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不是你惹的事?”
“……那次是的,但以前都不是。”林钧亲了亲她赤|裸的肩头,“相信我。”
她缩了缩肩膀,没有答他。
“到底相不相信?相不相信?”说着他对着她的后肩啃来啃去,大有你不点头就鱼死网破之意。
像个无赖,她笑起来,被他逼迫得无法只得点头,可一点头笑容便黯淡下去。
她相信他又怎么样,她已经是不值得相信的人了。
床头还摆着那幅江南图,她看着那艘雨雾里的小船,感觉自己已经身在其中,真真假假,似幻似真,忽远忽近,绕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前因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日论文收尾阶段老要改来改去,没有心神写小说,但是,平安夜怎能没有礼物,这一章很关键,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呈上,各位笑纳~0~
梦里的白桦林蒙着轻纱,他一个人走着,鞋底浸着凉气,这里的空气和大地都是潮湿的,而他的脸比现在年轻许多,头发是蓬松柔软的,穿着一件开司米毛衣,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本经济导论。
这是他的二十岁。
莱茵河畔的沉静忧伤,大学学习时的艰苦奋斗,皑皑白雪的孤独蚀骨,电气工厂学徒时的饥寒交迫,学费日临近的窘迫无助,乌卡草原做工时的快活恣意,与朋友相知的畅聊舒爽。他有过对家乡对母亲的断肠的思念,有过对林家抛弃他的怨恨不甘,有过对朋友异乡里的无私关怀,也有过不良之流的刁难和捉弄,有过卧薪尝胆的忍辱负重和对人生的不屈不挠。
没有父母的呵护备至,没有情人的温言软语,他过早的体会着人生的酸甜苦辣!四年里,他的情感早已蹂躏得千疮百孔,但其中的芳香甜蜜他也得以品尝。
唯独只有一样——爱情,他还未曾体味。
身与心,都是清白的。当苏星为正在与奔放的俄罗斯姑娘在这白桦林亲吻时,少年持重的他还发奋地啃读书本。虽然他也曾无数次地徘徊于这片白桦林,那双调皮的笑眼也曾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后知后觉。
四年后,林家遭遇经济危机,派毕业在家的弟弟前来莫斯科接他,一个受宠若惊的待遇,他终于得以学成归国。
机场里,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一个红色的身影向他奔来,他讶异,前程往事尽上心头,害他流放的罪魁祸首从人群里窜过来,虎虎生威,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跃到身旁的弟弟身上,像个无尾熊一样缠着他,双腿紧紧箍住他的。她的粉拳落在弟弟的肩头,哭诉着:“你怎么才回来,才回来?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他被身旁的场景震住了,又或者是被她热烈的情感震住了。他的眼睛越来越多地放在她身上,心里的渴望也越来越盛。
这些年的怨恨原来全化成了爱意,他还浑然不知。如今他看着她,他知道,爱情来得晚了点,但它确实来了。
闹钟的指针在夜里三点,他在一汪柔情里醒来。
房间开着一盏床头小灯,他再也无法入睡,她恬静的睡颜就在身边,有一首歌里这样唱着:
你我太不公平,爱和恨全由你掌控。
他不这么觉得,他的爱和痛才是她手里握着的选择,而如今,她似乎选择了爱。他想起她那段黄橙橙的地瓜,他们呼出的热气,还有她那个无言的拥抱。他知道,她在挽留他,她和自己一样在等待。
有什么能比心心相印更来得动容,有什么能比两情相悦更来得欢喜?
艾白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她拖着酸痛的身子洗澡,花洒的热水冲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还在他的办公室。
昨晚的一幕幕还在眼前,她逼自己不要再想。她匆匆洗完,换上周睿临买的粉色衣物,手机一直关机藏在包里,她抱着包从房间里出来。
林钧正在工作,见到她嘴角染上笑意,窗外的阳光从他的后面延伸出来,他是温柔又可亲的,他最近真的变了好多,而她却不敢深究。
他走向她,在她的面上落下一吻,“我送你回去。”
她点头,她不能拒绝他。
汽车在马路上不紧不慢,他似乎有很好的心情。他的一只手掌控着方向盘,一只却紧紧握着她的,他虎口的茧摩挲着她敏感的神经,她的头皮发麻,再也无法待下去。
“停车!”
“怎么了?”他专注着开车,没有注意她的异样。
“我说停车,我……我晕车。”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晕起车来了?”话这样说,车子还是打了方向头,停到了一家超市前。
“严重吗?”
她低着头,鼻音很重,“你回去!这里离家不远,我走回去就行了。”
说着她就先走了,她怕再听到他一句话她会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的手机还在她的包里,她没法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相处。
圣诞节不知不觉已经将近,大街上的树木都挂起了彩灯,这会还是早上,看不到盛况,只有那萧索的东风,呼呼地刮着,像只野兽在街角潜伏,发着危险的信号。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自己。
她的大衣装着令她心悸的茉莉发夹,她的包里装着令他心伤的股东资料,她怎么能如此矛盾又如此残忍。
转过街,是小区前的公园,她紧着大衣,小心地踩着路,这里有一条鹅卵石的小径,她不知道,她还穿着高跟鞋。
“你打算这么东倒西歪地走回去?”
她回首,令她挣扎的主人公正在不远处的身后,她的心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说,“你怎么还没回去?”
他走过来,在她身前蹲下,“上来!”
她犹豫了,“我自己能走。”
“我说了上来。”他的语气坚定,不容抵抗。然而在艾白耳里,却是一枚催泪的子弹,划过空气,击中她坚硬的心脏,似乎在控诉着她的卑鄙她的虚伪她的罪行深重。
她伏在他肩头,流下了眼泪。
这条小径很长,她贴着他的脖颈,眷恋着这段时光。她的眼泪落在他的呢大衣里,连水渍都没有留下,果然,她的心也没有任何波动吗?
她有的!她怎能没有!
可是如果问她是否还会帮林山的母亲,她虽然痛苦也会回答是的。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人,她知道他不久就会知道。
到时候,他还会这样对她好吗?还会让她给他吹头发,还会让她剃胡子,还会做面条给她吃吗?
还会像今天这样背着她走这样一条小路,耳边是树影沙沙,怀里是厚实宽广?
思及此,她舍不得,她竟然发觉自己舍不得。
“林钧。”
“嗯?”
“林钧——”她紧着手臂,只念他的名字。
“想说什么?不舒服?”
“林钧!”
“林钧!”
“林钧!”
……
她记得有一次他照顾她走后,她也有冲动叫住他,却不知要说什么,其实哪需要说什么,她只是想喊喊他的名字。
其实喊喊他的名字,这么简单的事只有在分离之日将近时,她才做得出,因为她意识到,以后说这两个字的时间似乎会越来越珍贵。
☆、霹雳
两天没有回家,似乎什么都变了。
关上门,艾白飞快地冲进洗手间,对着凉水拍打着双脸。而后她走到客厅,张望了一下,茶几上有一本经济杂志,一个新买的烟灰缸,餐桌上有一支他的钢笔,他留纸条时用的。她把这些收拾了,放在纸盒里。
目光转到他的房间,她很少进去过,她推开门,床被收拾得很整洁,倒像个宾馆的房间了。她仔细找了找,连烟灰缸都没有,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再没其他。
她走出去,对着空气发了一会呆。
门锁的声音传来,她下意识地转头,林钧手里提着袋子,看到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显然有些吃惊,“你怎么了?”
“你怎么回来了?”她没有答他。
“我来送午饭。”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然后走到厨房,拿出碗筷,“起来吃饭,我今晚再来。”
收拾好一切,他又走了,她已经从地板坐到餐桌上,一口一口吃着他带来的桂花汤圆,软软儒儒,口齿留香。
吃完饭,她第一次刷了碗,平常是出去吃,或者他来处理,她根本都不用做这些家务。她想起他带她去菜市场那次,说外面有很多委屈,让她适应,如今看来,她最大的委屈倒是他了,为他感到委屈。
一切都收拾完,她还是不困,有那么几秒的卡壳,她翻出手机,按下了启动键。
手机里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很多条短信,均是朋友们的关心,她往下翻,还看到了孟廷远。先是给那群姐妹报了平安,然后她给孟廷远拨了电话,她以为他也只是关心她,不想第一句便是问她和总裁的关系。原是他今天在停车场看见了她和林钧,疑问之下来的电话。
如果是从前,她定会撇清,以防他的误会,可现在她却承认总裁是她男友,她这几天的确都呆在男友身边。她是想这样同他不再有瓜葛。
末了,她说,“我想我们还会是好朋友吧。”
“我想的恰好相反,你是未来老板娘,就做老板娘就好。”
情人不成本来就不能做朋友,还是她想得太天真。
最后,她拨给了林母。
她们约在上次的咖啡厅,林母早早就到了,身边竟然还坐着罗仁新。
“拿到了?”林母问。
她不自然地抓着包,“他怎么在这里?”
“艾小姐真有本事,看来林钧对你是一点防范也没有啊!”罗仁新一脸戏谑。
她似乎被人打了巴掌,小脸发烫,“不用你管。”
林母看着情况,这会开口说,“仁新在这方面最懂,我是请他帮忙的。”
她还是不肯点头服软,林母又说,“文件呢?”
她把眼光转到林母身上,“真的……真的不会赶他出林氏?”
他们都知道那个他指的谁,罗仁新鼻子里发出轻哼,她这幅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她听懂了他的蔑视,脸更红了,羞愧,她也懂这两个字。可她还是不想放弃希望,她要的是林母的保证。
林母点头说,“这是当然了,他起码有保底的老爷子的股份。”
她松了一口气,终于放开了手。
林母接过来,转手给了罗仁新。
服务员过来给了她一杯苦咖啡,她一点一点抿着,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车。
良久,罗仁新说,“这份不对!”
这是什么晴天霹雳,她的咖啡杯慌张地落入底盘,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继续说,“我手里的股权数据首先就不对,另外云老和我家一直是世交,他的数据也不对劲,而我们俩都在名单里,所以说这份名单有真有假。”
他气得把它摔在桌上,“年纪轻,心眼倒不小,把我耍得团团转!”他把恶狠狠地目光投在她身上,“说不定你做的那点事全已经暴露了,你还被蒙在谷里呢!”
艾白摇头,不可置信,口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见她那副痴样心情更坏,直接拂袖而去,林母在后面哎哎喊了两声,也没叫住他,她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艾白,“你啊你,赶紧回去,说不定有人跟踪你来了呢,把我揪出来,我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被这么一叫,条件反射性地向外走。外面是不会停歇的车流,她怔怔的,欲要顺流而去,胳膊猛地被人往后一拉,疼痛让她稍微回神,她转头,是许久未见的原总城。
原总城的辖区就在这里,他上次办案成功,终于被安排了一个交通局的肥差,活少赚得多。这次正好巡视到这块,就看见远处一个人影弱不禁风,似乎要飘到轮子底下去,他赶紧把她拉回来,这才看清是艾白。这会他又惊又怒,大声呵斥着说,“你疯了是不是?”
哪知她泪眼朦胧,口里说着,“我丢东西了,我丢东西了!”
他一愣,下意识地问,“你丢什么了?”他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有啊。
只见艾白蹲了下去,双手捂着脸,肩头一抽一抽。
到底是丢了什么让她如此上心?原总城跟着蹲下去,“你说你丢了什么,我去警局做了登记,明天就能给你找到!”他实在不忍心,夸了海口。
哪知她还是哭,呜呜地叫着,口里模模糊糊,说着,“找不回来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林山找不回来了,父亲找不回来了,现在就连她守着的一颗心,也找不回来了……
她丢的,就是心啊……
明明是下午两点,太阳最烈的时刻,她的周身却笼罩着令人绝望的黑暗,窒息的无奈,这一场单方面的背叛结果却沦陷了她的心,她的骄傲,她的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去,等待她的是他字字锥心的逼问,还是他丝毫不知的关怀备至,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在面对这两种情况时,她该有的反应在哪里,是隐藏自己,还是坦白一切?
原总城把她搀扶着往车上走,她已经顾不上其他,脑子里纷纷扰扰,剪不断,理还乱。
温情很快就下班回来了,手里拿着她爱吃的南瓜烤饼,她一点胃口也没有,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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