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已浑身泡沫,挠着头皮说:“没有电我什么都做不了,家里连手电筒也没有。”
房东问:“小周呢?”
方已正要答话,手机屏幕突然暗下来。方已大叫,火急火燎冲头冲身,捞起睡衣,不分前后套上去。
关键时刻掉链子,手机竟然自动关机,方已擦着湿发,在墙角蹲片刻,望向窗外电闪雷鸣,头痛得扯扯长发。突然想到什么,她跑到阳台一瞧,院中照明灯竟然亮闪闪,底楼屋内隐约有光透出来,方已大喊:“周逍,给我开门!”
说完冲出门,下楼梯时方已小心翼翼数着步子,慢动作抵达公司门口,大门紧闭。方已用力拍打:“周逍周逍!”
周逍在家中品酒,监控里的方已一会儿拍打大门,一会儿跑到边上摸来摸去,似乎在找小门,走几步停一停,伸着双臂在虚空划来划去。周逍笑容愉悦,再喝两口红酒,他才不紧不慢起身。
方已贴着门,自言自语嘟囔:“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你出不出来,混蛋,明天我拆了热水器,看你用什么洗澡,周逍……啊——”
方已一头倒下,恰好跌进周逍怀里,周逍罩住她的脸,把她推开说:“把水甩干再进来!”
方已一边走,一边甩湿发,摇头晃脑神经兮兮,周逍余光看她几眼,忍住笑意严肃表情,走过两重门,周逍说:“换鞋。”
方已拖掉鞋,光着脚丫穿上周逍的大号拖鞋说:“我要充电。”一眼看见插座,她忙跑去接上手机,再次拨通房东电话,确定房东明早找人来修后,方已才舒口气,有闲心打量周逍家。
黑白主色大气稳重,地面光可鉴人,面积不大,但胜在装修华丽,靠墙的超大号鱼缸夺人眼球。
方已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接受周逍审视。周逍双腿挂上茶几,甩着电视机遥控板说:“可以走了?”
方已笑眯眯说:“等我充一会儿电。”
“你倒会不请自来,刚才在门口嘀嘀咕咕说什么?”
方已否认:“什么都没说,黑灯瞎火太吓人,我在给自己壮胆。”
周逍嗤笑,显然不信,举起酒杯继续喝酒,方已舔舔嘴唇问:“有水吗?”
“有,自来水。”
方已盯着红酒瓶:“我也不介意喝酒。”
周逍笑出声,没好气道:“自己去冰箱拿!”
周逍很少烧水,冰箱里有各种饮料和瓶装矿泉水,方已拧开一瓶水,咕噜咕噜灌进大半,问:“你家洗手间什么时候修好?”
“就这几天。”
方已原本想说,修好后是不是不用再来烦她,想想自己现在处境,她把话咽回肚里,指着对面的鱼缸问:“那是什么鱼?”
鱼缸里的鱼长约一米,青灰色,嘴很长,长相偏丑,周逍想起今天还没喂食,放下酒杯去厨房里拿来鱼食,食盒中竟然是一条条肥硕的蚯蚓,刚扔进鱼缸,那条鱼就张开血盆大口,方已跑过来,见到它锋利的牙齿,睁大眼问:“到底是什么鱼?”
“鳄雀鳝。”周逍打开另一只盒子,里面是一些活的小鱼,他捞起小鱼扔进鱼缸,鳄雀鳝立刻捕食。“鳄雀鳝是史前鱼类,吃活物,能长到两米,活几十年,不能放生,否则周围水域会遭殃。”
方已贴着鱼缸看,鳄雀鳝的鳞片上有黑色的斑纹,活蹦乱跳的小鱼在它嘴中毙命,它凶猛残忍,来者不拒,吞食一切生物,胃口大不知足,弱肉强食在这当中有最好体现。史前鱼类,存活一亿多年,恐龙灭绝,它却能恣意活下,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凶猛生物?
周逍似乎很享受鳄雀鳝的捕食过程,目光欣赏,嘴角斜斜的带笑,他掌控着弱者的生命,亲自将鲜活小鱼投进鱼缸,再看小鱼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为他所养宠物的盘中餐,方已第一次见到喂鱼能喂出浓浓的血腥味,原本只是看鱼,现在却不由自主看向周逍。
周逍睨她一眼:“想不想试试?”
声音低沉,语调诱惑,不似成日和方已打闹的那个周逍。方已咬着矿泉水瓶口,看向张着大嘴露出尖锐牙齿的鳄雀鳝,拧眉摇头:“不要。”
周逍笑了笑,把剩下的鱼一股脑倒进鱼缸中。
手机充电需要时间,方已端坐沙发,周逍没把她当做客人招待,收拾完酒瓶后径自去厨房煮宵夜,煮完出来,正见方已举着手机视频通话,手机那头是一个小孩,不知先前吃过什么,嘴边一圈黄色酱渍,嘴巴高高撅起:“唔唔唔,唔嘛!”
方已也高高撅起嘴巴:“唔嘛,再亲亲!”
周逍手中一抖,碗中的汤水晃了出来,方已挂断电话,扒住沙发靠背问:“你煮了什么?”
“哦,我把剩下的那些小鱼煮了。”
方已猛得靠后:“咦,你好恶心。”
周逍捞起一筷子泡面,方已才知上当:“我又不跟你抢。”
周逍说:“厨房还有半锅。”
方已立刻跳下沙发,奔进厨房端起锅,朝外喊:“明天我还你两包泡面。”
周逍不由自主勾唇,三两下将面吃尽。
吃饱喝足,方已心情好,想跟周逍打和,把话题绕到洗手间,语重心长强调自己是一个单身女人,周逍说:“我是单身男人。”
方已说:“那能一样吗,我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光膀子出门逛街,这个梦想你不用梦就能做到。”
周逍瞄一眼方已胸部,说:“我觉得你也能做到。”
方已龇牙,顺手抄起靠垫,想了想,看在今晚周逍愿意给她开门,方已知恩图报,才没对他使用暴力。
半小时后方已犯困,强撑几分钟,最后还是东倒西歪闭上眼。周逍从书房通完电话出来,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广告,方已的两条腿挂在沙发外,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贴着沙发,左手还握着正在充电中的手机,长发散乱四周。
周逍在沙发边站了片刻,方已无知无觉,屋外狂风骤雨,楼上又漆黑无电,周逍好事做到底,关闭电视机,把方已的双腿搬上沙发。方已在睡梦中自动调整睡姿,挥开脸上的长发,咂吧几下嘴,小碎花睡衣下的胸口一起一伏,周逍蹲在她身边看了一会儿,帮她拨开含在嘴里的长发,轻唤道:“方已,睡次卧去。”
方已嘟囔一声,翻身朝向沙发里面,周逍掰住她肩膀,低头看她:“起床。”
方已踢了踢腿,又往沙发里面钻了钻,周逍揉一下她的脑袋,不再管她。
第二天方已醒来,屋外阳光灿烂,她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拿起已经被拔掉充电器的手机,喊两声无人应答,她才走出大门,经过两重门,十几双眼睛一齐看向她。
方已登时清醒。
☆、第11章 是人是鬼
有人口里含包子,有人手举文件,有人调戏女同事,有人光脚挠痒。画面定格,所有人默契的一动不动,公司里死一般寂静。方已的大脑像马达一样高速运转五秒,随即笑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公司里还没人呢,大家这么早就上班啊?”
众人视线齐刷刷落在方已的小碎花睡衣上。方已的大脑再次像马达一样高速运转五秒,说:“干嘛都盯着我,我新买的衣服好看吗,这套居家服能穿出门,我可以代购。”
话毕,斜里走来一人,拽住方已胳膊往门里拖,阴森森说:“欲盖弥彰。”
开门、进|入、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周逍脸黑如锅底,可惜门内无光,方已没看见。方已往里走,两手捂脸懊恼不已,今天太失策,居然忘记门外就是公司,她停步指责周逍:“你为什么不叫醒我,你明明知道我回去肯定经过你公司,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周逍笑一声,又去拽方已胳膊,方已躲避他的手,周逍索性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推她往花园的方向走。
昨晚雷阵雨,花园草坪泥泞,枝叶上的雨水还未晒干,阳光下晶莹剔透。周逍拉着方已走上鹅卵石小路,方已说:“你带我去哪里?别拉拉扯扯。”
周逍睨向她,仍握住她手腕,拐过一个弯,竟见围墙上出现一道门,围墙上方加装防护网,门上是指纹锁。周逍摁下指印,门自动打开,外面竟然是马路,马路对面是小区,穿过小区能直达超市停车场,方已早前逛超市时曾走过停车场到小区那段路,只不过出小区时绕了一大圈,没想到这里有捷径,她竟从没发现花园里有小门。
周逍说:“人蠢没药救,让你多睡半小时还是我的错?自己醒来不会打电话找我?”又垂眸打量方已睡衣,“代购居家服,嗬,现在你从这里出去,马路上少说几十人,去推销吧。”
方已把门用力关上,指责周逍:“还是你的错,你刚才干嘛把我拉回来,这样才欲盖弥彰!”
“哦?”周逍把方已抵向墙壁,似笑非笑,“我欲盖什么弥彰?我行得端做得正,拉你回来是不想看到有人穿着睡衣站在我公司里,这样有伤风化,你既然走出大门,大可以打完招呼直接回家,何毕多解释那两句话,你在想什么,嗯?”
周逍低着头,目不转睛盯着方已,方已这套睡衣太保守,有袖子,领口又高,周逍目光一动,见到方已颈后衣领微低,他顺手挡开方已背后长发,两人姿势比刚才还亲密。
方已终于开口:“什么解释,我全是为了维护你在员工心中的形象。喂喂,你干什么!”两手挡在他胸前,用力推了推。
周逍终于看清,这件睡衣竟然穿反,他正要收回手,突然注意到方已耳根泛红,鬼使神差地捏了捏方已耳垂,方已脊背一僵,连周逍也忽然顿住。
“啊——”周逍低斥,“方已!”
方已使劲扭他的手指,恶狠狠说:“都说了别动手动脚!”居然还动她耳垂。
方已最后穿着睡衣走上大马路,贴着墙根一分钟跑到正门,再躲躲闪闪喘着气爬楼梯,昨晚对周逍的感激之情已经消散一空。
开锁时她突然拧眉,低头看向自己脚下,又扭头望向身后过道。过道上有一些泥土和青草,脚印比较淡,方已跑到楼梯口,发现楼梯上也有一些泥土脚印,这些泥土由多到少,脚印由深极浅,到方已家门口时,还能看清脚印大致轮廓,泥土和青草也有一些,到过道时,脚印已无轮廓,只有一点鞋底印,泥土和青草自然稀少。
方已蹲下,捏起一点泥土捻了捻。昨晚有人光顾过这里,那人不是周逍,因为周逍不会跑到对面去,突然有人问:“小方,你呆这里干什么?”
方已一个激灵,见是房东马阿姨,忙站起来:“马阿姨,来修保险丝吗?”
“对,那个师傅还有五六分钟就到了,我们进去等。”
四十分钟后家里终于来电,冰箱里的部分冰棍已经化成水,方已装进碗里用勺咬来喝,喝完已近中午,她又洗一个澡,拿上简历出门。
楼下员工已窃窃私语一上午,方已事件众说纷纭,他们已经自动脑补剧情,有男员工扼腕:“我本来还想追她,现在看来没戏。”
“怎么没戏,她跟老总不一定有什么。”
男员工说:“不一定有什么我也不敢背着老总去追,我还想多活几年。”
火箭一直躲在周逍办公室里偷窥外面,转头见周逍若无其事在工作,火箭跑过去,斟酌道:“老板,你跟小方……”
周逍瞟他一眼,火箭下定决心:“你跟小方好上了?”
“这是你该问的?”
火箭讨好:“我是你助理,关心你的生活也是应该的。”
“助理就关心这个?”
火箭说:“我还关心工作,这个是顺便。”
“这么有空顺便,怎么不顺便去把账要回来。”周逍把一个文件夹甩到他面前,“李庆的官司交给别人盯,你去帮我把这本烂帐要回来。”
火箭拿走文件夹,犹豫再三,咬牙说:“老板,你要是跟小方没什么,我可不可以……”
火箭话还没说完,周逍已冷笑:“想追她?还想再被她扭断手指?”
火箭灰溜溜走了,周逍垂眸看向自己左手食指,想到方已耳根泛红却还故作镇定的模样,不禁扬起嘴角。
方已面试又失败,晚上只能去超市买两个不新鲜的面包当晚饭,牛奶也舍不得买。回来时她走超市停车场,顺利穿过小区,却越想越心酸,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跑来南江市,这里无亲无友,孤苦伶仃,吃不到家常菜,连钱也快要花完。出走时方律师已经放话:“你要走可以,别想再向家里拿一分钱!”再惨她也不能现在就认输,方已咬一口面包,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回到家,周逍刚好洗澡出来,方已不想理他,绕过他想进卧室,周逍对她视而不见,径自走到货架前,拿起一包薯片就拆。一只脚已经踏进卧室的方已迅速冲来,抽走薯片喝道:“五块五!”
周逍不动声色勾唇,说:“昨天你说还我两包泡面,拿这个抵。”
方已扫一眼货架,拿起两包小浣熊干脆面:“我还的是这个。”
周逍盯着包装袋上那只黄色的熊:“让我吃这个?”
方已猛地拆开一包,塞他手里说:“已经帮你拆了,捏碎了吃。”
“咔嚓咔嚓”,周逍手大,两下就全捏碎,捞起方已的手,一把塞回给她,又二话不说拿走薯片,转身挥挥手:“再见。”
方已靠在货架上,恨恨地抠了抠架子。
方已没睡好,一觉醒来眼皮沉沉,打开房门,又见门口出现淡淡的泥印,她回想片刻,昨天半夜似乎又下过雨。方已出门时特意看了看楼房周围,周围有几片绿化地,地里有泥有草,平常大家懒得多走,会从草坪上直接穿过。
方已起疑,入夜后一直竖耳听动静,等到半夜也没见异常,她昏昏沉沉闭上眼,不知不觉睡过去,睡梦中隐约听见敲门声,等她醒来,天色已亮,又是一夜雨。她第一时间打开大门,再次见到泥印,这次终于无法淡定。
今天周六,周逍似乎不在家,方已趴在阳台栏杆上,拨通周逍电话,响几秒就被接起,方已问:“周逍?”
“嗯,有事?”
方已说:“我这里有点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看看楼道门的监控。”
“出了什么事?”
方已言简意赅道出这几日异状,说:“我不确定是小偷还是什么人。”
周逍说:“晚上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