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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情绪。
在宋米映像里，那样的叶危只见过一次。那是在他母亲过世的时候，他冷冷地看着她，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一股酸涩突然涌上了鼻尖，无法抑制。
她安静了转过脸，将脸埋进手里。本来想用手掌掩盖住留下的泪水，却抑制不了身体不自主难过的抽泣。
周敛看着前方，然后默默地点起一根烟。
车速很快，他随意向窗外弹掉烟灰，红色的火星随着夜风飞扬弥散。
沉默许久以后，宋米似乎听到周敛低低地问了句，“有这么难过？”
她微微惊异地抬起头，看他，泪水朦胧，眼睛因为悲伤的哭泣显得有些红肿。本来还很平静的周敛，在看到她那双无辜的眼睛时，内心起了些波澜。却没有表露，只是微微抿了抿嘴角，像是开玩笑般道，“看来我刚才不应该强拉着你进来。”
宋米还是在旁边沉默着没有说话。她茫然地看着前方，眼睛弥漫着朦胧的雾气。
周敛用余光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内心突然有种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
“你就对他这么至死不渝？”他笑着问她，里面带着点嘲弄的意思，不知道是在嘲笑宋米，还是在自嘲。
她依旧呆坐着，紧紧缠绕自己的手指，嘴唇咬得发白。
她越是沉默，他内心本来潜伏的愤怒与疯狂便变得越发强烈。然后，毫无预警地，他踩下了刹车。
安静的夜空突然被尖锐的摩擦声划破。
宋米微微颠簸后，才反应过来当下的状况。她别过脸，微微疑惑地看着他。
他有些艰难地扯动嘴角，道，“我送你回去吧。”
“回哪里。”
“叶危那里。”
宋米的身子僵滞在那里。
看着她茫然的表情，他只是淡淡笑了笑，然后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轻轻地揉了揉她被风吹得微微凌乱的头发，像是又确认一遍般问道，“你说好不好。”
她依旧没有说话，这样的选择题太过突然，她的内心百感交集，一时间零碎的细节涌上心头，让她顿时慌乱无措。
周敛眼神看过来，深邃而深沉，宋米似乎在那一刻看到他眼里有光在闪动。
突然间她脑海里一晃而过当年的林林种种，想起了那个在篮球下和她亲吻的男生，想起了存放了九年的照片里艳红的夕阳，记忆太凌乱，却让人有种难以言说的感情。
然而一切的一切，却又在下一瞬间，被叶危那张淡漠的脸覆没。那时她记得是他母亲去世的第一个月，他胃炎住院她去看望他时，他留给她的这样一个表情。
明明是对比很明显的记忆，为什么……她就无法从其中理出思绪呢？
周敛看她不说话，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竟然带上了苦涩的味道。
“我送你回去吧。”
“……”宋米只是呆坐着不说话。
车缓缓地发动，周敛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点燃了一根烟。
车在黑夜里缓缓地调转方向。
他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用一个极低的声音道，“广告部上周说缺人，我可以考虑在下周五之前把你调过去。”
宋米听到这句话，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眼睛依旧看着前方，“我们暂时在公司不会碰面，所以你也不用觉得尴尬。”
她手指被自己捏地发白，突然有另一种恐惧从心里衍生出来，将她内心的那个空洞一点一点覆没。
“以后……我们还是尽量不要见面了吧。”他拿起烟头深深吸上一口。
她虽然知道原因，却还是残忍地问了句，“为什么？”
他微微沉默，然后低低笑了笑，“我也需要时间。”
说得风淡云轻。
她依旧沉默。
“还有，祝你好运。”他不依不饶，好像只有通过不停地发声，才能掩饰更心底的一些情绪。
“当年我妈的死不是你的错，叶危总有一天会想通的。他比我偏激，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你还要耐心等。”
宋米依旧低着头一声不吭，然而莫名其妙地，连她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一股强烈的酸楚传来，然后……眼睛模糊了……
内心突然有种很深刻的感情在浮动。
那种感情怎么说呢，不知道来由，却……感觉比叶危给自己带来的任何感情都要让人空虚。
心里突然很难过很难过。
周敛继续道，“刚才他既然追了出来……”吞了吞口水，似乎说话已经变得有些艰难，“说明你并不是没有希望。”
然后，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抚平她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来抚平自己内心的不安。
车子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穿行，一段路程突然变得如同像一个世纪那般缓慢。
又只剩下沉默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各自带着各自的伤楚。
眼前的霓虹在宋米面前闪过，突然间她觉得异常刺眼。那一刻，眼泪就无可抑制地这样掉落了下来。
当眼泪划落的时候，周敛像是有某种感觉一般，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她却哭得更伤心了。
他看着她的情绪，内心突然有种痛苦的无奈。那是一种他从来未尝试过的感情，像是毒药一样侵蚀着他的心。
他继续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他艰难地顿了顿，“如果可以的话……”
她低着头，安静地哭。
他宠溺地笑了笑，“你要再这么哭下去，我都有你是在为我哭的错觉了。”
低低的话音在空气里回响，然后随风吹向窗外散去。
几乎是一个瞬间的事，周敛的手臂被宋米抓住。
他感到内心稳健的心跳有一丝慌乱，撞击胸膛的力度变得有些猛烈。
宋米只是死死抓着他的手，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他笑着回头问。
她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手上的力度更紧了。
他低低笑了笑，“紧张？”
她只是用力地摇头。
他继续开玩笑般道，“你不要做什么让我感觉有希望的事。”
她的动作静止了。
“好了，镇定一点，等下在他面前不要这么狼狈。车前面的袋子里有纸巾。”
宋米没有像他说的那么做。
许久后，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用一种几乎恳求的语气对他道，“我们……不要回去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59
宋米的声音轻轻的，却奇异地让时间瞬间静止了下来。
她的手依旧死死握住他的手臂，身子不住地在低低抽泣。旁边的周敛本来在瞬间没有回过神来，停滞了几秒，才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向宋米看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
宋米把头埋得很低，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不要回去？”周敛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依旧不说话。
那一刻，周敛的眼眸里深黑的色彩似乎燃起了一点光亮一般，纵闪即使。他深深吐了口气，接下来以一种出乎意料的冷静将汽车停在了路边。
前一刻汹涌的气氛突然因为这个绵长的沉默变得有些缓和。宋米内心的情绪又渐渐平息了一些。
宋米轻轻擦了擦眼泪，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想要松开。
“对不起。”
然而，手还来不及离开，又被他紧紧按住。
过于猛烈的力道让宋米微微愣了愣，然后又听到周敛求证似的再问一遍，“你是说真的吗？”
宋米愣愣的，那一瞬间又一股不安袭来，让她的脸颊涌现了点点不自在。她试图挣脱周敛的手，装作不经意地像旁边看去，别过视线。
“说话。”周敛又强调了一遍。
这次倒是轮到宋米自己打结了，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后，她又突然觉得思考不出刚才那句话的头绪，许久后只是把脸不好意思地埋在自己的手里，“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