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薄晋洲不会照顾自己,以后还得多劳烦孙阿姨。”
“你说你这明明放不下,又何苦呢?”孙阿姨握住苏扬的手,生怕她立刻就会消失。
却见苏扬微微摇了摇头,“大概还是缘分不够吧。”她轻笑一声,“一会儿令均会把我送走,我就住在怀江路小区81号,您要是想小荷了,随时欢迎您去看看。”
说话间,令均已经收拾妥当。
他身上穿着孙阿姨找出来的薄晋洲没穿过的衣服,两个人身材相似,倒是合适的很。他望着苏扬的目光带了隐隐的担忧,却见苏扬冲他歪了歪头,“干嘛,像哭丧的一样。”
“瞎说什么。”令均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多说话,孙阿姨就站起身来,“我去给令先生盛杯姜汤,您稍等。”
昏暗的房间内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令均向小薄荷伸了伸手,在她钻到他怀里的时候歪头冲苏扬一笑,“出去待着吧?”说着,他往门外走去。
一时之间,卧室里就只剩了苏扬一个人。她缓缓地站起身,手拂过浅蓝色的床单,落到边桌上。
薄晋洲给她带回来的小说倒扣在桌上,翻开第一页,上面有薄晋洲习惯性标上的日期。2014年2月14日,今年的情人节。
她在书皮上婆娑一番,将书紧紧地拥在怀中。
顺着边桌看过去,白绿相间的窗帘软软地垂在地上。原本房间里的窗帘是浅米色,可这次回来,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她从论坛上看到过能使人心情变好的几种颜色,这种绿色就在其中,想必薄晋洲将她接回来之前,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吧。
正对着床的白色衣柜是专门用来放家居服的,苏扬起身把门拉开,入目处,所有衣服都是薄晋洲在她搬走以后慢慢填满的,全是她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即便到了她认为再也无法挽回的地步,可是苏扬还是觉得,薄晋洲对于她而言,是那么地难以割舍。
他做的一切他都不曾说过,可她却都看在眼里。
未曾许诺,却从不放弃。
不知不觉间,她的面颊被凉凉的泪水浸湿。低下头,书页也已经被浸湿。她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孩子,蓦地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颊,闷声哭了起来。
卧室的门被推开,泪眼婆娑中,苏扬抬起头。
薄晋洲还穿着之前的那身衣服,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苏扬的面前,蹲□,手覆在了她的脸上。“傻瓜,哭什么。”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苏扬的泪流得更厉害了。
她拼命地擦着眼泪,可衣袖已经湿透了,泪水还是流个不停。
薄晋洲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哭了,乖。”
苏扬负气一般地往后猛退了几步,头撞在衣柜门的一角,她把头埋在膝盖上,悲切的哭声如同永无止境一般,不肯停歇。
薄晋洲轻叹一口气,跟着往前挪了几步。他从衣柜里抽出一件外套,哄着苏扬脱□上衣袖已经湿透了的那件,又帮她套上干净清爽的这件,顺势拍了拍她的头。
“欺负我,你就会欺负我!”她双眼通红地瞪着薄晋洲,又重复道:“你就会欺负我!”
“对,我不好,我是人渣,我就会欺负你。”他微微勾了勾唇角,“那你给我个机会补偿你好不好?”
薄晋洲风轻云淡的面孔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苏扬抹了抹眼睛,惨笑一声,“怎么补偿,补偿不了的。”
“嗯对,补偿不了。”他抬手抹了抹她的头发,像是年少时每一次逗弄她时的样子,“原以为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早晚也是能补偿回来的。可现在要离婚了,那就能补偿一点是一点吧。”
隔着泪雾,苏扬看不真切薄晋洲的表情。却见他稍微往后退了一点,站起身来,向自己伸出手。
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苏扬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他微微一用力,就把自己拉了起来。
“离婚协议书我会让人送过来,房子留给你和小荷,我搬出去。”他像是在说着再普通不过的寻常事,一一交待着关于电卡、水表等等一系列的基本生活常识。
两个人相对而立,薄晋洲目光柔和,苏扬面孔懵懂,乍看起来,像是两个含情脉脉的人。
该说的都说完了,静静地站了许久,薄晋洲抬手摸了摸苏扬的头发,“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苏扬似是体力不支,伸手扶在了衣柜上。
第46章 (46)
人这种生物;说来奇怪。
之前还觉得要天翻地覆的事情,时过境迁之后,只觉可笑。
当秋天的风吹起来的时候,苏扬的头发已经长至腰间了。
小薄荷九个月大,比别家的孩子都要乖巧。短短半年的时间,苏扬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独自一人照顾她了。
薄晋洲每个月都定期地打钱过来;积攒起来;数目庞大得超乎苏扬的想象。
她列了列平日花费的条目;对照了一下这些年来自己积攒下来的钱,发现即便不用薄晋洲打给她的钱,她也能带着小薄荷活得很好。盘算了一下;她另开了个账户;把薄晋洲打过来的这笔钱存了起来,权当小薄荷的教育基金。
可钱总有花完的时候,眼看着自己银行卡里的钱一天天地减少,苏扬又动起了要出去找一份工作的心思。
趁着小薄荷睡午觉的时间,她把之前修改了一半的简历翻了出来。
当时改简历的时候是想找一份跟翻译或者法律相关的兼职来做。现在小薄荷断奶了,孙阿姨又尽心尽力地照顾她,想了想,她打开招聘网站,按照行业一条一条地往下看。
“霖海政法大学法律专业招聘助教?”苏扬眼前一亮,点进去之后,微微蹙了蹙双眉。
现在的工作,动辄就要求应聘者是硕士毕业。苏扬轻叹一口气,鼠标放在了右上角的小红叉上。
又往下捋了好几页,工作都差强人意。
简历必须按照自己要找的工作进行对号入座的修改,这一点,她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在许多的就业讲座里学到了。
可是眼下她感兴趣的工作被她的学历卡住,她能胜任的工作她又不感兴趣,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心一横,又点开刚才助教的工作。
其实这份工作她完全可以胜任嘛!把所有的要求看了一遍,苏扬重整旗鼓,一鼓作气将自己的简历修改了一遍,扬长避短,再三确认之后,发给了招聘方。
接下来就是等通知了,她轻舒一口气,打印出一份简历,紧跟着关了电脑。
小薄荷在摇篮椅里睡得香甜,孙阿姨低了低头,从老花镜的上方看了苏扬一眼,“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她打心眼儿里不赞成苏扬这么早就出去工作,可是苏扬脾气倔,决定了的事又岂是她能改变得了的?
苏扬往沙发上一躺,“这年头,工作倒是多,就是没有太称心的。”
孙阿姨轻笑着摇了摇头,却见苏扬勾了勾唇角,“孙阿姨,咱们中午吃什么?”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炎热的夏季已经随着秋风渐渐消逝,霖海市在经历了一个夏天的蛰伏之后,也悄然发生着不知名的变化。
薄晋洲从霖海市公安局走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已经不那么炙热了的太阳,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车子。
“薄律师!”一个小巧的身影直愣愣地冲着薄晋洲跑过来,他回过头,微微侧了侧身子,让迎面飞奔过来的小姑娘扑了个空。
一个闪身,小姑娘眼疾手快地扶住旁边的石柱,轻轻抚了抚胸口,轻舒一口气。
她的头发软软地披在肩头,身上穿着米色的风衣,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灵气十足。
望着薄晋洲,她抿了抿唇,扯出一个微笑。
这人正是许笑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半年的时间,她从穿衣到发型都完全变了一个风格。以前是萝莉少女风,现在利利索索的,像是……
薄晋洲下意识地收回思绪,轻咳一声,“有事吗?”
“队长让我把这个给你。”她把怀里的笔记本送到薄晋洲面前,微微垂眸,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谢谢。”薄晋洲接过笔记本,头也不回地离开,给身后的人留下一个无情的背影。
他当然没有看到许笑笑脸上失望的表情,从他发现她的发型像极了半年前的苏扬时,他就再也不正眼看她一眼。
上了车,薄晋洲翻开笔记本。
上面密密麻麻地按照日期记录着霖海市在过去的一年内大大小小的酒吧涉及到的案件,顺着时间捋下去,2014年5月份之后,蝉所涉及到的案件越来越多。
他空着的一只手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半晌,他把电话拨给了熊岱。
“为什么有话刚才不说?”薄晋洲目视前方,目光所及之内,许笑笑还在刚才的地方站着。他别开视线,将手里的笔记本扔到副驾驶座上。
“哦,老李啊!是问我老婆买的理财产品的事情吗?我说你有话直接打给她就是了,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啊!你等等,我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
透过电话,熊岱开门关门的声音传到薄晋洲的耳中,他微微蹙了蹙眉,一瞬之后,熊岱气喘吁吁地又“喂”了一声。
“怎么回事?”他脱口问了出来。
“我怀疑,刑警队里面有于正则的人。”熊岱似乎是站在了天台上,呼啸的风从听筒中传来,薄晋洲“嗯”了一声,“知道了。”
那边熊岱还没来得及多问什么,薄晋洲就挂了电话。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轻“哼”一声,发动了汽车。
原本家里的菜都是孙阿姨一大早去早市买的,可今天一大早,小薄荷就哭闹个不停,等到把她哄睡着的时候,早市早就散了。
还好观澜花园旁边的超市里常年供应新鲜蔬菜,苏扬推着推车拐进超市,直奔蔬菜区。
按照孙阿姨列好的单子,苏扬一样样地称了蔬菜放进推车,一个转身,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
“薄太太?”于正则负手而立,身上的西装一看就是上乘材质,剪裁得体,穿在他身上与他这个人本身相得益彰。
苏扬诧异地挑了挑眉,“于先生?”
隔着蔬菜摊,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于正则伸出一只手,“上次说请薄太太和薄律师一起去敝舍做客,隔了那么久了都没兑现,真是惭愧。”
“哪里。”苏扬微微一笑,“倒是于先生居然还记得我,我已经觉得受宠若惊了。”
于正则的脑海中闪过令均聊起的自己在堃市的生活,微微挑了挑眉,“薄太太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是让人过目不忘的,我又怎么可能忘记。”
寒暄过后,苏扬完全不知道要跟他聊什么,抬手举了举手里的菜,“不好意思,家里人还等着我的菜,我得赶紧回去了。”
于正则看了一眼苏扬手中大包小包的食材,“薄太太买的东西倒是多,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把你送回去?”
“你……不买东西吗?”苏扬疑惑地看着他空着的手,也是了,来超市,哪里有什么都不买就闲逛一圈的。
于正则轻笑一声,“要买鱼,可是不知道该怎么挑。”
望着他尴尬的模样,苏扬忍不住抿了抿唇,“那我来帮你挑吧。”
说话间,于正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他伸出手接过苏扬手里比较大的袋子,“那就麻烦薄太太了。”
超市里人来人往,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免都比平时高了一些,聊了一小会儿的功夫,苏扬已经口干舌燥了。
生鲜类的食材超市里卖的相对少一些,苏扬把鱼缸里的鱼扫了一遍,转头问于正则,“你是要吃什么鱼?”
于正则做出思考的表情,目光凝重地看着在玻璃缸中缓缓摇动着尾巴的生物,半晌,抬头问老板:“哪种鱼最贵?”
苏扬被他的话逗笑了,她摇了摇头,“不是的于先生,不是最贵的就一定适合你。”她清了清嗓子,“你是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炖的?是想喝汤还是吃肉?”
“清蒸。”于正则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末了,又补了一句,“阿均爱吃清蒸的。”
“阿均?”苏扬微微挑了挑眉,她目色中带了些许的不自然,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是啊,阿均。”于正则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就是令均。”
他这么一说,像是特地向苏扬解释一样。她想起令均抽屉里的那张照片,“于先生跟令均很熟?”
“看来薄太太还不知道。”于正则勾了勾唇角,“薄先生没告诉你吗?令均正是舍弟,因为一直跟着他的母亲,所以就随了令阿姨的姓。”
于正则的照片、令均口中父亲的去世……电光火石间,苏扬将所有的事情都串在了一起,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于正则,“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个人……
她整个人似被寒冰包裹,浑身的鸡皮疙瘩同时立了起来。
于正则将她一系列的变化尽收眼底,也难怪了,她跟令均一起生活了四年,现在突然知道令均并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儿,难免会有些诧异。
“那到底要买哪条鱼呢?”虽然时常出入大大小小的宴席,可是对于家常菜的做法,于正则并不熟悉。
他的问话把苏扬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轻咳一声,“这条吧。”苏扬指了指角落里睁着大眼睛看向玻璃缸外的鲈鱼,“令均爱吃清蒸鲈鱼。”她歪头笑了笑,“好像大部分人都挺爱吃清蒸鲈鱼的。”
两个人要买的东西都已经买过了,苏扬拗不过于正则的好意,由着他把自己送回了观澜花园。他倒是有涵养的很,一路上除了聊聊霖海的天气,连令均都没有提到过。
到了楼下,苏扬接过于正则手里的袋子,刷开玻璃门,指了指里面,“于先生要上去坐一会儿吗?”
却见于正则冲她笑了笑,“下回吧,阿均等着吃鱼呢。”
苏扬也不勉强,径自上楼。
于正则目送着她消失在电梯口,一个转身,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