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冬的脸『色』变得比刚才更差,他沉默良久,才缓缓抬起隐含着痛楚的面孔,对顺心说:“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把我越推越远吗?”苦笑了两声,他低沉却坚决地对孙凌灿说:“请你让开吧,剩下的事情就是我的家事了。”
这种情形之下,孙凌灿确实不方便留下继续搀合在他们夫妻之间。
不过他离开前,却把写有他联系方式的纸条硬塞给顺心。
“师傅,你记住,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帮助,一定要打给我!”哪怕再没有人会关心她,怜惜她,他也会照顾她,守着她,不让她孤单单的面对黑暗的世界。
酒店房间,只有两张独立的单人床,和一张书桌,她的行李放在进门处的过道,屋内看不到任何她曾留下的痕迹。
陆向冬伸手『摸』烟盒,想想,又把手放下。顺心打开窗,让清新的空气流通进来,回头对他说:“可以抽了。”
他深邃的眸光想要把她吸进去,望着她的眼睛,他问:“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讲?”从机场高速踏入北京城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面对他的会是一场比演习更加艰难的战役。
顺心愣了愣,没想到他竟会这么直接。她的手指抚弄着开水壶的边缘,思忖了一下,说:“向冬,我们还是分开吧。”
她说得语气淡然,仿佛和他谈论别人的家事。可是,她依靠在窗台边,微微颤抖的小腿,却充分说明她并没外表那么强大和坚强。
陆向冬看不到她的腿,因为单人床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身上的火焰一点点的烧起来,带着怒气、怨懑、自嘲、甚至是痛苦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顺心。。
“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我通通可以改!你不喜欢回陆家,好,我陪着你,我也不回那个毫无亲情的家!!你的心结,我懂。可你信我,就不要为莫须有的龌龊事担心,我一定会解决好,带着你回b市,和我们的孩子一起过快乐的生活!顺心。。所有的一切要求我都能答应,可。。你能不能不要轻易下这样的决定!我受不了,顺心,我们是连在一起的血肉,你硬生生要把它割断,你的心,难道不会疼,不会流血?”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说不出的绝望和心痛,回『荡』在寂静的空间。。
“我不能原谅你,我做不到!”顺心赫然转身,脸冲着窗外灯火璀璨的城市,睫『毛』轻颤,一颗早就藏在眼眶里的泪滴,无声地落下万丈红尘。。。
陆向冬没回应,他『摸』出烟盒,拿出烟,打火机点了几次都没能点着。他机械『性』的维持着动作,固执的点燃后,却拿在手中并不吸。
良久之后,他才看着那抹倔强到令人头疼欲裂的身影说:“时间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顺心回头,苍白的面『色』和背后漆黑的天幕形成巨大的反差。
她看着他,表情执着坚定:“向冬,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不同意,我也会在下周把诉状递到法院。”
他的俊眸一眯,眼底『射』出冷冽的寒光。
片刻后,他才收敛了情绪,语气淡淡地说:“睡觉吧,你愿意折腾,我儿子可陪你不起!”
顺心微微愕然,看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垂眸低头,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僵冷的气氛里,“铃铃铃…”陆向冬的手机却忽然间震响。。。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脱壳的灵魂
军队大院,陆家小楼。
付莲曦陪着陆荣海夫『妇』等在气氛压抑的客厅里,默不作声。之前尚雨虹用陆荣海的心脏病做饵,才骗得陆向冬答应回家,可是等了这半天,他还是没有回家的迹象。
陆荣海靠着沙发,目光凝肃,嘴唇紧抿,从付莲曦来到陆家后,他便是这种状态,根本不愿意和她们多说话。
“莲曦,你把歌舞团演出的趣事再给你陆伯伯讲讲,他这人啊,平常太严厉,就是缺少幽默细胞!是不是啊,老陆,你也说句话啊,孩子来了半天了。。”尚雨虹拼命给老头子使眼『色』,可是陆荣海毫不所动,对付莲曦冷淡疏离的态度让尚雨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付莲曦娇美的面颊浮上一丝尴尬,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在茶几下揪紧了衣料昂贵的裙子。“没关系的,干妈,陆伯伯可能还是不舒服吧。不如我叫车,还是去军总找专家看看比较妥当。。”
“咳咳。。。。”陆荣海重重的咳嗽,他动了动屁股,冷冷地说:“不用了。天这么晚,总打扰别人不好!”话语一出,付莲曦的脸『色』白了一白。
尚雨虹横了老伴一眼,正待安慰失落尴尬的付莲曦,小敏却从外间急速跑进来:“回来了。。。阿姨。。。小首长,他回来了。。”
尚雨虹和付莲曦腾一下立起身,目光齐齐转向大门。
小敏的身后,夜『色』深沉的背景下,陆向冬紧紧握着一个姿容清秀的孕『妇』,稳步走进陆家精致的门厅。
“向。。。。。”尚雨虹刚开了个头,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她转头看看面容惨白的付莲曦,想跟她解释些什么。
“干妈,您什么别也说!”付莲曦的手指把蓬蓬裙的蕾丝抓得脱线,她垂下眼眸,盯着米白『色』的鞋尖,死死地咬住娇嫩的嘴唇。。
陆向冬的视线在父亲黑沉却安好的面容上停了几秒,『露』出嘲讽的浅笑。他又把目光转向付莲曦和母亲,冷冷地说:“你们还想玩什么把戏,尽管都使出来。。”。
尚雨虹气结,她拉着付莲曦的手,把她推向前,忿忿地指责儿子:“向冬,你是不是傻啦!放着真心爱你的莲曦不去珍惜,却死耗着一个连孩子都不肯抚养的女人,你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陆向冬拧眉,怒气上升,“妈,你不要胡说。”他的顺心怎么可能不要她视若生命的孩子?
尚雨虹指着面『色』惨白的顺心,质问她:“你这个女人,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呢。你瞒着向冬偷偷给我打电话想把孩子给我们抚养,难道不是想撇掉累赘,另觅高枝!”
陆向冬身躯微晃,他震惊的转头,盯着顺心,“你。。这么做了?”
顺心被他怒火渐炽的眸光盯得发颤,心一狠,冲他喊道:“是,我反悔了。。我不想要孩子了,我以后还有更好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带着一个拖油瓶!陆向冬,你看清我吧,我是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招惹了你,却又不要你,也不要他了!”泪水控制不住朝下淌,想要挣脱他的掌控,可是越挣扎,他的力气越大。
陆向冬满眼惊痛,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紧箍住她的手腕,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红痕。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狂怒大吼,情绪几近失控。
他不相信,他一点都不相信她是真心想要放弃他们的孩子。她是顺心啊,不是眼前陌生的,努力想要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恶毒假象的女人。。
“你喊什么!”陆荣海跳起来高声呵斥儿子。转而,心胸里的火苗又冲着搅『乱』陆家安宁的两个女人烧起来。
“付家丫头,你回吧,我们的家事,实在不方便有外人在场。”
“老陆!”尚雨虹气急败坏,跺脚看着丈夫,却不敢再造次。
付莲曦的脸由青转红,又转白,她神思恍惚,默立在原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并不动步。
她不走,可陆向冬却拉起失魂落魄的顺心大步离开陆家。。。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纠结需要她给出合理的解释,他不能待在这个『乱』糟糟的家里,任事情朝着不可挽回的局面发展,他不要再被蒙在鼓里,被最亲的人设计,疏离,最后,只余他孤单单的一个人空守着回忆熬老年华。。。
“冬子哥。。。。你不能走。。。。”静默中的付莲曦,突然冲上来扯住陆向冬。她的眼神幽怨炽热,目光里凝结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放开!”陆向冬的语气从未有过的冰冷和严厉,付莲曦身子轻颤,手劲却忽然加大抱着他的胳膊。“冬子哥,她都不要你了,你还坚持什么!你不要走,你留。。。。”
“不可能!”陆向冬用力挥开她,神情决绝:“没有顺心,你也不可能!莲曦,你醒醒吧!”
“不”她疯了似地摇着头,怨毒的视线盯着被他当宝贝般护着的顺心。
“都是你。。。都是你抢走了他!”谁也没想到,情绪突然发狂的付莲曦会重重撞向顺心。陆向冬只是轻拉着她的手,等他意识到危险时,只来得及推开付莲曦,可是顺心却被巨大的撞击力撞得趔趄,一脚踏空,失去平衡,朝身后的门阶赫然倒去。。。
都说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能够看到自己脱了壳的灵魂。顺心觉得,她可能快死了。感觉不到痛,但是能看到自己的魂魄和陆向冬纠缠,她的是影子,而他是真实的。
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惊恐和绝望。悲伤地嘶喊她的名字,眼角有晶莹的东西不断滑落,掉在她的脸上。她很想安慰他,劝他不要难过,可是眼前军装的颜『色』却慢慢变成一片永久的黑暗。。。。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简单的友谊
无风杨柳漫天絮,不雨棠梨满地花。
晚春,微醺旖旎的明媚娇艳。和风细雨,满天飞絮。空气里飘来阵阵清香,分不清是海棠还是玉兰。枝头盈盈的深绿和窗口的一抹军绿混成和谐的景致,只是袅袅升起的青烟,却打破了这一份浑然天成的美好。
医院静谧的廊道,有人朝他大步走了过来。
“陆向冬。”
来人正是穿着正式的孙凌灿。他刚忙完工作从单位赶到同仁医院,身上的工作服还没来得及换掉。
陆向冬回转身,掐灭手中的香烟,神『色』凝重的看着他问:“郭大夫怎么说?顺心的手术时间定了吗?”
孙凌灿耙了耙头发,眉头纠结着说:“还没找到合适的眼角膜供体,郭伯伯说只能等!”
陆向冬沉默着,掏出手机给父亲陆荣海打电话。
听着父子之间冷淡却暗藏锋芒的对话,孙凌灿眸『色』复杂,他转身靠在走廊的窗前,『摸』出烟,给自己点了根,又给陆向冬扔了根。
孙凌灿深深的吸了口,缓缓吐出烟雾,望着紧闭的门扉,想象着她躺在里面无助悲伤的样子,胸口迅速掠过一阵清晰无比的痛楚。
她还好吗?
应该是好的,有爱她的陆向冬和她爱的孩子陪在身边,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呢。
可是,幸福的代价太过残酷。
她失去了眼睛,人体最直观感受世界观察世界的器官,就这样被一场灾难无情的剥夺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
当他接到电话赶到军总抢救室见到气若游丝的顺心时,内心的惊怒和恐惧,几乎让一个曾面对无数腐败贪官无所畏惧的纪检干部当众失态。
想想那时啊,他冲着陆向冬挥出的拳头,是那样的愤怒有力。
中校没有躲,硬生生挨了他的铁拳。可在他眼底一闪即逝的光芒里,孙凌灿却分明看到了解脱的快意。他似乎等着这一刻,等了好久。。
孙凌灿来不及质问他原因,便被顺心叫到了床边。
她在他的耳边断断续续说,她不想让陆向冬知道她曾换过角膜的事实,希望他能帮着继续隐瞒。如果她死了,一切归元,就让这秘密带进坟墓,如果她还活着,就请他务必找到郭教授帮忙。
孙凌灿没得选择,他答应了。
不知是上苍保佑,还是陆家对院方施加了什么压力,总之,当护士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小老头’从手术室出来报告母子平安的时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禁不住感动万分。
护士被唇角挂着血丝面颊青肿的孩子爸爸吓到不敢靠近,匆匆让他瞄了一眼孩子的模样,便逃也似的抱着仅有三斤多重的早产儿去了监护室。
医生比顺心先一步出来,他把陆向冬单独叫进了诊室。
“虽然母子平安,可是你的妻子视网膜受损严重,已经完全失明。小陆,你要做好转院的准备!”医生的意思,和孙凌灿的想法一样,去同仁寻求最佳的治疗。
顺心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在这段时间里,她被转到了同仁医院的眼科,孩子也被送进了同仁儿科的监护室继续观察。
一家三口,就这样奇迹般的团聚了。
顺心醒来,并没有像寻常失明的人一样,痛哭绝望,寻死觅活。她很正常,除了还不能起床活动以外,她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要说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对待陆向冬的态度。
很冷淡,很平静,也非常的配合。
陆向冬默默地承受着她的疏离,他明白,她的顾虑和心结在哪里。她的眼睛一日不好,她就不会打开自己的心门,接纳他。
他比谁都明白,这重要的一点。
所以,他才会在焦急之中放下自尊和骄傲,向父亲主动求援。声音克制不住的生硬和低缓,孙凌灿听着,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因为,老爷子答应帮忙了,这一点也是目前最好的好消息。。
陆向冬合上手机,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冲着孙凌灿蹙蹙眉,伸手要火。
“不替我点上?”语气颇有微词。
孙凌灿笑了笑,亲自给他点上烟。“这你也要跟我计较!”
陆向冬和他相视而笑,感叹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一支烟,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便可以搞定的。原本剑拔弩张的仇人,为了共同的目标,照样可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保护他们生命里最值得珍视的人。
孙凌灿劝说他:“有老婆孩子的人了,烟还是戒了吧。”
陆向冬笑笑,眉眼舒展:“是该戒了,以后他们娘俩全靠我喽!”
孙凌灿撇撇嘴,不满地抗议:“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陆向冬微笑着点头承认:“你不觉得,我现在很有资格炫耀吗?顺心没有离我而去,儿子也平安降生,我确实很有资格向你们炫耀我的幸福!”
孙凌灿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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