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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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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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一嫁出来,就把莲蓉的家里人全安排到了端王府,她的婚事她的家里人操心更多点儿。莲玉是老大难。一个眼神不好使的寡母,想活动说亲都没地儿去。

她还是不愿意把她们两这么匆匆忙忙嫁了,笑嘻嘻地满口答应方皇后。

方皇后捏了捏她脸,连声说:“。。。你可别敷衍我!”

行昭捂着脸直嚷嚷疼。

方皇后说只是拢家常,谁信呐。

可行昭等来等去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正题儿,打的腹稿准备的打算,方皇后全没问,只提了句,“那个从你通州庄子里送到乐伎园来的女人还得让她唱青衣,蒋明英去看了看。一口皖州腔改都改不过来,也不晓得从哪处天桥下头拜的师父,唱起戏来连她哥哥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那个小娘子姓段,段如萧。

罗家在雨花巷相看猛男兄那回,正是这个段如萧让行昭留了意,其实两个人相像,眉眼五官长得像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气韵、身段和举止像,行昭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让莲玉到后台去等着,小姑娘年纪不大,嘴特别硬,一开始说自个儿姓袁,绝口不提籍贯旧乡,可乡音难改,行昭一听就听出来了皖州腔。

莲玉没时间陪她耗着,其婉有的是时间陪她耗。

把她送到通州的庄子上去,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就是不许她出去。

这么一两年耗着耗着,那小姑娘到底松了口,只说,“我家哥哥自己卖身换了钱给我与弟弟吃饭,后来他被人带走了,我和弟弟也被人带走了,我去了皖南的一户人家里当闺女,后来那户人家遭了难又把我给卖到戏班子里了。。。打听说道哥哥在京城,我也没跑就跟着戏班子一块儿到京里来了。。。”

人人都有故事,有的故事悲,有的故事喜。

悲中之人还没有察觉自己的悲、一种重蹈覆辙的悲,行昭也不知道这算是福气还是更大的可惜。

小姑娘无辜,行昭自然不会殃及无辜。

行昭笑起来:“那让她好好学,左右年岁不太大,三月半载的总能学出个名堂来,咱们不慌。”

方皇后也颔首点头。

话儿从东说到西,天渐渐昏黄起来,方皇后不留晚饭直接回宫,方皇后要走,老六和行昭便送到大门口儿,送了半天儿才折回正堂里去,两口子坐在炕上呼呼索索吃了晚膳,六皇子斟了盏苦荞茶递给行昭,“。。。母后要来你的及笄礼吗?”

行昭接过茶盏,抿了口茶水,摇头:“应当是不来了,那天不好出来,所以挑了今儿个来给了我支簪子。”想一想又道:“。。。没和我说起陈婼,也没说起陈家,也没说起西北,就是拢家常而已。”

方皇后一向希望她能走一步看三步,政事朝事从来不避讳她。

难得一次,姨甥俩老老实实地唠嗑,半分没提及庙堂之上。

六皇子又拿茶盏斟了口水,再把糕点往前推了推,“。。。晚上就没吃多少,仔细夜里又饿得慌。”话一顿,笑起来,“皇后娘娘是希望我和你一道商量吧。”

行昭看了眼六皇子,瞬间明白了方皇后的意思。

同舟共济地商量着过日子,没有比这更好的磨合感情的办法了。

六皇子见行昭没注意到桌上的糕点,又往前推了推,示意行昭快吃。

行昭这才注意到了,捻了块儿芋头酥,就着苦荞茶小口小口地吃,一块吃完了才发现,自个儿这才用完晚膳压根就不饿!

一挑眉抬头看老六,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厮最近殷勤得过了头。

莲玉撇过眼去。

乡间里坊,大过年的都兴先把猪养肥了再宰。

新嫁娘同理。

ps:

补足昨天的分量~阿渊懒得分章了,就拢在一章里吧!

正文 第两百三五章 及笄(中)

七夕一过,生辰就到了,十五生辰一到,就该行及笄大礼了。

大周旧俗,女子只在两种情形下挽发戴簪,一是嫁人,二嘛,就是过了十五岁,成人了。

行昭早在嫁人时,就将头发高高挽了起来,及笄礼的对她的意义其实并不算太大,嗯,对六皇子的意义八成还更大些。

六皇子的意思是多请些人儿来观礼,“前头九姑姑的那场春宴不作数,这才是定京城里端王妃的开场礼。。。”话儿还没说完,被媳妇儿一瞥,咳了两声转过头,“不过宴无好宴就是了,谁在咱们家不长眼触到霉头,反倒是咱们主人家的错处。”

话儿圆得还算不错。

行昭风轻云淡地转过眼去,开玩笑,大办宴席累的是谁?累得可是她和内院这些姑娘们,各家都得面面俱到着,出不得半点岔子。夫人社交是要的,可不是现在。陈家是文官清流,方家是武将莽夫,自己家是名正言顺的宗室勋贵,如今局势泾渭分明,通家之好、知根知底的人家就那么几家,宴席要办大只能请些不熟悉的人家来充场面,人都不熟,做出个什么事儿来,后悔都来不及。

如履薄冰之时,谨记不能张狂,一张狂立时落到冰水里头去,浇得你非立时清醒不可。

“那天没男宾来观礼,舅母来主持局面,你直管去雨花巷寻桓哥儿,我让人带了信儿的。顺道把母后从宫里头带来那几条狗一并带过去让桓哥儿帮忙调教调教。”

方皇后来,把原先养在凤仪殿里预备要咬老六的那几只狗都带来了,说是她一人住看着这么一群狗闹腾得很,这狗不是定京城里惯有的性格温驯乖巧的京巴。是蒋佥事从西北送来的,四五个月大长得就有人半身高了,看着有点骇人,行昭本是不想留,偏偏老六看上眼了,那就只好留下来了,看家护院也好,平日里逗个乐也好,全由老六定。

行昭一边帮忙把带给方祈的两壶酒备好,拍了拍粗瓦酒壶。一边又交代上了。“这个是带给舅舅的。他要让你陪着他喝酒,你可别喝多,聊聊哥哥的事儿实在不行就把桓哥儿顶上去。舅舅喝烧刀子喝惯了的人,你喝二两花雕脸都红得像上台唱戏的,把桓哥儿怂上去你不就能得了清闲了吗?”

所以古话说女生外向,古人诚不欺我。

喝多了要被媳妇儿吵,不喝要被舅舅嫌弃,把桓哥儿顶上去又要被长姐骂。

六皇子觉得自个儿的涵养功夫是练得越来越好了。

到正日子,行昭醒了个大早,一睁眼转过头就看见睡在外侧的六皇子,他还没醒,且睡得正熟。仰躺入睡,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胸前,睫毛老长且翘,呼吸均匀,嘴角微微向上勾。

行昭轻手轻脚地翻过身,手撑在耳朵边儿,借过暖光来看他,看着看着唇角就往上勾了起来。

其实老六是个很板正的人,不是不会兵行诡道的板正,是很倔强的板正。他一向都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明白怎么做才能得到,一步一步地来,走得脚踏实地,让人心安。

她自己处事就是慢慢拖拖的,再遇上个行事徐缓不急的老六,慢慢拖拖地说话、吃饭、养花、逗鸟,日子可算是过到一块儿去了。

公卿世家的男女主人一向是分房而居,一个东厢一个西厢,衣裳裤袜都是分开放,吃饭的时候碰个面,每月有几日挨在一块儿睡,然后再也见不到了,可第一天他们的箱笼就并在一块儿放了。。。

大抵是窗户没有关严实,早风细吹,宫灯暖光被水色的罩子一漾,陡然变得散漫和轻盈起来。

行昭静静地望着出神。

再隔了一会儿,窗棂外头就有一阵规律的叩窗板声,还有黄妈妈的声音,“王爷王妃该起早了!”

黄妈妈声儿一落,六皇子就醒了,睁开眼扭头去瞧身侧,看行昭已经醒了,伸手搂过她,又把眼睛阖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

行昭愣了半刻就笑起来,边往后缩,边推老六边说:“快起来了!上朝迟了怕不怕!”

“不怕。”六皇子眯着眼睛老神在在,“反正父皇今儿个八成也不露面,还不如陪着媳妇儿用早膳,你看四哥什么时候准时去过?”

你家四哥如今连乐伎园都不管了好吗!和你家二哥比也能让人欣慰点儿好吗!

话虽这样说,可端王殿下到底也没迟了,行昭照旧把他送到二门,踮脚为老六正了正朝珠,老六目光灼灼地佝下头来压低声音:“生辰快乐,晚上等我回来。”

男人的声音一压低,无端就多了点儿缠绵悱恻的意思。

行昭脸上不红一红都对不起老六一番做作。

大周上朝上得早,六皇子走了东边儿的天儿才刚显出了点儿鱼肚白,行昭赶紧回正院去梳洗、打扮再换了身湖色素面衣裳,用了几口百合粥就听人通禀,欢宜公主与平西侯夫人到了。

这二位来得顶早,邢氏一进屋子就忙开了活儿,欢宜陪行昭坐在床上闲聊。

欢宜眉飞色舞话里话外全是阿谨,行昭便跟着笑。

再没一会儿,罗家夫人和信中侯闵夫人也来了,邢氏在外厢招待着,两家都是通家之好,跟进来瞧了瞧,罗夫人说起罗氏送回来的书信有些喟叹,“。。。往前看景哥儿还不觉得,如今真成了自个儿女婿便跟着有些与有荣焉,年少得志又拎得清的郎君有几个?小两口过年不回来也好,安安分分地守在福建,别叫那些渔民们过年都过不安生。”

有些文臣还能真正的心怀天下。

罗阁老入阁时间最短,又是行景的岳丈,被陈显得死死的,可人家既没被排斥出内阁又大事小事上从来没失过体面,能是个简单人儿?

闵夫人接着就说起了信中侯那年去西北的旧事,“方都督救了我们家侯爷两次,景哥儿为我们家侯爷挡箭挡了一次,那时候景哥儿才顶多十五六吧?就已经是个很有担当的小郎君了。。。说起来还没正经给方夫人好生摆桌宴谢恩。。。”

方祈都被免了上朝了,闵夫人仍旧称的是方都督。

邢氏觉得闵夫人会说话,再想想见过的豫王妃话儿虽然不多,可句句都能让人舒心,连忙笑着摆手迎合。

女人家绕来绕去就绕得远了。

接着豫王妃闵寄柔和绥王妃陈媛也来了,两妯娌一进来,行昭的眼神立马被陈氏勾住了——陈氏穿着一袭亮靛青色绣宝相花月华裙,外头罩了件儿杏色褙子,头发挽得高极了,唇红齿白,眉黛上扬,眼神明亮,整个人都显得很有精神。

陈婼倒了霉,她的胞姐这样高兴,这算是符合人性吧。

等人都来齐了,观礼的夫人们便往正堂候着,行昭又坐在靶镜前头上了一道妆,莲玉劝她把衣裳换得隆重些,“。。。您的生辰,您的及笄礼,绥王妃自嫁了人当真有些性子有点儿古怪了。。。穿得这样喧宾夺主的,是想压着谁呢?”

莲玉向来厚道,难得说人是非。

行昭笑起来:“请的都是自家人,自然怎么舒坦怎么来。人家未出嫁的姑娘行及笄礼行得隆重,是为了让各家夫人都瞧一瞧这家待嫁女有多出色,我这儿都归了人了,还能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头的?”一边儿笑一边将头发放下来,“她反正不是想压我,这不就够了?”

ps:

还有一更~

正文 第两百三六章 及笄(下)

行昭和莲玉说着话儿,黄妈妈就很紧张地瞅着沙漏算时辰,没错,方皇后让钦天监算了个及笄正礼开始的吉时,还算了算该怎么走合适,是从坤位到乾位呢,还是从东边儿到西边儿呢?

行昭本意是不想闹得个沸沸扬扬,说及笄礼就是过生辰,礼随到了,其实人来不来真的无所谓。。。

对这一观念,方皇后表达了高度的赞扬,同时也表示,“人可以不请多了,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照着吉时走,反正也没亏。”

姜还是老的辣。

行昭抱着反正也没亏的心态掐着吉时,走过坤位,扬了扬外衫规规矩矩地跪在了早已备好的垫席上,黄妈妈拿着黄杨木梳子帮她舒顺。

邢氏就站在她跟前,篦子的齿刮过头皮,轻轻痒痒的,恰似行昭现在所有的感官。

梳满九十九下,再将头发挽了一个高髻。

欣荣长公主是司者,形容端穆,挥了挥手,莲蓉端着红漆托盘埋首而来,欣荣掀开覆盖其上的大红细绒布,亲手执起里面的那支嵌红宝石赤金麒麟纹簪子递给邢氏。

正堂里都是女人,偏偏鼻尖只能嗅到一股浓郁的檀香味。

行昭仰头望邢氏,邢氏目光柔和地回望她,接过欣荣手上的金簪,十分庄重地扬声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静,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也。”

行昭亦朗声对曰:“女虽不敏,敢不祗承。”

“砰、砰、砰”

三声轻击竹节之声。

邢氏将簪子插在行昭的头上,欢宜赶紧敛裙上前虚正发簪。

又是“砰砰砰”的闷声闷气的三声——终是礼成。

行昭缓缓起身,欣荣率先笑起来:“又大了一岁!午膳得用长寿面。我这个司者得一路做到底,我来帮你挑面!铁定手脚麻利地挑根最长的!”

欢宜也笑:“我今儿个也要沾沾寿星公的喜气儿,九姑姑也得帮我挑根长寿面条儿来!”

欣荣笑呵呵地自然满口答应。

行昭越发觉着只请自家人来观礼实在是太明智了,没那么多的言语机锋,也不用心下暗自揣测这对方一举一动都藏了些什么用意,和和气气地围坐在一块儿用午膳,显得很亲切也很放松。

下午自然也安排了节目。

端王府才修缮好没多久,嫁娶的时候又赶上了风口浪尖的时节,正好趁这时候带着大家伙儿地四处转一转,行昭换上素衣襦裙走在最前头。换了支羊脂玉蝙蝠簪簪发。七月份日头大。便大多都往游廊里间和有碧荫的地儿走。

王府并不算很大,比起原先的临安侯贺家还小一点儿——端王府只有个水池子,人贺家可是有洼碧水湖。

后山也不算高。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顶上了,行昭请众位往下望,笑着一点儿一点儿地指过去:“府里分东苑、西苑,正院在中轴线上,后头是后罩楼,过了后罩楼挨着过去就是韶池,在上面看能瞧清楚是葫芦的形状吗?上头一个小圆,下面是一个大圆,中间留个细径口通水,盛夏请您们来看荷花儿。王爷全撒的荷花种子,也不晓得长不长得起来。。。再过去就是竹心院、怡神所、宝朴小阁,咱们站的后山顶就是妙香亭。。。”

六皇子喜欢用完晚膳和她一块儿在府里走走停停,自个儿的地界儿老早就熟透了。

南风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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