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警方的便衣车后,还跟着辆出租车,车内的普通年轻男子默默观察着前方的状况。他拨通了大崔的电话,“崔哥,估计的没错,孙乐果然被盯梢了。”
“你负责看着他,有机会找个公用电话,提醒他。”
大崔正在赶去接周军的路上,他沉着地叮嘱手下,要小心行事。
孙乐坐的出租车走走停停,每到十字路口,都能遇到红灯,跟踪的公安神经绷紧,个个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中队,我是小张,看样子对象要去火车站,请立即支援。”其中一人打开微型对讲机呼叫。
待命的武警中队即刻出发,由于先前预料到机场、码头和火车站可能是周军及同案犯出逃的重点区域,已经做了详尽的抓捕方案,因此只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便在火车站广场周围,布控了将近五十名公安和武警战士,同时,分别在广场的四个转角处,各安排一辆面包车,车里坐满荷枪实弹的武警,另外还在火车站周边的五处制高点分别布置了狙击手,一旦发生枪战,务必当场格杀周军。
终于四十分钟之后,出租车停在了火车站边上,孙乐走下车。
“中队,对象出现,重复,对象出现。”
“各小组注意,按照预案行动。”
时间仿佛停滞不前,A市火车站剑拔弩张,一片肃杀。
周围以孙乐为圆心,在五十多米的范围内,集中了不下十几个公安盯着他。
突然,一直站定的男孩拨了拨帽子,往车站广场南面的地铁站移动。
年轻男子也是一怔,可他马上反应过来,随着看似杂乱的人潮围向地铁站。
“对象已下台阶。”
“对象已经进站。”
“跟着他上车,跟他下车,绝不能跟丢!”
狭长略显拥挤的站头,孙乐出乎意料地转过身,一下摘掉了帽子,很舒缓、却又极富意味地裂开嘴角,似乎用口型说了三个字“让他走”,看着不是很清晰,象冷然而不屑地笑。
年轻男子立即明白了,这个警惕的少年,已经知道被公安跟上了,同时也知道,有自己人在暗中保护,他的神情,便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暗号。
“崔哥,孙乐在带着公安绕圈,危险!!”
“他清楚自己成靶了?”
“恩。”
这时,大崔已和周军等在了国道口,他用眼光示意一下,身边的人马上会意,“按第二套方案,恩?”
“崔哥,我猜他的意思是让你们赶紧走!……我护着他找个地方先躲一阵再说。”
“不行,这回他要是走不了,就再没机会了。”周军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他镇定了一下,“公安不会放他过门,今天一定会逮了他,起码要吃上十年的牢饭,他那身子根本挨不住,我一定得带走他!!”
“周军,你做好思想准备,保不准,大伙都得跟着没命,我说实话。”大崔冷静地对他说。
“崔哥,要死,也是我死,我会护着他。还有,我信你的能耐。”
大崔了然地点头,脚下油门大力踩下,边通过电话让另一辆商务车随时侯令,边飞似地赶往火车站。
乘着地铁来回兜了两圈,从孙乐出门时算起,已过了一个多小时,最晚的那班火车已错失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抬眼一扫荡,地铁车厢里尽是便衣的公安。
只求大崔派来的人领会了自己刚才的暗示,而他自己,豁出命来也要拖死公安。
——周军,你放心,我一定要让你逃走,一定!!
地铁又返回了火车站,他下了车,乘上自动扶梯,往上行。
在人潮众多的出口处待了会儿,当听见“列车进站,请排队上车,注意安全”,他急速启动,不过腿瘸,奔下楼进站台。
地铁列车疾驰进站,孙乐准时上了车,站在车门边上。跟踪的公安也纷纷赶着上了其他车厢。就在地铁响起关门的警报声,缓缓关闭车门的一刹,他突然用背上的登山包往门口一捅,别开了车门,跳下车。这是以往他惯用的逃跑的技巧之一。公安根本来不及反应,地铁已经启动了。
“中队,对象消失,他又下去了。”车上的公安焦急地朝对讲机喊叫。
“各小组注意,对象已上了地面,广场各组注意每个地铁出口。”指挥部终于下定了决心,“可能周军就候在附近,安全状态下,狙击组准备,可射击,引蛇出动。”
孙乐转了一圈,从马路对面的出口现出身来。
“中队,他在马路对面。”
“狙击手准备,架枪!!”
…………
现场一阵嘈杂,对讲机的声音都被掩盖。
十几名公安和武警无视来往车流,飞奔向路对面,枪支都已握在手,上了膛。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灰色的桑塔那横冲过来,准确停在了孙乐身边。
车门打开,周军手持着枪,探出半个身子,不顾男孩极度的惊诧,刚想拽他上车,却猛地被对方一推,“不要……”
孙乐的吼声响亮,随着他撕心的大叫,是本能反应覆上的他削瘦的身体。
狙击手从五处制高点同时对准目标,射击,精准无比。
大崔单手打方向盘,一手伸出车窗,朝冲来的公安打了几枪。
周军发了疯地将已瘫软的少年拖进车厢,然后接过大崔的班,猛烈向外开火。
指挥部的扩音器穿来了震耳的枪击声和人群中极其恐慌的惊杂,紧跟着是公安有人中枪倒地后的叫喊。
火车站陷入一片血腥。
往城郊的公路上出现了惊险的追车场景,一辆灰色的桑塔那后,一连串跟着五六辆的面包车,挂的是普通牌照,却警灯狂闪,警笛声大作。
大崔不愧是特种兵出身,加之对地形勘察得熟透烂于心,先往N市方向狂驶,急速转了几个弯连弯的道,从偏僻的小路进进出出了几次,已甩掉了三四辆跟车。
公安预料不到的是,嫌犯的车竟又往火车站高速飞驶,连闯了几个红灯,后面的车也闯红灯跟了过去,路口顿时急刹声一片,乱成一团。
快到火车站附近,正遇上列车出站,大崔心一横,油门踩到最大,如同动作大片似的,压着火车头窜了过去。
“我操他妈的!!”公安的车不敢冒险,只能刹停在边线上,眼睁睁地看着长龙般的火车帮了周军的大忙。
车上,周军抱着浑身是血的男孩。
肩胛中了两枪,大腿和手臂各中一枪。
致命的伤口在右胸,子弹是从后面打入的,一个清晰的血洞。
周军脱下汗衫,撕成布条,手抖得厉害,一层又一层为他包裹伤口,可血怎么也止不住,不多时,连他赤裸的胸膛都染成血红一片。
“乐,乐,你怎么这样傻?……怎么傻?”他用头抵着孙乐的前额,失神地低喃。
“你才傻X,不是让你别来,你他妈的疯了……”少年昏迷前,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切齿骂了一句。
“崔哥,你看他的伤还有救吗?”决定改走高速的大崔稳稳行车,他已嘱咐备用的商务车侯在高速入口的静僻处。
“现在送医院,应该还有救,你要试一试??”大崔很有经验的说。
“谢谢你,就近放我下去,我拦车送他去医院。”周军说得坚决。
“你去自首?”大崔挑眉。
乡间小路崎岖,一颠颠的,震动幅度过大了,重伤的男孩又缓醒过来。
周军小心翼翼地抚着他苍白潮湿的面颊,嘴唇也跟着贴上,一点点的亲吻,“乐,你不能死,我要带你去医院,……我自首。”
孙乐看着他,清俊的眉眼蹙着,目光已有点迷离。
“乐,你为我做得太多,也该轮到我为你做点事,对吗,乐??”
“军,……你也想……我欠你吗?……让我做猪……做狗还?”孙乐的气息渐渐微弱,周军搭了下他的脉搏,还算稳定。
“你们快点决定吧,前面要到岔口了。”大崔突然插上一句。
周军稍微松开手,靠近驾驶位,和大崔低语。
等他侧回身,一下惊呆了。
孙乐抓过他扔在一边的手枪,枪口对着太阳穴,这个动作,是周军第二次看见。
似乎老天铁了心的要惩罚他上一次的漠然,轻言低语,“军,你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少年满足的一笑,令人肝胆俱裂的枪声只响一声,手无力地垂下,枪口冒着青烟落在座位底下,焦灼的洞口,鲜血四溅。
周军傻傻地瞪着,慢慢的,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后,轻轻抱起还温热的身体,整个人贴了上去,咸涩奔涌的泪水和甜腥的血水混在一起,那种滋味,苦得让人心焚似火。
“乐……乐……你醒醒……你醒醒啊……别再玩了……你他妈的给我醒过来……”
先是失心疯地摇晃着少年的身体,接着疯狂地吻着已渐渐冰凉的嘴唇,人,已心神皆碎。
大崔的回头看了眼凄凉的场景,眼眶也有点湿润。
远远的,瞧见了商务车静侯的影子。他停车,用力打开门,“周军,你快走,要不然赶不上船了。”
“我不走,我要这儿,陪他。”很明显,周军还未从极度的绝望中清醒过来。
大崔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带着点愤怒吼道,“你他妈的想让他白死吗?是个男人,是带种的,活下去,一辈子记着他的好,那才叫本事!!”
周军不理会他,只是拼命地摇头。
商务车上的司机见了动静,急忙跑来援手。
“走不走随你。”大崔冷静下来,“你觉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他,你就待着,让他看你被公安击毙。”
甩下话,他朝手下递个眼神,一齐往商务车走去。
在车上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瞧着周军慢慢从桑塔那里出来,裸露的上半身,血渍班驳,脸上也满是血泪混杂的污痕,情状可怖。
他一步步地走来,打开车门,坐在最后排,“你说得对,我应该活着,一辈子活在愧疚里!!我的下半生,就应该是永远醒不了的恶梦!!……”他的声音毫无温度和生命力,仿若地狱传来的魔音。
车子安静地起步,朝N市的码头驶去。
就在他们离开的十分钟后,公安追查到灰色桑塔那的位置。
又是五六辆警车呼啸而至,把嫌犯的车围了个严实。
用扩音喇叭吼了几句惯用的警告语,车内毫无反应。
尽管猜测到周军很可能已弃车而逃,但公安仍不敢大意。
指挥官一声令下,所有警车撤离危险区,武警在安全距离内,架起冲锋枪瞬间对准车身扫射。
最后,狙击手瞄准了车子的油箱,一枪中的。
“轰”得一声巨响,车子腾起炸开,刺眼的火光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连执行命令的战士也有些许感受。
孙乐还未凉透的尸骨也在爆炸中焚毁,燃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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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不同世界 路有多远
GoodBye My Wonderful World
爱得最深的朋友
最需要我的时候
我转身走
没留下理由
GoodBye My Wonderful World
一句再见都没留
是我怕你泪流
我哭过后
还说不出口
GoodBye My Wonderful World
爱得最深的朋友
最需要我的时候
我的一生
却走到了尽头
80
2月严寒时节,整个加拿大,恐怕没有比温哥华更温暖的地方了,SEAFRONT漫长的海岸线边上,树木郁郁葱葱,还有不少鲜花正在盛放。
城市的北部,是一些山坡,这里的冬天一直阴雨连绵,云层很低,因而山顶时常云雾缭绕,那些漂亮的住宅若隐若现。
难得有个放晴的午后,周军绕着山道返回家,墨绿色的车身和车头的捷豹标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出了车库,他没进屋,而是默默站在院子的草坪上,眺望不远处的海平面。不同于热情奔放的夏天,冬日的大海是沉静而凝重的,似乎还带着点孤独与忧郁;山上的风有些大,但并不凛冽。
回想起刚才慈善茶会结束时的一幕,他突然笑了起来。
基金会的主席,DRAKE夫人,是个热情和蔼的老太太,在他临走前特意递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说着,感激他这半年来积极为流浪儿童筹款,还多次参加公益活动,因此选了份礼品,一枚水晶做的胸针,送给他的夫人。
他先一楞,而后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细细的一圈,是简洁优雅的铂金戒指,“DRAKE夫人,您的情意我心领了,可礼物真不能收”,他依旧温和地微笑,“我太太,……已经过世了,不好意思。”
看了会儿风景,他走回温暖的客厅。
负责清洁卫生的家政工已经离开,安静而有点空荡的屋子难免让人觉得寂寞。
周军换下正装,冲泡了杯咖啡,坐下打开电脑。
来了加拿大这几年,对茶叶的嗜好已不知不觉地被咖啡因替代。
删除了一大堆垃圾邮件,剩下的两封,一是合伙进行风险投资的搭档,Dr。LEE发来的,善意提醒他,别忘了周末参加家中大儿子的庆生晚会。
第二封,前面有一长段的法文,周军忍不住摇头,这个小亚,每次都使这招,逼迫他为看懂邮件,还专门去买了本法语词典。
一字一字的翻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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