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
不是的,他有好几次在她家门外徘徊都看到夏紫叶和缘爱妮一起带着她去医院,他问夏紫叶,夏紫叶不愿告诉他,他找到她的主治医生,医生把病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他自责,可他撇不下父母,他不能用父母毕生的努力去换自己的幸福。做错的是他,责任在他,他是男子汉,他要担负这个责任。白家什么赔偿都不要,只提出结婚。他不能让父母去下跪乞求别人饶恕自己的儿子。所以,此时此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却无法护她周全。
缘伊妮坐回原来的角落喝酒,夏紫叶不知道去哪儿了,一直没有回来。没人有空管她,没人有空陪她,没有。
头有点昏,缘伊妮一个人迈着左倒□□的步子走出去。
许久没见面的阳光还真是刺眼。
也是,已经八月了。
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走到路边,她半蹲着,难堪的呕吐,无法停歇。
酸味让眼泪泛滥。
汹涌的眼泪不是因为难过,而是难受,身体的难受。
昏昏沉沉,她捂着胸口,站起身,望见酒店出口处凌钰潋站在那里盯着自己。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来找自己呢,已经回不去了啊,他已经抛弃自己了啊。缘伊妮自嘲,转过脸,模糊的看见谁朝自己跑来,瞬间眼前黑了。想睁开眼睛看个仔细,无能为力。
要对这个世界说“永别了吗?”
罢了。
可以不难过,可以不悲伤,可以不去爱,可以不去恨。
挺好的。
倘若生命长河到此为止。
从看到你无助蹲在路边呕吐,身边空无一人就一直在想,如果你每次醒来睁开眼都是第一个看到我,那么,有生之年,你会不会爱上我?
这样自私的幻想着。
但又更多的,希望,能看到你朝气蓬勃地对我笑。
所以,你看到的,必须是他吗?
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呢?阿布问我。
我深思了许久,才告诉他,大概是因为你朝气蓬勃地对躲在树后的自己招了手,“曹夜,快点,要上课了……”
那么,那么诚恳;那么,那么认真;那么,那么担忧地叫着“曹夜”,而不是“野孩子”。
你在同我一起去班级的路上问我:“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我好笑地看着你,却严肃地说:“不是所有人都不嫌弃我。”
我望着对面一动不动的凌钰潋,我想着,如果他不顾一切朝你走了一步,那么,缘伊妮,即使搅得世界天翻地覆,我也要把你送到幸福面前,剩下的,我为你承担。可是,他看到了我,转身走进酒店了。我心里百味杂全,难过又开心。
缘伊妮,八月未央,我想牵着你的手不再松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爱无法湮灭,又何必再抱歉。
一片白,两片白,三片白……
在天堂吗?
漂亮的丹凤眼,淡薄又犀利的气势,让人畏惧的不敢接近。
是妈妈吗?
那个执意生下自己却不负责地离开世界叫做缘雅的女人……
“妈妈……”
为什么喉咙发不出声音?
伸出手,身影消失了。除了白,还是白,仅有白。
声音发不出来,眼泪流不出来,呼吸不畅,像逆着暴风前行,心脏好似被挤压的快要爆炸了。
猛烈的下垂感,消失了。
“醒了?”熟悉的脸庞挂着担忧后的激动,连冰冷的双眸也闪着温热的光。
“曹夜?”微微动了,酸痛传遍全身,忍不住的蹙眉。她想起来,失去意识之前是曹夜向自己跑来。
“别动。”曹夜摁住缘伊妮,“你身体太虚了,刚从死神那里把你抢回来。”
缘伊妮笑,“死神说什么了?”
“缘伊妮太笨,我不要,给你。”
“连死神都不要啊……太糟糕了。”
“是啊,太糟糕了。不顾自己一个多月的宝宝胡来谁愿意收?”
缘伊妮愣愣的把双手放在肚子上,眯了黑亮的眸,笑开了。
曹夜含笑,拿出手机轻快地按下一串数字,接通后,叮嘱对方煲些母鸡汤送来。
缘伊妮撇嘴,不乐意,她一向讨厌吃家禽,何况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食欲了,怕是吃了又会吐。
“别怕,我问过医生了,你的‘暴食症’是情绪性的。”曹夜识破缘伊妮的心思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颜如花。
“我讨厌吃家禽。”
“不顾宝宝健康可以不吃。”曹夜幽幽开口。
“就喝汤,不吃肉。”
“好。”
缘伊妮歪着头呵呵笑。
缘伊妮就是在这一天初见活泼开朗的阿布,他抱着保温桶毕恭毕敬地喊了缘伊妮一声“嫂子”,然后把保温桶交给曹夜,自顾自的在一旁忙活。
缘伊妮听着这声“嫂子”羞红了脸,看曹夜没有解释的意思没有多语。
曹夜拧开盖,盛了一碗鸡汤,扶起缘伊妮,用唇试了鸡汤的温度,“我喂你。”
“我自己来就好。”缘伊妮囧。
“嫂子,你就让大哥来吧,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阿布在一旁笑嘻嘻地开口。
“阿布,电视剧的病房里可不会出现电灯泡。”曹夜唇畔逸出一丝笑意,轻轻拿起汤勺。
阿布识趣,也不尴尬,笑着退出来,关上门。倒是缘伊妮羞红了脸,娇嗲地怪曹夜不解释清楚两人关系。曹夜不掩饰道:“缘伊妮,我想清楚了,我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你的事我都知道。”
是的,他都知道。即使他从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只要关于她的,他全知道。她和冷殇一行人去游玩去糖毒,从新斯转回家乡的学校,她订婚,她休学,她在医院治疗,他都知道。甚至他是除了医生第一个知道她怀孕的,他是了解她的,他知道她想要这个孩子,他也知道,如果她的家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这个孩子一定保不住,所以他买通了医生做好保密工作,也早早准备了医疗工作。如果这次遇不到她,他也准备好了下次她再去医院检查时,他带她走。
缘伊妮沉思掂量着什么,曹夜明白,缓缓说道:“我不介意你有他的孩子,我一向对孩子有好感,缘伊妮,我想就此画牢,把你困在里面,哪儿也不让你去。”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是格外的坚定有力。
还能再说什么呢。他早已为她画牢,把自己困在其中无法得到救赎。如今她陪他一起被困不是应该的么。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曹夜一直喜欢她,在无数次孤独的时光里,他充当着陪伴她的身份,无欲无求。只是,曹夜,要你承受这份委屈好么?可是,现在的我,一丝温暖都不想放过,哪怕会伤害你,也想自私地汲取这强大的暖来填充内心的空白。
窗外的光直射到银白色的汤匙上,明明不是那么晃眼,缘伊妮却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治疗在八月末正式开始了。缘伊妮身体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调理。曹夜带她去了高档的私人医院,位置比较偏,但是环境格外好。这一段时间曹夜一直呆在医院,很多事情都由阿布帮忙去处理。刚开始,缘伊妮只能吃流食,营养完全跟不上。医生建议人流,毕竟母体太虚生下来的孩子不一定健康,但是缘伊妮执意不肯,曹夜尊重缘伊妮,跟医生商量定制了食谱。从小补到大补,一步一步慢慢来。有的时候,曹夜也会出去办理一些事情,这个时候往往是阿布陪着缘伊妮,阿布是个话痨,话多的不得了,能从东半球扯到西半球又扯到来自星星的都教授,常逗得缘伊妮哈哈大笑,却从不涉及缘伊妮的隐私,也不会多问什么,估计这也是为什么曹夜能够放心的把缘伊妮交给他的原因。
空闲的时候,缘伊妮下楼到医院的草坪上坐会晒晒太阳。医院在隐秘的郊区,来看病的人很少,甚至连过往的车辆都屈指可数。医院规模也不大,但是设备齐全,绿化的也很好,因此空气清新。很多时候,缘伊妮都想着住下来不走算了。有次缘伊妮和曹夜聊天聊到这个想法,曹夜嗤笑道,“你要真想住,随你住多久,这笔费用我还是能承担的。”
缘伊妮不知道曹夜在哪赚的钱,也不知道曹夜做什么工作,她也不愿意过问,那是他的隐私。秋天快要来的时候,缘伊妮体质慢慢好起来,发福的身材渐渐恢复,妊娠反映却开始了。她时常觉得头晕乏力、倦怠嗜睡,并且食欲减退,每日晨起,必会呕吐,为了健康,她会逼着自己多多少少吃点医生安排的营养套餐,少吃多餐,即便吃一点吐一点,也会吸收一些的。
曹夜看得难受,想着法子变换新花样做不同口味的食物给她尝试,千万种口味总有一种是她会接受的吧。他没进过厨房,第一次尝试,整的厨房乌烟瘴气。阿布看他滑稽的样子狂笑起来,原来天才也会有薄弱的地方啊!而后耐心地教他如何控制火候和调料。学了一天,才炒出一道青菜,也不好意思拿出手,让阿布教他鲜柠檬汁的做法。他取鲜柠檬500克去皮和核,切成小块,放入锅中加白糖浸渍了一天,第二天用小火煨熬至汁液耗尽,待冷却再拌入少许白糖放到杯子里带到医院里。
缘伊妮喝了,酸酸甜甜特别可口,胃口大了些,中午比前几日多吃了一倍。曹夜欣喜得不得了。
曹夜在医院旁的公寓租了一间屋没告诉缘伊妮,专门在厨房里研究做饭,除去在医院陪缘伊妮的时间,剩余的时间,他都待在这间屋里。学做了两三天的菜,他做菜越来越得心应手,菜谱看一遍,阿布稍微指点,他就能做出一道美味的菜来。他通常都是在缘伊妮睡着的时候出门。
缘伊妮独自醒了倚着床看着窗户外的景色,她想孕吐会不会也有些遗传的因素呢?会不会自己的亲生母亲怀自己的时候也是有这份遭罪和幸福交加的感觉呢?她的妈妈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孕育自己的呢?怀胎十月,刚开始就这么幸苦了。她的妈妈一定也很幸苦吧。那段幸苦的日子谁在陪着她呢?肯定不是自己的父亲,那个杀人凶手!
曹夜推开门入眼的是缘伊妮发呆的一幕。很多时候,她都会一个人一声不吭地盯着窗外。他知道,她的快乐都是假装的,每日每夜的孕吐,她消瘦了。
缘伊妮显然感觉到了曹夜,她朝曹夜笑起来:“来啦,我都饿了。”
“饿了要给我打电话。”曹夜熟练地把铁饭盒有秩序地放好,他已经会做很多菜了,她的饭菜都是他亲力亲为,他把热腾腾的饭盛好递给缘伊妮,给自己盛了一碗,漫不经心地一边给缘伊妮夹菜一边说,“饿了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想我要记得给我打电话,难受要记得给我打电话,醒了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电话费好贵啊!”
“我给你报销。”
“和从前相比你话变多了。”缘伊妮心底涌起难过却扬起笑脸,“再说,每天有十几个小时在一起,哪有那么多事那么多话要给你打电话啊?我都不知道讲什么。”
“没事,我替你讲,你说不出口的话,我都可以替你说。”
缘伊妮抬眸盯着他的脸:“以前觉得你挺高冷,原来也会这么矫情啊。”
“高冷是给陌生人看的,矫情只对独特的你,你挑拨了我的心弦就要负责。”曹夜把剔了鱼刺的鱼肉夹进缘伊妮的碗里,“我尝过了,不腥。”
缘伊妮听着这份露骨的表白红了脸颊,她缓缓咽了一口饭,逼着自己忍下孕吐。她绝对没有被曹夜恶心到,反而感动的不得了,曹夜知道她讨厌家禽的腥味,哪怕一点点都不愿意去吃,他就为她尝试了无数种去腥的方式,直到她能接受。她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瞬间,定格在自己为他心动想要嫁给他陪他一生一世的瞬间。
可惜钟表的时针随着分针和秒针不肯停。
“曹夜,无论如何都别抛弃下我好不好。”他听到她哽咽着小声地恳求着。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7
入秋。
缘伊妮终于出院了,虽然她还有些孕吐,不过不影响她的健康啦。其实早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不过曹夜不放心,让医生哄她又多住了些日子,毕竟这家私人医院的环境让病人觉得和住家没差。既然没差,这里又有医生,为什么不多住些日子养身子呢?反正曹夜是不在乎花在缘伊妮身上的钱,只要缘伊妮健康快乐,别说钱,他人都可以交付出去。缘伊妮的大学毕业证在曹夜通过一些人脉后顺利拿到。不过毕业证,缘伊妮总觉得对于自己没有多大用处,虽然说对于以后的工作多多少少都会影响些。缘伊妮不愿意跟着曹夜住,执意自己租房住。可是又身无分文,曹夜拿出一张卡,说:“当我借你的,以后记得还。”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缘伊妮特别难过。她知道,他是清楚她的脾气才说的这句话,也是因为他过于了解自己,才让自己难过,最后没有去处的她决定住在曹夜购买的海边别墅。
只是,出了院的缘伊妮脾气越来越差,经常无缘无故地闹脾气。
有时候光着脚在地下跑,曹夜就在地板上铺满了毛茸茸的地毯防止她着凉,有时候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些什么,曹夜把一切可能伤害她的东西全部锁了起来。
一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缘伊妮吵着闹着要搬出去住,曹夜为她在附近找了一个住处,可是她嫌不好,非要自己找,于是在网上租了一间屋,交付定金两千。曹夜要送她去,她又闹着要自己去。曹夜没辙,看她独自收拾行李一个人拖着箱子下楼。
缘伊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要这么做,好像不这么做下一秒就会疯掉。可是拖着箱子下楼她就开始想哭,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知道楼上楼下的距离,他看不到她的眼泪,只要她不擦泪,他就不会知道她在哭。一直走得很远很远她才开始擦眼泪,她的视线有点模糊,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好像这样,世界会清晰一点,眼泪会随之少一点。
打车到租的地方。租的地方算不上好,也不差,周围环境算得上干净。缘伊妮走进屋,把箱子打开,看着空落落的箱子又一个劲地流泪,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病的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