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回来的,原本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你没在家,算给了我一个惊喜。可是现在看来我给你的惊喜却变成了惊吓。”
“是啊,哪有喜啊,就剩下惊了。”苏笑耸耸肩,开玩笑地说。
苏笑见沈安在厨房进进出出,好奇地一看,原来在煮面,便问:“怎么煮面吃?”
“看你这身行头,就知道在外面吃的,怎么样,吃饱了没,陪我吃点吧。”被沈安这么一说,苏笑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
“去冲个澡,然后吃面。”沈安温柔地说,满脸溺爱的笑容。
当苏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也上了饭桌。洗过澡清爽的苏笑看着被热气隔着的对面的沈安,像个云里的仙人,只是,不知道天上住着的仙人有没有不长花白胡子的年轻人。想到这儿,苏笑噗嗤地笑出了声。
“这次就算回来了?”苏笑问。
“是啊,已经都办好了。明天就开始在这边上班了。”
苏笑点点头,说:“那还挺快的,还没到一个月吧。我以为得很长时间呢。”
沈安微笑,深情地看着苏笑,说:“这可不行。你脚受伤这么长时间,我都因为分身乏术,没法照顾你,我已经很心急了。我害怕再不早些回来,你就真的被别人拐跑了。”沈安的话中带着调侃,但却触动了苏笑的神经。
苏笑不知道细心的沈安会不会看出来从进门开始苏笑就刻意保持的正常和平静。前一刻还和初恋男友相拥,后一刻就看见沈安的笑容,尽管苏笑没有丝毫出格,但总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沈安。尤其面对沈安这样的笑容。
沈安的笑容总是带着对苏笑独一无二的偏爱,一瞬间就能凝结在她身上。他的笑容里给予苏笑的温暖和踏实恰恰是苏笑最渴望得到的那些,如同倒在杯子里的水,不多不少,满满一杯,却没有溢出一滴。
而此刻借由着饭桌上方垂下来的昏黄灯光,沈安的笑像暖炉一样,在五月的夜里,灼热了苏笑。
苏笑无意于比较许启辰和沈安。毕竟许启辰在苏笑心中是不可割舍的一个部分,即使再次面对时心里充满愤怒,但从来就没有无端的恨,所以,苏笑不愿比较两个人,也从来不曾想过两个人在苏笑心中的分量。
如果许启辰是一把剑,那一定是一把绝世宝剑,珍贵而稀有,每个人都想拥有,每个人都会爱上,但宝剑过于凛冽,刃上的寒光偶尔也会划伤人;相较之下,沈安是盾,虽不善攻击,却是最好的防守,让人安心在它之下,编织一个栩栩如生的梦境。
苏笑想着这些,倾起自己的身子,隔着两碗面的距离,轻轻地亲吻了沈安的唇。这一刻,苏笑愿意臣服在他的笑容里。
“沈安,我们结婚吧。”
听起来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可是苏笑的眼神里溢满了沈安从来没见过的坚定和坦然。沈安紧紧握住苏笑的手,心里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脚伤痊愈的苏笑又开始上班。邻桌的小李无意中提到有个女的几天前打过电话来找苏笑,小李说起苏笑脚伤在家,那个女的便说过几天再打。
苏笑狐疑,如果是她的朋友怎么可能不打自己的手机,而是打到了连自己都还没有记住号码的座机上。但她并没有多想,因为晚上同沈安母亲的吃饭现在更让苏笑如临大敌。
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沈安的母亲苏笑见过,而且很好相处,只是这次去,是要谈结婚的事情,所以苏笑还是不免紧张起来。
“我没什么可说的,只要小安觉得好,我就觉得好;只要小安觉得舒服,我就觉得舒服。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没有什么念想。唯一的念想就是小安找个好女孩快点结婚就行了。苏笑是个好女孩,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
沈安的母亲拉着苏笑的手,对两个人说。一番话听得苏笑心里热乎乎的,她的眼里也泛起了泪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冬日的水仙花
苏笑和沈安的婚事,因为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所以只能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好在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并不着急。
转而隔了三五天,苏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座机打来的,许是小李说的那个女的,苏笑心里想着,接听了电话。
“苏笑,是我,梁澄。好久不见,过得好吗?”声音幽幽地从听筒传过来,像是穿过云层轻拂在耳边的温柔。
梁澄,那个在钢琴上跳舞的水仙花,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把电话打到了苏笑的报社。
苏笑的声音里带着惊喜,脸上的笑容像开了花一样,真的是太意外了,“梁澄,我很好啊。真的是太久不见了,你怎么样?你现在在沈城吗?一切都好吗?”
梁澄似乎并不急于回答苏笑的疑问,只是淡淡地说:“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吧。”
苏笑原以为梁澄会和自己吃顿饭之类的,可最后两个人见面的地点却是离D大不远的半石公园。
晚上七点多,半石公园里昏暗的灯间隔得总有些远,借着朦朦胧胧的夜色,苏笑看见了向自己摆手的梁澄。
“梁澄,怎么样?太久不见了。你这几年都去哪儿了?”苏笑跑过去,边笑边说,准备好好看看许久不见的梁澄。梁澄比记忆中消瘦很多,穿着普通的格子衫和牛仔裤,头上戴着帽子,只有几根发丝随意地散在肩上。
梁澄把苏笑拉到身边坐下,并不打算让苏笑仔细打量。她很平静地说:“这几年我一直在南方,很安静也很知足。”天色已晚,苏笑并不能看清梁澄现在的模样,只是凹陷的脸颊在灯下显得暗沉,让苏笑心里咯噔一下,这并不是健康的脸色。
“前些日子我才来到沈城的。大家以前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了,也没想到能够联系到你。这次若不是在报纸上偶然看到你的名字,寻思着碰碰运气,也许就真的见不到你了。苏笑,我很开心,能够再次见到你。”虽然说得是开心的事情,但语气中却听不到一丝喜悦,而是平淡如水的叙述着。
苏笑安慰地笑着,说:“没关系,我这里有大家的联系方式,什么时候把大家都叫上吧。他们见到你也一定会像我一样开心的。”
梁澄赶忙摇摇头:“不,不要叫他们了,能够见到你就行了。”
苏笑一愣,没有明白梁澄的意思。
梁澄低下头,说:“苏笑,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但是,请不要问,你只要知道,那一年我的消失,其实是落荒而逃。所以,我没有脸再面对大家了。”
“梁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成熟了,不会再去纠结那些事情了。大家现在怀念的都是那些美好的日子。”苏笑心里明白梁澄说的事情,但也不想说破什么。
“恩,好,我知道了。”梁澄点点头,两个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只是,梁澄的情绪不高,并没有因为多年不见而产生的兴奋和激动。
梁澄看看表,说:“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苏笑,我真的很高兴,能够见到你。”这句话终于有了些应有的情绪。
苏笑心里感到异样,好不容易见一面,居然这么匆忙,于是,苏笑忙问:“梁澄,你的联系方式呢?”梁澄微微摇头。
苏笑一愣,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梁澄,“这是我的名片,你一定要联系我。”
这次遇到梁澄,并不是苏笑所预期的场景和模样。太多的疑问充满了苏笑的脑子,但梁澄欲言又止的神态和短暂的对话并不能让苏笑有所释然,反而更让苏笑心里布满疑云。
而这些疑问,终于在不久后得到了答案。
那天晚上,正在和沈安在家居城看灯饰的苏笑接到了陌生的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说一位名叫梁澄的女士住院了,而她的包里留有的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苏笑的名片。
挂断电话的苏笑明显慌了神儿,沈安看到如此不安的苏笑,急切地问:“怎么了?”
“我大学时的一个朋友,说是住院了。我现在得去看看。”苏笑说。
沈安看着这样的苏笑有些不放心,于是拉着苏笑的手,说:“走,我陪你一起去。”
苏笑来到医院的急诊室,通过护士见到了正带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的梁澄。
“办住院手续吧,她的病情虽然现在算是稳定了,但意识还没恢复,需要住院观察。”苏笑跟随护士办理了住院手续之后回来,才发现坐在走廊里的一个大约三岁的男孩,手里抱着一个音乐盒,安静地盯着病房里的梁澄,时不时还用袖子擦拭自己的泪水。
看到苏笑的疑惑,旁边的护士说:“这是梁澄的孩子,刚才和急诊车一起过来的。”
沈安看着被护士的话震惊的苏笑毫无表情的样子,知道她已经完全愣住了神,便轻轻地拍了拍苏笑的肩膀,这才让苏笑反应了过来。
梁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苏笑怎么也想不到梁澄会有孩子,难道梁澄结婚了?可是孩子的父亲呢?为什么梁澄独自带着孩子来到了沈城?苏笑更加的疑惑和不解了。
苏笑调整了情绪,温柔地笑起来,蹲下身,轻柔地和那个孩子说话:“小朋友,我是你妈妈的朋友。现在你妈妈要从这里搬到医院的别的病房,我们一起陪妈妈过去好吗?”
小孩子的眼睛透亮,黑漆漆的瞳孔滴流地转了一下,看看病房里的妈妈,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苏笑拉起小孩子的手,跟在护士的后边,慢慢地走着。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梁念。”嗲声嗲气却吐字清楚。
“那你和你妈妈在沈城呆多久了?”
“你喜欢沈城吗?”
“你爸爸在哪里你知道吗?”
苏笑接下来的几个问题,梁念摸了摸鼻子都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跟着走。苏笑看着小脑袋瓜子上的旋儿,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侵入心头。苏笑想,也许这些问题还是要问躺在病床上的梁澄吧。
刚刚安顿好之后,梁念就松开了苏笑的手,站在病床旁边,看着梁澄,专注的样子让苏笑方才心头的那阵莫名的熟悉感愈发深刻了。
正当苏笑在心里盘算着,病房的门被打开了,随即进来了几位医生。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士,既漂亮又有气质。在医院这种地方有这么漂亮的女医生还真是不多见。
进门的这位女医生看见苏笑似乎有一刻的恍惚,怔了一下,停下脚步,定睛看着苏笑。苏笑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微笑着欠了身。
女医生也点了点头,转眼看了看还昏迷的梁澄,然后对苏笑说:“您是她的……?”
“哦,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
“恩,大学时期的朋友。”
女医生点了点头,说:“那请您跟我出来一下。”
苏笑对沈安示意了一下,便跟着女医生出了病房。
“我是郑雅文,是梁澄的主治医师。请问你是……?”郑雅文礼貌地伸出手说。
“郑医生您好,我是苏笑。”苏笑报以礼貌的微笑,捂住郑雅文伸出来的手。
郑雅文错开苏笑的眼神,收回手插进衣兜里,调整了呼吸,说:“梁澄两个月前就在医院看过,那个时候我曾建议她住院,但是她不肯,而且她这边好像也没有什么亲人。既然你是她的朋友,那我就简单地说一下她的病情吧。”
“梁澄的情况并不乐观,她脑袋里的血块已经非常大了,而且已经产生了压迫神经的症状,而且脑细胞坏死是不可逆转的。现在必须进行手术,否则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苏笑听了郑雅文专业而清晰的说明,点点头,坚定地说:“那就动手术吧。”
郑雅文摇摇头说:“她的血块的位置非常的不好,手术可能会破坏其他地方,也许会造成丧失记忆等术后并发症,所以手术存在着很大的危险,而且恢复期将会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需要长期的健康护理才行。上次她来的时候,我已经和她把这个情况说过了,毕竟做不做手术还得征求她本人的意见。只是,上次她是坚决不做的。其实,既然是手术就会存在危险,但起码也有一线希望。所以,如果你能够劝劝她,自然是最好的。”
郑雅文把梁澄的情况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苏笑哪里曾想过。她只能等到梁澄醒来,再好好地和她说吧。
“郑医生,谢谢你。我明白了,我会和梁澄好好谈谈的。”苏笑看着郑雅文,诚恳地点了点头。
郑雅文看着苏笑,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停下又回头看了一眼苏笑,苏笑微笑着欠了个身。郑雅文的眼神里有了一丝躲闪,不过因为离苏笑有些远,苏笑并不知道。
苏笑回到病房,坐在沈安的旁边,梁念坐在对面的小椅子上,双手握着梁澄。
“医生怎么说?”沈安问。
虽然郑医生很客观也很明白地对苏笑讲解了梁澄的情况,但苏笑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结果在感性上还是无法完全接受,看着梁念无辜的模样,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苏笑无力去解释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把头靠在了沈安肩上。
梁澄是苏笑第一次进入剧院观看的音乐会,尽管后来苏笑也看过几场更加震撼,更加娴熟的音乐会,但是在苏笑的脑海里,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梁澄。她无法忘记在水晶剧场的大厅里悬挂的那副巨大的海报。那个水仙花一样安静悠扬的女子。
可是,冬日的水仙花终于在初夏的夜里枯萎了。
苏笑在病床旁等了一夜。终于在清晨的阳光中,梁澄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我本不想打扰大家,也不想打扰你。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被你碰上了。我应该把你的名片丢掉,这样就不会把你卷进来。我现在只想恳求你,不要告诉大家,不要。”梁澄看见苏笑的第一眼,微微地说,说完眼神又开始涣散起来。
“你别说话了,先休息吧。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讲,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苏笑说话间动了情,却硬生生地把泪水憋了回去。
苏笑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梁念,有些念头在这一晚越来越强烈,这种强烈的想法终于在她抱起梁念的那一刻有了结果。
苏笑曾见过几张许启辰小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