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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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厢情愿-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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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方面的疾病也就随着萧江愿的消失而消失了。

“大小姐,”廖陌对她点点头,又问过了她近日的饮食起居等,终于下了结论:“廖某不才,诊断不出大小姐体内有何病症,依在下诊断,小姐身体无恙,只是有些虚寒,只要好好调养,不日便可痊愈。”

“如此,便多谢廖大夫了。”

萧挽缘收回手,见她转而看向庾睦,倒是比方才她给自己看诊还多了一分紧张,看着她把脉,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廖陌回身朝她安抚一笑,这才专心看诊,隔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少相公腹中孩子已有近三月大小,只是……只是胎息微弱,恐怕难保,兼着孩子似有不足之症,依在下看,不如早些将孩子落了,好让少相公将养身子。”

连着两个大夫都这样说,萧挽缘情知这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回头去看庾睦,只见他呆愣愣地靠在床上,一双眼睛瞪得很大,雾蒙蒙地一片,丝毫没有神采,却让人一看之下就有些难以克制,想要再看上一眼。

“庾睦……别这样,将来、将来……”

萧挽缘咬牙,后面的话却始终说不出来,她不能保证将来真正的萧江愿就能回来。事实上,随着她越来越适应这具身体,她甚至有种预感,萧江愿,恐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幸而廖陌会察言观色,见两人这般状况,忙又补充道:“少相公勿忧,大小姐与少相公恩爱不移,只要用心调养,不出三年,还会再传喜讯的。”

“烦劳廖大夫了。”萧挽缘一拱手,向她道了谢。廖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慢慢凑近了庾睦的手臂。

庾睦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却极其敏锐,大约是觉得有生人靠近,便不自觉地向后缩了一点。萧挽缘皱了皱眉,原本看着这个廖大夫是个不错的大夫,怎么现在竟对主人家的内眷做出这等无礼的举动?心里想着,便要开口拦阻,廖陌却忽地一抬头,站了起来。

“大小姐,少相公的衣物中,有曼陀罗和菖蒲的气味,”廖陌皱眉道:“廖某听闻大小姐原先有癔症,这两样味道,于一般人倒是没什么,于大小姐,却是一剂毒药。”

萧挽缘还在思考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站在边上伺候的绿衣少年却忽然惊叫起来,指着庾睦喋喋道:“你竟然要害小姐,小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还要害小姐……”

庾睦被他口口声声控诉,却也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萧挽缘颇有些不信,庾睦对萧江愿的一心一意,她是亲身感受过的。再说庾睦认定萧江愿会“疯”是他害的,因此处处忍耐迁就,甚至自愿替她试药。要说他现在还会害萧江愿,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然而那少年却像是认定了,一口咬定不放,甚至要伸手去床上拉扯庾睦。萧挽缘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做什么?”

“大小姐,他不是好人啊……他、他要害你的……”

萧挽缘眉间一紧,挥手把他拨到一边,护住庾睦,斥道:“放肆!就算他要害我,那也该由我来处置,你算什么东西?就敢在我屋里对我的人撒野!”

被推开的少年见她忽然大怒,也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敢再多说话,萧挽缘回身看了一眼庾睦,见他茫然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想到这一大家子人,似乎没几个喜欢他的,连他那个号称疼爱他的萧江愿,也只是把他当成试药的人,动辄踢打折磨。可他却还记得萧江愿从前对他的好,千方百计想要保住她的血脉。偏偏,连这点愿望也不能实现。

想到他种种不如意,心里倒是多了三分怜惜。在床边坐了下来,低声道:“你把衣服先换了,我让人给你找件厚点的来。”

一旁的廖陌没料到会出这种事,看了萧挽缘一眼,见她眼观鼻鼻观心,端的是镇定平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叮嘱道:“大小姐和少相公宽心歇息,廖某告退了。”

她话音才落,一抬头却见庄瑶正站在门口,视线在屋里一扫而过,朝廖陌点点头,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少年道:“廖大夫走好,罗衫,还不快掌灯送送廖大夫?”

少年飞快地爬起来,连落了一脸的眼泪也不敢擦,“哎”了一声,跑出去接了一个小厮手上的灯笼,引着廖陌出去了。

庄瑶叹了口气,摇着头看向萧挽缘和庾睦:“江愿,爹晓得你心地宽厚,当年出了那事,都不肯休夫。可如今你总算是大好了,难不成还要留这么个祸害在身边?”

萧挽缘微微皱眉,看来那个叫罗衫的少年敢对庾睦这么不敬,也是因为庄瑶对庾睦厌恶的态度明摆着在那儿,上行下效,底下人对庾睦自然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爹,这不可能是他做的,”萧挽缘有意无意地往庾睦身前挡了一些,解释道:“他眼睛看不见,在山上也一直待在屋子里,不可能去寻什么菖蒲和曼陀罗来熏衣服。”

“这我当然知道,我量他还没那个胆量来害你。可他是你屋里人,本该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现在倒叫别人通过他来害了你,岂不是一桩大大的错处么?”庄瑶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朝庾睦看了一眼,微恼道:“你看看他,原先就没一点心眼,害得你被人下毒发病不得不离家。那时还勉强可以说是年纪轻不懂事。可现在再看,他还是没一点长进,刚回来就又出了这种事,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你叫我这个做爹的,怎么能放心?”

萧挽缘一愣,到现在才算明白过来,庾睦所谓的“是我害了妻主”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应该是他一时疏忽,让旁人得手,在萧江愿的饮食中下了药。可他毕竟是个盲人,出了这种事,虽说有一点“不察”的责任在,也毕竟是情有可原的吧。何至于这么一大家子,都咄咄逼人地对他不依不饶?

“爹,这不关他的事,这衣服原本是给我的,是我看他那件单薄,才给他披了,”萧挽缘不紧不慢地解释,一边道:“何况,衣服是家里送上山去给我的,这个熏香,想来也是这大院子里的人做出的事。我和庾睦刚回来,对家中事情还不了解,还望爹爹替我查明真相,看看到底是谁要害我。”

庄瑶一愣,得知这危害女儿的东西竟是从自己手上流出去的,立刻大怒道:“什么?竟会有这种事……锦心,你去,去把库房的管事娘子给我叫来!”

“爹,不要打草惊蛇。”萧挽缘及时拦住,反对道:“既然要查,不如顺藤摸瓜,查出指使者,否则这种事还是会层出不穷,叫我们防不胜防。”

她一边说着,便回到床边,伸手把庾睦的手握了握:“至于庾睦,不管怎样,他都是我明媒正娶的相公,不是任由哪个下人都能对他动手动脚的。”

庾睦忽然被她握住了手,下意识地要缩,却又听得她道:“罗衫对他不敬,就是对我不敬,依女儿看,应该好生管教一番,叫他知道到底谁是主子。”

一时也忘了自己还被她握着,竟像是有些痴了。

“嗯,他也的确被我纵得过了点,太张狂了,”庄瑶因为知道了问题出在自己这里,便觉得失了面子,态度也软了一些,点头道:“你屋里的人自然你说了算,待会儿我就叫他回来由得你处罚。”

他说着,看了看身边,又道:“锦心,既然罗衫这么没规矩,小姐用着怕也是不称心。从今天起,你也留在大小姐屋里伺候吧。”

萧挽缘一怔,还在不解他这话里“你屋里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见庾睦抱着肚子弯下腰去,面上的一点血色退了个干净,惨白的一片。

“庾睦,你怎么样?”

第十章 前尘旧事

那边廖陌还没走出大房的院子,就又被几个小厮慌慌张张地叫了回去,说是少相公直喊疼,怕是身上不好。回到院中,果然见萧挽缘正在门口等着,面上神色很不好看。

“大小姐……”

“别忙行礼了,快进去看看吧,”萧挽缘被庄瑶赶了出来,说是见血不吉,此刻在外面,只听到里头时不时的闷哼声,心里也急了起来,生怕庾睦真出了什么事。因此一见廖陌便像是见着了救星,飞快地把她往屋里推。

廖陌却有点犯难,她是大夫不错,给萧家的内眷看诊也是常有的事,但毕竟不是专门的接生相公……见萧挽缘在一边只顾推她,也是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推开屋子进去。

她一进去,庄瑶也就随即出来了,见萧挽缘还守在门口,便皱了皱眉:“你怎么还不去休息,这里自有廖大夫顾着,叫锦心伺候你去边上歇着吧。”

萧挽缘才一发愣,跟在庄瑶身边浅青色衣服的少年已经跟了上来,脸蛋虽不比方才那个罗衫好看,却有股子娴静的气质在。拿了灯笼乖巧道:“大小姐,奴才引你回去。”

萧挽缘看了他一眼,他便微微红着脸低下头去,只躬着身要引她走。看来这个“留下来伺候”的意思,正是她所怀疑的那样了。萧挽缘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心里虽然不愿,却也知道她此时若是硬要留下来,庄瑶虽不见得会说她什么,却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到庾睦身上。因此略一想,也只是点头道:“这一天来来回回的,孩儿也累得很,这就先回去睡了。”

“大小姐……啊,大相公也还在……”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里,廖陌已经提着药箱匆匆出来了,见庄瑶正在和萧挽缘说话,便在一旁候着。庄瑶看到了她,面色倒也算和善,点头问道:“少相公怎么样了?”

“回大相公的话,方才怕是一时急火攻心,险些大出血了,不过现下吃了药,已经无妨了,只等和缓地落了胎,就能好生调养。”廖陌似乎有点窘迫,咳了一声道:“在下已经在屋中的安神香里添了少许麝香,相信……呃,相信很快能落下胎来。”

庄瑶听了她把庾睦的身体状况说了一遍,面上已经是一片铁青之色,再听到她说还要调养好了才能再有子嗣,更是恨得几乎要咬牙,只因为在外人面前,还勉强维持着礼数,攥着手道:“嗯,知道了,您先请回吧。后面来两个精细点的人,替我送送廖大夫。”

他身后跟着的下人里有人应声和廖陌走了,庄瑶面上勉强挂上的笑容也就散去,朝锦心看了一眼,斥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小姐说累了么?”

“唔,既然他没什么事了,也就别再挪别的屋子了,省得还要重新打扫,”萧挽缘含糊地说了一句,适时打了个呵欠:“我这就进去睡了,爹,天色也晚了,路上还有雪,锦心一向是你身边得力的人,还是让他好好伺候你回去。旁的事哪里有爹的身体重要,晚几天也是一样的。”

庄瑶被她连消带打地哄了两句,虽说对庾睦十分不满,但毕竟心喜唯一的女儿好起来了,还与自己这么贴心,也不想她刚回来就在下人面前驳了她的意思,因此只是点点头,扶着锦心的手回自己屋去了。

萧挽缘送走了他,看到屋里只余了一个相貌平常的小厮,便松了口气。到床边察看一番,见庾睦昏睡着,气息也还算平稳,便朝那远远立在桌边的小厮挥了挥手:“你也可以下去了。”

“大小姐?”

“唔,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下去休息吧,”萧挽缘以为他没有听懂,便又重复了一遍,温声道:“要你伺候我自会喊你的。”

那小厮却依旧站着,萧挽缘心里已有些不耐,挥挥手示意他走,便不再说话。一转头,却听得他嘤嘤哭了起来,不由觉得脑中一阵抽疼,这里的男人,也未免太容易掉眼泪了吧?

“我让你去休息,你哭什么?”

“大小姐……我、我担心少爷……”那小厮见她面有不耐,便捂着嘴不敢哭出声音来,低泣道:“少爷不会有事吧?”

萧挽缘这才回过头来看他,见他一对上自己的目光就吓了一跳,不由在心里苦笑,难不成萧江愿从前有这么恶劣,弄得每个人都对她避让三分么?

“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大小姐,我家少爷……少爷他是真心待您好的,他是不会害您的……”

“哎,你起来说话,”萧挽缘见他说着话就跪了下去连连磕头,有些尴尬地抬了抬手想扶他,想想这里肯定也是“男女授受不亲”,又只好收了回来,和声道:“你叫什么?起来慢慢说吧。”

那小厮听她问自己的名字,却也没有好奇,只当她是离家太久,记不得下人的名字,忙磕头道:“小人是少爷的陪嫁小厮,大小姐当年赐了我叫暮雨。”

萧挽缘点点头,见他虽回着自己的问话,视线却还不时往床上飘,也看得出他是当真担心庾睦,因而沉下脸色道:“要是想你家少爷没事,我下面问你的事,你都要老实告诉我。”

不是她想要窥探萧江愿和庾睦的“隐私”,而是他们如今回到了萧家,这些事如果不弄清楚,恐怕将来他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要是问庾睦,有势必要让他重新想起伤心事。他既然身体不好,还是尽量少伤怀的好。

一见她脸色沉了下来,暮雨更是吓得连连点头,萧挽缘无奈地摆了摆手,道:“你先起来,我犯了癔症后的一些事情,都不太记得清了,要一点点问你。”

暮雨有些畏惧地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见她言语举止都还如常,才稍稍放松下来,垂首立在她面前等着她问话。萧挽缘知道他怕自己,也就不去劝他坐下,径自在边上坐了,问道:“我第一次犯癔症,是因为你家少爷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么?”

“是……可是,少爷真的不知道那东西不好,那是少爷亲手下厨做的,我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是少爷一手从厨房端出来的,”暮雨急忙解释:“那天是老爷寿辰,大小姐说忙起来肯定要饿着肚子应酬,少爷怕小姐真的饿着,才在我们的小厨房里弄了点心……”

萧江愿之所以会毫无警惕地吃了那点心,显然是因为那是庾睦亲手做的。这样看来,从某种程度上说,的确是庾睦“亲手”害了萧江愿,也难怪他要那么自责,并且迁就萧江愿的种种作为了。

“那当天,有哪些人来找过你们,尤其是在你家少爷做点心的时候?”

“这些话,小姐两年前也问过我了,我……我是绝不敢欺瞒大小姐的,”暮雨怕她不信,又跪了下来,回道:“那天只有冯侍夫和二相公来过,冯侍夫是来和少爷讨银子做衣裳的,二相公是来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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