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辛苦的一对恋人,终于这个偏僻的小岛上,在这个温柔的夜晚,为彼此拂去那些固执的暗伤,为这样重生般的爱情,举行圣洁的仪式。
他们曾经错失了什么,就从这时起,慢慢的弥补回来吧。
至少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80、
清晨的阳光透过竹帘溜进房间,海边的早晨,微微的凉意。
智厚转头看了看清亮的天光,回首浅笑着凝视怀里丝草干净的睡颜。皮肤粉嫩的诱人,红唇微微嘟起,睫毛浓密,似乎是感觉到了早晨的寒意,小小的身子往智厚怀里蹭了蹭,像是无辜可爱的小宠物。娇俏可人。
智厚拉过被子,小心的抽出自己的手臂,轻柔的掖了掖被角,捡起床边的衣衫披到身上,无声息的下了床。
摊开信纸写了几行字,智厚在信封上填好地址,把船票放在上面用镇纸压好。起身缓缓的伸了伸懒腰,回过头看向还在睡梦中的丝草,以及床边散乱的衣衫,智厚浅浅一笑,弯身一件件拾起,放到床边的椅子上。
细微的声响还是吵到了睡眠中的人,不满的皱了皱眉,伸手往旁边一摸不见人影,迅速的惊醒。噌的从床上坐起来,可是睁开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环视一遍小小的房间,就被人扳过脑袋在唇上印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吻。终于是心安了下来,然后看到智厚带着笑意的眼眸看着她,轻而慵懒的打个招呼:“早。”“……早。”突然想起昨晚一夜的缠绵,脸上又不禁微微的红。
抬手捧住脸颊,下一秒就听到某人戏谑的声音飘过来:“不穿衣服吗?”
肩膀上凉凉的触感提醒了某个事实,丝草突然当场石化……这个……比较窘啊。亡羊补牢的拉过被子把身子往下缩,冲着智厚干笑。
无论怎样始终都还是带着一丝羞涩的,他的金丝草。智厚促狭的一笑,取过旁边准备好今天要穿的衣服,递给丝草:“要继续睡觉,还是穿衣服?”
这个……如果这样还能睡回去,似乎也太厉害了点。可是起床,却全身有点乏力,那个……昨晚的原因??
所以可不可以先穿了衣服再继续睡觉?
还没有斗争出个结果,微微粗糙的布料就往自己身上套来,智厚抬起她的手臂,先是左边衣袖,再是右边,丝草回头,看见智厚嘴角噙着笑意,想要说自己来的话无端吞回肚子里,什么都不用自己动,小小的幸福。
从后腰开始的拉链卡在半途,智厚凑近了看,发烧触到丝草后背,一点点的痒,所以忍不住绷紧了肩背,蝴蝶骨优雅的弧线蜿蜒出小小的性感,瘦削的背脊泛着丝滑白皙的牛奶般的色泽,智厚有一点受到影响。
几次尝试未果,索性放弃拉链,欠身环住丝草的腰拉近自己怀里,俯首在丝草耳边暧昧的提议:“不如先不用穿?”
“哈?!”一大清早的……
丝草回身,暗叹是不是今天早上会是黏在这里起不来了,嘴角却是十足甜蜜的笑意。靠在智厚肩头,任由他抱着,柔顺乖巧。
快要吻上丝草唇角,一个童稚的声音跌跌撞撞的闯进房间,最后瞪着大眼睛停在床的旁边,不敢再走近一步。
“哥哥姐姐起床啦……”
……凤儿……
智厚和丝草满脸黑线的看着这个抓准了时机闯进来的小家伙,尴尬无奈的对视一笑。丝草轻轻推了推智厚,朝凤儿抿嘴一笑。
智厚轻叹口气下床,蹲下身抱起凤儿,在小女孩肉肉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宠溺的一笑:“我们出去等姐姐好不好?”
“嗯……哥哥刚刚在干吗?”凤儿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睛,不解。
“……帮姐姐穿衣服。”犹豫再三挑轻的说。
“可是凤儿的衣服都是自己穿的,妈妈说,大人都是自己穿衣服的。姐姐不是大人吗?”凤儿还是无辜。
“呃……姐姐是大人。”智厚有点无力。
“那姐姐为什么要哥哥帮忙穿衣服?”穷追不舍。
“这个……其实有时候大人也可以让别人帮忙的。”好烂的回答。
“哦……那姐姐现在不需要哥哥帮忙了?”逼上绝路的迹象。
“嗯,不需要了。”冷汗。
“为什么啊?”
“……哥哥也不知道……”智厚满脸黑线,这个小丫头的问题还不少啊。无语的想到以后一定要锁好门。
房间内的丝草,听到这些对话,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尹智厚果然是很白痴啊,对待小孩子的时候,那样的回答,最后用“哥哥也不知道”收尾,凤儿肯定很无语吧。
而更加让智厚和丝草无语的事情发生在接下来的餐桌上。
凤儿端着自己的专用木碗朝母亲撒娇:“阿妈,以后你要给凤儿穿衣服。”
苏月秀一脸奇怪的看着突然冒出这一句的小女儿:“凤儿,你说什么啊?”
丝草闻声感觉苗头不对,赶紧端过木碗舀起稀饭想要填住凤儿的嘴巴。可是小丫头不领情,嘟着小嘴不理丝草,继续和母亲理论:“凤儿以后要阿妈给凤儿穿衣服,凤儿不要自己穿衣服!”
“凤儿长大了,衣服要自己穿啊,我们凤儿一直很乖呢。”苏月秀耐心的开导。
“可是哥哥说,大人也可以要别人帮忙穿的!!”看来我们凤儿是真的不喜欢自己穿衣服。
丝草和智厚对视一眼,感觉很无力。这小丫头,还真是……
“怎么可能呢凤儿,大人的衣服都是自己穿的。”苏月秀明显的往一个套里钻。
果然,小女孩接下来的一句话,餐桌一片寂静。
“可是早上哥哥就在帮姐姐穿衣服嘞!”糯糯的尾音,因为不满拖得老长。
全然不觉自己引起了多大的尴尬。
反应过来的众人神态各异,有善意的低笑在餐桌上传开,丝草无语的埋头吃饭,脸色绯红,智厚尴尬的轻咳几声,腮边染上可疑的红晕。
这个凤儿……
结论是以后一定要锁好房门,这样的乌龙,还是慎重点比较好。
“智厚啊,如果担心首尔,或者你……”丝草犹豫再三,还是向智厚重提了这件事。虽然很不愿意这样回去那里,可是确实也是很担心首尔的情况。谁知道,现在,首尔是怎样呢?他们这样置身事外,其实真的不是很负责任的行为吧。
“要我回去吗?”智厚知道丝草想说什么,早就知道这个丫头会心软妥协。
“我……”矛盾非常的心境。
“我给俊表去了一封信,把船票让给其他人了。所以我不会回首尔。”智厚放下手里的学生作业,回答丝草。
“没有……关系吗?”其实,她也不是不担心啊,那边的情况。
“比起首尔,现在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智厚突然促狭的一笑。
“什么?”丝草一头雾水。
“先把某人绑牢了再说。”智厚探过身捏了捏丝草的脸颊,“否则谁知道她哪天又会想要找其他的男人。”语气的重音刻意强调了“其他的男人”,丝草回想自己昨晚的口不择言,又好气又好笑。她说的这样的话,成为了华丽丽的把柄呀。
“……”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也要看智厚先生绑不绑的住。”
却实在不是什么高明的反击,智厚的身影从头顶覆下来,带着一点点的威胁感,没有犹豫的深深吻住她,松开的时候丝草甚至微微的气喘,脸色微红。
“如果再说那样的话,就这样惩罚你?”
是征询的语气,却让人听到了笃定的味道。
所以金丝草啊,这辈子,没有哪里,会比留在尹智厚身边更适合了。
所以,认命吧!
81、
“智厚,吃午饭了。”丝草扶着门框迈进蓝岛学堂的教师办公室。没有粉刷过的墙壁,几张木桌椅泛着古朴老旧的色泽,窗户打进来的光还是让室内的显得有点昏暗,像是褪色的胶片放映出的画面,一点点沧桑的味道。房子只有一层,房顶看上去很高,木梁横竖架着,未经过任何的修饰,突兀老旧。有细碎的光线从房顶青瓦的缝隙漏下来,在下雨天,漏下的就是雨水。
宁谧老旧的灰色空间内,靠窗边的一张桌子上智厚微笑的转过头,柔和的天光从窗口漫进来,瞬间打亮了那一个角落。如同柔光处理过的画面,一点点的不真实感,油然而生。
丝草拎着餐盒,小跑过去,拿过智厚手里的笔,打开餐盒,甜甜一笑:“尹老师,吃午饭啦!!”
“啊……”智厚柔柔眉心,转头看向墙上的圆形时钟,略有些疲倦的一笑,声音中带着一点恍然:“这么迟了……”这个宁谧的小岛,一切事物都仿佛放慢了速度,而时光依旧是那个速度行走着,所以不知不觉之间,老是忘记时间在走,总是忘记今天几时几点。
朴实的餐点的香味飘散到空气中,智厚抬头看着坐到他桌子上挡住了一半光线的丝草,询问到:“你做的?”
“这个,这个,是我做的。其他,是月秀姨做的。”丝草伸出葱段般的食指,轻轻点了点几个菜肴。
“嗯,谢谢。”智厚握住丝草纤细的手指,微笑着捏了捏,抬起筷子。
“诶?!”坐在桌子上晃着两条腿的丝草突然发现了什么,跳下去跑向不远处的墙边。
一架老旧的风琴。静静立在墙边。
有细尘漫舞在从旁边窗口丨射进的光束里。光影之间斑驳的墙壁和风琴脱漆的红色暗哑表面,破旧却安宁的感觉。
丝草坐到风琴前,拙劣的弹奏着和智厚学过的为数不多的曲子。隔了很久了吧,那些曲子,音符断断续续的从指尖流泻,不连贯,而且生涩。风琴的声音因为古旧显出沙哑的质感,回荡在午后的空气里,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
智厚低头吃饭,那些音符钻进耳里,勾起了莫名笑意。
是不是在此刻,听着如此“不堪”的乐曲,吃着如此平常的饭菜,才真切看见了幸福的模样?未经修饰的,最简单的模样。
“应该这样。”接手弹奏着那支破碎的曲调。音符一下子连贯起来。
回头看着身侧的丝草,智厚低声取笑道:“原来我教你的曲子,一直没有练过啊。”
“不是的,这个琴不会!”辩解道。
“是吗?不是差不多,都是键盘。”轻笑。
“嗯!”气结这个人怎么什么乐器都会,想着就这样说了出来,“你到底什么乐器不会?!”
“嗯……二胡。”想也不想的吐出一个单词。
“哈?!”丝草想像智厚拉二胡的样子,突然感觉很喜感,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是差不多,都是弦乐。”
智厚顿了一顿,简单接过一句:“那我明天去学。”
丝草无语,却见智厚已经继续往下弹奏了。风琴不完美的音色却好像有了完美的质感,盘旋在老旧的屋子里,这里一切都陈旧朴实无华,却都显出了最真实的一面,带着毛绒绒的妥帖的触感,可亲可近。
有想午休的老师过来,停在门口看见并肩的这对男女,听见悠扬的许久未见的风琴音乐,有风从窗口灌进来扬起桌上的教案,纸页哗啦啦的声音好像点缀。
终于不忍打扰,转身回家。
多么和调的一对啊,仿佛融进了周围的宁谧环境,白皙的皮肤,俊美的长相和超凡的气质明明应该和这个落后的小岛格格不入,却仿佛有让这里一切明亮起来的能力。
似乎有种奇妙的归属感。好像终于走到了时光尽头,从此可以永远厮守在一起。
那么,就这样吧。
82、
智厚穿上由月秀姨巧手缝制的传统结婚礼服。在半身镜前理了理头发,傻傻的笑了笑,穿成这样的他,真是稀罕呢。印象里最近一次穿传统服饰还是在F4的成人礼上,四个人互相嘲笑着彼此好玩的装束,然后成人宣誓。
那三个家伙,会好好的吧。堂堂F4毕竟不是吃素的吧。还是抱歉自己心血来潮要在这里举行简陋的婚礼,所以F3自然是没有办法来参加了。上次的婚礼搞出那么多的事情,智厚一直很抱歉。既然在这里有着奇异的归属感,不如就在这里举行婚礼好了,是一下子想起来的念头,然后找岛上的老人翻了翻黄历,挑选了最近的婚嫁吉日,简单的筹备着。
岛民们一直很热心,对于这对瓷娃娃般又满腹学识的俊俏男女,每家每户都希望可以出一份力帮一点忙。似乎岛上许久未曾这么热闹过。
苏月秀把一只大雁交到智厚手里,笑道:“傻小子,去吧,她在等你。”
“谢谢。”智厚感激的一笑。随着领头的人往岛上的宗祠走去。
因为智厚和丝草都不是岛民,双方也没有家人在场,所以婚礼的地点就选在了岛上宗祠的一个大厅。而长辈则由岛上结婚至今已经六十多年的老夫妇充当,也算是美好的预示。
一路步行至宗祠大门口,智厚额头冒出了一些汗水。有作为新娘家代表的几个人站在门的左侧迎接着宾客,智厚走近,一个人出来引着智厚往里走,经过院子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火盆,有年长的人提醒智厚跳过去,说是预示着驱走恶鬼。智厚乖乖照做。长长的衣摆差点被火点燃闹个大乌龙,不过总算虚惊一场。
走近婚礼厅,红色的绣球和各种吉祥的窗花装饰在古朴的房子上,喜庆却凝重的感觉扑面而来。智厚把怀里的大雁放到厅前一个小桌子上,然后一个将近八十岁身子骨却硬朗的老婆婆从婚礼厅对面一栋仿古的房子里走出来。智厚对着老人行了一个大礼,这本来是要对丈母娘行的礼,而今这个老婆婆就代替丈母娘的位置。老婆婆回礼,表示对这门亲事的应允,笑着搬过大雁桌,转身进了仿古的房子。
奠雁礼结束。大雁预示着忠贞的爱,尊重,以及多福的生活。智厚当然明白这些。
接着智厚随着指引走进婚礼厅,静静等着。
丝草等候在准备室里,穿戴好传统的礼服,盘好头发,在智厚进了大门之后就有人帮忙着往她头上戴簇冠,据说是为了在这样喜庆的日子不让恶鬼接近。同样的原因,然后在左右脸颊和眉心贴上用红纸做的胭脂,由老婆婆陪着,准备去往婚礼厅。
丝草从镜子里模糊看见了自己的样子,感觉还很好玩,像他们这一辈的,又是智厚这样的人,其实一般结婚的话都会选择西式的婚礼,而如此传统复杂繁琐的婚礼过程反而不会被优先考虑。以前在电视上看见这样的装扮会觉得这三块红纸贴的很是碍眼,现在看自己当然不是说很顺眼,却莫名感觉到一点庄严的味道。
从古沿袭下来的传统,像是古老神圣的契约,其实真的是一件庄严肃穆的事情。
丝草将手举到眉眼处走向婚礼厅,远远看见微微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