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西梁军队和大宋西军的碰撞是为了给他的谈判增加筹码的,先前打的那一场,不过是给宋朝看的,就是让你知道,若是你不应下我们的条件,大宋和西梁就得开战!
而宋朝正和北边对峙着,别说皇帝肯不肯的话,只是形势逼着他不得不答应!
可奇怪的是,消息这会儿都到了京城了,宋朝皇帝却迟迟没动静。
大宋怎么样他不管,西梁那边可是一天天的费着军粮,消耗太大了,时间一长,恐怕西梁就先被拖垮!
先头他当然要摆摆姿态,不能露出太过急切的模样,可就算如此,你宋朝也不能真的就拖上了吧?
“苏大人,不知宋朝皇帝何时可以见我等?”这一日苏闵照旧来驿馆找李丰裕闲扯,就被彭石逮着问了出来。
苏闵一脸斯文,见彭石逼上来问话也并不恼,反而苦笑一声道:“这事儿我也做不得主啊。”
李丰裕和彭石对视一眼,他们可是不敢去拉着赵长宁问的,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苏闵:“可是苏大人,使团到京城也有四五日了。不好再拖下去吧?”
苏闵一摊手:“但我确实做不得主啊,这事儿还是要皇上乾纲独断。闵身为臣子,哪里有说话的份儿?听闻这几日皇后娘娘凤体有恙,皇上许是正心焦着,李正使莫急,莫急嘛。”
李丰裕嘴角抽了抽。宋朝皇帝是什么人,会为了后宫耽误国事?骗三岁小孩啊!
再说了,这天下谁不知道皇后人老珠黄并不受宠?要是崔贵妃病了还有几分可信,可是皇后?哼!
虽然李丰裕和彭石一脸不信的模样。可是苏闵却一点儿都不受影响,继续道:“这事儿其实也怨不得皇上,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贵国使团来的不巧啊。”
瞧见他唉声叹气的模样,李丰裕恨不能在那张小白脸上揍一拳,这话说的,倒是怪他们来的不是时候了?
好吧,就算他们来的急了些。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能比接待他们还重要?
然则李丰裕只能在心里暗骂,面上却是不敢发飙的,只是假笑了一声道:“苏大人,宋朝国事繁杂我等也知晓,可是总有轻重之分?还请苏大人谅解。我等虽然出使在外,可仍旧惦记着家中的亲眷。这归心似箭啊……”
你用国事来拖延我?行啊,你就不怕我们使团一怒之下回国?到时候打起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李丰裕挑眉。
“李正使言重,言重了啊,这不过才四五日的功夫,何至于此?还请耐心再等待一两日吧!”苏闵连忙笑着拱手道。
你威胁我啊,没关系,明日我就不来啦,有什么话,去跟英王说去吧!听说他杀了你们西梁不少人呀,嘿嘿,看你到时候还笑不笑的出来。
直到苏闵离去,李丰裕才沉了脸,看向彭石道:“宋朝皇帝果然有心拖延。”
彭石柔柔一笑,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才道:“不过李大人方才已经说的清楚了,想必苏闵会将大人的意思原原本本的禀告给皇帝的,也许一两日内,就有消息了。”
“哈哈,彭大人说的是。”李丰裕大笑一声,拂袖而起道:“彭大人不妨趁着还有时间,多想想怎么从大宋弄点好处吧!”
瞧着李丰裕的身影消失在内堂,彭石才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道:“就让你先得意几日。”
却说苏闵出了驿馆,脸上的笑容陡然就收了起来,眯起眼睛狠狠的骂了一句:“狗日的西梁人,敢威胁老子?!”
御书房。皇帝召集了三位内阁辅臣,外加赵长宁和苏闵。
苏闵将李丰裕的话一一转述后,才拱手对皇帝道:“皇上,看来西梁人确实有些急了。”
“嗯,这么说来,西梁国内的情形确实不容乐观。”皇帝捋了捋下颌的胡子,转头瞧向坐在一旁的赵长宁道:“你觉得呢?”
赵长宁略一沉吟,便道:“来者不善,却不能给他们快刀斩乱麻的机会,如今只有一个字,拖!”
“可是西梁人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恐怕也拖不了多久,还是要早做准备。”首辅李淳开口道。
这是个书卷气很浓的老头儿,乃是先帝时的进士出身。不过和王珪不同的是,老头儿早就将宝投到了皇帝身上,是从龙功臣,早年很有些锐意进取的意思,如今年纪渐大,虽然稳重了,也依旧是雷厉风行的性子。
“李大人的意思,莫非是已经决心同西梁开战?”王珪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赞同的意思,“不若好好安抚使团来人,就算费些米粮,早日让西梁安定下来才是。”
“可若是如此,不是便宜了西梁人?他们此来,恐怕就是趁火打劫的。”说话的第三位辅臣周梓雨,看着五十来岁的年纪,却是比李淳王珪都要年轻,说话斯斯文文的,不带一丝烟火气。
“便是便宜了西梁人又如何?有得必有失,与此相比,若是北边和西梁同时开战,损失消耗会更大,大到朝廷难以接受。”王珪叹息了一声道,“臣同户部尚书了解过,如今国库怕是难以支持同时作战。”
李淳和周梓雨面色都是有些不好看,同时沉默了下来。
而皇帝却是眉毛一挑,看向默不作声的赵长宁道:“长宁,你有何话说?”
随着皇帝的问话,三位辅臣都朝赵长宁看了过来。
赵长宁一拱手道:“不论是北蛮还是西梁,儿子都不想便宜他们。”
并不多么慷慨激昂的两句话,却叫赵长宁说的掷地有声。
皇帝没有评价好还是不好,只是长长出了口气,摆手道:“你们先退下吧,让朕考虑考虑。”等三位老臣都出了门口,却忽然又喊住了赵长宁。
赵长宁在转身之前就在等,如果皇帝没有单独叫住他,就说明皇帝其实是更倾向于妥协的态度,不过他似乎赌对了,三十年的之尊生涯,并未磨掉皇帝的锐气!
落在最后的苏闵听见了皇帝的声音,在赵长宁转身之后略微停了一停,然后才微微一笑,抬脚走了出去。
看起来,皇帝虽然年纪大了,可并未变得同那些老家伙们一样呢。
“父皇。”赵长宁躬身行礼,却是见皇帝起了身,慢悠悠的迈开了步子。
急忙上前扶住皇帝,赵长宁才上手,就发现皇帝似乎脚下不稳,这么一近看,才发现皇帝的气色有些灰败。
“国事繁重,父皇要保重龙体。”赵长宁忍不住劝道。
皇帝站直了身子,却是将身体重量挪到了赵长宁支撑的手臂上,父子两个出了御书房,站在了宫殿前的游廊下。此时天色已晚,皇宫里头已经点了灯,到处亮光点点。
“父皇当年亲征的时候,形势可是要比现在严峻多了。”皇帝忽然开口,却是说起了当年事,见赵长宁默不吭声,却是笑了笑道:“罢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过如今,父皇是老啦!”
“父皇老当益壮,不减当年。”赵长宁听着皇帝那有些沧桑的话,却是鼻子一酸,连声音都变得更低沉了些。
想到从小皇帝对自己的疼爱,赵长宁心底有些愧疚,自己出去这些年,似乎忽略了很多,昔日英明神武的父皇,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老了。
“呵呵,人哪里能不老?”皇帝倒是很看得开,拍了拍赵长宁的手道:“扶朕走走。”
“我们赵氏一族向来长寿,可也没有一个皇帝活过百岁的,朕也不做那念想,只是有些遗憾,这些年始终没有想出一劳永逸的法子老解决边患,往后啊……”
往后的事儿,那就看下一任皇帝的了。只是这话赵长宁只能在心里说说,皇帝还活着呢,说这种话纯粹是找不痛快。
皇帝笑了笑,却没再说下去,而是突然转变了话题,倒叫赵长宁一愣,“皇儿啊,你说说,李家那个姑娘倒底哪里好,竟然就叫你们叔侄都看上了?”
赵长宁心里咯噔一响,就要跪下请罪,却被皇帝拉住。
接着就见皇帝笑眯眯的看过来道:“朕不是找你问罪,只是有些不解,那个姑娘虽然长得不错,可也没到把朕的子孙都迷到神魂颠倒的地步罢?”
198章 虚惊一场
赵长宁忍不住探指抚了抚右手拇指上的扳指。
这是一个碧翠色的镶水琉璃玉扳指,说价值,也并不多么珍贵,然而难得的是,它内里却机缘巧合形成了一副图,乍一瞧去,倒像是泼墨的山水画。
扳指是代璇让人送来的,是在收到了他的信件之后的回礼。
赵长宁下意识的微笑了一下,却不料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便听到一阵匆忙脚步声传来,接着门外就响起了木槿的声音:“主上!出事了!”
“怎么?”赵长宁眉头微蹙,随即便披衣而起,打开门就看见向来端整的木槿衣衫有些凌乱的站在外头。
见赵长宁眼神清明,木槿却不耽搁,随即便一低头,轻声急道:“刚刚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刚刚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若是单纯只是摔疼了或者蹭破皮,又怎么值得这么半夜里到宫外送信?
赵长宁心神一紧,皇帝如今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这一跤恐怕摔得不轻!
“叫人备马!”赵长宁凝声吩咐了一句,便匆匆回到内室换了一身天青色的素面长袍,随手拎起大氅一披便跨步出了房间。
一眼就能看到底的长廊今日却似乎格外的长,赵长宁一边系好大氅的衣带一边疾走,冷风嗖嗖的穿过游廊,吹起了他还未来得及挽起,只用一根玉带束住的长发。
穿过庭院的时候。赵长宁下意识的抬头,却发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脸上,定睛一瞧,这是……要下学么?
长街打马。赵长宁也顾不得往日保持的低调,而是一路骑马进了宫,早有皇帝身边的内侍等在一旁。见了赵长宁便上来一礼。
“父皇如今怎么样?”赵长宁懒得啰嗦,摆摆手便直接问道。
小内侍在前面引路,看方向却是到乾清宫的路,这是皇帝的寝宫。赵长宁有些疑惑,莫非今儿父皇不是在哪个后妃那里,而是在寝宫发生的意外?
想到这里,赵长宁眼睛一厉。莫非是有人作怪!
如今皇宫里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但是很显然,皇帝出事的消息并未流传开来,只是各处加强了戒备。
乾清宫里头灯火通明,赵长宁到的时候。崔贵妃正在大殿外头站着,她身边还有崔敏崔公公和皇帝身边的李忠李公公。
“母妃!”赵长宁轻轻喊了一声,却是见皇贵妃陡然转过身来,看见儿子后便是神情一松。
赵长宁走上前去,却见崔贵妃身后跪了乌压压一片内侍宫女们,领头的一个正是皇帝贴身伺候的叫春水的大宫女。
“这是怎么回事?”赵长宁扫了一眼后便不再注意,而是扶着崔贵妃随口问了一句。
崔贵妃摇了摇头,只是轻声道:“皇后娘娘怪他们伺候不力罢了,皇儿。皇上他如今——”
赵长宁轻轻一抬手阻止了皇贵妃的话,扫了一眼跟前跪着的人,蹙了蹙眉头便道:“都出去,”随后又看了一眼李公公道:“劳烦李公公了,都看起来,不准和外头传递消息。”
李忠点头表示明白。他是皇帝乾清宫的管事太监,身份地位都压得住人,有他在,倒是不虞这些人会做什么怪。
赵长宁随后便扶着皇贵妃进了殿内,就见皇后一脸疲色的站在内堂门口,看见赵长宁来了,才露出一个释然却又苍白的微笑。
“你来了。”皇后握住了崔贵妃伸出去的手,然后两人便相扶着站到了一边,而赵长宁则是掀起帘子进入了内堂。
年纪一大把的太医院院使正一脸菜色的给皇帝把脉,而照顾了皇帝很多年的秋兰姑姑正站在一旁焦急的看着他。
赵长宁进屋的声音惊动了二人,秋兰姑姑悄悄的给赵长宁见了礼,而赵长宁颔首回礼后,便抬手压住了正要起身行礼的老太医:“秦院使免礼,不知父皇他……”
皇帝的面色有些苍白,如今正静静的躺在床上,眉头微蹙,似乎还在为什么事情而心烦着。
姓秦的老头儿闻言,忙不迭的抹了一把额头,随后才拱手道:“皇上的脉象还算平稳,如今的情形倒像是……倒像是,睡着了!”
赵长宁和秋兰姑姑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俱都有些不能置信的看向老太医:“秦院使的意思是,父皇无恙?”
“也不能这么说,皇上毕竟年纪大了,容易伤筋动骨,这次万幸,但还是要静养些日子,不可劳心劳神。”老头儿捋着胡子下了结论。
静养也就罢了,而不能劳心劳神?做了皇帝这个终身制职业,这一条是最难以达成的了。
赵长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提心吊胆的狂奔进宫,原来却是虚惊一场?
而此时,却听的外头有混乱的脚步声传来,三人俱都回头瞧去,却是气喘吁吁额太医院左右院判,两人都是被人从睡梦中给拖出来的,急急忙忙提着药箱子就进了宫。
原本一进乾清宫,看见皇后和皇贵妃都在,瞬间就吓了一跳,如今又被三人这么一瞧,差点儿没腿软跪下去。
赵长宁一看二人这般模样就是眉头一皱,见二人还要忙着行礼便低声呵斥了一句道:“啰嗦什么,还不快过来。”
秦老头儿似乎对赵长宁这般信不过他的医术有些不满,但是却不能说些什么,只是又瞪了两人一眼,才让开了位置。
赵长宁懒得和老头儿计较,老头儿的医术还是很有信誉的,不过叫那两人看看,一是能放心,二则也省的白让人跑一趟不是。
把脉的结果都一样,这两人似乎对皇帝睡着了这个结论很不自信,犹犹豫豫了半晌才说出口,眼见英王殿下那眼皮子一跳一跳,这两人忙不迭的低下了头。
莫非英王倒是想让皇上出点儿什么事?
不管这二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大逆不道乱七八糟的事儿,听到皇上无恙的消息,赵长宁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后便给秋兰姑姑使了个眼神。
秋兰会意,一伸手便将三位国手请了出去,开补养方子之类的事情就不用赵长宁操心了。
赵长宁在皇帝床前坐下来,然后又握住了皇帝的手,当年那干燥有力的大手,如今却变的有些干枯,皮肤上也多了许多的纹路。
“父皇……”赵长宁不由得喃喃出声。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却是皇后和皇贵妃相携走了进来,皇后坐在了床边,而赵长宁却是连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皇贵妃。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皇上却……”皇后叹了口气,随后看向赵长宁,颇为慈爱的道:“却是要长宁你多用些心思,帮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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