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棺,一共是两具,一对!葬了一对爱人。其中葬了男性的那
具,在我的古堡中,这一具中葬的是女性,不知怎么会流落到你
这里!’
虽然是馆长,但石棺是一对,贝恩也是第一次听到。
他抗议了一下:‘这具石棺是馆中十分受重视的陈列品,不
能说是流落。’
伯爵吸了一口气:‘我暂时不会要,可是若等到我要结婚的
时候,必须要这一具石棺。让原来是一对的,再度团聚,又成为
一对!’
贝恩当时的反应,是呵呵大笑,因为他知道伯爵的怪异行为
,不以为他能够找到结婚的对象!
可是不到五年,伯爵却十分认真地来找他,告诉馆长:‘我
要结婚了,你一定要设法,把这具石棺弄出来,让我运回古堡去
!’
贝恩馆长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那次你见到我们,就是
我们刚好在商量,如何才能不被人所知,偷运石棺出去。你知道
,我虽然是馆长,可是这种行为‥‥‥’
原振侠冷冷地接口:‘这种行为,叫作监守自盗!’
贝恩馆长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他一面连连喝酒
,掩饰他的窘态,一面结结巴巴地解释:‘安普家族对我有‥‥
‥十分巨大的恩德,他要我做再不堪的事,我也无法拒绝!’
原振侠看出,贝恩确然以为盗棺的行为十分不当,可是为了
报恩,他又必须如此做。原振侠不再鄙视他的行为,伸手在他的
肩头上拍一下,表示谅解,贝恩脸上的红色,才渐渐退去。
过了一会,他才道:‘你走了之后,伯爵很沮丧,说你可能
不会来参加他的婚礼。我也不知道他为甚么那么看重你,一定要
你去参加婚礼!’
原振侠反问:‘他没有告诉你,他的新娘子是甚么人?’
馆长点头:‘有,但这是一项极度的秘密!’
原振侠没有说甚么,只是在心中想:原来伯爵的新娘是吸血
僵尸,是一个秘密!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惊人的秘密?
贝恩又道:‘他限我三个月‥‥‥把那具棺材弄出来。你知
道,这事,进行起来很困难。我先偷偷地用简单的起重工具,想
把石棺托起来,再在石棺的下面,塞进滑轮去,使石棺可以移动
。’
原振侠凝视著贝恩:‘我不以为你亲自动手,可以做得到这
一点!’
贝恩支吾地道:‘伯爵有的是钱,他给我动用的经费数字很
大‥‥‥我可以雇用可靠的人来进行这项工作,当然,每一个人
都经过精心的挑选。’
原振侠不置可否,贝恩忽然叹了一声:‘工作进行了一个月
,进展良好,石棺已可移动。我的第二步计画是,在陈列室的墙
上,开一个洞,藉口是需要修葺──’
原振侠也叹了一声:‘这办法太笨了!你是馆长,可以用任
何藉口移动这具石棺。你可以说,石棺本身,需要进行科学的防
止损坏的防护措施,堂而皇之把它运出博物馆去!’
原振侠提出来的办法,实在再简单不过,连少年人都可以想
得出来的。
可是馆长听了,‘啊’地一声,伸手在额上拍了一下,大有
被原振侠一言惊醒梦中人的神态。
原振侠知道,贝恩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全然由于‘作贼心
虚’的心理作用──他心虚,所以放著那么简单的方法他不敢用
,反倒要在墙上开一个洞!
当下,贝恩‘啊啊’连声:‘是,是!伯爵说你了不起,果
然不错!’
原振侠不禁苦笑,想不到自己一时口快,倒变成偷盗石棺的
帮凶了!
贝恩又道:‘要是把‥‥‥那些解决了,石棺运出去,倒不
成问题了!’
原振侠问:‘又有甚么问题发生?’
贝恩道:‘在你走了之后,大约半个月左右,博物馆来了一
个参观者,这个参观者对于古墓、石棺的知识,丰富之极。职员
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所以,我只好出去应付这个访客──’
他说到这里,向原振侠望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这
位先生‥‥‥看来也像是东方人。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恰好在
那具大理石棺之旁,仔细地在看著大理石上的雕像。’
那个东方人的身形普通,肤色偏黑,双目之中,有一股异样
的阴森光芒。
贝恩来到那人的身边,那人也不转过头来。贝恩先介绍了自
己,那人只是‘嗯’地一声,说话极不客气:‘你虽然是馆长,
但是我肯定,这具石棺的来历,你一定不知道,一定!’
贝恩听了,虽然不快之至,但那人所说的既然是实话,他也
无法发作,只好道:‘是,它来历不明,如果你能提供正确的资
料,本馆无任欢迎!’
那人放肆地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转回身来,馆长这才看
清楚他的长相。这人有十分凌厉的目光,容貌上并没有甚么特别
,可是,他有一股很特别的气韵和神情,使馆长感到相当熟悉─
─他并没有犹豫多久,就知道这个人的那种特质,和安普伯爵接
近:阴气森森。
那人盯著馆长,一手按在石棺上,手指轻轻叩著。他冷笑了
一声:‘安普虽然急于想得到它,但只怕一样,不知道它的来历
!’
贝恩陡然一怔,乾笑了几声,脸色自然难看至于极点。
他也放粗了声音:‘先生,你到本馆来的目的,究竟是甚么
?’
那人更不客气,伸手直指向贝恩的鼻尖:‘告诉你,由你告
诉安普,千万别打那一对石棺的主意!不然,他会变成僵尸!’
贝恩大怒:‘你是甚么人?’
那人现出十分自负的神情:‘你去问安普,他自然知道我是
谁。’
那人非但无礼,而且气焰十分嚣张。贝恩十分想用言语反击
他,可是那人有一股难以压倒的气势,使得贝恩张大了口,出不
了声,只有站在那里听他教训的份。
而那人的言行,也相当奇怪。他又转过身去,又伸手在石棺
上轻轻拍了两下,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想看看你究竟是怎
样的──真的那么美貌,足以使所有看到的人入迷?’
那人的这几句话,竟然像是对石棺中的尸体在说的一样,听
来有一股令人遍体生寒的阴森。贝恩曾听安普伯爵说过,石棺一
共是两具,葬的是一男一女,这具在博物馆中的石棺,里面是一
个女子。
那人这样说,看来他真是知道这石棺的来历的了。贝恩忍住
了气,想向那人请教一下──他作为一个考古学家,自然有专业
上的好奇心。
但是不等他开口,那人忽然又叹了一声,大是感叹,用吟诗
似的声调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唉!所有的弥天大祸
,都由无知者的妄行造成!’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用十分阴森的目光,盯著贝恩。令
得贝恩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那人又道:‘你最好尽快和安普联络,叫他停止胡作非为!
’
贝恩还想说甚么时,那人竟弃他不顾,自顾自昂首阔步,走
了出去。贝恩在他的身后,跟著走了一会,好几次想开口,但终
于因为受不了这人的气焰,忍不下这口气,所以非但没有向那人
讨教,而且停了下来,看著那人走出了博物馆。
贝恩向原振侠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原振侠半闭著眼,看来像是自顾自地养神,但当然他是十分
用心,在听贝恩的叙述。同时,他也在想,贝恩口中的那个人,
是甚么人呢?
原振侠首先想到的是鹰──亚洲之鹰罗开。因为贝恩一来到
,就说是水荭介绍他来的,而水荭和鹰,有著兄妹一样的感情。
但是他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在贝恩的叙述中,一再提
及‘阴森’、‘阴气森森’这样的形容词,可见那是那个人的特
质。
那就不会是亚洲之鹰了,亚洲之鹰,大开大阖,是一个硬朗
之至的英雄豪杰,和‘阴森’这样的形容词,全然不发生关系。
所以,原振侠虽然肯定,那个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可是一
时之间,也想不起他的确切身分来。反正贝恩说一切都要‘从头
说起’,看来这个人还会有出现的机会,就等贝恩慢慢说好了。
在贝恩停下来喝酒的时候,原振侠睁大了眼,他看到贝恩舔
著唇,神情很惊恐,连脸上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在发著抖。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定十分惊人。
原振侠双手高举,伸了一个懒腰,不经意地道:‘后来怎么
了?难道石棺中的美女,真的走了出来?’
这句话自然是打趣,‘棺中美女’云乎哉,是惊险电影的好
名字。原振侠之所以这样说,是受了那人一番话的影响。
谁知道,这样一句打趣的话,竟令贝恩整个人震动,连他杯
中的酒,都溅了出来!
他霍然站起来,一面发颤,一面道:‘你‥‥‥你‥‥‥知
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水荭告诉你的?你们东
方人‥‥‥真神秘‥‥‥不可测!’
贝恩的神态惊惶,而且由于惊惶过度,已语无伦次了。
原振侠很明白他的心态,由于自己、那个人和水荭全是东方
人,所以才令得贝恩这个西方人,有了这样的感慨!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西方人也够神秘的,像吸血僵尸,我
们就怎么设想,也不知道那是甚么东西!’
贝恩挥了挥手,苦笑。原振侠扬眉道:‘怎么,真的有美女
从石棺中出来?’
贝恩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他要用手扶住了沙发背,才能不跌
倒。他甚至上下两排牙齿发颤,发出‘得得’的声响来,以致他
接下来所说的话中,夹杂了不少牙齿相叩的声音。他道:‘不‥
‥‥不是整个人‥‥‥暂时只是‥‥‥一只‥‥‥手!手,一只
手!’
这一下,轮到原振侠惊讶莫名了!
甚么意思?看贝恩的神情,决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那是甚么意思呢?原振侠还是想到了,那是一个玩笑
,可能是由水荭布置的。
但是他又再度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贝恩的鼻尖上,又有老
大的汗珠在渗出来──天下决无可能有人的演技,会好到这等程
度!
原振侠大口喝了一口酒──乍一听了贝恩的话,他思绪极紊
乱。一口酒,带著一股暖流,在身内流转时,他已经镇定了下来
,又把贝恩所说的话,想了一遍,他仍然不明白。
所以,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贝恩继续说下去。贝恩也跟著
原振侠,大大地喝了一口酒,这才用手背抹了抹口角──贝恩可
以说是一个相当典型的绅士,一切动作,都合绅士标准。可是自
从他来到之后,所有行为,都大失礼仪,那自然是由于他心中,
实在太惊惶之故。
‘啯’地一声吞下了酒之后,他才道:‘那人‥‥‥走了之
后,我并没有和伯爵联络。因为我根本不明白,他说的那些话是
甚么意思?’
他说到这里,又停了一停,望向原振侠。
原振侠苦笑,因为他也无法确定,那人所说的话是甚么意思
。他有点心急:‘说下去!’
那个古怪的东方人所说的话,贝恩虽然不懂,但是也在他心
中,留下了阴影,不舒服了好几天。
在这几天中,并没有甚么特别的事发生,只有伯爵打了一个
电话给他:‘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贝恩回答了之后,想起了那个人,就问了一句:‘伯爵,你
有东方朋友?’
伯爵在电话那边发出怪笑声:‘当然有!’
贝恩想转告那人的警告,但是想了一想,又觉得那人十分无
稽,说了出来,可能会被伯爵嘲笑,所以他就忍住了没有说。
而从那天开始,为了方便行事,他在那陈列室外,挂上了‘
内部装修,暂停展出’的牌子。那具石棺,也已经顺利地被移到
了墙前,覆上了厚厚的帆布,只等在墙上开了洞,就可以把它移
出去了。贝恩也联络好了重型起重机,进行搬运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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