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明明怕的要死,怕到希望这是一个醒过来就不存在的噩梦。
“丝草,你休息一下吧!”瑞贤扶住丝草,谁都看得出,其实丝草已经要撑不住了。
“我要找到他……”坚定却无力的语气。
风吹动裙摆不断飘摇,在萧瑟的崖顶,最美的新娘变成了最狼狈的新娘。细心盘好的发髻松散下来,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脸色病态的苍白,嘴唇干裂,嗓子嘶哑。
抬手握住胸口的指环,仿佛还留有智厚的气息。
你一定没有离开,你一定还在,对吧尹智厚?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呢!
一阵天旋地转,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远远退开,丝草听见自己胸腔里艰难跳动的心跳,抬头看向快要昏暗下来的天空,一阵阵绝望的感觉狠狠向她包围,似乎要把周身的空气都排挤掉。感官似乎变得很迟钝,却又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
智厚啊,真的不出现吗?真的不出现吗。
救援队表示崖底太深,已经没有办法再下去搜救了,希望家属节哀,开始收队。
“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办法!不是救人的嘛,为什么不去救!!”俊表激动的冲上去。
“俊表,冷静点……”易正拉住俊表,眼眶早已通红。
丝草的视线变得模糊,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抓着身侧的裙摆,低低抽泣着,抬头仰望天空,身体虚弱的像是树梢的枯叶,摇摇欲坠。
如果你就这样消失,那么没有你的我,应该怎么办?
应该怎么办?
“丝草啊,先回去吧……”瑞贤和佳乙抹了抹眼泪,上去扶住丝草。
“……咳咳……金丝草……咳……”
风中低低回旋着游丝般的声音,如同幻听一般,虚无缥缈。
丝草却像是被雷击般愣住,倏然转头,循着在风中飘散的声音,四处寻觅。
“丝草啊……丝草?”瑞贤和佳乙想要抓住丝草,丝草的举动明显的有些奇怪。
“……咳咳,丝草……”声音迅速被风吹散,丝草四处环顾,提着裙摆拐过一道弯,突然震住,狠狠震住。
眼前的男子衣衫褴褛,嘴角挂着一丝鲜血,全身有多处擦伤,抬着一只手捂住胸口,跌跌撞撞的朝着丝草方向走来,边走边吃力的咳嗽着。
“智厚!!”丝草飞速的奔过去,紧紧拥抱住智厚。
直到拥住了智厚,感觉到这个男子是真实存在的,丝草才从恍惚的状态走出来,用力的环紧智厚。
“……咳咳……丝草啊……对不起……”
智厚试图扯开一个微笑,却比哭都难看,支撑许久的意志终于委顿下去,咳出一大口血,身子一软,无力的滑了下去。
“智厚!智厚!!智厚啊……”丝草跪下来抱住智厚,重逢的喜悦被满满的恐惧压下,面对着智厚,手足无措。
接下来的事情,丝草记得很不真切,感觉俊表易正他们跑过来把智厚抬进救护车,而她的婚纱上,触目惊心的是智厚吐出的鲜血。
唯一清醒记住的,是智厚紧闭的眼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像是濒死的蝶翼。
无力,苍白。
61、
济州岛医院。
手术室的门被拉开,此时离智厚被推进手术室已经四个小时。
“医生……?”丝草站起身,望向医生。
“尹先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目前还处在昏迷状态。”医生淡淡交代。
“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俊表冲过去问道。
“看病人的情况了,一个星期内可以醒过来,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一个星期,什么意思!”众人询问。
“不然,可能就是永久性昏迷,也就是,植物人。各位有个心理准备吧……”
“见鬼的心理准备!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不能让他好好醒过来!”俊表很是激动,揪住医生的领口。
“俊表,你冷静点!这不是医生能控制的!”易正和宇彬上前拉住他。朝医生点头致歉。
“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丝草连婚纱都没有换下,一直在手术室外等过漫长的四个小时。她也算半个医师,明白从急速行驶的车内跳下来,所受的伤会有多严重。智厚能够活下来,就是万幸了。
既然是万幸了,既然上天已经眷顾了,就不会这样抛弃他们。
“俊熙小姐,希望你能够解释一下,为什么你送来的礼盒里面会有定时引爆装置?!”李室长盯着具俊熙,冷然道。
“什么!?”俊熙一阵茫然,李室长,再说什么?
“我刚收到的消息,俊熙小姐送给少爷的结婚礼物,里面藏了那个东西,听明白了吗?”李室长眼神锋利,“或者,请俊熙小姐跟我去趟警局。”
“……”俊熙愣住,伤到智厚的东西居然藏在她送来的结婚礼盒里,可是是她明明今天早上才到达济州岛,礼盒基本上没有离开过身边。
“李室长,您在说什么?”俊表惊疑不定的发问。伤害智厚的东西,是姐姐带过来的?!
“俊表少爷,如果不能祝福少爷的婚礼,你们大可不必参加,何必暗地里伤人?!”李室长表情森然。
“等一下!!”俊熙突然想起什么,“妈!?……”自己去换衣服的时候!那个时候,礼盒放在楼下客厅里,有一个人可以碰到!
俊熙推开众人,转身跑了出去。
“姐!……”俊表不解,这一切的发生,太戏剧性了
“为什么真的yinbao?!你差点要了他的命!!”姜明熙对着听筒咆哮,气的微微发抖。
“呵呵……明熙啊,我倒是很遗憾,那小子的命居然那么大呢……”
“朴部长,你会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姜会长,你想要的东西,明天就可以得到了,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么?”
“是可以得到了,可是不是这样!你明白吗!”
“我明白,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你要水岩文化的股权,我要尹智厚的命。另外,明熙啊,有听说过中国的一句古话吗?五十步笑百步……呵呵,明熙呐,你不就是这样吗?”
“至少,我没有想要他的命!”
“没有动手杀人,就真的没有杀过人吗?明熙,不要试图撇清关系了……”
“混蛋!”姜明熙啪的挂断?话电?,剧烈喘息着,她是帮凶,她是帮凶,脑子里不断有个声音这样提醒着她。
本来,只是合计着破坏婚礼,然后绑架尹智厚,这样她就可以顺利?购收?水岩文化的股权。却没有想到,姓朴的想要的,直接就是智厚的姓名。这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真的是,妈你做的吗?!”俊熙出现在门口,因为奔跑因为激动,声息很不稳定。
“你说什么?”姜明熙定了定神,高傲镇定的神色又回到脸上。在人前,她就是善于伪装,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子女。
“差点害死智厚的,那些事情,真的是你做的吗!”俊熙质问,其实在门口听到的那段对话,她就确认了自己的母亲,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要害死她!”姜明熙厉声反驳。她真的没有要害死他。
“可是却差点害死他!”俊熙厌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
“什么?!”姜明熙身子一僵。
“卑鄙,无耻,不择手段!作为您的女儿,我实在觉得很耻辱!”
“嘭”的声音,俊熙狠狠摔上门。
姜明熙身子一软,陷进办公椅里,吃力的抬手抚住额头。
是的,无论怎么辩驳,都是个帮凶,不折不扣的帮凶!
“舅舅为什么,要这样做?!”真希站在总理府的客厅,坚持着质问崔尚勇。
“真希啊,我……”崔尚勇面对真希的怒火,堂堂总理居然也有了气短的感觉。确实是他暗中授意,如果有人要破坏婚礼,不要全力护卫。却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授意,差点要了智厚的性命。
“你什么?想说和你没有关系!?可是舅舅啊,当天的婚礼,如果不是监控系统出了疏忽,那样明显的东西,怎么可能进入婚礼场!!”真希控诉着,她下午趁乱进入监控室,调出了当时的一些数据,已经明白了个中缘由。
“我是为你……”
“为我什么!以为我喜欢尹智厚,所以自作主张的做这样的决定!?没错啊,我是喜欢他,可是那是因为他是我哥哥!”真希不管不顾的吼了出来,“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我看你怎么像尹家交代,怎么像妈妈交代!”
“……!!”崔尚勇激动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居然是敏淑,和俊瑞的女儿?!!”天呐,他到底做了什么!!敏淑喜欢俊瑞,他不是没有猜测过,只是敏淑一直当作不知道,淡定处之,所以他也就以为自己猜错了。
“不要自以为是的玩弄你的权术!我鄙视这样的舅舅!?”真希吼完,跑了出去。
“真希啊……”崔尚勇无力的伸出手,最后虚弱的覆上自己的眉心,长叹了一口气。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智厚的病房。所有人围着他已经整整一夜,天色见白。
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丝草一直握着智厚的手,坐在床边安静的不说一句话,连眼睛,都仿佛没有眨动过。
“丝草啊……”佳乙推了推丝草,“先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你也会撑不住的。”
“是啊,丝草,先休息一下吧。”众口同声的各位。病房显得有点嘈杂。
“把东西放下我会吃的。你们,都走吧。”丝草回头看向众人,“智厚他,喜欢安静。”
“丝草……”佳乙和瑞贤看了看丝草,转身和众人示意,让大家离开。
“爸妈,你们也先回家休息吧。我留下就好了。”丝草脸色憔悴,眼睛里却是固执坚定的光。
就在众人打算陆续走出病房的时候,李室长的电话响起。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病房特别突出。
众人立住,李室长接起电话,脸色一变,眼神古怪的飘向俊表。“俊表少爷,神话一定要这么趁人之危吗?”李室长收线,森然的冲着俊表发问。
“什么?”众人疑问。
“神话现在,在强制收购水岩文化的股权。少爷现在昏迷不醒,这不是趁人之危,是什么?”
“这个老巫婆!!”俊表咬牙切齿的甩开病房门冲了出去。
“智厚啊,水岩有危机了,还不醒过来吗?”丝草似是梦呓般,喃喃道。
众人回头看向病床上的苍白人影,神色越发担忧。
神话这样的收购计划,的确是卑鄙之至,智厚不醒,水岩就面临巨大的危险。可是这个人,却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假如今天不醒过来,水岩文化,也许就要并入神话的版图了吧。
爸爸的心血,爷爷的心血……
可是床上的身影,浑然不觉。他想守护的东西,却没有办法去守护。
62、
“你一定要收购水岩?”俊表看着自己的母亲,冷冷问道。眼睛里的怒火,快要盛不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俊表啊,作为神话未来的主人,难道这样好的机会,要放弃吗?”姜明熙淡淡答道。
“我不知道什么好机会坏机会,我只知道智厚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面。这样的趁人之危,就是神话的风格吗?!!”俊表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卑鄙到这样的程度。
“经商,本来就不是什么仁慈的事情,如果不是抓住所有的机会,神话也不会有今天的规模。”姜明熙厉声道。
“机会?或者说是阴谋!?是你制造的这一切,你好意思告诉我说是机会?!你也不怕被人耻笑。”俊表吼道。
“俊表啊,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算不择手段也未尝不可,不管怎样,我是为了神话着想。”
“哼!可笑……你这个老巫婆,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的死活!我怎么会是你的儿子!!”
“不管怎样,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儿子!你身上流的是跟我一样的血,你以为你有多高尚吗?!那么当时明明知道我计划收购水岩,为什么不去告诉你的好兄弟!!”
姜明熙一天内被自己的一双儿女接连视为耻辱,情绪已经很是激动。
没错,她是自私,是野心,是想要吞并水岩,正式涉足文化产业,而且吞并了水岩的话,神话每年在广告支出上付出的巨额费用就可以节省下来,这样一块肥肉,怎么可能不觊觎。然而选择在婚礼上进行这一切,却的的确确有俊表的原因在。看他那么痛苦,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她一直不是个温柔的母亲,在内心深处,对于这双儿女,不是没有愧疚的。只是她已经习惯性的,带上了高傲的不容侵犯的面具。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安慰和关心,恐怕都是用最别扭最无理的方式去表达的。比如这次。金丝草和尹智厚,让神话蒙羞,让俊表痛苦,她的傲气不容许她受这样的耻辱,所以她一定要报复智厚和丝草。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失算一环,反被别人利用,成为了最大的恶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威胁到智厚的性命。
俊表被母亲的一席话还击的怔在原地,确实没有错啊,当时的他,又高尚到无私到哪里去了呢?这个收购计划他很早就知道,却一直当作不知道,他是姜明熙的儿子,身体里流动着的,也是和姜明熙一样的,卑鄙的血液!!
“俊表……”易正一行人冲了进来,刚好听到最末的两句对话,全部愣在当场,俊表,居然很早就知道这个计划??良久,易正才试着轻唤了一声俊表,俊表抬头扫了他们一眼,没有吭声,神色焦躁的撇过头去。易正从俊表眼睛里,不可思议的读到了确认的意思。他真的知道,他真的任由这个计划一步步实施?!
这个人,还是那个单纯固执却善良的具俊表吗?!
一行人惊疑不定的看着俊表。仿佛突然之间,看不清这个好兄弟了。
是啊,是知道这个计划,却不知道这个计划的实施过程是这样的。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拼命去阻止的吧。可是现在是百口莫辩了吧,事实是他没有说,事实就是他眼睁睁看着这个他知晓的计划加诸到了他最好兄弟的身上。虽然不知道过程,却纵容了结局。
横竖,都是一样。
“伯母,您一定要,这样对付智厚吗?”宇彬忍不住问道。
“是啊,伯母,至少您也从小看着智厚长大,您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对水岩下手吗?”易正接口。
“怎么,你们,都要跟神话作对吗?”姜明熙冷然道,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嘲讽。
“不是作对,而是伯母这样做,于情于理,都实在说不过去。”易正反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