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小媒婆一边笑一边将苹果摆成花式,头顶却挨了二舅母不重不轻的一下:“死丫头,还好意思笑!你和那混球当时是不是约好了故意气走别人露露的?哎~我看吧,其实露露也不错,样子漂亮家境好,唯一就是有点娇气。”
摇了摇头,二舅母继续道:“你大妈的意思呢,也正是因为露露的大小姐脾气,说不定找个小夏这样的反倒配得上。一来小夏脾气好够稳重,以后要是小两口吵架什么的,能让着点露露;二来嘛……小夏这孩子不是家里早没人了嘛,露露那个倔性子以后不用和公公婆婆相处倒也刚合适……”
二舅母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哎哟”声叫唤,甫一回头就见小沐手上触目惊心的红,惊道:
“咋啦?”
这头小媒婆吮了吮指头,呐呐说:“不小心割到了……”
第十六章
夏何夕自父母双双去世变成孤儿开始,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以当他忽然接到苏锦程电话,邀请他去家里作客时,夏狐狸其实就已经嗅到了丝不寻常的味道。
百般试探下,毒蛇苏锦程就是缄口不言,只幸灾乐祸地说了句:“那天我会早点下班回家……看戏!”苏锦程故意咬重“看戏”两个字,让夏何夕反复咀嚼百般琢磨,最后为了安全起见,夏狐狸还是决定给自己找个垫背的——
于是,这才有了夏狐狸一大清早就去湖心公园钓鱼钓人,接小媒婆一起回家的事情。而此时此刻,已经身处苏家的夏狐狸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怀疑,本来以为的“家常便饭”变成了“苏家家宴”。而最奇怪的是,家宴还请了他这么一个外人,着实……可疑。
客厅里,夏何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坐好。二舅母和苏小沐在厨房洗水果,大舅母小舅母也以买东西为由溜出去咬耳,只剩下苏乐程和夏何夕大眼瞪小眼。
夏何夕兜圈子:“小媒婆说,你最烦参加家庭聚会。那你今天来,是觊觎红烧鱼还是围观看戏?”
苏乐程挑眉,甩出一副还用问的表情道:“我也听说,你和死丫头吵架了……”话毕,苏乐程不等夏何夕开口,就满是沧桑地拍了拍夏何夕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兄弟,得罪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得罪蛇蝎心肠的女人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得罪一个既蛇蝎心肠又莫名其妙的女人。因为,这样你就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招数来对付你了。你要小心了,苏小沐不是个善茬。”
夏何夕眯了眯狐狸眼,干脆将计就计地幽幽道:“我和丫头吵架是因为她钱包里的那张合照。”
闻言,苏乐程怔了怔,随即又恢复常态,只可惜刚才那么一霎那已经被夏何夕捕捉到。“那男的是谁?你知道吧?”
“我怎么知道?我和她从小到大就不和,不知道,她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关心。”
欲盖弥彰,夏何夕默,勾着唇只淡淡瞅苏乐程。果然不到一小会儿,苏乐程就觉如芒在背,浑身都快被夏何夕盯出两个窟窿了,抖了抖肩膀求饶道:“哥哥别看了,我真的不知道,再说都是陈谷子烂麻子的事情了提它……”
苏乐程话说到一半,夏狐狸就已经从似笑非笑变成了奸笑,凝视苏乐程慢吞吞说:“陈谷子烂麻子……”三哥,这六个字已经出卖了你,它们告诉我你一定知道真相。
苏乐程噎了噎,哽道:“好吧,我告诉你,可你千万不能让死丫头知道。”
“其实……是这样的,哎,孽缘呐。这男的是小妹的同学,他一直暗恋小妹,可小妹只把他当好朋友,后来他们大学毕了业,这男的就去了国外,后来……”
夏何夕撑下巴,“后来怎么样?”
苏乐程望天想了想,义正言辞道:“后来,他得白血病,死了。”
夏何夕:“……”童鞋,你就算要编,能不能编个其他病?你难道不知道,这年头白血病已经被你们黑得无地自容,不敢侵蚀人类的身体了吗?
就在夏何夕正质疑着苏乐程的凄美故事时,大哥苏谦程也乐颠颠地出现鸟。不过显然,大哥比两个弟弟稳重得多,没说来看戏也没说是来参加聚会,而是委婉地表示:来劝架!开场白曰:“小夏,我听说你和小妹吵架了。”
夏狐狸扯了扯嘴角,启齿喃喃道:“我和丫头吵架是因为她钱包里的那张合照。”
苏乐程&苏谦程:“……”
于是,狡猾多端的夏何夕又用同样的方法从大哥那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合照故事。这次,凄美绝伦的棒子剧演变成了义薄云天的军旅剧。
大哥道:“其实,小妹和照片里那个男的没啥,你不要误会。呃~事情是这样的,这个、这个,这男的是我们的邻居,小妹一直当他是亲哥哥,后来他当了兵,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
“怎么样?”
大哥悲痛欲绝地握拳:“哎,他牺牲了。”
夏何夕:“……”很好,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然两兄弟编故事的经过、风格不大一样,但结局却是统一的。不过,你们到底有多恨这人,都得咒他死啊!
苏乐程撞墙ing:大哥啊,你咋就不看我给你使的眼色呢?万事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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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苏锦程也下班回家,一家人聚齐开始吃晚饭,夏何夕才彻底明白了三兄弟嘴里的“看戏”是什么意思。和苏锦程同回来的,还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苏妈妈介绍说,这是露露。话毕,还意有所指地将露露往夏何夕的方向推了步,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何夕默了默,下意识地去看人群最后边的小媒婆,只见小媒婆正低着头布菜,似乎对这边的景况丝毫都不关心。这边露露姑娘倒是极大方的,顺着大舅母的介绍,甜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伸出右手道:
“你好,夏先生。”
女方都主动伸手了,没回应的话委实不太礼貌,是以夏何夕伸手亦道:“你好。”短暂的相握后,夏狐狸正欲抽回手,却感觉那边传来一股力量使得彼此的手无法分开,微微抬头,就见露露对自己调皮眨眼道:
“呀,你还真不记得我啦?”
话音刚落,众人就忽听筷子落地的声音,齐齐回头后便见小媒婆没事人地“哦”了声:“开饭了。”
这边,刚刚还兴奋看八卦的苏家三宝也默默噤了声。本来三兄弟以为今天上演的是【房玄龄欲纳妾,贞烈夫人吃醋自究大戏,可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女版陈咬金横刀夺爱,秦香莲黯然神伤】呢?
这剧情,会不会反转得太过头了点?
饭间,氛围在寂静和尴尬中交替进行。除了三位老太太偶尔闲聊,以及看似无意地问着夏何夕及露露的状况,让他们彼此更了解外,其他人皆安静地吃着饭。
吉祥三宝沉默是因为对剧情的反转实在叹为观止,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夏何夕童鞋沉默则是因为他一直回忆着到底在哪见过露露;至于小媒婆嘛,无人能知此时此刻猛啃红烧鱼的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好的是,往日向来话少的露露今天竟然活泼开朗,一直充当着活跃气氛的积极分子。和三位老太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后,露露看了眼正凝视自己的夏何夕,捂嘴咯咯笑道:
“喂,你已经偷偷看了我很多眼了,看够了没有?”
……
如果有雷的话,现在一定能劈下来把苏家三兄弟和夏何夕劈死,这么……囧而暧昧的话,露露居然就当着几位长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夏何夕咳嗽声,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泛红了。
果然好男不能与女斗,特别是,和女流氓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调戏?
如此状况,八卦三兄弟饶有兴趣地看看夏何夕,再看看露露,最后,将视线落在一直埋头啃红烧鱼的苏小沐。很好很强大,三人的座位居然也刚好呈现三足鼎立的局面。只是小妹,你再不出手,女流氓就要把你家夏狐狸扑倒了。
夏何夕顿了顿,开口道:“我只是在想,到底在哪和刘小姐见过。”其实,夏何夕回国没多久,除了公司就是家,如果真要在半年内见过露露,不应该忘记的。可任凭夏何夕在脑子里搜遍各种面孔,就是没有一副与眼前的这张能重叠起来。
刘露露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其实我们不久前才见过,只是夏先生真的贵人多忘事把我忘了。”说罢,又不明所以地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一阵按键,顷刻夏何夕就感觉外套包里震动起来,接着就是熟悉的电话铃声。
夏何夕摸出手机,脸色微微变化——手机屏幕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可自己的私人电话号码,为什么露露知道?对面的露露洋洋得意地收了手机,眨眼又道:“看,我就说我们认识吧,只是夏先生不记得我了而已。”
大舅母见状惊道:“你们还真认识呀?”
“是呀,我刚刚看见夏先生也吓了一跳呢!”话一出口,几位老太太纷纷附和大笑,直说有缘有缘。二哥苏锦程率先看不下,摇头叹了口气,起身道:“你们慢吃,我饱了。”
腹诽语:老妈你到底有没有搞清状况,我早在半年前就把夏何夕介绍给小妹了,你们现在这是助长小三的威风!
怒其不争地看自己老妈一眼,二哥扶额回卧室了。苏乐程见状瘪了瘪嘴,起身亦道:“我也饱了,进去帮他重装电脑。”
腹诽语:死丫头啊死丫头,我真是错看你了。本来指望今天接着闹这么一出,你能吃次醋赶紧和夏何夕双宿双栖嫁出去。现在,得~你就继续吃红烧鱼吧,卡卡卡卡死你!
话毕,也灰溜溜跟着苏锦程进去了。
大哥苏谦程瞅了瞅旁边已经空掉的两个位置,抽抽嘴角,也甚为不好意思了:搁下筷子郁闷道:“那……我也不吃了。”腹诽语:其实老子没吃饱!!!
一时间,一桌子人走了一大半,但显然这丝毫没影响露露调戏夏何夕的兴致。转了转眼珠,露露撑下巴噙笑:“你还没想起来对不对?用不用我告诉你我们在哪见过?”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夏何夕还能说什么?“请刘小姐赐教。”
“嗯……”闻言露露点了点头,望天踌躇一番噗嗤轻笑出声,复对上夏何夕的眸子,轻启红唇道:“我偏不告诉你。”
夏何夕:“……”
一阵凉风吹过,向来屹立不定的夏狐狸也忍不住要风中凌乱了。吞了吞口水,夏狐狸艰难道:“其实我也饱了,我进锦程屋里消化一会儿。”说罢,不等众人同意,也起身下桌了。
瞬间,桌上只剩下四个女人面面相觑,外加一个依旧奋力啃鱼头的小媒婆。
二舅母咋舌:“他们是嫌弃我做的红烧鱼不好吃咩?”
第十七章
饭毕,三位老太太就磨拳霍霍,按捺不住要上战场了。
原来,三位舅母除了热衷于凑对子拉红线,更是全民健身运动——麻将的忠实粉丝。说媒凑合夏何夕和露露事小,今晚通宵PK事大。按照三缺一的惯例,小媒婆作陪上场。
于是在二筒三条的和谐氛围下,三位老太太忘乎所以,彻底将一干小辈抛在了脑后。苏谦程和苏乐程向来对麻将兴趣缺缺,加之听闻老妈们居然又要通宵活动,纷纷告辞准备回家鸟。
是以,问题接踵而至——
准备回家的四人中:大哥苏谦程、三哥苏乐程、夏何夕都是开车而来,独留一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露露姑娘没有车。作为男同胞,到底三人中谁才最有实力抱得美人归,送露露回家呢?
苏乐程翘着二郎腿,先发制人:“大哥,你家在西门,露露家也在西门,你……”
话还没说完,大哥苏谦程便急忙打断道:“我待会儿还要出去办事,不回西门。”说完想了想,唯恐再留余地地又加了句,“我是执行公务,很急的!”
苏乐程抱胸鄙视,“大哥你那么急,还有空来吃饭?”
大哥噎了噎,瞪眼反击,“警察就不是人了吗?再急也要吃饭,倒是三弟你,你不是刚才说要去酒吧吗?你的酒吧离露露家只隔了一条街!”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一旁一直没开口的二哥苏锦程冷笑声,阴阳怪气道:“你们俩争什么,某男主角都没发话你们跳脚当什么小丑。”
语毕苏家三兄弟齐刷刷地凝视默默看电视的夏何夕,夏狐狸无视几人的热切目光,一言不发,静坐如桩。估计被几人推来推去,刘露露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摇头道:“不用麻烦你们啦,我自己打车回去就成,很方便的。”
闻言,二哥苏锦程在旁边勾了勾唇,但笑不语。一直按兵不动的夏何夕见状正踌躇苏锦程什么意思,就听露露幽幽又道:“只要某人舍得不送我~”话毕,竟故意挪屁股往夏何夕身上靠了靠,又意有所指地盯住夏童鞋,娇笑露齿。
调戏!这绝对是□裸的调戏加暗示!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逗调戏,饶是往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夏狐狸也快失掉风度想咆哮了。
这边,苏谦程和苏乐程对视一眼,憋着笑咬牙。看,可不是我们不送,是别人小姑娘早选好了最佳司机呢。
夏狐狸抽了抽嘴角,委婉道:“我家住东门……”言下之意,刘小姐,我们真的不是一条道的。
话刚出口,麻将桌上的大舅母也刚好打出个一万,分神只听了半句夏何夕没头没脑的话,扯着嗓子嚷道:“小夏住东门还要送露露回家啊?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哦,露露,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露露弯眼:“好。那夏大哥我们走吧!”
夏狐狸汗颜,大舅母您老人家一口一个“不好意思”,话语间听来倒是“很好意思”。如此大舅母话一发话,夏何夕越发骑虎难下,不好拒绝露露了。望了望苏家三兄弟幸灾乐祸的表情,夏何夕深呼口气,意味深长地将目光移到小媒婆身上,将最后仅有的希望都寄予在了她身上。
此时此刻战场上,小媒婆也正目光深邃地端视自己的牌,思索着什么。夏狐狸微眯眼,心底此起彼伏。
丫头,快抬头,你不是鬼点子最多了吗?
丫头,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