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冷殇相处了这些日子的缘伊妮终于清楚为什么韩诺琪如此迷恋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冷殇到现在以及未来。
他总是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非常妥当。而且笑起来的样子随意却异常好看,尤其是眼角上勾出的弧度带有适中的温度。而KTV那晚的事情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无人提起。很多次想起,缘伊妮都会觉得那是一场梦。
或许。它真的是一场梦。
假如。没有后来的故事的话。
在V省游玩了半个月,缘伊妮渐渐喜欢上自由的味道。她从来没有这样无拘无束地在外停留这般久。记得以前在家游玩都是和姐姐缘爱妮一起。缘伊妮和缘爱妮性格和眼光异同。缘爱妮比缘伊妮有主见的多,遇到喜欢的东西缘伊妮总情不自禁地让姐姐拿主意,久而久之,就算对于姐姐的主意在心底有抗拒,也泰然地接受。
晚上,缘伊妮躺在水温刚好的浴缸里,一点一点地把头沉进水里,她能闻出水里有淡淡的硫磺的味道。她不喜欢,却愿意沉溺于它。良久,用毛巾擦干自己,穿上自己的粉色睡衣。她是最后一个沐浴的,所以没有急着出去换下一个人,而是拉开窗帘,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繁华的街市。
与繁华相比,她更喜欢现在的宁静。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那个明明挂着和蔼的笑,却和自己生疏的父亲。
很多人说她与父亲有几分相似,是基因的缘故。她觉得自己对于家人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无论是出来读书还是游玩,她的家人没有常常联系她,而是简短的几个字的信息。不像凌钰潋常常接到父母的电话。
她觉得自己是宇宙中的小小尘埃,甚至比尘埃还要渺小。
她是这么想的。单纯的这么想着。
窗外的月光与灯光融合,分不清什么光是月光,什么光是灯光。缘伊妮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想必是感冒了。她推开浴室的门,道了“晚安”往自己的房间走。睡到床上,感觉踏实。韩诺琪什么时候上的床她不知道,隐约间觉得有人和自己说了话,而后重重地睡去。
冷殇和凌钰潋各自回到房间之后关上门,拉开窗帘,熄了灯。
其实在很多时候,冷殇都觉得自己属于黑暗。他静静地享受着黑暗。月光下,他柔和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后,有人轻轻地推开了门,又关上。
冷殇回过身,淡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朦胧的月光轻轻地落在她的眉眼上,柔美极了。
她走近他,闭上眼睛,踮起脚尖。
看不见的云遮住了月光,他抽出原本放在裤袋里的双手,缓缓地扶住她肩,吻了上去。
如果说,他和她都没有终生在一起或是终身幸福的权力。那么,他和她可不可以在短暂的黑暗中变成他们。
听到一个神秘的地方传说。韩诺琪迫不及待地想去传说中的“糖毒”,于是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冷殇带他们去最神秘的“糖毒”。
“糖毒”是V省最隐秘的娱乐会所,表面风平浪静,是普通的娱乐会所,暗地波涛汹涌,是赌钱,赌命的娱乐会所。有着强大而神秘的靠山,无论来者身份如何,来玩的一律一视同仁。有钱玩钱,没钱玩命。据说,有些人从这里一次暴富,有些人一次破产,有些人命丧于此。因此,“糖毒”来者不多,一旦来了大多寻求一份刺激。
曾有警部对其彻查,却没有一丝头绪。
“他们也说了,‘糖毒’他们只是听说,在V省哪里,他们一无所知,能不能找到还是一个大问题。”冷殇耐心地解释。
韩诺琪不乐意了,几天待在小区不出门。缘伊妮表示理解,哄说着韩诺琪。凌钰潋倒是无所谓,去哪都好,反正缘伊妮在他眼前。
星期四,冷殇在房间处理公司的事情,凌钰潋和缘伊妮出去逛街,韩诺琪一个人在房间待着。
年轻的钟点工按时来打扫。事做完后,看见韩诺琪在客厅闷闷不乐的一个人看电视便好心地和她聊起天。得知事情缘由,不由笑韩诺琪孩子气,还告诉韩诺琪其实她在别的客户那儿听说下个星期一的晚上有一个刺激的游戏。
本来郁郁寡欢的韩诺琪听她说完,顿时来了兴致,等钟点工走后召集其余三个人来到客厅商讨。
缘伊妮听了之后也觉得好玩,入场不能喊人名,喊人名会被绑起来关进氧气有限的密室,这种游戏她闻所未闻。
“关进密室之后会怎样?”缘伊妮好奇。
“要么窒息死亡;要么有另一个人愿意通过种种关卡到达被绑人的身边解开绑住你的绳子,你被得救。”
“如果有人愿意,但他没通过呢?”
“一起死翘翘咯。”韩诺琪笑。
听到这,缘伊妮直摇头说“不去。”她不喜欢做太冒险的事。
韩诺琪执意参加,说,“你们不参加,我一个人去。”
拗不过韩诺琪,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参加。剩下的三个人只好妥协。
星期一的晚上,一行人出发。
缘伊妮对韩诺琪千吩咐万嘱咐,要她注意不要喊人名。若真要忍不住想喊,要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到。韩诺琪直点头,也不知道缘伊妮的话她听进去了几分。
走进门,看见无数个穿一致黑衣制服带面具的人。其中一个走来询问,得知他们是来参加游戏,黑衣人两两将四人一个一个引进。
缘伊妮跟随两个黑衣人穿越黑暗的走廊,短暂的时间因心中的惶恐而漫长。走进一间房,日光灯发出微弱的冷色调的光。房间空荡的除了一张凳子和一个浴池、衣柜别无其他。待缘伊妮沐浴之后,黑衣人熟练地为她穿上窄腰的连衣长裙,是缘伊妮喜欢的布料。柔软,滑腻。长裙似量身定做,凹凸有致地突出了缘伊妮的身体曲线。随后,黑衣人为缘伊妮换上一双银色水晶鞋,戴上了面具。
缘伊妮对这身打扮好奇,环视四周,未发现镜子。想问,又觉得不妥,没开口。
黑衣人用一块丝绸蒙住她的眼睛,左右各一人搀扶她走出了房间。走了不知多久,坐上了一辆车。缘伊妮害怕的手心冒汗,紧张极了,却听见轻柔的女声说了一句“别紧张,要到了。”
下车走了几步,有人解开了蒙住她眼睛的绸缎。映入眼帘的景象让缘伊妮大吃一惊,所有人的服饰,装扮一模一样。好似在玩一个猜谜的游戏。
缘伊妮硬着头皮走进人群,东张西望,盼望其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能发现自己。
空气带着诡秘的气氛在抒情的音乐中缓缓流动。周遭的人聊着天,听得出音调轻松愉悦。缘伊妮下意识地咽了口水,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垂在身前。
一双手轻柔地搂住自己的腰肢,缘伊妮惊恐地看向他,被面具遮住的脸柔和地笑起来。
是化成灰都熟悉的彼此才可以在瞬间辨别。
你看,你于我,我于你,是这么特别的存在。
“你吓我!”缘伊妮责怪,音调变了,有些哭腔。
凌钰潋握住她的手,“我的错。”
缘伊妮笑,“得,哀家原谅你。”
话音刚落,听见左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冷殇,缘伊妮,凌钰潋,你们在哪啊?”
本能的,缘伊妮抬起手挥了挥,“韩诺琪,这里!”
人群突然静下来,立刻发现异样的缘伊妮和韩诺琪闭了嘴。
来不及,黑衣人分别走到他们的身边,凌钰潋想反抗,被缘伊妮劝阻。硬来是不行的,黑衣人的数目太多。
两名女生被带走。
对于司空见惯的一幕,人群恢复先前的热闹,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另两名男生穿越人群紧随黑衣人身后,被带入另一个房间,两人摘下了面具。
“游戏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凌钰潋忍着怒气对面前冷着脸的男人说道。
“游戏也有游戏的规矩,破不掉,你们来,就该知道违背规矩是要受惩罚的。”男人见多了这种场面慢条斯理地说。
冷殇微微蹙眉,“能用钱解决么?”语气平稳,不慌不乱。
男人双手合十搭在鼻梁上,笑,“我不缺钱。”
凌钰潋还想说什么,冷殇在一旁拉住他轻轻摇头。
回到小区,凌钰潋越想越懊恼,恨不得给自己一拳,竟然答应陪她们去参加这种荒诞的游戏,要是缘伊妮出了事,他该怎么办……他完全不敢去想象。
要不要去报警?不行!万一被撕票了怎么办?况且现在不是死胡同,还是有别的办法。只能等明天按照韩诺琪曾说过的方法解救她们。他心里没谱,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事,但肯定是要去的,烦躁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相比凌钰潋,冷殇只是平静地躺在冰凉的地上看着夜空。
“城市是没有星星的,月光也很薄弱。”他在心里重复着这一句望着近在眼前却触摸不到的繁华。
暗黑的小屋,缘伊妮环顾四周,除了门和窗什么都没有。放弃逃跑的心情,认命的盯着蹲在床脚不知在做什么的韩诺琪。
走过去,一看,“扑哧”地笑了,“韩诺琪,你好幼稚啊。”
韩诺琪继续用不知在哪弄来的细棍在地上画圈圈,没有抬头,“我这是在泄恨,你要是无聊也和我一起泄恨。”
“不要!”缘伊妮断然拒绝,躺倒床上,“韩诺琪,你怕不怕?”
韩诺琪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侧过脸看向缘伊妮,忽然扬起嘴角笑了,“不怕。”
缘伊妮不得不承认看到她笑容的那一瞬间,她的心“疙瘩”了一下。说不清什么味道,只觉得美好得不像话。
韩诺琪丢掉细棍,站起身,稍微扭动舒展松骨,爬到缘伊妮的旁边躺下来,“缘伊妮,其实我挺讨厌你的。”
“得了,也没指望你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就不正常了。”缘伊妮没有看韩诺琪的脸,以为那是韩诺琪的一个玩笑话。其实,如果她稍微侧目,便可以看到韩诺琪目光中的认真没有掺杂任何虚假。
“缘伊妮,你喜欢冷殇么?”她自顾自地说,“我怕,缘伊妮,我怕他会和你在一起,我更怕他不喜欢你。”
缘伊妮终于看向韩诺琪,一向乐观调皮的韩诺琪红了眼眶。 她诧异,“你胡说什么呢?”
韩诺琪摇摇头背对着她。
后来,缘伊妮才明白了那句“我怕他会和你在一起,我更怕他不喜欢你。”
原本毫无睡意的缘伊妮听着韩诺琪均匀的呼吸渐渐有了睡意,闭上眼睛,入了梦。
空白的,什么都没有的,黑色的梦。
一大早,冷殇和凌钰潋出了门。
到达指定的地点,凌钰潋和冷殇商量着两个人中只派一个人进去,可是谁也不愿做留下来的那个。商议最终的结果是两人一同进去。
门打开的瞬间,走廊的灯依次有序地亮起来。往里看,单纯的走廊,除了必要的灯没有多余的摆设,弯弯曲曲,看不到头。
两人毫不犹豫地走进去,身后的门关上了也没回头。跑了一段路,走了一段路,始终不见终点。他们彼此看了一眼,只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冷殇无力地靠着墙。凌钰潋停下早已失去知觉的双脚,勉强地朝冷殇笑起来,“还行吗?”
“嗯。”冷殇喘着气,很明显的苍白和乏力泛在脸上。
“其实我一个人来就可以。”
冷殇扬起一抹笑,笑得无力却温柔的让人着迷,“我最喜欢的人在里面,我怎么能容忍别的男人去救她。”
凌钰潋笑起来,“这么喜欢韩诺琪?”说着蹲下身把冷殇的左手搭在自己的右肩上,架起他,朝前走。
冷殇没拒绝凌钰潋好意,对他微笑,“话说多了,倒累了。”
又走了一段路,凌钰潋踉跄了一下,很快在冷殇的帮助下再次站稳,只感觉意识已经快要模糊不清。两人沉默的继续朝前走。
“扑通!”
“喂,凌钰潋……”冷殇拍了拍昏厥的凌钰潋,明明之前比自己有力,倒比自己先晕。他掐住他的人中,唤了好几声。
凌钰潋睁开眼,“你好吵。”
“还是看不到头,看样子解救不是那么简单。”冷殇跳过凌钰潋的抱怨沉稳分析道。
“谢谢你。”
“什么?”
凌钰潋抬头笑,指了指墙上很小的玻璃,拿出随身的钥匙戳破玻璃,用嘴对着小洞口猛吸气,微微地氧气渗透进来,“有氧气。”
原来一段路过后,墙上会凹凸不平,很小的玻璃镶在墙上。许多人急着救人,忽略了墙,而凌钰潋和冷殇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一秘密。
“你救了我。”
两人迅速一边戳洞一边走。看来救人考的是耐力。
再转一个弯,又转一个弯。终于看到了一扇门,推开门,空的。
“嘭!”
有人在身后敲昏了两人。
年迈的老爷爷坐在床边,见缘伊妮快要苏醒,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起身走了。
缘伊妮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独自在一个豪华的房间里,身边站着一个像保姆的人,其余三人走进来,未等缘伊妮开口,只说了一句“先走再说。”
然而回到小区,三人是一阵沉默。缘伊妮茫然地看着三人古怪的表情,最后才知道,原来三人也是什么不知道,只是迷迷糊糊地昏了,迷迷糊糊地醒了,在问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均被人警告“得救了就别问那么多。”
游戏事件不了了之。
多年以后,缘伊妮再回忆起只觉得滑稽。大概,也只有那时候的自己才会幼稚的拿生命去陪韩诺琪玩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只是,她永远不会知道,当时她输的那场游戏让曹夜为了她,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冷殇直截了当问“缘伊妮,你要不要跟我交往”时,韩诺琪几乎转身就走,凌钰潋的右拳狠狠地扫到冷殇的左脸,缘伊妮一脸不可置信左手拉着大怒的凌钰潋。
那是旅行快要结束的时候。
是和冷殇,韩诺琪等人第一次说“再见”的时候。
缘伊妮敲开韩诺琪的房间,韩诺琪捂住脸默默地在哭。
她说,“缘伊妮,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已经等不及了将日子提前。”
她说,“喜欢他,他就是我的天下。有一天,我们会因为我的天下而翻脸。”
她的目光决绝,缘伊妮说不出话。
当冷殇和韩诺琪一起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