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柒月葵花.[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逆光--柒月葵花.[完]- 第3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白色衬衣,烟灰色小V领羊绒衫,黑色西裤,皮鞋,商务皮包、手机,劳力士腕表,强力定型发胶,黑色中分头假发,银色金属半框眼镜,深色粉底液,遮瑕笔,眉粉,假胡子。金色戒环。再取下钻石耳钉,褪下婚戒。 
扣好皮带,理了理领口,伸手按了按假发,凑近看了看妆面,智厚对着镜子里陌生的男人一笑:“你好,我是远南贸易公司的营销总监,徐智睿。” 
拎过皮包,回到客厅取过公寓和汽车钥匙,智厚,或者现在应该叫徐智睿。开始接近第一个目标。 
财政部关税司司长,许志永。 

“许大人,您好,我是远南贸易公司的营销总监,徐智睿。这是我名片。”肤色黝黑的徐智睿恭敬的递上自己的名片。 
许志永审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约摸三十七八,中规中矩毫无品味的打扮,估计是为了关税的事情来找他。最近财政部上调了化妆品进口关税,想必眼前的男人也不会例外。 
“这边谈。”许志永抬了抬手,示意对方坐到沙发上。 
“徐先生,有什么问题?”许志永抬抬眉毛,问道,眼神随意却深邃的盯着徐智睿。 
“哈,是这样。我公司最近从法国进口了一批高档化妆品原料,您瞧,这个是合同文件。呵呵……”徐智睿的神色在许志永的眼神下有点不自然,抬手扶了扶眼镜,继续,“您也知道,近来关税上调这么多,老实讲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赚的。所以如果您愿意帮个小忙的话……” 
“特惠税率?”许志永玩味的打断徐智睿的话,眼前的男人点头哈腰的神色,让他完全解除了防备。 
“咳……是的是的。另外我们将抽出本次利润的百分之十,作为对许大人您的谢礼。您看……” 
“徐先生,我今天还有点事,你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谈吧。抱歉。” 
“可是许大人,我们公司的这批货物,距离海关检验的日子只有十天了,您看……这样吧,我们可以再谈谈条件?” 
“徐先生。我们再联系。但是今天,先到这里。”许志永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那么,告辞了。”徐智睿恭敬的鞠了一躬,退出房间。 

“果然是老狐狸。”智厚坐进车里,松开衬衫领口的纽扣,摘下眼镜揉揉眉心,靠在椅背上良久,欠身取过副座上的笔记本,进入远南公司的人事部网页,浏览了一遍被修改好的人事资料,确认没有可疑的地方。眼睛里一改之前卑微的颜色,锋芒犀利。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泊到他的后一个车位。智厚一笑,挂好车档,踩下油门,往远南公司方向驶去。 
后面的黑色轿车一直隐秘的跟随着智厚的车,智厚却不着急甩掉他,最后驱车进入远南公司的地下停车场,直接乘电梯进入远南公司的办公楼层。 
智厚和前台小姐点头打了个招呼,旁边一个女秘书迎上来招呼道:“徐总监……” 
“我先去办公室,文件等会帮我送进来。”智厚冲秘书吩咐道。 
“是的,徐总监。”秘书抱着文件夹走去复印室。 
智厚一路和人点头打着招呼,最后拐进营销总监办公室,开门进去的瞬间,智厚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人在前台询问着什么,在他进门前还回头瞥了一眼总监办公室方向。隐秘的一笑,智厚推门进去。剩下的,要等着鱼儿上钩。 
“请问你们的营销总监是徐智睿先生吗?”“是的,先生,您找他有事吗?刚刚进去那位就是。需要帮您叫预约他吗?”“哦……谢谢了,不用。谢谢。” 
这是前台的对话。许志永果然在调查智厚的身份。看来最近监察院的行动也不是很低调。 
然而人是真的,身份却是假的。一周前,智厚以徐智睿的身份应聘了远南公司的营销总监。 
两天后,智厚接到许志永的电话。一切如他所料。
日历上的时间一点一点的,跳到了十二月。天气开始进入深寒。阳光越发稀薄,天空仿佛更加空旷高远。偶而一场微雨阴霾了天色,从屋檐滴滴答答往下落的雨水搅乱平静的心神,莫名烦躁。 
十二月的第一个晴天,丝草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有时候一本医学着作翻开,几个小时后还是停在那一页,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是出去走走吧,老是不动,对宝宝也很不好吧,顺便买一些毛线过来学着编毛衣。丝草取过折迭伞放进包里,打电话给佳乙和真希约好见面的地点,和母亲知会一声,心情还算不错的搭上公车。 
这日阳光晴好,丝草未料竟然日光之下,有如此变故。始料未及。 
如果不是那辆横空冲出来的购物车,如果不是她重心不稳跌倒撞塌了货架上摆放满满的商品,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不慎踩在自己小腹上的一脚,如果没有坚持去医院检查…… 
丝草不知道,她还要蒙在一个不存在的虚幻谎言里多久。 
从医院出来,丝草静默的可怕。佳乙和真希担忧的拉着她,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这个被戳穿的谎言,带来的不是愧疚而是惊恐。假如唯一支持她的力量被抽走,她还会活下去吗? 
“小姐,你在开玩笑吗?你并没有怀孕。”医师面无表情的脸不断在眼前闪现,似乎眼睛里还带有“这个女孩子是不是精神有问题”这样的意思。也许是丝草瞬间静默如死的脸色让医师直觉哪里不对,于是收敛神色小心翼翼的询问“要不要再去检查一次”。可是丝草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佳乙和真希在听说她要去检查时大变的脸色,以及每次她提到腹中“胎儿”时她们不自然的神色,瞬间一一回放在丝草脑海里,最终总结出那么几个字—— 
你,并没有,怀孕。 
一个多月前的那一脚,已经让那个小生命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痛到失去知觉,流了那么多血,如何才能保住胎儿?可是智厚出事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害怕她会因此寻短见,所以编排了这么一个谎言,希望她能够至少熬过最初的这段日子。而她在谎言里面生活着,麻木到身为半个医生,竟也没有觉察到身体的异样。 
哪来的宝宝?!哪来的小生命?! 
不过是彻底的海市蜃楼,而她笃定的相信那些明示暗示。 
终于,真相还是到来了。 
“丝草……我们……对……”佳乙和真希看着丝草褪去了所有神情的空洞的脸,一阵惶恐。 
“你们,希望我活下去吧。”丝草茫然的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感觉生命虚无的可怕,也许冲过去,冲到路中央,就可以见到智厚了吧。如此疯狂的想法,丝草却没有半点惊慌,仿佛这些想法是理所应当。 
“丝草啊,智厚一定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真希哽咽,无奈说出没有一点说服力的安慰辞。丝草她,果然不适合上街。一上街,总是有大大小小的状况发生。这次,却是石破天惊。 
“你们怎么知道?嗯?”丝草突然冷冷的反驳,“你们怎么知道智厚一个人不寂寞?你们凭什么用他的语气和我讲话!!”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丝草推开佳乙和真希,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尹氏墓园。” 
丝草蜷缩在后座,俯身抱着膝盖,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一直以来为了“宝宝”克制的情绪泛滥成海,世界仿佛成了一片深灰。 
墓碑上犹自鲜活的笑脸冷冰冰毫无温度,丝草伸手轻轻触碰大理石上智厚的脸,从指尖一路传进心里的,唯有冰凉。盘旋的风带了冬的寒意,不留情面的切割着伤痕,泪水被风干,皮肤干涩刺痛。 
“智厚啊……”丝草唤出一句,却无了下文,喉咙里涩涩的都是泪水的味道,最终呆坐了几个小时,一句话也没有说完整。回旋的风声,应和着丝草低低的抽泣声,宛如呜咽悲鸣。 
太阳一点一点的,往西沉去。 
远远的听到汽车的引擎声,丝草抬头的瞬间,俊表已经拉她站起来,眼里有着焦急担忧的颜色,“你果然在这里。”扶住丝草的肩膀,弯下身,“回去吧。天要黑了。” 
陆续有开门声关门声和纷沓的脚步声传过来,丝草转头,佳乙易正他们都过来了。 
丝草突然说道:“我们回去吧,人太多,智厚怕吵。”说完,径自钻进易正的车里,佳乙赶紧跟了过去。 
俊表留在最后,转身看着墓碑上智厚的脸,喃喃道:“尹智厚,你要丝草怎么办!!” 
在你之后,谁还可以取代你成为她的阳光? 

“丝草啊!你这个丫头,要吓死我们啊!”金妈拉过丝草拥进怀里,“什么都不要想了,都会过去的。知道吗?” 
拉着丝草在沙发上坐下,金妈握着丝草的手轻轻揉捏着,小小的手掌,冰凉寒冷。 
“丝草啊,喝点姜汤,今天在外面吹了一天的风,会着凉。”金爸端着热气腾腾的碗小心的走过来。 
丝草听话的接过碗端在手里,拿勺子搅动着棕色的液体,生姜辛辣的味道沁入肺腑,终于舀起一勺凑近嘴边,热烫的水汽让干涩的嘴唇变得湿润温暖。众人看着平静的丝草,都缓缓松了一口气。最难过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也许丝草,可以重新好好活下去也说不定。 
然而丝草握着勺子的手突然移开,勺子嘭的掉回碗里,左手顺势一松,滚烫的姜汤在米色的地毯上绽开了一朵暗淡的花,众人刚刚微松的神经又立马紧绷起来。丝草转头对着手忙脚乱收拾地面的母亲一笑,凉凉的开口问道:“妈,这个姜汤里,没有放药吧。” 
金妈手上的动作顿住,僵在那里。没错,每天都偷偷的给丝草吃避孕药,就是为了让她的生理期推迟,维持怀孕的假象。 
丝草起身往卧室走去,手扶在门把上,淡淡说道:“现在,不需要了。” 
门咔的一声被关上,迟迟没有光线从门缝溢出来,客厅光线昏黄,在坐的各位无一不纠结着眉头,望向那扇被轻轻关上的门。 
好像关上的不只是卧厅的门,也是丝草心里的门。
 
71、 
没日没夜的睡眠,梦境里是燎原的火海,火光中隐隐闪现的,是智厚带着泪光的脸颊,睫毛微微颤动,嘴唇轻启。呢喃如同梦呓:“金丝草,再见……” 
伸手去抓,却只握住虚空,有孩子的笑声隐约从哪里飘过来,糯糯甜甜的童稚嗓音,却又随即飘远,恍如幻觉。 
空旷的荒原,草色焦黑。满满是寂寞的味道。额头有高热的感觉。嗓子干的快要冒烟,丝草转个身,踢掉身上的被子,吃力的撑着床坐起来,探手到床头柜,碰翻了上面的玻璃杯,却没有清水溅地的声音。吃力的干咽下一口气,丝草扶住额头,昏昏沉沉的快要裂开。印象里智厚回国后第一次睡醒在这张床上的时候,床头柜就摆放了一杯清水,冰凉沁润。摇摇晃晃的下了床,丝草随便取过一件大衣披在身上,拧开被她反锁了许久的房门,跌跌撞撞走了出去。窗外天色昏暗,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五点……是下午五点还是凌晨五点?没有去厨房取水喝,丝草穿过客厅,径直打开了大门,走出韩屋。 
反手带上房门,寒冷的空气让丝草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一瞬,旋即更加意识模糊。茫然的看着昏沉天色,丝草甚至没有裹紧身上的大衣,任由寒冷的风吹着发烫的身躯,她要去哪里?她可以去哪里?? 
丝草果然不是个合格的医生啊,发着高烧的人,居然没有半点觉悟。 
坐在公交车站台的椅子上,丝草等来了今天的早班公车,天色还是昏沉的像在悼念谁。拉住公车的扶手走上车,司机有点疑惑的看着今天第一个上车的女子,脸色病态的潮红,衣衫凌乱,大衣下面是薄薄的家居服,光洁的脖子裸露在寒冷空气里亦不自觉,甚至还穿着软底的拖鞋。这样的情况,丝草倒是没有忘记投币,在大衣口袋里摸索半天,总算凑够了公车的钱。扶着冰凉的扶手一路走到最后座,丝草安顿好自己,把滚烫的脸贴到冰凉的玻璃上,强烈的冷热对比,意识却仍旧混沌的快要彻底丧失。 
天色在一点一点的,泛出微微的白。 
两辆车,紧紧的跟随着这辆公车。右边的俊表,他一直守在韩屋外面整整一夜,自从上次丝草说不要来了之后,他真的没有单独走进过韩屋,可是昨晚睡不着,驱车到了韩屋前面,一直到昏昏睡去,忘记了离开。左边的智厚,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发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公车,表情凝重的可怕。 
曦之婚纱。丝草步履拖沓的下了车,五点五十。天色仍旧深灰,还有点雾蒙蒙。 
“尹智厚先生:下午开始我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鬼,所以你愿不愿意从今以后负责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呢?金丝草。” 
“金丝草,谢谢你。” 
丝草抚摸着浅色墙壁上干透的字迹,记忆一幕幕倒退,那些甜美过往,悉数成了褪去颜色的底片,苍白无力。指尖感受着墙壁微微粗糙的纹理,心如刀绞。 
意识终于崩塌,丝草扶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头靠着墙壁,火烧一般的烫。 
俊表拉开车门下车,想要去带走丝草,却有一个身影比他更快的跑向那个蜷缩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俊表愣在原地,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他看到了什么?!尹智厚??! 
智厚弯身抱起缩在地上的女孩子,抬首的时候扫视到墙壁上当时的留言,不禁愣了一瞬。丝草软绵绵的身子瘫在他怀里,小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智厚讶异她居然会这样跑出来,幸好他经常会守在韩屋旁边。自责愧疚的情绪又溢满胸口,说起来,自从出事以来,他没有停止过哪怕一刻,深深的自责。 
没有愣住多久,智厚俯首看了一眼丝草酡红的脸色,预感她生病了,脚步仓促的往停在不远处的车走过去。 
拉开后座车门,智厚想要放下丝草,熟料高烧中的人贪恋智厚外套上的寒意,紧紧拉住不放。智厚无奈只好一起钻进后座,带上车门,倾身掰开丝草紧紧拽住衣角的手。丝草执拗的小手离开智厚的外套却直接换了一个方向,搂上了智厚的脖子,紧紧环住。几乎没有意识的,丝草把脸贴了过去,异样的热度在智厚颈项上散开,带着熟悉的馨香。 
“智厚,不要走……”呢喃的声音贴着智厚的耳边传开,圈在颈上的手再次收了手收,熟悉的味道,安心的味道,是不是在做梦,如果是的话,永远不要醒过来好了。 
智厚心疼的低头吻了一下丝草额头,手指轻颤着抚过丝草仿佛消瘦许多的脸颊。微微使力,智厚把丝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