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方佑北又重复了一遍,“明天去。”
既然他这么说,就是安排好了。可他既然安排好了,那为什么非要等到问才做呢,要想证明我是有多想和他留下一段美好回忆么?自恋!太自恋了!太不要得了!明儿必须打击,否则我又得一下回到解放前,变成我绕着他,追着他,哄着他了。我不说话,趴在浴池边假寐,结果假寐变成了真睡,而且一睡睡到了九点多将近十点。
“醒了?”方佑北把腿上的手提电脑挪走,俯身过来在我额头亲了一下。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把工作搬到了我们的床上。我抓着他的睡袍蹭了蹭,问:“几点的飞机?”
“来得及,只要你不赖床。”方佑北拍拍我的头,先下了床,脱睡袍,换衣服。
“要是我赖床呢?”我皱皱鼻子,仰头问他。
方佑北已经脱了睡袍,身上只有一条黑色的平角裤。他纵身一跃扑到床上,扑到我的身上,笑着贴近我,“那就等你先兑现了你的那话,我再改期兑现我的那话好了。”
他□□的肌肤与我隔了一层被子,可我仍觉得他是肌肤相贴,凹凸镶嵌,一切都似乎准备妥当,毫无阻隔。我的视线从他的肩膀上一直滑落下去,一直漫过他的背肌,到达他的腰线,微微上翘的臀部覆着一条黑色的平角裤,阻挡视线。“什么那话这话?”
方佑北没再逗我,而是宠溺地点点我的鼻尖,然后撑起来,继续换衣服,“好了,起床吧,再不起床真的改期了。”
“你怎么就能算准我这个时候起床呢?”
“我是看见你醒了我才订的机票。”
“哦。我们去哪?”
“一个有夕阳和篝火的海滩。”
我闭嘴,问了等于没问。我知道他又在耍神秘了。你要是越着急想知道,他就越是要逗逗你,再逗逗你,我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收拾完毕,临出门了我才发现我和他都两手空空。我皱皱眉,抿抿唇,“不用带行李?”
方佑北牵上我的手一笑,“你以前去哪里,不都是随身包包一背就走了,那么大的包包能装什么行李?”
我不禁划高了嘴角,“你留意得倒仔细。”
“以前小叔叔真的很疼你的,不知道为何还是着了你的道。”方佑北挑高眉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我缠上他的手臂,得意洋洋地说:“其实你心里早就有我,不过是被我点化了,醍醐灌顶了。”
方佑北一摇头,没再和我缠绕在这个原始的问题上,一边牵我下楼,一边说:“卡带了就行了,你以前不就是这样。”
是的,以前我都这样,可现在不一样。我转身进了房间,拿起他抛在床上的那件睡袍,叠好装进一行李袋里,对着站在门口挑眉用眼神询问的他笑道:“把这件带上。”
“嗯,唯一的行李。”方佑北接过袋子。
我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笑,“在你消失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娘家穿得最多的,就是这件睡袍。每天晚上我都会穿上你的衣服,卷上被子,好让你的衣服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奢望你的味道与温度能从衣服上一点点地渗透到我的肌肤和灵魂里。”我顿了顿,接着说:“什么都不带,这件睡袍必须带。”
方佑北沉默,然后一用力,把我旋带进他的怀里。他把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说:“带着吧。”他在我发顶亲了一下,“原来这件睡袍有这样的意义,我还不知道。对不起,曦妍,以前对不起。”
“以后不对我说对不起就行了。”我阻止他说下去。今天是举行浪漫婚礼的日子,虽然我到现在依旧和上次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但也不能坏了心情。
“这些衣服以后我都不穿了。”
“留我穿吗?”
“你也不穿。”方佑北笑着在我耳边吹气,“有我抱着你,我的味道与温度不都比衣服强吗,不都能更快一步传给你吗?”
“嗯哼!”我清清喉咙,也压了压耳根子的燥热,“要误机了,要改期了。”
于是这个小插曲由于在家里时间有限,便改在了飞机上上演,顾及到头等舱也不是私密空间的关系,所以方佑北只进行了浅层次的亲嘴暧昧加缠绵,已经让我脸红心跳气微喘。哎呀……我啊……哎呀……方佑北啊……哎呀……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啊!
飞机在东京转机,然后直飞一个法属小岛。我记得,这是我当年奉子成婚不成,一气之下走掉要去的地方。这不是个好地方。或者确切地说,这个地方于他于我,都是一个阴影。方佑北又为何独独选在这里?要直面恐惧,消除恐惧吗?但我当年并没有上机,更没有来到这里,恐惧只在车子上。我虽然不曾潜入他的大脑,不能准确知道他的每一个想法,但我也能明白,这恐惧于他,是更大一些吧。
住的地方直接就是用原始材料盖在海上的小房子。面对这里重新定义的三原色——淡蓝的天,碧绿的水,还有米白色的细沙——我已经忘记坐了几十个小时飞机的劳累,只想踩在这软腻的细沙上,让清凉的海水冲洗脚丫子。
方佑北跟在我身后,声音在柔柔的海风中漾开来,随便的一句话,也变得似情人间细细的耳语。“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我低头踏着水,溅起细碎浪花一朵朵。
没有云的天空纯蓝一片,并不高远,往前看,总感觉走前一点再走前一点就触手可及了。海水清澈透明,及腰的深度看上去也只是过脚踝那么点高。海风吹拂,椰树摇曳,这里就像是被遗失的天堂一角。
我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对方佑北笑,“不想吃饭,就想这样坐一坐。”
方佑北无奈也跟着坐过来。坐了很久之后或许是见我还没有动静,于是说:“不吃饭,也先去试试婚纱吧?”
这回轮到我跟着他走。现在才说试婚纱,简直是多此一举。早干什么去了,要不合适,还不也就只能将就了。我踏着软软的细沙不禁在想,要是大了,我可以上夹子上别针,要是小了,要是小了……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我是不是也要学王春妮那样别有一番傲人景象?
大结局
婚纱完全贴身,是最精确的尺寸。我忽然想起来,上次的凤冠霞帔还有希腊女神装,都是方佑北一手包办的,没有问过我,也没有给我量过身,甚至没有叫我试过身,可都是完美裁剪,贴合身材。明明有一双不差分毫尺子手,他为什么还要叫我试婚纱。
方佑北笑吟吟地盯着我看,说:“很完美。很应景。”
“嗯?”我看着抹胸式的脱摆长纱,胸口依旧是闪闪点点的装饰,华丽丽的一片。他似乎偏爱在胸口上做文章,是因为男人都爱胸围大过头围的么?
方佑北哈哈笑起来,“还没想明白?”
“没有。”我愣愣地抬头,对着他清澈的笑意,仍是想不通那句很应景。
方佑北用眼睛瞄瞄我脖子以下的部位,不知道是看那些闪闪发光的钻石,还是看那些闪闪发光的钻石下面的更闪闪发光的内涵。估计,是后者。“真的碧海蓝天,却是风平浪静。你那……白嫩嫩的……”他笑起来。
我突然想到一个词来形容他此刻的表情,那就是造作的淫邪!天杀的!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方佑北勾着唇角把刚才未完的话补充完整,“却是在兴风作浪。”
我真想揍他,极想揍他!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偶尔逗逗我,那也是清新可人的,不像现在如此这般的重口味。“方佑北!”
“怎么了?”方佑北顺势抱住了我,笑得连眼睛都没了,一副享受的样子。
“我怎么以前就没看见你这个样?”
“因为……今非昔比。”
以前,他是我叔叔,是半个长辈的样,后来,他是我男朋友,是真君子的样,现在,他是我老公,只剩下一副色迷迷的无赖痞子样!
方佑北抱着我,呼吸喷洒在我的脖间,热热的,痒痒的,撩拨神经。他低头在我胸口细啄一口,一片闪耀之中缀上一个红樱桃般的坠子,“曦妍,我是说,我允许你,在我的世界里,兴风作浪。”
他什么时候说话这样文艺又浪漫了?他让我最深印象的,始终是那句小吃货!记忆的印记缓缓铺陈,仍是鲜活的表情和话语,却无法与今日的重叠。哪个雌性生物不爱听情话呢?从当初我还懵懂不知情的时候,就爱他喊我的那句小吃货,更何况如今这句既柔情又霸道,直直往人心窝子里缠去,缠得人密不透风的承诺呢?心里漫过蜜水,就像刚才脚丫子泡在碧绿的海水中一样说不出的享受。同时,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半晌过后,方佑北把我放下,仔细地瞧我。
“怎么了。”我低着头,脸还有微微的红,微微的烫。
方佑北笑道:“我看你是不是幸福得无言以对了。”
我歪着嘴,好气又好笑地勾起一侧唇角,轻轻捶他一拳,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没有接话。这样的方佑北,是我最最熟悉的方佑北。他喜欢逗我,喜欢小小地捉弄我,却也是最最宠我的那一个。
天是蓝的,水是绿的,我没有看出水天一色的景象,反倒在远远那一头,清晰地看见水与天的交接。我望着那条线渐渐变幻,穿着婚纱缓缓地走出小房子。天边的云彩变得浓烈起来,蓝紫红橙,讯息变化,关键还是时刻镶着金边。海滩和夕阳与我同在,可篝火呢?
方佑北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过来牵着我手带我往前走。
一路走来,我没看见篝火,也没看见别的人。这个法属小岛不是私人岛屿,难道方佑北是把这晚上给包场了?我和他只是沿海边走着,难道方佑北是准备就和我穿上婚纱走走沙滩,看看落日,最后点两把火把回去,就算完事了?
天色终于是渐渐暗下来,只余一片厚重的流彩在海上翻滚。夕阳快要落山了,我想我得点火把了。不对,是夕阳快要没顶了,我必须得点火把了。
方佑北还是带着我往前走。我落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
“天要黑了。”我自认不算文艺,却也婉转地提点了一句。
“走到里面去。”方佑北说着,牵着我往丛林里带。
里面不是更黑吗。篝火需要柴堆,我知道,但我只对篝火所呈现的热烈与浪漫感兴趣,并不对篝火前得砍柴准备的艰辛与劳累感兴趣。哎,这算体验生活吗?不算吧,这是原始人的生活吧。
我小心翼翼地走着,突然发现胸口的钻石水晶设计真是太好了!在这只有丛林叶间漏下来的月光中,又折射出一地零零碎碎的光芒。我正要开口赞一下方佑北,却听到前面渐渐有了人声,而且还不小。
原来篝火已经有了,却是别人的。一群穿着豹皮树叶,插着羽毛的土著正围着烧得极旺的火堆载歌载舞。音乐很有些激昂或者说是蛊惑,让我听着心慌慌的。
方佑北还要往前走,我急忙拉住他,小声说:“别过去了,小心被人捉了你去祭祀。”
方佑北却笑着拉起我的手凑在唇边亲了一下,“不过去,哪里有篝火,我还答应你了呢。”
“回去我们一人点一个火把拿着走行了。”
方佑北看着我突然就笑喷出来。
那边的土著人似乎感觉到什么,变幻了舞蹈和音乐,然后一队人排成一列的朝我们走过来,然后围在我们身边,跳着极热情极火辣的舞蹈。
我抓紧了方佑北的手,微抬头,看见他侧脸在月色下温柔美好并且淡定的微笑,是淡定的微笑!
我们被请了过去了,坐在篝火前。
铃铛的声音,与他们蹬脚击地时的声音,整齐划一地钻进耳朵里。那种阵势,我是真的害怕了,无论现在方佑北是否还依然笑得淡定,反正我是真的害怕了。
有一土著打着手势请我们上去跳舞。
我被夹了上场。我贴在方佑北的怀里,小声地跟他说:“这要怎么办?要不我把婚纱给他们了吧,上面那么多钻钻。”
方佑北揽着我,“不行,脱了婚纱就被他们看光了,你只许给我一个人看。”
我皱着眉想抬头看他,却被他揽得紧紧的,只能闷在他的怀里。
舞毕,刚才那土著人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串土著话。然后篝火旁围的一圈土著人都拍拍手,然后拍拍地,又再拍拍手,再拍拍地,情绪高涨亢奋的样子。
我越看越害怕,就像真的下一刻要被烧死祭祀给哪个我没听过的神或者动物。
那土著人从旁边的人手里拿过一花环带在我的头顶上,又给我们拿了许多新鲜水果上来。
我疑惑了,转脸看看方佑北那一晚上不变的笑容,在月光下温润如旧。上次还弄了穿越婚礼呢,这次的土著人说不定就是他请来做的戏,难怪他一晚上都淡淡定定地笑得那样迷乱人心。我挑挑眉,拿起其中一个毛刺球用英语问他们,“这是什么?”
那土著人先是愣了愣,接着看看方佑北再看看我,然后用很蹩脚的英语回答了我。
方佑北转脸对我一笑,嘴角缓缓扬起,“要吃吗?”
我故意瞪他一眼,“怎么不事先告诉我,害我担惊受怕一场。”
“我本来以为你会猜到的。”方佑北给我顺了顺耳后的头发,“我的曦妍那么冰雪聪明。”
我撇嘴,自是无言。
方佑北继续说:“后来看到你害怕,就想逗逗你,看你跟我一起被祭祀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实验失败了。”他拿过我手中的亚热带水果,“都是这些毛球惹的祸!”
我拿那毛刺球戳他,笑道:“是你自己那完美表情出卖了你!”
方佑北笑着把我扑倒,“那我换这个表情你喜欢不?”
我环绕一周,刚才鼎盛的土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揍得精光,一个不剩了。我点点他的额头,说:“你这里,写了两个字,知道是什么字不?”
“爱你?”
“干你!”
方佑北嘻嘻地笑,说:“一点也不文雅。”他的手费劲地捞着我婚纱的裙摆,却因为又长又反复,一番功夫下来还是没潜进去。他喃喃道:“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我“噗”地笑出来,“是不是要叫雅蠛蝶才文雅?”
方佑北敲我一下脑袋,直接用唇舌封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