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行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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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行计-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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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的脸顿时红了,道:“他……他不必……”话没说完,一溜烟地奔进了偏厅。 
“回来啦?”他看着她,笑着道。 
她的手圈了过去:“嗯。” 
“一路上还好?” 
“好。” 
“玩得好么?”他又问,将手中的茶递给她。 
她点点头,将茶一饮而尽:“你呢?你好不好?” 
“好。” 
“子悦呢?” 
“也好。” 
接下来,懒得说话了。他们手握着手,吻了起来。 
赵谦和与谢停云偏偏不凑巧地从半开着的门缝里看见了这一幕,连忙扭过身,逃到隔壁的大厅里。 



“原来是两只幸福鸟。”赵谦和有些惊异地道。 
慕容无风对女人居然很有一套,他还是第一次发现。 
“呵呵,看呆了罢?我这可不是第一次啦。”谢停云嘿嘿地笑道。 
“我不信,这个人简直不象是谷主。”赵谦和的口依旧张得很大。 
“所以说,你在这里当了这么多年总管,连这个也不明白,算是白当了。” 
“原来他们俩个……这样……这样幸福。”赵谦和说着,不知不觉,热泪盈眶。 
大家都知道慕容无风行动不便,百病缠身,一向都不快乐。 
原来他也有快乐的时候。 
“啊,现在他们该了了罢?我正好有一件事想禀告。”过了一会儿,赵谦和道。 
“再等等。”谢停云拉住他:“你老兄怎么尽煞风景呢。” 
只好又坐了一会儿,悄悄地走过去,从门缝里偷偷地看了一眼。 
两个人还拥抱在一起,喁喁细语。 
赵谦和只好溜出来,见了谢停云,道:“还没完哪,我下午再去禀告好了。” 
两个总管面对面虽口无遮拦,却都是老成持重之人。这种事情,进了他们的眼,就跟进了坟墓差不多。他们绝不对旁人说起。 
所以赵谦和的猜测已然停止,其它人的猜测却还在继续。 



终于,他沉沉地睡了过去。荷衣却仍在一丝不苟地替他推拿着。 
她坚信在自己的努力下,他的身体会渐渐地好起来。 
有时候她甚至愿意那个整日受疾病折磨的人是自己。 
慕容无风不爱说话,倒并非一个冷漠的人。 
他只是有些过于羞涩。要他开口找人搭讪,求人帮忙,简直是要他的命。 
他是宁肯折磨自己也抵死不求人的。 
每思于此,荷衣都会觉得好笑。有些人看似冷漠,其实羞涩;看似严肃,其实有趣。要相处很久才能逐渐地把他们认出来。 
“所以你一定要娶我。”有一天,他病得很重,荷衣笑着对他道。 
只有荷衣他不用求。她永远在他的身边,随时准备伸出自己的手。 
他笑,知道自己欠这个女人实在太多。 
“别干了,睡罢。明天……我陪你逛街……”他朦朦胧胧地说了一句,好象已在梦中。 
她笑了起来,怜惜地看着他捏着自己的一角衣裳,死死地睡了过去。 
“冬天又要来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声。 
(2) 
秋日难得的骄阳射进马车的窗帘里。 
充分休息之后,慕容无风的精神总算恢复了过来。 
“我们去哪里?神农镇真是久违了。”他斜倚在长榻上,淡笑着看着荷衣。 
“想吃红烧肉。听风楼的红烧肉。”荷衣美美地道。 
“那就去听风楼。翁樱堂我也好久没见了,前些时听说他已将听风楼扩建了一番,旁边又建了一座楼,中间有长廊相接。” 
回来之后慕容无风要么忙于医务,要么卧病在床,竟很少出谷。 
“那是西楼,以前的那个叫东楼。” 
“你去过?” 
“嗯。我去和顾十三比剑,比完剑后,我请他吃了一顿。当然是以你的名义。”荷衣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难道你自己不能请客?” 
“他是你的师兄,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难道他不是你的朋友?” 
“他是男的。” 
“男的又怎么啦?”他笑。 
“你不吃醋?” 
“不吃。” 
“小傅也在,他们好象都挺喜欢南方的,来了这里都不肯走了。” 
“难怪这些日子,飞鸢谷的赛事一日接着一日。”慕容无风叹道:“昨夜那个病人就是从飞鸢谷里抬过来的。身上的经脉全都给人震碎了。忙了我们整整三天,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动。你们江湖……” 
“哎!慕容无风,你站在哪一边呢!” 
“比武难道不能点到为止么?为什么一定要将人伤成这样?真是不象话。”他一个劲儿地摇头。 
“这就是江湖。江湖就是血淋淋的。”荷衣叉着腰,想和慕容无风争辩,不知为什么,这一回,又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自从嫁给你,我已感到自己不再是个江湖中人了。” 
“荷衣,我可没拦你啊。”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无论你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去做。不要老想着照顾我。” 
她紧紧地依偎着他,道:“我只想照顾你,别的事对我都不重要。” 
“好好说话,手放在哪儿呢?”他故意板起脸。 
“人家就喜欢这样嘛。”她的壁虎功又来了,扭股糖般地粘了过去。 



“究竟,你和顾十三之间谁赢了?”趁她的粘乎劲儿还没有上来,他赶忙换一个话题。 
“我们斗了四百招,还没分出胜负。我肚子饿了,过几天再和他打。” 
“是不是你打他不过,故意使了个缓兵之计?” 
“嘻嘻,知我者老公也。我的轻功比他略好,剑术上……那个……那个就差了一点点。” 
“他不会伤到你罢?”他有些担心地道。 
“我们只用两只竹剑比试。不过,伤人的东西不是剑,是剑气。他控制得很好,不会轻易伤人的。” 
“会不会有意外?”他还是不放心。 
“好啦,你别瞎担心啦。我不会有事的。” 



两人拉着手,默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慕容无风又道:“等会儿进了楼,咱们就呆在楼下。你一向喜欢热闹的。” 
她知道,慕容无风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看。每次去听风楼他都有专门的楼道直通二楼的雅座。 
“不用。咱们去二楼。听翁老板说,他在西楼特意给你留了一间雅室,平日不开,专备你应酬之用。” 
“尽拍我的马屁……”他笑了起来:“如果我不在的话,你是去楼上还是去楼下?” 
“楼下。” 
“那就去楼下。” 
荷衣还要反驳,慕容无风道:“就这么定了。” 



马车微晃,已到了听风楼的门口。 
早有侍从将轮椅放到车门之下,慕容无风柱着拐杖,荷衣将他轻轻地从车上接了下来,扶着他在轮椅上坐定,并替他整理了一下被秋风拂乱的衣袍。 
翁樱堂早已候在一旁,道:“属下已为谷主与夫人备好了一间雅室……” 
“多谢,不过我们想坐在楼下。麻烦老板替我们找个座儿。” 
不敢多问,翁樱堂将他们引入西楼右侧的一张四个人的桌子。一眨眼的功夫,他重新换了一套桌布和餐具。还特意端来的了一个取暖用的风炉。 
“两位想要点什么?”他笑着道,今天他亲自当跑堂的伙计。 
“红烧肉,盐水鸭翅……荷衣,你要吃虾么?”他问。 
“哪里能吃那么多?我们就两个人而已。再来一碗蘑菇炖豆腐,一碟清炒藕丝罢。” 
翁樱堂心里笑,这两个人倒是不爱浪费。实际上,慕容无风吃得很少。每次他们一起来,大部分的菜都是给荷衣吃的。 
“还有鲈鱼鲜笋汤。”慕容无风又道。两个人都爱喝鱼汤。 
“要不要酒?”翁樱堂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听说咱们楼里的凤梨果酒味道不错。”荷衣道:“谷主不能喝酒,你别招他了。” 
慕容无风淡笑不语。 



菜很快就端了上来,他喝了一小杯果酒,道:“什么果酒,果汁还差不多。” 
他又尝了尝鲈鱼汤。味道鲜美异常。不禁道:“这新楼莫不是请了新的掌勺师傅?” 
翁樱堂得意地笑道:“不错,连谷主也尝出来了。我们请的是西北第一名厨,薛钟离薛大师。这小子脾气古怪得紧,每次炒菜都要我去求他半天他才肯动手。” 
荷衣笑着道:“薛钟离?他什么时候到了这里?我为什么不知道?” 
翁樱堂一愣,道:“夫人认得他?” 
荷衣道:“听说过他的名字,人没见过。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的……朋友。” 
在太原那一阵子,荷衣只顾陪着慕容无风,原本约好一起到薛钟离家吃饭的,却因为抽不时间,一直没有去。是以荷衣从没有见过他。 
“荷衣,何不请薛公子过来坐一坐?也算是见一见故人。”慕容无风在一旁道。据他所知,除了王一苇之外,秦家兄妹算是荷衣唯一的朋友。 
荷衣却不知为什么站了起来。 
“怎么啦?” 
“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很象秦雨梅?” 
荷衣指着远远一个修长的身影,有些吃惊地道。 
慕容无风看了半天,道:“是有些象……不过,她的样子我记得不大清楚。” 
荷衣哪里管他,早已飞跑了过去,两人相见,一阵尖叫,接着便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荷衣不由分说,将她拉到自己的座位边,道:“好呀!怎么一个人偷偷地跑到这里来,却也不来找我?” 
秦雨梅满脸通红地道:“我……刚刚才到。慕容先生,你好。” 
慕容无风笑着道:“秦姑娘,请坐。荷衣,再去多要几个菜啊。” 
秦雨梅连忙道:“不必不必,我……我还有事,马上……马上就要走。” 
荷衣一把拉住她,道:“几时变得这样鬼鬼祟祟起来?有什么事这么急?今天你得住我那儿去,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秦雨梅低下头,道:“我……我……” 



“雨梅,你有朋友在这里?” 
突然间,她的身后不知怎么多了一个个子瘦高的年轻人。 
那青年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袍子,长身玉立, 一幅很斯文很和气的样子。 
荷衣不得不承认,这小伙子长得英气,帅气,熬是好看。他的腰后,还别着一把鳄鱼皮吞口的刀。 
慕容无风见了他却是微微一愣。 
荷衣笑着道:“这位想必就是薛大师了。我们正尝你的鲈鱼呢。” 
青年淡淡笑道:“我不是薛大师。” 
这回轮到荷衣愣住了。 
好象觉察到荷衣的尴尬,那青年连忙又来解围:“不过我和雨梅都是小薛的朋友。” 
听他的话,好象他与薛钟离亦十分熟识。荷衣却是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抱歉,说了半天,雨梅还没有告诉我两位的名字,实在是失礼的很。”他的嗓音分外柔和,样子也很谦逊。一举一动,都显得彬彬有礼。 
只有世家子弟,从小经过良好的训练,才会有这样的教养。 
秦雨梅支支吾吾地道:“这两位的名字……我……一时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荷衣与慕容无风面面相觑,彻底呆住。 
慕容无风淡淡地道:“秦姑娘,你有事先忙去罢。我们不打扰你们了。” 
一听这话,秦雨梅好象得赦令一般,拉着那青年的手就要走。 
那青年却道:“两位见笑了。雨梅平时没那么糊涂的。好在两位总算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在下正想请教。” 
慕容无风悄悄地在桌下捏了捏荷衣的手。 
荷衣却偏偏不理他,道:“我姓楚,叫楚荷衣。” 
那青年一愣,道:“可是剑榜排名第一的楚荷衣?” 
“不敢当。” 
“那么姑娘身边的这一位,想必就是慕容先生了。” 
“不错。” 
“幸会。” 
“阁下是……” 
“我姓唐,叫唐潜。”青年淡淡地道,坐了下来。 



第二章 唐潜 



唐潜? 
荷衣的血“刷”地下涌到了头顶。她看了一眼秦雨梅,发现她惊惶地盯着自己,脸色格外苍白。 
镇定。天下姓唐的人很多。 
她想笑,却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正在一点一点地变硬:“唐公子是唐门的?” 
“江湖上姓唐好象都是唐门的。”那青年淡淡一笑,一脸从容:“我也不例外。” 
“公子在唐门中排行第几?”荷衣颤声道。 
如果排行在五十以后,那只是唐门的旁系子弟,与唐门在江湖上的活动关系不大。 
“第十一。你叫我唐十一也行。” 
“唐十是……” 
“是堂姐。不过她现在已是个残废。她的手,据说是蒙姑娘之赐?” 
“她杀的人已经不少。” 
“姑娘杀的人好象也不少。我六哥的一双眼睛,十姐的一只手,二哥的一条命,还有七叔的脑袋……” 
他每报一个名字,这个人便从荷衣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这几个人出现的时候,慕容无风都在她的身边。 
“你们……能不能不谈这个?”秦雨梅拉着唐潜的手道:“荷衣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要……不要和她……争吵。” 
荷衣冷冷地道:“我何止是要和他争吵。” 
她转过头,盯着慕容无风,一字一字地道:“那一天……那一天唐门的人当中有没有他?” 
慕容无风沉默。 
事情已过去近两年,关于这一件事,他从来没有向荷衣说过任何细节。 
一无所获,荷衣每次都气得要命。 
“你不说我早晚也会弄明白的。这件事,我楚荷衣跟唐门绝不干休!” 
“江湖脾气又来了?总之,不许你去唐门。”慕容无风扭头就走。 
这一件事,也是两个人的争吵题目之一。 



荷衣盯着面前的这个灰衣人,站了起来,慢慢地道:“你是武林中人,当然知道一人作事一人当。我相公不说,你可以告诉我。你以前见过慕容无风吗?” 
她说话时垂着头,嗓音发涩,已带着杀气。 
这是荷衣准备动剑时的习惯。准备动手之前她好象不肯再看站在她面前的对手,好象多看两眼会影响她的心情似的。 
唐潜丝毫不为她的杀气所动,平静地道:“没见过。不过,我想我跟尊夫多少有点关系。何况,姑娘手上还欠着唐家好几条人命。” 
荷衣点点头。道:“很好。在这里,还是在外面?” 
唐潜道:“外面比较好。” 
荷衣道:“请。” 
唐潜道:“你先请。” 
慕容无风一把拉住她的手,喝道:“荷衣,不要动手!” 
“你别管我!”荷衣将他的手一甩。 
他还想再说什么,两团衣影一掠十丈,早已消失在了门外。 




桌子旁只剩下了秦雨梅与慕容无风。 
沉默半晌,秦雨梅垂着头道:“对不起,他虽是唐门的人,其实却……却并不坏。” 
他道:“你是你,荷衣是荷衣。你不必为此感到内疚。” 
“他是个……是个很温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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