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姐姐会好起来的。”苏青梅点点头,眼泪却流了下来。
“青梅,上回我睡觉时你问过我,我以前有没有见过你。”黄昀昊突然说,“现在你还想知道吗?”
“那你见过我吗?”她问,知道他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心却被他的话微微勾起。
“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还记的很清晰……那次陪青葵做完手术,刚进你家就听到了一阵歌声。当时就想,现在竟还有年轻人能把越剧唱得那么熟练、好听。会是谁呢?” 大师拉青梅在椅子上坐下,淡淡地叙述着。
“几乎是寻着声音,我走到你家的后院门口,于是,看到了一个绿色的身影,在火红色的石榴树下穿梭。梳着麻花辫,笑容明朗……”
苏青梅听着听着,心仿佛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那棵石榴树下,她十七八岁的曼妙岁月。
“我以抽烟为借口,站在篱笆外,远远看着你。你的眉眼和青葵很像,只不过青葵的美更张扬、夺目,而你是内敛而耐看的。”大师说着,抚摸上她的脸,动作轻柔。
“你当时一直在笑,明明是很悲伤的《梁祝》,却被你唱得温暖、阳光。我记得当时你姐姐窝在沙发里,指着你的方向说,唱歌的那个就是我傻傻乐乐的妹妹。”
病房里传来苏青葵的咳嗽声。苏青梅说了句“等我”,跑进病房。
姐姐似乎是做噩梦了,嘴里呢喃了几句,转了个身,又睡着了。苏青梅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心里浮上一层暖暖的情绪。原来,大师这么早就认识自己了。原来,他对第一次见她的印象那么深刻……
再次走出病房,大师正在抽烟,靠着墙,表情萧索地望着窗外。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身影,在夜色里竟像是一幅画。
“子墨……”她喊完就有些后悔,那么美的画面就此打破了。
“嗯。过来,还想听吗?”烟头的火光映得他眼神朦胧,他嘶哑着嗓子问。
“想听。”她走近他,不由自主地挽上他的手臂。
大师掐灭了烟,把烟头准确无误的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然后低头注视她。
“第一次见你,你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之后只要看到穿旗袍的小姑娘,就会想起那抹淡淡的绿色。听到《梁祝》的调子,就会想起你明媚的声音。这样的感觉持续了好几年。直到结婚后,才慢慢消失……”他语调清淡,却又充满了张力,听来有种暖洋洋的意味。
“再次见你的事情,你应该都有印象了。在墨艺斋你以同样的装束出现,同样的身影,同样的面容。却不再有当初的笑容。我当时就想,是什么让一个那么明朗的女孩,变成了现在凄凄惶惶的样子。”
“子墨……”苏青梅抽抽鼻子,颤抖着声音说:“所以那幅画里的女子是我,对吗?”
“是你,青梅。”黄昀昊回过头看她,面容生动,双眸发亮。
恍若初相见……
原来这个男人记住了自己八年。原来彼时莫名其妙地被关照,只因他的记忆里早就有个自己。
原来初识便是重逢。
可是重逢却要别离。
“子墨,你不要离开我,一直这样,像现在这样……”她突然有些害怕,紧紧抱住大师的手臂。
黄昀昊拍拍苏青梅的头说:“在机场,我答应你爸妈,把你们送到就要回去的。转院的事,我都已安排好,你放心吧。”
“什么时候走?”她急问。
“明天早上第一班飞机。”
“我们还会见面吗?”她的情绪急转直下,真的没办法在一起吗……
“你们到北京后就住我家吧。另外找房子也麻烦。我们应该还能见上面的,青梅。”
第二天大师走的时候,正好医生来查房。等苏青梅和医生交流完姐姐的病情,往房间里一扫,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连同昨天那些炽热的话语,淡淡的烟草味道,全如空气般消散尽了。
三天后,他们转到北京最好的医院就诊。当晚,大师给姐夫打电话,说他还在杭州忙事情,已经让保姆阿姨替他们打扫好客房。
周一,姐夫回病房时,带回来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他自我介绍说:“我是黄昀昊的朋友,我姓郑,现在让我了解一下你姐姐的病情。”
……
苏青梅坐在大师家的阳台上,望着外面的料峭春。色,思绪联翩。连日照顾姐姐的劳累,让她此刻有点昏昏欲睡。所幸有郑医生的专家会诊,再加上大家的精心照顾。这几天姐姐的病情趋于稳定,精神状态也比以前好多了。
姐夫发来消息,问她有没有到大师家,她忙回“已经到了”。在医院没办法洗澡,所以每隔两三天要来大师家洗一次澡。
姐夫很快回复,让她今晚就睡在大师家,医院里有他在。
真是患难见真情,以前结婚时,姐姐和姐夫没一天是安安静静过日子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家常便饭。可现在,姐夫推开工作,在姐姐的每件事情上都亲力亲为。姐姐也是,当初刚查出病时,只告诉了姐夫一个人,住院后又最喜欢让姐夫陪夜。
苏青梅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姐姐快点康复,然后和姐夫复婚……
明朗的下午,初春的阳光沐浴着苏青梅的发、脸,一阵阵的油菜花香随着空气渗透进来。她的头发还湿答答地披在身后,人却因为严重缺眠一下就睡着了。
梦中她来到了她最想回去的那段记忆里,石榴花的红色和她十八岁的脸颊相映成辉。她哼着小曲,踩着碎步好不惬意。大师就站在远处,静静看他,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青梅。”他温和的喊她。
“子墨,子墨!”她开心的回应。然后冲过去抱住了他。大师环住她的腰,笑语莞尔。然后低一低头,轻触她的嘴唇。
一股独特的烟草味道瞬间弥漫,缭绕在她的鼻尖,她忍不住凑过去闻。嗯,属于子墨的味道。她轻轻笑着,伸出舌头去舔自己的嘴唇,上面好像也沾了烟草香。
“青梅,你现在的样子就像那首词里写的:‘见客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大师暖暖的说。
“就是你微博里的那首!原来那书法是写给我的?”
时光交错,却如此真实。
她感觉更开心了,心里也有株石榴开放了。正要踮起脚去吻大师微笑的脸,画面突然消失……只剩下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还没消尽。“子墨……”她慌慌张张的喊着。
然后,梦醒了。
她睁开眼睛,才意识自己竟被一个梦境欺骗。站起来打量这个还不甚熟悉地方,天已暗了,隔着田野的远处,灯火朦胧。
她缩一缩身,一回头竟发现梦中人就在自己的身后。不会又是做梦吧?她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掐自己的手,一用力痛得她直皱眉头。
“青梅,怎么睡在外面?”真的是大师,他似乎刚到家,脸上还有风尘仆仆之感。
“刚才那个……”梦里的吻逐渐清晰起来,那真实的触感就像它的的确确发生过。
“快进来,阳台上冷。”黄昀昊招呼她。没注意她在说什么。
苏青梅跟在他的后面,还有些怀疑,“你怎么突然回北京了?我们刚才……”
“杭州的公司已经步入正轨……我去过医院了,你爸妈说陪青葵吃完晚饭就回来。我过来陪你吃。”黄昀昊说。
一句话就让人心暖不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好像走到哪都要让大师担心。然后亦步亦趋跟着大师走到一楼餐厅,那里保姆阿姨已经烧好了整整一桌菜。
作者有话要说:看这一部分前,建议再回过去看看“第四章大师的微博”,尤其是最后那首词……
伏笔埋了那么久,我容易吗我。
ps这个暑假,囤在家里写文章的后果是,
我变胖了
囧o(╯□╰)o
52第四十八章 柳暗又花明
苏爸苏妈陪着苏青葵吃完饭;看天色还早,就坐在病床边聊天。张悦把碗筷收拾干净后;出去给他们买水果吃。
等张悦走远,苏青葵对妈妈说:“妈;如果我侥幸能再活几年,我想……和张悦复婚。”
“张悦知道你的想法吗?”苏妈望着女儿苍白的脸问。
“没敢说。”苏青葵笑笑,想当初爸妈撺掇她和张悦结婚时;她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总觉得以自己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对象。等想要回转身;却发现丈夫有在外开房的纪录。她一气之下离了婚;从此对男人望而却步。现如今;在自己差点陷入绝境的时候,却没想到帮自己渡过难关的竟还是这个一度被自己嫌弃的男人。命运非得这么兜兜转转才能让她找到幸福吗?她不由叹了口气。
“如果你不好意思说,妈帮你说。这男人实诚,妈的眼光错不了。”苏妈笑呵呵地说。女儿一入姓郑的专家的诊疗组,病情有了好转。她的情绪也终于从最初的彷徨绝望变成了现在的希望满满。
“妈,现在别说。会拖死他的。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想耽误他。”苏青梅说,干裂的嘴唇一直向上扬着。
“也好。你妹妹那里,还得你劝,那男人好是好,但是结过婚,年纪差的也多,我不能不顾虑啊。”眼看大女儿终于脑子清楚了,但小女儿……苏妈想到青梅那一脸决裂的表情,头又痛起来。
“妈,青梅真的很喜欢他,你就成全她吧。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公司的缺口和最近几个月的医疗费都是他垫出来的。虽然他叮嘱张悦不要告诉我,但我心里清楚。”说起黄昀昊,苏青葵的语气里满是感激。
“张悦的公司不是挺好的吗?”苏妈问。她一直以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张悦搞定的。知道是那个男人做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张悦为了我,早就入不敷出了,妈……”苏青葵说到这里,眼睛里浮上一层水雾。
“如果是他出的,那这钱我们还他。”苏妈表现得极有骨气。
“这不是几万的事,妈,公司的缺口好说也有上百万。我们到哪去搞这么多钱。何况,人家从没因为这个原因提过什么要求……”苏青葵说。
“是啊,我们现在还住人家家里呢。撇不清了的……”苏爸这时也说。他一直对黄昀昊印象不错,现在知道他在青葵的事上默默出了这么多力,心早就软了。
“你们都别说了,让我想想吧。”苏妈摆摆手,不愿就这么轻易被说服。
“我只说最后一件。我年轻时瞒着你们干过糊涂事,”苏青葵低声说,“有过孩子,做过人流。孩子爸爸倒是躲得远远的。当时垫出钱、陪我去医院的就是黄老师……”
“青葵你……”苏妈想问具体的内容,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几个人同时收口。
很快张悦就出现在病房里。
“张悦……”苏青葵一见是他,伸出手去。
“青葵,要吃点水果吗?”张悦一步上前,握住了青葵伸过来的手。
“张悦,你为了青葵,付出了太多,听说你的公司……”苏妈还在刚才的情绪里,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妈,都是我应该做的。公司的事都是黄老师帮忙解决的,说起来也是有缘,我到后来才知道他是青梅的男朋友。”张悦从青葵那里也听说了青梅和黄老师的事,趁机帮着说几句。
“哎……”苏妈一时接不上话,一个人闷闷地别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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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大师在书房赶一幅作品,苏青梅自己回客房休息。
零零打电话来时,她正对着空荡荡的床心猿意马,要不要下楼找大师呢?要不要呢?要不要呢?
“苏小,我听秦老师说,你家大师被杭州分公司一个小姑娘追得死去活来的。目前还未倒戈,但以后就难说了。”零零的话像个炸弹一下把苏青梅内心的那丝犹豫炸得无影无踪。
“零零,秦子砚怎么知道啊?这消息靠谱吗?”她的斗志熊熊燃起。
“听他师弟说的,好像叫小蔡,在杭州公司工作……”
好吧,有名有姓,又有确切途径,应该错不了了。张子漱和胡清宛两个已让她心慌不已,再来个小姑娘在这个节骨眼上趁火打劫,那还了得。苏青梅瞬间不淡定了,后半个电话,心早已飞到了楼下。
接完电话她一鼓作气跑到楼下,想也没想就推开了书房的门。
大师正俯身写字,听见声音已猜到是谁,没有抬头:“有事吗?”
苏青梅望向大师,宽松的居家汉服衬得他此刻看来越发气宇轩昂、儒雅俊朗。她在汉服吧看到过很多网友穿汉服的照片,但穿的象眼前人这样自然妥贴的,却很少见到,确切地说,是第一次见到。于是就有些犯晕,一时忘了回答。
她慢慢的走近,看着他一笔一画的下去,笔尖流转,腾蛟起凤,心砰砰乱跳起来。
“青梅?”黄昀昊见青梅久没应答,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回眸,让苏青梅的心神更加不定。这样的男人被人追逐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是自己的家人嫌弃了他,他要是一气之下另投怀抱也没什么错。
想到这里,她站不住了,伸出手去,稍往前倾,就从背后勾住了大师的腰。
随着她的手环住大师,大师的身体明显一僵,握笔的手突然一顿,再落笔时,动作已没有了刚才的流畅。
“青梅……你这样我没办法写字了……”大师淡淡说着,话语中有丝纵容,有丝无奈。
“子墨,不抱住你,怕你被人抢走……”她说的时候把头埋在大师的背上,听起来都是鼻音,竟像是要哭了一样。
“青梅别闹,等我写完好吗?”
苏青梅感觉到大师下笔时已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说:“不。子墨你太狠心了。说离开就离开。你难道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或许是箭在弦上的缘故,又或许是受那隐隐的不安感驱使着,那些平时觉得难以启齿的话,此刻竟这样从她的嘴巴里冒出来。连她自己也暗暗惊讶。
在她的贴身攻击下,黄昀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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