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乐狠狠甩了他个白眼球,“开你妈的车吧!”
“去哪儿?”他霸道的一吼,司机老实了,怯怯的说。
去哪儿??孙乐被问住了,他张大嘴楞了会儿,心脏隐隐似裂了道口子的疼,觉得自己就象被故意丢弃到陌生地方的小狗,知道主人是谁,却怎样也找不着回家的路。
“先生,你要去哪儿?”司机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
孙乐想了半天说出口的地址,是梁平的家。
车子在社区门口停住了,保安说是新规定,私家车才可以进入。
孙乐打开门下来,把箱子往制服男身边一扔,“谢谢兄弟,帮我看会儿”。
话音还未落,人已经窜出老远了。
一路上撒腿狂奔,脚底似乎不时有尖锐的小石子嵌入又弹开,倒不再觉着冰冷,而是火辣辣的痛。
终于跑进独栋公寓挑高的大堂,泛着冷光的电梯门紧闭,红彤彤的数字显示它留恋在25楼不愿下来。
“日!今天考我铁人三项啊!”孙乐嘟囔着,转身寻找安全通道,三步并两步地一鼓作气上了第十五层。
安静的走廊毫无人气,他按了几次电铃,“叮咚”声之后即是一片死寂。
瘦削的背部紧靠着大理石面砖,好象只有贴住墙壁,才能支撑自己不瘫软倒地。
孙乐便这样呆了老半天,人一阵冷一阵热。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种天要塌下来的预感。
“大虎,是我,小乐。”趁手机还有半格电,他给小兄弟拨了个电话。
“你在金露??周军拿你开刀了?”
“大虎,你告诉我,梁哥在哪里,他在哪?”
“……”
“虎子,算我求你了,真的求你啊……”
“乐,你在哪儿?等我开车送你过去,”大虎深深吸了口气,虽然小声,却很坚决地说,“你他妈的别再乱跑。”
其实,梁平一直就待在他和孙乐经常做爱的那个酒吧里。
大白天,喷涂得乱七八糟的门摆出了非营业时间,谢绝入内的姿态。四周的玻璃窗牢牢关闭着,一丝丝的缝隙也不漏出。
孙乐用尽全力的捶门,“梁哥,开门,我是小乐!”
……
“哥,我是小乐,你给我开门吧!”
……
“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要我了??”
他的嘶吼一声比一声暗哑,举起的手终于沿着铁门的花纹,无力的滑落。
“小乐,算了吧,梁哥不愿见你,也是有苦衷的啊。”大虎走到他身边,好言却也是无奈的劝慰道。
孙乐侧过头看着他,清澈的眼底有火苗燃烧着。
“虎子,我一定得见他。哥他要给我个交代,哪怕他亲口对我说,玩腻味了,想甩我了,我也认,总比这样半上不落的揪心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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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乐,算了吧,梁哥不愿见你,也是有苦衷的啊。”大虎走到他身边,好言却也是无奈的劝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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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乐侧过头看着他,清澈的眼底有火苗燃烧着。
“虎子,我一定得见他。哥他要给我个交代,哪怕他亲口对我说,玩腻味了,想甩我了,我也认,总比这样半上不落的揪心强!”贴在裤缝边的手攥了起来,死死的捏紧,手背一根根的青筋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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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虎担忧地发现,他的喘气声逐渐变粗,胸口剧烈的起伏,苍白的脸上现出病态的潮红。
“小乐!”他猛然觉得不妙,迅速出手想拉住身边的人,可惜已经太迟了。
孙乐的拳头“砰”地,拼着命砸向了铁门斜上方的窗户。他使的劲儿是如此的大,以致于整块玻璃瞬间破裂坍塌,四溅的碎片甚至弹到了大虎的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的手没有收回,而是向内侧的门把手弯过去。
还不等他摸到弹簧锁,铁门“轰”的大开,梁平面无表情的走出来,瘦匡匡的身型定在孙乐跟前,冷着声说:“怎么,才操了一个晚上就为周军办事了,你可真够骚的!要砸场子吗?”
孙乐没想到见着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伤人心,眼圈突然红了,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决了堤,痛痛快快的哭出声来。
“哥,你真狠……我小乐是个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只要你说声滚,就算断手断脚,用爬的,我也会立即从你面前消失,再不来招你恶心。可你……你凭什么把我当成婊子,自己上腻了,就送给别人玩,我就那么贱……”
“婊子?你以为自己比婊子高档多少?操!一样是我花钱买的,把你当成男妓又怎么样??”梁平不屑地冲他喊了一句。
孙乐光着脚钉在了原地,忽而感觉置身于三千米的高空,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胸腔被紧紧箍着,强烈的窒息,血迹斑斑的右手止不住的发抖。
大虎心疼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裹进掌中,焦急地说:“梁哥,快送小乐去医院吧,伤口一直在出血啊!”
“关我屁事!去找周军吧,他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呢。”梁平转身断然拒绝。
孙乐不再流泪,也不开口说话,孤寂地立着。
梁平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发出响声,“我操!”他低声淬了一口。
电话是周军打来的,“孙乐找到你了吗?”
话筒那端传来的声音平静而自然,“你给我把他送回来。”
梁平敷衍地答应。
“不要手下,就你——亲自带他来“金露”,当着我的面,把话给说个透,让他拎拎清楚,我可不想三天两头到你那里抓人!!”这样霸道的口吻,根本容不得人说“不”。
从上车到下车,再到推门进入那个恶梦般的房间,孙乐始终悄无声息。
站在梁平身后,他突然出神地回望,满目皆是留在雪白的地毯上污秽的血印,与这个豪华的世界格格不入。
原来,自己从来就是一个多余的东西,没人会在乎你想什么,要什么,爱什么,恨什么……
既然如此,做婊子,被人玩,又有何所谓呢。
周军和梁平的对话,他努力认真的听,却只觉得他们的声音忽远忽近,嗡嗡的在脑子里喧闹。
“人我送来了,你想怎么样就随你兴致吧!”
“你倒也舍得?”
“不就是个玩儿嘛,我早想通了,能换每年千万的盈利,周哥你也真下够本啊!他真值那个价??”
“钱嘛,多着也是多着,再说,买什么不是买啊,我认为值得就成。”
“你们嘀咕完了没有?”孙乐清亮的嗓音高声窜了出来,“完了,就听我说两句。”
他挑着眼睛,不气不恼的样子。
“周军,我会好好待着,等你厌了,随你转手。”他咬住嘴唇,顿了顿,“梁——梁平……”
两个一般高的男人面色各异地瞪住他,等着下文。
孙乐居然裂开嘴笑了笑,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肆无忌惮地朝向梁平,甚至有点贪婪的意味。
“我真是个傻子,老是忘了说……”他伸出手,绝然的抱住了惊诧的男人,“哥,我爱你……”
冰凉的嘴唇几乎是义无返顾的贴了上去,湿润的舌尖舔过熟悉的轮廓,然后,张开嘴,森白的牙齿狠狠咬下去……渐渐的,口腔中弥漫着浓浓的腥味,微甜温热的鲜血顺着唾液吞咽进食管,流进体内,再混入自己的血液中。
这一刻,梁平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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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小乐,病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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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梁平离开后,偌大的空间,孙乐和周军大眼瞪眼镜。
“靠!我都饿了两天了,周军,你就这样虐待床伴,连冷饭也不管一口啊?”孙乐夸张的抱怨打破了难言的尴尬。
他边说边捂着肚子,额头上还假惺惺地冒出几滴冷汗,好象已经饿出毛病来了。
周军看着满身伤痕的他,嘴角那道未拭干的血迹象根刺,戳进了他的心。只有一个人的凄凉的亲吻,那一幕,就这样印刻在脑海中,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怎么也抹不掉。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看上你,小乐……”
他叫来了人——“金露”的头儿,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是他绝对信得过的心腹弟兄。
“送他回我家,让冯阿姨晚饭多煮点儿,这混小子是饿死鬼投胎。”
孙乐不满地斜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抬起脚,青紫发黑,肿得厉害。他象是并不在意,拍去些脚底的秽物,慢腾腾的套好袜子,鞋子是穿不进去了,就随意地拎在手上。
在周军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做好这一切,顺从地跟着中年男人走到门口。
往外迈出的步子忽然停住,他头不回,出乎意料地开口问了句:“周军,你三番两次的帮我,难道是为了上我??”
“你说呢?”
“操!你就知道我的身子干起来很得劲??看来我今后要好好的保养啊!”他自嘲的甩甩头,晃悠悠的消失在门外。
孙乐敲扁脑袋也没想到,周军说的“送到我家”,真的就是把自己安置在他常住的那间别墅中。
中年男人好象经常带人来这儿,对着孙乐的脸,很是平淡自若的神情。
从花园到主楼的小道上,遇到两个值班的保镖,偷偷瞄了他几下,嘟囔着:“是城北梁平进的贡吧,挺一般的雏儿嘛。”
孙乐用鼻子“哼”了一声,拎在手的球鞋瞅着就要飞过去了。
“别理这些个碎嘴多舌的小子,只要周哥觉得你好就成。”男人说得坦然。
和候在大门口的胖胖的冯阿姨打过招呼后,他熟门熟路的把孙乐引到三楼的客卧,想来这一定便是包养小白脸的专用房间。
这个周军,连嫖男人也这么嚣张,不搞什么金屋藏娇,就大大方方的摆着、带着,丝毫没有羞耻心。
孙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估计有30多个平方,除了大床和一长排衣柜外,别无他物。
“倒是直奔主题的干脆!”他暗自咐道。
鞋子往地上一扔,随意地拉开某个柜子的移门,前一任的私物似乎还未收拾干净,几件色彩艳丽的衬衫张扬的挺在衣架上睨视着新主人,也点醒了他,今后就认命安分的做个男妓吧!
“啊,我的箱子……”他藏起了冰封僵硬的心,双手一拍大腿,才想起自己把拉杆箱给忘在大虎的车上了。
“有重要的东西吗?”男人问道。
“没什么要紧的,就是些破衣服而已。”
“那丢就丢了吧,反正你穿的,用的,都要按周哥的喜好重新换过。”
“靠!他妈的他当他是皇帝啊~~~~~~”这句,孙乐没敢骂出口。
“有些话,我得先交代一下,”男人认真的说,“周哥不喜欢自己的私生活被别人乱嚼,所以你跟在身边口风要紧,别说胡话,周哥发起狠来,论谁都照灭不误的。“金露”这边你可以想来就来,我会替你留个小房间,叫上朋友也成,签周哥的单子。还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孙乐稀里糊涂的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男人安顿好他之后,礼貌的告辞离去。
晚餐很快的端进了现在属于他的房间,说实话,冯阿姨的饭菜做得非常可口,他一口气盛了三大碗饭,一呼隆地倒进胃里,满满当当的。
祭好五脏庙后,孙乐问阿姨要来了小药箱,跑进浴室准备清洁包扎自己的伤口。
幸好,右手和双脚只是看上去糁人,其实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双氧水擦过一道道口子时,冒出细碎的泡泡,钻心的痛。
抬头望见镜子中揪着眉头,眼眶泛红的脸,他呆住了,就那样楞楞的伫立着。
“你这个臭小子怎么成天在我门口晃啊!!”
“操!我逃债也碍到你啊!!”
“屁大的孩子还嘴横!你逃也换换地儿,每次都躲这里,不是存心给人逮吗?”
“靠!我要是认得路,还混你这烂门口!!”
“哈哈!你这小破孩他妈的还挺讨人喜欢呢!”
他按着心口,痛苦地蹲下身,恍惚中,那双熟悉的手仿佛停留在自己鸟窝般的头发上,胡乱拨弄着。
“你欠人多少钱?”
“五万,我爸看病花的。”
“你自己念书呢,钱呢?”
“靠!穷人念什么书,有口饭吃就成。”
“我替你还了?”
“啥??为什么??”
“因为我看上你了。我出5万帮你还债!”
“我可没钱再给你……什么,什么?你说你看上我??操!我是男的,带把的!!”
“管你妈个鸟,我说看上就看上!我出钱买你,怎么样??”
“好,卖谁不是卖啊!!”
回忆的片段象玻璃碎片,一下一下割破心脏,他克制不住疼痛的蜷缩在水池和马桶的空隙中。
“操!几天没管你,怎么又瘦了!赶时髦减肥啊!!”
“你不在,吃不下饭还不行吗?”
“小乐,哥到哪儿都想着你啊!”
“切!说不定哪天就厌了,当我破抹布的扔掉呢!”
“别以为我宠着你就乱说话,你是哥的宝贝,哥才舍不得呢!”
孙乐呻吟了一声,胃部一阵痉挛,过后是持续的尖锐的刺痛。
他来不及扑到马桶上,便剧烈的呕吐起来,停也停不住,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个干净。
“可是,哥,你终究还是扔掉我了,连块破布也不如……”
眼泪模糊了视线,最后的一口,喷出的是鲜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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