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吧。”苏笑并没着急上车,而是用眼睛寻了停车场一圈。许启辰知道苏笑是在找沈森,便说:“沈森坐他堂兄的车回家了。”
苏笑皱了皱眉,有些无奈的说:“沈森到底有几个堂兄啊。”
许启辰把手搭在车门上,整个晚上他都略显严肃,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此刻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个让苏笑难以抗拒的微笑,“你应该问的不是他有几个堂兄,而是他的堂兄有几台车。”
听了这话,苏笑讪讪地笑了笑,感到脸颊有些潮红,随后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了车。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许启辰。她不知道许启辰是否会继续方才在剧院里的谈话,虽然可能会感到尴尬,但她想这样也好,如果许启辰真的能够给她答案,无论什么结果,总比苏笑自己或是绞尽脑汁的胡乱猜想或是避而不想的一味逃避好得多。
正如苏笑所想的,许启辰也希望趁着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和苏笑说些事情,即便回学校的路程并不远,但他还是希望苏笑能够感受到他的歉意,对于在地下室他所说的那些令人寒心的话的歉意。
许启辰刚出了停车场,远远的看见了站在路旁的冷杉和刘千河,冷杉正摆着手像似在打出租车。刘千河和冷杉都认得沈森的车,许启辰没有办法,只好停在他们身边,打开车窗,隔着苏笑询问。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刘千河看了看车里的苏笑,然后对许启辰说:“没事儿,我在陪冷杉等她家里来接她的车。你们走吧。”站在一旁的冷杉愣住,一头雾水,她虽然搞不清楚刘千河为什么要说谎,但她现在唯一明白的是面前刚好有台车,这将她不用站在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到车了。
“哎呀,刚好你们有车。其实我……”还没等冷杉说完,刘千河连忙拉着冷杉,抢话说:“没事,你们先走吧,这边我们会自己处理好的。”
苏笑见状,心里觉得蹊跷:为什么刘千河和冷杉会在一起,为什么刘千河要打断冷杉的话,方才看到他们的样子分明不像是等车的样子。但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一旁的许启辰心里却明白,刘千河是想创造机会让许启辰能够单独和苏笑谈一谈,毕竟是自己拜托刘千河一定要让苏笑来音乐会的。
不过好巧不巧,压根儿没人来接的冷杉遇见了刘千河,两个人又遇见了开车过来的许启辰和苏笑,所以,一切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其实,如果是平时,冷杉谎话也好,要坐他的车也罢,都无所谓。只是今天他真的不想。
许启辰有些犹豫,但还是缓缓的把车开走了。他看了苏笑一眼,苏笑正看着她那边的后视镜,而镜子里的冷杉正手舞足蹈的在和刘千河讲些什么。苏笑笑了笑,像是明了了某件事情一样,说了句:“冷杉太可爱了。对了,倒档是什么来着。”
许启辰心里暗暗骂了句,虽然很无奈但却不能违心的扔下两人。他停下车,调到R档,把车又重新倒回了刘千河和冷杉旁边,对冷杉说了句上车,冷杉便高兴地拉开车门坐上了车,刘千河没有办法也只能跟着坐了进来。
苏笑是聪明的,许启辰想,她显然是看明白了冷杉的状况才会那样暗示他,可是她是否清楚刘千河的用意和自己此刻五味杂陈的心情。在迷宫里像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又转,终于找到了出口,明明就将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出口的门被缓缓合上,这种感觉如何诉说,也许只有带入到歌里才能找到答案吧。
虽然心存愧疚和遗憾,但许启辰还是有一丝解脱,他始终不善解释,他想,聪明如苏笑,也许即便是自己什么都不说,有些事情苏笑还是能够明白吧。更何况,他相信他一定会再见到苏笑的,所以一切,来日方长。
“你没去后台见梁澄吗?”许启辰问。
“哦,打电话了,她说要接待老师什么的,太忙了。我就没过去。”刘千河说。
“我家里人生病了,来不了了。”冷杉还没等许启辰问,就随便说了个谎,敷衍过去了。
苏笑靠在车椅背上。在她看来,许启辰和平时无差,继续与冷杉、刘千河聊着天,偶尔自己也搭几句,笑话几句冷杉什么的,努力做得很平常的样子,不过心里却半点兴致都没有。
苏笑想自己也许错了,许启辰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她还是对自己自信了些。不过,她也隐隐地恨着为什么时间不能多给她些坦白的机会,她真的有点厌烦这种与许启辰不温不火的关系了。
她看着车窗外错过的街灯和广告牌,想着,可是,时间就这么溜走了。
她总是会用一切顺其自然,来日方长来安慰自己,这种安慰也确实让苏笑年少时所受的伤渐渐消失,变得不再疼痛,自己也随之变得更加淡定从容。但这一次,她是如此讨厌这个词——来日方长,何谓来日,为什么要等到来日,为什么不能是现在,这难道不是一种不甘和无奈吗?因为此刻缺少勇气,就把希望寄给了来日,是的,来日的人们终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相安无事,终有那么一天,和过去握手言和。
可是,她现在如此觉得,来日方长,是多么悲哀和残酷的一个词。
就这样,苏笑和许启辰彼此都再没说什么,随后就开始了暑假的生活。
苏笑的家乡和沈城同属一个省,自然来去方便。在高考的填报志愿中,苏笑虽然也想报考南方的学校,与北方相隔千里,有着不同文化习俗的富庶之地,但最后还是听从了父母的安排,报考了省里比较合适的学校。虽然苏笑也曾有过埋怨,但她也能够理解父母的心情和想法。自从上了大学,她也的确感受到了离家近的好处,比如家里来的快递永远第二天就能到,比如从来都没有排个几天队,只为了回家的车票,比如永远都能在三个小时之内到家,在这一点上,苏笑受益太多。
此刻的苏笑已经没有了混沌纷乱的心情,悠闲地正半躺在阳台的摇椅上,听凭风从纱窗外吹进来,茶水放在一旁,手里抱着书,海边城市的夏季永远比内陆要舒服得多,没有闷热,心情便也舒坦。
但夏季的海边总是喧嚣挤攘,避暑的人们熙熙攘攘,也没有安静可言。不过,苏笑家的小区离那里还有半个小时的公交车程,所以现在苏笑只能听见树上的知了和楼下孩童的嬉闹声。
正静静地看书,苏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愣住了。
“许启辰”,足有半个月都没有联系的许启辰,现在给她打了电话,可是他现在不应该随着安吉乐队在红峡谷吗,怎么这个时候给苏笑打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这一切都与你有关
平时苏笑也会在上网和同学聊聊天,看看大家都在暑假里干些什么。比如谭佳筝,她的男友和她是一个城市的,所以即使是暑假,两个人也都腻在一起。不过两个人也时常吵架。有一次和她聊天,刚好碰上两个人又吵架了,苏笑看着对话框里谭佳筝发来的各种牢骚和各种表情,习以为常。谭佳筝和她男朋友都是很有主见的人,总会因为所谓的立场不同而意见相左,不过吵过之后很快也便能和好,这也是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吧。
冷杉跑到了新疆,她这样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苏笑也习惯了。冷杉给苏笑打电话的时候信号总是断断续续,她当时正在沙漠里,体验着干涸和疲惫的极限感。
苏笑也和沈森聊过天,然后她知道了安吉乐队在红峡谷的音乐节上有表演,时间应该就是这几天,当时沈森还说他们会吃当地的大餐,苏笑则不足为奇,还调侃他小心别把肚子吃坏了。
许启辰打来的电话,让苏笑觉得好奇,她小心地隐藏起乱跳的心,接起了电话。
“苏笑吗。”
“假期过得怎么样?”
“这几天有安排吗?”
“没安排就好,明天来红峡谷一样吧。”
“什么?”苏笑完全不明白许启辰怎么会邀请她去红峡谷。
“沈森那个死家伙昨天一个人跑出去吃烤串,结果半夜开始就拉肚子了,现在正在医院,急性肠炎,医生说没个两三天好不了,所以你过来吧,帮我们救个场。”
苏笑脑子空白了,电话来的太突然,让一贯淡定的苏笑也惊讶的仅仅发出了“啊~”的疑问。
“情况就是这样,至于其他的,还是等你来了再细说吧。”
“可是我……”还没等苏笑说完,就听见电话里发出沙沙的响声,然后传来了沈森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我说苏姑娘,你是半仙儿啊还是神婆啊,怎么一说就中。我平时身体倍儿棒,肚子就从来没有毛病,怎么你一说我就躺在病床上了呢。你这怎么负责啊,你,喂,喂……”
还没等沈森说完,许启辰就把电话抢了回来,“都高烧快四十度了,话还这么多。”转而对电话那边的苏笑说:“你明天最好早一点过来。几点能到这里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
面对电话里的两个人,苏笑没有办法拒绝,当然,下意识里苏笑也不想拒绝。心想,索性今天就过去,反正离得并不远。
“好啊,刚好我们现在在市内的医院,你快下火车的时候打个电话吧。”
就这样,苏笑简单的收拾之后,告知父母要和同学去红峡谷,两天后便回来,然后就踏上了火车。这种感觉很奇妙,苏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但从坐上火车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无法抑制内心的波涛汹涌。她把头埋在胸前的背包中,兴奋、紧张、夹杂着莫名的期待。在红峡谷一切的未知当中,还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她,虽然这是肖想,但还是请容许自己就这么自以为是吧。不过,她也害怕,她不清楚那熟悉的恐惧感会在何时敲开她的心门。
她,真的可以吗?
苏笑随着出站的人流挤出了火车站,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突然感觉有人提了一下她在背上的背包,警觉的转过身,退后了一步。
许启辰靠在出站口右侧的暗黄色柱子旁边,看着苏笑随着人流从左侧出来,背对着他。他赶忙走过去准备提她的背包,苏笑转身瞪着大眼睛,他满脸歉意的笑,“吓着了吧。”
苏笑蹙着眉头,撅着嘴,没有说话,就是那样看着许启辰,微嗔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但是她脸上那一路奔波而来的淡淡红晕,却让这种严肃带上了可爱和生动,虽然这种可爱和生动是苏笑不自知的,然而看着她的人就真的没法忘记了。
许启辰带着苏笑直接往客车站走去,苏笑好奇的问了句怎么不去医院看看沈森了,许启辰的意思是他们在的话,以沈森的性子,他不可能会好好休息的,所以还是留他一个人在医院好好呆着吧。苏笑的脑海里浮现出沈森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可怜样,闷头笑出了声。
红峡谷是东北非常有名的一处旅游景点,所以去那里的客车自然很多,许启辰带着苏笑随便上了一台车,没两分钟,坐满了人的汽车便开出了停车场,向红峡谷开去。
在车上,苏笑和许启辰聊了聊假期的生活,不过,原本两个人都是话不多的,而且从认识到现在也没怎么单独在一起呆过,很显然两个人还都没有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于是,苏笑和许启辰都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等待客车把两个人送到目的地。
汽车开出了喧嚣的市区,两旁的树木渐渐茂密起来,阳光透过层层的叶子,像鱼鳞一样晶莹闪亮,摇曳在苏笑眼前,窗外飘来的树的香气更让苏笑晕眩。
宽敞的林荫道上一辆辆的汽车顺着盘山路向上开去。转过一个弯,突然一大片的空旷之地闯入苏笑的眼前,远远的还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凹刻着“红峡谷”三个红色的楷体字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醒目。树林间山腰中的这片空地排满了各种车辆,此刻人潮涌动,原本应该静谧的夕暮森林已经变得像市区一样的热闹了。
红峡谷原来是当地的一处森林公园,因为地势落差而形成了天然的漂流场所远近闻名,当地看准了商机,便开创了所谓“北方第一漂”的名头,使热爱漂流的人们慕名而来,逐渐形成了规模,每年夏天,到红峡谷避暑漂流的人趋之若鹜,再加上森林公园本来景色就自然怡人,清凉宁静,所以宿营、音乐成了旅游环节中必不可少的一个项目,就这样,音乐节也依托漂流衍生而来。
许启辰领着苏笑到了一处主办单位专门为音乐节的各路表演队伍设计和建造的宾馆。那里有专门的多功能厅和隔音效果很好的包厢,挂满各式仿制名画和乐器的长廊与音乐节表演场的巨大后台相连,来回不过二十分钟,极大地方便了乐队的演出。宾馆前后并列两排,前面是提供给像安吉乐队这样的新兴乐队,而后排的那幢更显高档的则安排给了那些已经在业内鼎鼎大名的歌手们。
整个宾馆的设计格局精细巧妙,让苏笑连连称赞。
许启辰帮苏笑安顿好之后,带着她在自助餐厅吃了晚饭,然后便一起到了排练室。在排练室里苏笑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豹子和阿根,还有仅仅是过来凑热闹的梁澄和刘千河。几个人没聊多久,便开始了排练。苏笑即使在排练的这一刻,也还是有些恍然,怎么自己就成了安吉乐队的鼓手了呢,而且即将就要在上千人面前演出,这是从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苏笑自己都不清楚能否做好,所以,她必须非常认真,而且要心无杂念。
音乐节上要表演的两首歌都是苏笑在地下室和大家排过的,这使得排练比想象更顺利的进行着。大家不想太辛苦,希望以最好的状态完成第二天的演出,于是大概排了三个小时之后便早早的收拾了乐器,回到了宾馆房间。
许启辰送苏笑回去的时候,苏笑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自己担心演砸的顾虑。
“苏笑,其实这次找你真的不是什么心血来潮。豹子有很多朋友可以找,但我还是想到了你。而你,我从最开始不就说过了嘛,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你知道吗?”
许启辰看着苏笑的表情是她从来都没见过的诚恳,走廊里昏暗的灯光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