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的失误,若当初长宁路上发生意外时便将他召回,也不至于如今空担忧。”皇帝道。
崔贵妃摇了摇头道:“皇上莫要如此说,长宁若是回来,也未必不会与咱们一起被困住。”
或者更糟糕一些,因为所有有威胁的人都被一网打尽,醇王也许会更没有顾忌,弑父杀兄,史上并非没有前例!
如今他们还只是被围困,尚且留得性命在身,焉知不是因为醇王忌惮在外的赵长宁的缘故?留着他们作为人质,比全部杀了更有用处!
为了确保安全,代璇已经带着龙凤胎住到了皇帝寝殿的隔壁,夏宫里就剩下这么几个主子。
因为前次安王造反的那一次,诚王妃饱受惊吓,这一回并未住在夏宫,而八皇子赵允恪,去年已经封王开府,娶妻平阳侯府嫡长女做王妃。因王妃此时身怀六甲,便不曾前来。
至于年纪更大些的王爷们,慧王因被皇帝厌弃,自然也是不曾前来,至于醇王……这厮正在京城搅风搅雨。
代璇亲了亲熟睡的儿子和女儿,却是忍不住坐在一旁愣神起来,皇帝借走了赵长宁送给她的猎鹰,也不知道此时赵长宁有没有收到消息?
才过了一会儿,便有内侍过来说皇帝召见太子妃。
代璇有些诧异,皇帝是个标准的老公公。平时一般不见儿媳妇,如今叫她却是为何?总不能是商量大事?
跟守在门口的李中点头示意了一下,代璇便抬脚进了寝殿,正好看见崔贵妃望过来的目光,不知怎的,代璇忽然间有种亚历山大的感觉。
“见过父皇、母妃。”代璇行过礼,便站在了一旁,道:“父皇叫儿臣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帝叹息了一声。目光却是落在了手边的两个盒子上,一个长条形,一个四四方方,却不知道是什么。
代璇略有几分好奇。但见皇帝和崔贵妃面容都带有几分悲戚之色,却是不敢开口了。
崔贵妃悄悄的拍了拍皇帝的手臂,才将皇帝唤回神,皇帝抬头看向代璇道:“这个。你替朕好好保管,若是……就把它给长宁。”
东西一上手,代璇便心有所悟。这东西,怕是非常重要,看形状,也许是诏书印鉴一类?
“你是个有福的,这次许能平安度过,要好好护佑皇太孙。”皇帝淡淡道,随后便挥了挥手让代璇退下。
等出了门口,代璇才猛地反应过来,皇帝方才说的是谁?皇太孙!艾玛这指的是她儿子赵旭啊,啥时候成皇太孙了?
代璇心里震惊,却是下意识的低下了头,看着怀里捧着的两个盒子,也许……这里头便是册封皇太孙的旨意?代璇不由得皱了皱眉,这种时候,这样的旨意不是给她儿子招灾吗?
迫不及待的回了房间,代璇便打开了两个盒子,果然是一方印鉴和一卷黄绫,印鉴先放到一边,打开黄绫一瞧,却叫代璇大感意外,竟是处置醇王的诏书,落款是皇帝的私章!
以赵长宁的脾气,若是皇帝真有个三长两短,绝对饶不了醇王,皇帝这是怕自己挺不过去,所以尽可能的为赵长宁解决后患!
于赵长宁来说,皇帝倒是个好父亲,只是可惜生了那么多儿子,前面几个咋都没教好呢?也许处在旁人的立场,皇帝就是偏心眼的父亲罢?
不过代璇也没那闲心替别人着想,放下诏书便拿起了那方印鉴,印鉴是用整块莹润剔透的和田玉雕刻而成,握在手中便有温润之感,底部刻了篆字,代璇竟是不认得。
随手找了张纸和印泥印了一下,却是差点把代璇吓得把印鉴给扔出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艾玛这不是传国玉玺吗?
代璇记得上一世时,传说中就有一块和氏璧刻成的传国玉玺,也是雕刻了这八个字,但是早在战乱中遗失,只能在各种史料中去寻觅它的踪迹,谁曾想到有一天,她竟能亲眼看到这传国玉玺?!
幸好她是独自打开的这些盒子,不然这样大的秘密叫人知道了,她都不知道要不要杀人灭口了!
连忙把玉玺和诏书收起来放到了盒子,又藏在了枕头旁边的被褥里头,代璇这才捂着胸口喘了口气,皇帝也未免太过大胆,这样的东西也放心交给她?
回头再瞧瞧,代璇又觉得放在被褥里也不够安全了,便叫人找了块结实的粗布,三重压在一起做成了书包,又用两件皮子把玉玺和诏书包着装了进去,把口封紧。
等做完这些,已经是夕阳西下,紫苏来敲门喊代璇吃饭了。
代璇把书包放在了床头,又交代紫苏莫要让人动那个书包,才出了门,倒叫紫苏好生疑惑,那书包里装了什么宝贝不成?不过以代璇的身份,能有什么值得这样郑重?
“那个书包,就是丢了我,都不能丢了它,它重逾性命,知道吗?”代璇想了想便回头朝紫苏认真道。
正巧紫萍端着托盘进来,刚好听见代璇后面的话,便忍不住道:“太子妃,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什么东西能比性命还重要?”
“不可胡言。”代璇沉下脸道:“总之你们切记!”
紫苏紫萍连连应是,代璇这才坐下吃起饭来,紫萍便拉着紫苏到一边嘀嘀咕咕,终于问明白了代璇那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跟了代璇时候不短,自是明白代璇的性子,从来不会夸张其事,既然如今她这般郑重其事,那她们便必得小心再小心。
而皇帝寝殿,崔贵妃却是忍不住道:“皇上,有那诏书便罢了,可是玉玺是何等重要之物,交给太子妃……”
皇帝摆摆手:“朕知道你的顾虑,是担心她少不更事?朕既然如此行事,自是慎重考虑过的,有些事情你不知晓,太子妃……并非是一般的后宅女子。”
“如今那个逆子既然出了手,又如何会轻易放过朕?他早晚会发现那玉玺乃是假的,到时候,哼。”皇帝说着,眼中有狰狞之色闪过,“逆子竟然能收买了朕的心腹,能耐不小!”
皇帝原本并非是多疑的性子,只是自安王谋逆,他心里对这些儿子们便有了戒心,这才寻了块好玉刻了假的传国玉玺,两者虽然相似,却也并不难分辨,只是不常接触的人怕是难以发现。
逆子想要拿假玉玺篡位怕是不能!等他准备好一切时却发现玉玺是假的,会有多么失望?至少能为长宁争取些时间……
只可惜皇帝并不知道,便是那假玉玺也已经不在醇王手里了,发飙的醇王此刻正满世界的找呢!可惜快要把上京挖地三尺了也没找到,当然他就算把上京翻了个,也依旧找不到。
因为假玉玺已经落到了赵长宁手里。说来也是巧了,他们夫妻竟是都有这缘分,不管真假,至少都是手握玉玺的主儿了!
而此时,赵长宁几人正在开小会,谋划如何狠狠的坑醇王一把。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如今赵长宁几人怎么都比臭皮匠强点,计划一二三四很快就出炉,剩下的不过是斟酌比较和完善,谋定而后动。
临了时,徐延彻还是忍不住又跟赵长宁确认了一回:“太子真能模仿皇上笔迹而无破绽?”
“放心罢。”赵长宁微微点头,“至少能得**成神韵,况且有玉玺在手,必能万无一失。”
虽然他常用的字体与皇帝的并不相同,但也只因他不爱那一种罢了,他从小可是临皇帝的帖子练得字,如何不能仿皇帝的字体?这一点就是皇帝本人也晓得。
再说,明眼人谁不晓得当前情势?忠于皇帝的臣子不少,只要师出有名,就是能看出来破绽,怕也会装作不知道!至于他的人,说实话玉玺可能还不如他的私章好使。
回到房间,赵长宁便取出了徐延彻带来的黄绫,先在纸上寻了寻手感,才沾饱了墨水开始写字,一副圣旨竟是一气呵成,这才取了印泥和玉玺盖上。
然而等他低下头重新审视这份新出炉的假圣旨时,却骇然的瞪大了眼睛,这印章中间多出来的那个小点是怎么回事!又拿了张空白纸再盖一次,红点依旧在!
艾玛这玉玺居然特么是假的啊!
540章 指点陷阱
太极殿中,醇王站在宽大的龙椅面前,一副志得意满神色。
不久之后,这把椅子就是属于自己的啦,父皇你看看,儿臣哪里不如六弟了?
你看中的继承人,很快就要下去跟大哥二哥做伴啦!
醇王不由得笑出了声,他派去苏州的杀手应该已经快到了吧?他应该很快就能收到太子薨逝的消息吧?
正幻想着登基时的盛大场面时,身后的脚步声将醇王拉回了现实。
“殿下。”身穿儒衫的中年文士出现在台阶之下。
中年文士乃是醇王的心腹谋士,名叫戴元,本是醇王的一名门客,后来因善谋机变脱颖而出,被醇王寄以大事。
此次自科举舞弊案发到太子离京从头至尾都是他的手笔,此刻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不过此人颇有城府,并不以此为傲,反而比从前更加谦逊,日常马屁拍的醇王甚是舒畅。
醇王眯了眯眼,斜着身子看向台阶下的戴元,嘴边还挂着一抹笑:“是志远啊,有何事?”
眼看皇位近在咫尺,从前一副贪花好色平庸无能之相的醇王便意气风发起来,满身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戴元却是犹豫了一下,才道:“殿下,一应物事都准备妥当,未知……未眠夜长梦多,殿下还需趁早决断才是。”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便是那不翼而飞了的玉玺,若是没有玉玺而强行登基,无疑更显得醇王这位子得来不正。
但夜长梦多也是真理,在戴元看来,玉玺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不妨事,还是尽快登基为上。
免得皇帝和太子那边出了意外,而让他们在占尽优势之下被翻盘。那可就有的哭了。
醇王当即就暴躁了,大喝一声道:“来人,叫汝南侯即刻滚来见孤!”
汝南侯亦是军中宿将,虽不如定远侯等人,也是颇有几分威望,醇王便将寻找玉玺的重任交了给他。
这可苦了汝南侯,已经快把京城挖地三尺了,却连玉玺的一丝儿影子都没见着。
戴元看着满头大汗跑来的汝南侯,颇为同情的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做了个小心的口型。
“孤问你。可有玉玺的下落了?”醇王一脸阴鸷的看向汝南侯道。
“臣无能,请殿下降罪!”汝南侯不敢言辞推脱,只得连忙跪下请罪。
话音才落,便得一个茶盅砸在了身上,若非如今天气炎热,醇王喝的并非滚烫的茶水,不然非得烫的汝南侯毁容不可。
饶是如此,也淋了一头一脸的茶水,湿答答的看着狼狈至极。
倒是戴元趁机开口道:“殿下。玉玺是贵重之物,汝南侯想必也不敢声张,寻起来自是束手束脚。”
汝南侯悄悄给了戴元一个感激的眼神。戴元只垂眸敛容,他也不是专为了汝南侯说情。
“那依你之见?”醇王撇头看向戴元。“孤好不容易从父皇那里取得此物,都是那狗杀才,这等物件也能看丢了!”
玉玺不是寻常东西,是有专门人来保管的。醇王自然也是交给了心腹太监,怎料的竟会如此。
在得知玉玺丢失的时候,醇王已经气的把人给仗毙了。
倒是戴元连道可惜。因此而失去了了解详情的机会,是以他们到如今竟是还不晓得下手偷假玉玺的就是首辅李清。
李清老儿虽然一副不合作的态度,却并未对醇王如何不敬,如今被软禁,也是老老实实守着家眷闷在家里,醇王对这个不给他捣乱的老头儿还挺待见。
若是他知道坑了他一把的就是李清,不知道会不会气的直接冲到李家去把人一剑捅死。
“臣以为,能做下此事的不可能是外人,汝南侯这漫天撒网的找寻之法,太过盲目,反而可能耽误了时机。”戴元道。
醇王皱起眉头:“你说得对,外人他也见不着玉玺啊!速去查查都有谁接触过!”
两人应声出了太极殿,才互相对视了一眼,苦笑了一声道:“今次多亏戴先生求情了。”说着便是一长揖。
戴元连忙把人扶起道:“侯爷不必如此,下官也是实话实说罢了。此事办起来,殊为不易。”
汝南侯连忙求教:“请戴先生指一条明路罢!”
戴元微微一笑,伸开手指朝西南放向比了比,才道:“方才在殿下跟前已经说过了,能接触到玉玺的,无非那几人罢了,汝南侯还不明白?”
汝南侯先是一愣,随后才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眼下玉玺找不到,偷玉玺的罪魁祸首还找不到?就是找不到真的,还找不到假的不成?说白了,无非就是找替罪羊来接受醇王的怒火罢了!
而最佳人选……不就是被软禁在家的那几位?至于是哪一个,还得看是谁更不识时务。
苏州城,入夜时分,有几个黑影悄悄的从客栈后门溜了出来,随后便朝着那一座精致华美名声远播的园子而去。
那是本地望族陈家献出来供太子居住的地方。
夜色漆黑,夜空也似乎被什么蒙住了一般,连一颗星星都瞧不见,不过也更方便了某些人的行动。
几个黑衣人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园子的东侧,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飞爪,很快就翻过了高墙,待略一分辨方向之后,便快速朝着某个院子而去。
那是太子所住的院子,黑衣人才进门就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扑倒,那是一只巨大的狼犬,就在锋利的牙齿即将咬断某人的脖子时,却有见当前一人手一扬,那狼犬只呜咽了一声,就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被扑到的黑衣人惊魂未定的爬起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竟是拔出刀子准备捅死地上的狼犬。
却不料为人所阻:“莫要节外生枝,还是先顾正主!”为首的黑衣人低声道。
随后便见他手一抬,随他而来的黑衣人们便分散开来摸向了东次间——这是太子的卧室,然后就扑了进去。
两把刀子又快又狠的朝着床上的一团落下!然而听得噗哧两声,下刀的两人却是面色顿变,声音不对!手一掀被子,里头根本没人!
正在此时,便听的外头响起一声大喝:“什么人!”随着声音渐近,竟是一杆长枪破门而入,直取两人面门!
“中计了!”两人同时惊呼,当即就地一滚,便破窗而出,岂料脚才落地,便感到胸口一痛,低头一瞧,却是一节明晃晃的剑尖从胸口透出来。
不远处的地上歪七扭八的躺着几个人,显然是已经没气了,看衣裳都是他们的同伴。彻底栽了。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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