时间。”
我轻轻叫了声“爸”,他看起来十分高兴,示意我坐到他身边,问:“听说你在局里丢了东西?”
“没有,您看过这个就明白了,要不是这几天可劲儿地闹,这材料也不会这么快整理出来。”
看他戴着老花镜翻阅材料的样子,我有些心酸。当年他一手抱着我一手举枪打破二十二个乒乓球赢得遥控小汽车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转眼间英雄迟暮。
他草草看过一遍后,问了我几个问题,不愧对是侦查员出身,每个问题都直指关键,我尽可能详细地作答,他用铅笔在相应的段落上标注补充,最后问:“这些资料的原件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银行保险箱。”我如实回答。
他点点头,把文件装回档案袋后把童亮叫了进来,让他联系纪检的李局。
童亮出去片刻后回来答复说:“李局在上海开会,现在正在发言。”
“让他回京以后过来一趟。”
童亮离开前看了我一眼,我猜他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再打扰病人休息。我想告辞,可爸爸不让,一定让我陪他吃完晚饭再走。我们聊了很久,话题从案情到我的感情生活,我给他看了和妍妍在腾冲的合照。他反复端详了一番说:“这小姑娘看着倒是比晓晓灵气,不过脾气肯定不好。”
我点点头:“是挺倔的。”
我爸又说:“你妈那关是不是很难过?”
我心想:她喜欢的只有人民币,衍生到人类,就是和人民币上那些头像有亲戚关系的姑娘。
“我负责做你妈妈的工作,她这些年折腾得也够可以的,该收收了,这张照片照的不错,留给我吧。”
我从钱包里抽出照片时被他看到压在下面那张少年时的合照,看他有些诧异,我解释说:“我俩高中就好上了,后来因为误会分开了几年。”
“我下周出院,找个时间你带她过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啊?”我吓了一跳,“怎么见,以什么方式见?”
他笑起来:“我这个做公公的想在家里见见儿媳妇都不行吗?”
童亮几次进来劝爸爸注意身体,可他聊性正高就是不让我走,知道入夜,医院的院长虎着脸进来赶人才作罢。
出了医院的门,我一身轻松,既然爸爸都出面干预了,这案子应该没多久就会水落石出、沉冤得雪。
今晚的夜空很美,难得能看到星星。我不着急回家,一个人在附近的花园里遛弯。妍妍的晚安电话准时打来,看见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我心跳加快,再过四天她就该回来了,当了快两个星期的泡面和尚,总算熬出了头,能开荤了。
钉子在马尔代夫求婚成功,回来可劲儿得瑟,看的我这叫个眼馋,嫉妒的要命。等田处回来处理完这摊破事儿我也跟妍妍去一趟,到时候面朝大海,情歌漫漫,就不信她还能不答应。
电话里,妍妍似乎有点不爽,问我在哪儿呢?我说我遛弯呢。
她说:“大半夜的一个人瞎遛什么,搞得女流氓都不敢出门作案了。赶紧回家,用座机打给我,有事跟你商量“
能有什么事情?别是怀上了吧?我加快脚步,小跑着往家奔,眼瞅着能看见楼门了,忽然从旁边的车拥里蹿出几个人来,把我团团围往,看架势看性别绝对不是劫色的。
一共五个人,各个膘肥体壮,拎棍的俩,举刀的俩,还有一个手里拿着枪。这破小区路灯没几个亮的,只凭月色我无法判断是真枪还是什么,不管是真是假,情况都对我不利。我问他们想干吗,持枪那人说:“兄弟别紧张,;没多大亊儿,就是田广诚让我们找你取点东西?”
事发突然,一时间我理不湥悸罚荒芨侵苄骸疤锎δ苡惺裁锤槲艺舛俊
“有没有咱们一会儿就知道了。”
单位培训的时候教过被刀顶着挟持时的处理方法,当时我就问如果左右两人两把刀呢?本来挺好一问题,坏就坏在同组另外一哥们儿也起哄?三把刀呢?要是前后左右四把刀都顶着怎么办?生生把人家教官问烦了,罚我俩绕着操场跑了八圈,连下面的课都没听完。如今我真的被两个人夹在中间。,背后还有一把枪,枪口就压在我左边肩胛骨缝隙处。
在被推搡着上楼的途中,我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