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你又对不起我什么?”那天她的话,他仿佛是没有听进去,他淡淡地问。
阿俏怔忪,想着他不提,是不是意味着,顾长安在他这里也不过如是?这样想,自己并没有释然。
席恒什么脾气,她不说全部了解,但他对待顾长安,是有些特别的吧。
席恒递给她一杯,笑:“这酒不错。”
阿俏默默接过来,小口抿了下,点头勉强笑着。
席恒没有再看她,坐在一组沙发上,翘着腿,单手举着杯。阿俏站在他身后,也望着这座城市的夜火。想了下,说:“小苒在生肖振南的气。”
“她要不生气还叫席苒吗。”他颇为不在意。
气氛忽然轻松下来,阿俏抿唇轻笑,低头去看他。他头顶有两个漩涡,如果不是从上往下看,根本看不出。他的发短短的竖立着,个子又高,如果不是彼此过于熟悉,自己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打量。
她记得有这样一种说法,头上两个漩涡的人,感情注定坎坷。她不知道这话对席恒合不合适,但她会守在他身边。
席恒正喝着,手机在这一刻,打破了难得的安宁。他懒懒地坐起来,指腹在手机屏上点了下,传来陌生的女音:“请问是席先生吗?我是顾长乐……”
席恒没有出声,心不在焉的听着对方滔滔不绝的解释,讲到后来,声音里隐隐夹带着哭腔。
哭了?席恒有些诧异。
顾长乐说:“席先生,我不大清楚,席老先生明明答应,为什么现在、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的原因,想必我的律师已经说清楚,顾小姐,你若在纠缠,我是不是要理解为你对我本人感兴趣?”席恒在讲这句话时,面无表情,口气又是无比的可恶。
顾长乐怔了下,完全没料到她费尽心思的辩解,结果迎来这样一句令她措手不及的质疑。她顿了下,急急的解释:“席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想找你捐款,然后筹建学校,我没有那个意思。”
席恒不置可否。
“席先生,律师说现在是你在负责,那么,你能不能履行席老先生的承诺?”
“我为什么要捐?”席恒漫不经心地说:“建学校是国家的事情,教育也是国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话驳得顾长乐找不到话来讲,她咬着唇急急地说:“他们有他们的难处。”
席恒笑了下,笑容里有些深远:“难处?你让他们少胡海几次,少贪扣一点,一栋学校还不是小事一桩?”
顾长乐哑口无言,知道他没有说错,可又急得不行。
席恒又说:“忘了告诉你,我每年缴的税可不是小数目,如果可以,我还想请顾小姐帮我问问,我那些税都哪里去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啪’一声把手机摔出去。
阿俏安静的没有出声,也不对此事做评判,但也从字里行间猜出了个大概。
“你回去吧。”席恒忽然站起来,去捡起手机。
“回哪里?”
“G市。”
“这边工作还没结束。”阿俏心一沉,急着说。
“有振南有我,你在这里,帮不上忙。我让秘书给你订票。”说着开始拨打号码。
阿俏跳起来,急着说:“你呢?你不回去?为什么?”
“阿俏。”席恒皱眉,“我的行踪是不是得向你报备?”
“不是,阿恒我的意思是这边比较忙,我留下来好歹也可以帮得上一二。”阿俏急急的解释。
“不用了,G市那边工程进入尾声,你过去跟进,我放心一些。”
阿俏重重叹气,很沮丧:“那,非得这么赶?”
“那边明早有一个很重要的工程质量会议,你过去主持。”席恒看了她一眼,对着手机讲了几句,挂了便说:“收拾一下,司机会送你去机场。”
阿俏黯然失笑,望着他问:“你不送我?”
“司机更熟悉地形。”
很合情合理,阿俏还能说什么。她点头:“好吧,听你的。”
席恒没表示,阿俏又站了一会,又问:“阿恒,刚才的电话,为了何事?”
“这事我会处理,你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跟进G市的工程。这工程上头很重视,出不得一点纰漏,辛苦你了。”
阿俏想还想点什么,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只有放弃,说了声晚安就走出去了。
席恒又呆坐了一会儿,心中空荡荡的,眼前也是一片空茫。
此刻,长安可没席恒这般悠闲,她接到了长乐的电话,听了长乐的转述,她哭笑不得。
这样的心情,针对在席恒身上还是第一次。长乐的描述,完全不符合他形象。可他又是什么形象?长安的额头有些发胀。
想起自己也是落荒逃串,对于长乐的倾诉,她也是爱莫能助。如果自恋一点想,席恒这样是因为对她还有一点兴趣,如果往深处一点想,他是不是真会对长乐感兴趣?这也说不好,对于女人,多一个他是不会在意的吧。
长安左想右想,实在是猜不透席恒的心思。至于长乐的请求,长安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她保持沉默。她不想和席恒再牵扯上,而主动去联系他。她想到了更深一点,就算自己联系了,坦白了那日是她去见席老先生,席恒就会改变主意?这说不好,对于没把握的事,长安的做法比较保守。
而坐在她对面的叶政,专注地看着手上的报纸。长安靠着椅背,手覆在眼皮上,慢慢把脉络理了一遍。
安静的贵宾室,叶政忽然说:“今天我们回不去了,这边工作出了点问题。小顾,小顾,你没事吧。”
长安坐直,只觉又是一晴天霹雳,她按了下眉,摇头苦笑,想着就算有问题,也得留下。
叶政站起来,“我们先回酒店。对了,你打电话跟酒店说一声,还是先前的房间。”
长安点头,心想着自己若是摇头,是不是就可以换酒店?
“有问题?“叶政察觉她的异样。
“我这就打。”长安吸了一口气,开始拨电话。
回城的路上,路况很糟糕。
长安坐在后座,手机进来几条信息,她一条一条翻阅。有一条陌生信息,她本要删掉,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居然点开了。
如果不往下拉,她会认定是发错了,但她不小心碰了一下,就看到最后的名字,长安手抖了下。
这条信息简单易懂,长安唯一想不明白就是阿俏的心思。
她对自己明明是充满了敌意,偏要假惺惺告诉她,席恒有点喜欢她。面对面说了还不过瘾,还要弄到她手机号码发信息来提醒。
长安琢磨了下这有点儿喜欢,愈发不对味儿。
想不明白,她索性放弃思考。
回到酒店,她和前台打了声招呼,便和叶政一道走进电梯,心中满腹疑问,面对冷质的叶政,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老板的前提下,她问不出口,只能憋回肚子里。
再次踏进住过的房间,她冲去洗澡,出来时有几个未接电话,有一通来自石磊。长安回过去,没有人接,正打算挂了,电话终于接通了,是个女声,问她是谁?
长安趴在床上,笑:“那你问他,我谁吧。”
她觉得自己挺恶趣味的,直接说是他姐姐不就得了,大半夜吓唬人家,是不是不厚道?
电话很快转手在,这回是货真价实的石磊:“长安?她是我一同学的妹妹,对了,你今晚的航班是吧,我去接你。”
长安听了,忍不住轻轻发笑,指腹抵着眉尖,说:“放心,我不会告诉乐乐。不过话说回来,石磊你在不行动,乐乐可就真成了别家媳妇了。”
“我和乐乐……”
未等石磊解释,长安又说:“我管你们什么呢,感情来来去去无非就那回事?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我今晚不回去,这边工作出了点问题。”
“长安,如果太辛苦了,就回来吧。”石磊的声音隐隐有些失落。
长安听了,笑:“成啊,你养我?”
“嗯。”
“不跟你开玩笑了,对了,昨天你说的什么事?神秘兮兮,弄得我也跟着紧张。”
“没什么,回来再跟你说。”
长安想笑他几句,这念头只是一闪,更换了话题:“我听乐乐说席老先生不同意捐款?”
“这事没有最终定论,我一直再联系,但联系不上席老先生,席先生到联系过一回。”
“他说什么?”长安有些紧张,又故作轻松的问。
“没表示,只一句话,他不捐。”
听了这话,长安没再追问,草草聊了几句便结束通话。
石磊的几句话,就把她打入了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忙,木有回复留言,见谅!!!
☆、这该死的缘4
如果阿俏所言属实,在连续两日没有碰到令她心惊的人,她产生了‘我是不是太自恋’的想法。
转念又想,说不好他真有一点儿喜欢她?
这个可怕的想法被她瞬间扼杀在朦胧中。她总结出一点,那就是席恒想要看她惊慌失措的逃串。
就在她反复的推敲席恒的心思时,她再一次无意中碰上席恒。在看到他那一刻,长安有点发懵,更感叹这世界可真荒谬啊。
要不是她还算镇定,怕在看到他那一刹扭头就走了,而不是淡定地笑着迎上去,对着在座的叶政打招呼。
叶政认得席恒无可厚非,同一个阶级,交际圈也就那么点大,不认识才奇怪。但是令长安意外的是她父亲顾院长,长安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父亲就一所普通大学的副院长,在她记忆中一直没有跟商人打交道,今天居然会和席恒同坐一桌。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所以然,当然也不会自恋的认为席恒是为了她才去结识她父亲。依她对父亲的了解,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巴结席恒这号人物。那么,他为什么会跟席恒坐到一起喝早茶呢。
这诡异的一幕,长安百思不得其解。
她还没从恍若中回过神,父亲身边的人就出声唤住了她。
长安记得他,父亲的一位学生。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敏感,她总觉得这人对她有点儿意思。她还在纠结对方的名字,对方已经站起来,笑着自我介绍:“长安你好,好些年没见了,还记得我吗,我是高原。”
长安笑着点头,挑了位坐下来。很不巧,席恒就在她斜对面,只要她抬头总能见着他那双略带玩味的眼神。
她逼着自己忽略灼人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头的疑问盘旋在心中。父亲聊了什么内容,她没有听进去,叶政也时不时说话,看样子很熟稔,话最多的要数高原,席恒呢,从她坐下开始,几乎不曾开口。
要不是父亲最后问:“老先生身体如何?”
长安以为席恒回答会很冷淡,在她印象中,他就是特别冷清的人,除了上次和石磊的虚套,那些都是做不得数的,却不想他很认真作答了。
父亲听了席恒的话,嘘嘘一叹,也不知叹什么。不过长安想,既然席老先生认得父亲,那么父亲必定也的认得席老先生。
她几乎在一瞬间肯定了这想法,也是在一瞬间冒出了另一个想法,长乐和石磊何不借助父亲的关系帮一把?
但也只是想想,想必古板的父亲肯定不会答应。
这诡异的一幕,在当天下午就得到了解释。高原告诉她说他们在做一个科研项目,需要一笔资金,席恒又有此意向。
长安听了,沉默一阵。高原似没有察觉到她的沉默,兴致勃勃向她介绍他们研发的方向,对此,长安没兴趣,更是提不起兴趣敷衍,草草结束通话。
本来她还犹豫着要不要借助父亲的力量帮助长乐一把,依长乐的性子,她宁肯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求父亲帮忙。现在连犹豫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告诉她没戏。
长安并不想管长乐这事,但一想起长乐小时候被拐卖走所遭受的苦,长安就有点良心过不去。
这点内疚,本是随着长乐被找回来,回城生活减轻了,但她毕业后,积极奔走,原本已要消散的内疚随着长乐的奔波日渐膨胀。有一段时间,她看长乐因拉不到赞助焦躁疲惫,忍不住说:“你这样,无疑是小石头扔进大海里,什么都改变不了,依我的想法,你辞工找份安定的工作。”
长乐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神炯炯将她望着,认真坚定地说:“姐,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不会明白,几岁的小孩不管严寒还是酷暑,每天天蒙蒙亮就要起来,背着书包和带着午餐去几公里远的村子上学,没有交通工具,靠着一双脚去。你是不会明白的。我曾是他们中的一员,我深有体会。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改变他们的命运。”
长乐讲这句话时,眼睛里含着泪光,语气却是坚定无比。
长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种事不是没有看到报道,只是真如长乐说的,自己没有亲身感受,她说的那些,她仅有的也只是一声嘘嘘,也不可能为了这事去求席恒。说她麻木也好冷漠也罢,她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然而,想着长乐,又是不大忍心。
就在她纠结时,又一次接到长乐的电话,她吞吞吐吐绕了半天,东一扯西一句,把长安绕晕了。
长安忍不住打断问:“别绕了,有什么事就说。”
长乐清了清嗓子说:“姐,那位席老先生的孙子,他说只要我陪他几个月,他就会给我想办法。”
长安听到这话,喉咙直冒火,又想起那天席恒那番话,更觉心惊。他不会是真看上长乐了吧?要真是这样,他要做什么?告诉长乐,席恒不是好人,把女人当玩具?如果长乐反问,自己要怎么回答?
当然,这些都要建立在长乐屈服的前提下,长安相信,长乐不会,绝对不会。
席恒的态度,长安完全拿捏不准。
长安纠结惆怅,默默的打算怎样才能让长乐放弃席家这块肥肉。长乐的执拗性子,长安自认为没有能力说服。
在听长乐这句话后,长安激动的反对说:“不行。”
长乐被她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被长安打断:“乐乐,我们慢慢想办法,别想歪点子,这世上没有捷径可走,也别尽想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