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空中,屈指可数的星星泛着微弱的光。缘伊妮和冷殇在海边烧烤,尾随而来的是曹怡,冷寒冰,蓝韵想和韩诺琪。
“哇,好香,我要吃那个。”一贯傲气的蓝韵想在冷寒冰面前撒娇地指着羊肉串,“冰,给我拿!”
冷寒冰走过去,还未碰到烧烤的手被冷殇挥掉,“这个是你嫂子的,要吃,自己烤。”
“冷殇。”冷寒冰眯着眼,“给我。”平淡的语气霸气十足。
果然还是媳妇最大呀,为了媳妇连哥哥都可以反抗。
“哼。”缘伊妮夺过两人争执的烧烤,“不给韵想,我先吃。”
冷殇“烫”字未出口,缘伊妮张着嘴一咬,表情瞬间凝结,舌头伸出嘴外哈着气,与狗喘气有几分相似。见到这番场景的余人捧腹大笑。
太滑稽了!
冷殇迅速拿起饮料递给缘伊妮。
喝下一杯,缘伊妮皱眉摇着头,没再等来第二杯饮料,温热的唇封住了她的火红的唇。这是冷殇和缘伊妮的第二次接吻,每一次都是猝不及防的。这一次,缘伊妮拼命地推他,他用力地搂着她,让她没有空隙反驳。
蓝韵想笑着走到冷寒冰身旁,却在望见他的表情时停顿了。
海浪拍打着沙滩,一浪接着一浪,相拥相吻的身影被卷入无穷的黑暗中,距离微远的女生用手捂着嘴,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痛彻心扉。
“缘伊妮,我们结婚吧。” 冷殇深情地凝望着缘伊妮,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海浪中起伏扩散在周围的空气。
残忍的风声在耳边呼啸,韩诺琪无法控制情绪转身跑开,她再也不能像往日撒娇。
她等了那么久,她爱了那么久。
漫长的黑夜,无穷无尽的等待,你能否期许我一个黎明?
你。
陷入了黑暗。
我。
失去了方向。
日日夜夜,我跪于寺庙祈祷,愿我所爱之人衣食无忧,拥有与名相反最真实美好的笑。
你悠悠走来,牵起我的手。
彼时,你还年少。
你说,你想去不同的地方,帮助与你同病相怜的孩子们。
后来,我听到一首歌,它唱着:“……若今生魂魄枯萎,盼他朝与君再会,日日夜夜,守你年年岁岁。太美的梦易碎,待追忆成灰,我无悔,一生年华逝流水。”
“日日夜夜,守你年年岁岁。”我在心里许诺,抛弃了与你无关的所有。
韩诺琪的身影消失在海边,冷寒冰和蓝韵想追去,缘伊妮轻轻擦拭嘴角,看也不看冷殇道:“小怡,‘Loved’没出台的样品准备好,联系一下之前网络预约的模特。”
冷殇笑得几分尴尬,“伊妮,在一起这么久,你从未告诉过我,你已经在年前成了梦缘的秘密总裁。”
“你没问过。”
“我问过,在相遇的时候就问过你为什么不肯回缘家。”
“你是在怪我吗?”
寒风瑟瑟,冷殇苦笑,他说,“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坦诚相待。”
缘伊妮侧过脸,躲过冷殇忧伤的直视,“天寒,我们早点回去吧。”
曹怡清楚,缘伊妮已经牵引着对方步入雷池。
一不小心,同归于尽。
仅仅三天,美素雅申请破产。
谁都没有料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突然。
人来人往的大堂异常安静。明明有说话声,明明有安慰声,明明有哭声,可一切又似无声。
黑的,白的……原来是一场葬礼。
黑色的兰博基尼停下,缘伊妮和曹怡下车走进大堂。
周围寂静了,人们给她们让出一条通畅笔直的路通往灵堂。
响亮的一声“啪”划破寂静,凌母摇着头,咬牙切齿,有些怨愤的姿态,“缘伊妮!你不该到这里来!”
“凌伯母……”缘伊妮捂着右脸颊欲言又止。
曹怡疼惜,并未拉扯,她知道凌母的这一巴掌是为缘伊妮牵制了快要发狂的白素素。
“你走!”凌母指着大堂的门,“不要再出现了!”
“别急着走。”白素素笑,别有意味地对凌母望了一眼,“缘伊妮,跟我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曹怡拉住缘伊妮摇头,示意不要去,如果缘伊妮又突然陷入自我,发生什么都是未知数。
缘伊妮笑,自然而舒心地对曹怡笑,用嘴型说:“别害怕。”
缘伊妮独自跟着白素素走了好长一段路,沿途是被铁皮围起来正待开发的土地。
到无人的巷口,白素素停下脚步,平淡地握住缘伊妮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能感觉到吗?这里有生命在跳动。”她望着缘伊妮有些震惊的瞳孔淡笑着继续说道,“我骗你们的,我没有不孕。我和凌钰潋结婚这么久,他从没碰过我,所以,谎言没被拆穿。直到你回来,和他在宴会上相遇,你说冷殇是你‘未婚夫’。 凌钰潋难过了好久,他喝酒,醉的不省人事,把我当成了你,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假装是你,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和他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还有,有次在海边看到韩诺琪一个人跑开,他问韩诺琪怎么了,韩诺琪哭着说‘冷殇,冷殇要和缘伊妮结婚了。’她真的好可怜,从小没有多少朋友,第一个交的朋友就和她最爱的人在一起了。哈,哈哈……”白素素笑得狂妄,“缘伊妮!我就是喜欢看到你伤心难过自残!”
缘伊妮虽然有些吃惊,但是三年的生活阅历足以让她此刻泰然自若,她蹙着眉,轻声道,“你疯了。”
“我没疯!要疯也是你疯!”白素素恶狠狠地生大眼睛,“缘伊妮,你间接害死了我的父亲,你罪该致死!”
“若这样就该至死,那你,你的父亲,你的母亲,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再者!白素素,这不能怪我,我只是为社会伸张正义。你父亲吸毒,偷税,毁人家庭,罪不可赦,理应遭到这样的报应。”
白素素一怔,这些缘伊妮怎么会知道?也对,她已经是比自己还要高高在上的千金了,想要查到这些很简单。想明白这些,白素素笑,“对啊,曹夜帮着糖毒贩毒搞赌害了不知多少□□离子散锒铛入狱也是罪不可赦的。”
缘伊妮一怔,而后听见身后的脚步,抬头看着还未建好的高楼,不让她瞧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
脚步落定,缘伊妮回头望着凌钰潋,微风袭来,那些洞开的记忆融化了她心底的冰山。她目光渐渐空洞,却又瞬间恢复。她望着这个模样熟悉的人,脑海却满是曹夜,她说不出话,抬起脚,直直地从凌钰潋的身旁擦肩而过。
白素素望着凌钰潋问:“凌钰潋,你确定这三年来,你不曾对我动过心吗?你确定现在的你对缘伊妮的感情还是爱情,不是愧疚吗?”
凌钰潋做不出回答。
他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依然喜欢缘伊妮。
而停在墙角的缘伊妮,难过了。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一直伪装对他毫无感觉,可是当她听到白素素说的话时,她开始动摇了。她转身走了。所以,她没听到凌钰潋之后坚定地对白素素说:“我确定,我喜欢她,会一直喜欢下去的喜欢,即使你有了我的孩子。”
微雪浮动,慕轻浅就是这样惊艳了缘伊妮的目光。她从远方呼哧呼哧地跑来,拽住缘伊妮的衣角,孩子气地笑道,“你是伊妮阿姨吗?我是慕轻浅,我在找我的伊妮阿姨。”
缘伊妮捂住嘴,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而后,突然笑起来,缓缓蹲下身子,手温柔地拂过慕轻浅粉嫩的脸颊,“我是,我是。”仿佛在认定着什么,这微妙的血缘。
微雪飘落,太阳渐渐下山,整个天空开始浸染上奇异的橘红色彩。她的心柔和,开出一朵雪莲。万般情绪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在堆筑。她想,上天是垂怜她的,她是无罪的。所以,这个险些遇害的孩子健康地站在她的面前,与她对话。
作者有话要说:
☆、寂寞冬季,雪落无声。
半夜醒来,缘伊妮觉得饥渴难耐,不顾零下的温度跑下床走到冰箱前拿出里面所有可食用的东西坐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心很空,需要东西去将它填满,唯有拼命地去吃才能稍微缓解,可是吃着吃着眼泪猝不及防地滴落。缘伊妮右手拿着食物往嘴里塞,左手不停擦拭着眼睛。
她吞下最后一口食物穿着单薄的睡衣跑出屋子。
雪亲吻上了她的脚,寒冷侵袭着她,她继续跑,跑到熟悉的门前停下,眯着眼看着紧闭的门,无动于衷。
命运是一张密网。繁琐。偶尔有漏网之鱼。
她以为自己逃脱了。却不知自己还在网内,要么自行了断,要么等待凌迟。等她找到了漏网,想逃,却发现自己是只身一人,无路可走。
满天飞舞的雪落在她的发上,肩上,有些沾上她的睫毛,慢慢化成水雾,蒙住了她的眼睛。剩余的,落在地上,沉重地压住一切。
她缓缓抬起脚走到门前。
生了锈的钥匙□□门孔,旋转,开了。
推开从前的家门,除了落满尘埃没有大的变化。她走进去,细细回忆,探索,想着会碰到点什么。于是,她去自己的房间,打开窗,去看窗外。夜色掩埋了一切,却因厚重的雪反射出亮丽的光。她走进父母的房间,成长的照片按年龄有序地摆放在柜子上。她的“妈妈”一直悉心地掌管着这些回忆,这些险些被她遗忘的回忆。她掸去灰尘,翻开相册,内心最坚硬的地方被软化。终于,再也忍不住,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的心底浮现了一座空城,写着过去。能使自己痛苦,又被命运压倒。
它孤落,陈旧,亦沉重。
她想突破城墙,却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只能仰望。
灯光投射出人影,她擦着泪眼,抬头。
凌钰潋震惊的目光逐渐温柔怜惜。
她还是她啊,还是那个善良爱哭的她啊。
他脱下外套蹲在缘伊妮的身旁,把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注视着她手中的相册说,“我路过,看灯亮着,想伯父伯母都不在这里,就来看看是谁。”
她不吭声,抿着唇,害怕哭出声。她不要自己狼狈的样子入他的眼。可视线一次又一次模糊,在模糊的瞳孔里她看见影子朝她接近,拥她入怀,贴近她的心扉。
“伊妮,对不起。”
轻柔的声音让最后一丝防护膜撕裂,她张开嘴,绝望委屈地哇哇大哭。在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的一切缩成了短小的拥抱。可是,她不能说“没关系。”她的亲生母亲不能死而复生,曹夜不能死而复生,他不能回到她的身边,他们之间欠缺的再不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和漫长的时光。
他深吸一口气,吻住缘伊妮发烫的额头,“伊妮,白素素有了我的孩子,我要对她负责,你,放过她吧。”
这场景与当年几乎一样。
她微微颤动,无声流着泪。死了心般推开凌钰潋温暖的怀抱站起身,脱下外套丢在地上举步艰难重新走进雪里。每踏出的一步都让自己心寒。寒从脚生,谁说不是呢?
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她故意逼死了白森。差一点,连她自己都相信了。她每日半夜会醒来,受着内心的折磨。可是,她只是调查到了这些,把这些抖出去的却不是她,她不曾想过把白森送进监狱,不曾想过要谁用永世不得翻身。她恨白家,却未曾想过要谁用死来偿还。
她闭着眼跌跌撞撞,朝当年最后一次见曹夜的步行街走。半路,蹲下身呕吐起来,那些被她狼吞虎咽下去的食物此刻抵触着她,纷纷涌出来。她吐得七荤八素,虚脱地抬起头,喃喃地叫了一声“曹夜……”缩成猫状闭了眼。
曹夜在哪里呢?那个舍不得她难过忧伤,那个给她温暖港湾,那个见到她就会笑得阳光灿烂,那个让她感动了无数次、内疚了无数次的少年哪里去了呢?
狂风夹杂着雪花慢慢覆盖了她,像是要埋葬逝去的人。
远处的小小身影如天使降落人间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她松开了妈妈的手唤着她的名字朝她奔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黄昏时分,云气低沉。缘伊妮走出病房在漫长的雪道行走,灰蓝色的世界沉静下来,她回忆起在国外的生活。
城市混沌的烟云,人与人的争夺,麻木求生的出卖,止不住不断繁衍的欲望……有过的单纯被丢弃在无人光顾的深海。
雪花袭来,她有想哭的欲望,可是疲惫不堪侵袭着她,让她想不起怎样流泪。
记得一年半前决定策划“Loved”,她——缘伊妮,突破常规,不请一线二线的明星。她去酒吧,去舞厅,去街角,去校园,去贫民区……她独自冒险在那里找寻特殊又普通的人。她在他们的生命里扮演恩人,为他们创造了他们不敢奢望的人生:歌手,模特,商人,音乐家,设计师……
那时,是抱着怎样的心理呢?当伯乐?做善事?
她沉默地站在久违的湖边,许久,坐下来。大病初愈的身体放松下来,天边的火烧云映红了半面天。真实奇怪的景象。冷气寒暄,她缩紧了衣服,眼皮沉重地垂下来。
不知多久,曹怡穿着浅蓝色的羊毛绒衣牵着慕轻浅出现在眼前。
缘伊妮望了望天,红霞漫卷早已不见。灰蓝色的天空有半轮淡白的月亮。她记起曾经在这里几次和曹夜相遇的情景。那些情景,是她记忆中为数不多的珍贵片段,是能成为永久回忆的美。
她伸出右手抱住慕轻浅望着曹怡道,“我提前出院的事先不要说,我想静养一段日子。”然后抱着慕轻浅往冷殇家走。
住院的日子里,她本想把家里的钥匙交给曹怡,转念一想,公司的事曹怡需要负责的还有很多,而冷殇回国,公司无事,便把钥匙交给了冷殇,托他找人打扫。冷殇家的钥匙,他早给她配了一把,那个海边的夜晚他说过,现在的她是他家的半个主人,只要她点头,他会立刻娶她进门成为真正的另一个主人。
钥匙插入孔中,轻轻转动。
门开了。
缘伊妮抱着慕轻浅站在门外四下寻可换的棉拖鞋。彼时,韩诺琪的□□传入缘伊妮的耳膜。她停了动作,遮住慕轻浅的眼睛:“浅浅,小姨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慕轻浅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