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青莲记事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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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青莲记事01-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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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狠狠瞥他一眼,他的床上是一床猩红羽缎的被子,衬着他没有体毛,白皙,光滑,健美,坚韧的肉体,纠缠着黑色长蛇一般的长长墨发,说不出的艳丽淫靡,让我想起一些古代艳情小说里老爱说的“被翻红浪”之类的形容。
  不过现在即使看着这样叫人血脉迸张的图画,我也没什么涟漪,因为目前已经“清空”了,所以男人们才总是在做爱之后就睡觉或是抽烟,表现相对冷淡,这种感觉我现在也明白了。
  我是已经发泄完了,原庆云的身体还明显处于那种状态,不过,我想也没想过要像对待锦梓那样去回报服务原庆云。小小迟疑了一下,我很淡然说:“我走了。”
  原庆云朝我笑了笑,还是那样慵懒的躺着,像是进食之后的大型猫科动物:“大人走好,庆云不送了。”
  见他这样干脆,也没抱怨纠缠我,我倒些微有一些不好意思,扔下一句“过几日再来看你”,便故作镇定的落荒而逃了。
  出去的时候我给了兰倌一千两银子,即使是红牌,这个价钱也是十分大方了,不过兰倌不肯收,说老高已经付过钱了。
  我还是把银票塞给他,说:“那便都拿给庆云,让他自己去买点东西吧?”  兰倌有点心神不定,眼神一直朝原庆云方向瞟过去,也没跟我多作推托,急匆匆地说了两句,就揣着银票朝里头走了,好像很紧张原庆云。
  难道他以为我会对原作什么SM之类的奇怪事情?

  我神情恍惚地骑着“壁炉”,带着老田回家,“壁炉”打从立下救主大功,被我嘉奖一番之后,越发骄矜,现在要三颗松子糖才驱使得动它。不过,它同我倒是越发亲热了。
  我出了“留芳楼”,便一直觉得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投在我背脊上,弄得我寒毛直竖,每次回头又不见有人。后来我忍不住低声问老田:“有什么人缀上我们了吗?”
  老田凝神注气,察看了一番,说:“不曾发现有人。”
  唉,果然是疑心生暗鬼,我第一次做偷欢这样的亏心事,立刻就心虚不已,疑神疑鬼起来,真是……
  近家情更怯,越是离我府门近,我心里沉甸甸地压着的就由砖头变成石头,然后变成建金字塔的巨型花岗岩。
  用晚膳的时候,我的心虚达到最高点,我很怕锦梓出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我怕一不小心就会露馅。但是,我又很牵挂他究竟去了哪里。
  结果锦梓没有出现,我又是失望,又是松了口气,很想问红凤他在哪里,不过还是忍住没问。
  晚饭后,我收到了邵青飞鸽传书的回信,展开一读,不由心情大好。


48番外二 养病中的回忆

  五月初,镇国将军,三等国威公邵青回到洛阳祖宅,谢绝所有亲友应酬,独自住进其父当年隐修的“因果斋”养病疗伤。洛阳今岁早夏,“因果斋”门前那株合抱的大银杏树上已初闻蝉声。
  凌晨即起,是邵青多少年的规矩了。从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夜里挑灯读兵书,凌晨则在这棵树下闻鸡起舞,风霜雨雪,三九三伏,从未曾一天断过。许多同年的纨绔子弟们在走马斗鸡,眠花宿柳时,邵青的少年时光一寸一分都没敢浪费过。
  剑创慢慢已收口了,内伤还没好全,邵青将真气运行十二周天,还是觉得有些气血虚浮,不过比起前些日子已经好了很多。
  披起外袍走出去,凌晨的空气湿润而且凉丝丝的,走到银杏树下,听到树上有几声不知名的鸟儿的啭啼,邵青抬起头,微微笑了笑。
  手扶住银杏树粗糙的树皮,有许多的陈年往事突然都涌上心头:
  ……
  父亲是个温和的男人,学问是好的,却不曾为宦,不通人情世事,又不屑经营,这样的人,自然挑不起这样枝繁叶茂的一大家子。邵家从洛阳第一大家族的地位渐渐下滑,亲戚们的嘴脸一年比一年傲慢。
  七八岁的邵青,看到小厮从母亲房里抬出一箱箱的东西,好奇地问母亲怎么回事,母亲阴沉着脸,半晌落下泪来,搂住邵青说:“我儿,邵家将来就靠你了……”
  母亲出身金陵大族,容貌美丽,性子高傲,原是受不得逐渐冷落,炎凉更替的世事磨折。
  一张纸从母亲枕下飘出来,回旋空中,那时候的邵青,还看不懂当票是什么。
  ……
  每年年关,是邵家最难过的时候,年宴,给几百个仆人的红包,亲戚的人情开支,永远不够多的庄子上的入息……躲进“因果斋”的父亲,脸色极差的母亲……
  不到十岁的邵青因为和哥哥淘气打闹,哥哥不慎打碎了一个古董花瓶,结果两人被捉到母亲面前跪下。
  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簌簌发抖,他素来畏惧母亲如畏蛇虎。哥哥是父亲婚前的通房丫头生的,寄在母亲名下,管母亲叫“娘”,那个通房丫头见了他则要请安叫“少爷”。
  所以邵青承认是自己打碎了价值万金的花瓶,但是在除夕宴的时候独自被罚跪祠堂的却还是哥哥。
  小邵青偷偷摸摸,揣了一包点心溜进又黑又湿又冷,阴森森的祠堂,兄弟俩一起吃,一起玩……结果便有了邵青迄今为止记得最真切的一个除夕夜。
  ……
  因为所有这些,邵青很早的时候就有了觉悟,除了奋发,他没有别的路好走。
  隐郁的父亲,不平的母亲,地位尴尬的哥哥……人间有许多无奈,而他可以逼迫的,只有自己而已。
  这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从出生起就注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族人姻亲眷友,祖祖辈辈的高第荣光,这些东西,都要他背负到身上,后来这个范围还要逐渐扩大:下属,军士们,国家的平安荣辱,朝廷的更替兴衰……
  不公平吗?
  有些人生来就可以依赖别人,有些人生来就是给人依赖。

  运气算是很好了,十一二岁的时候偶然拜了一个很好的师父。师父是文武全才,惊才羡艳的人物,出身皇族,性格脾气也很古怪,能够看中邵青,自然叫邵青的父母亲友都大大的惊喜。
  邵青的天资无论文武都在上等,加上努力不懈,也是很得师父欢心的。这样的邵青,从很小时候就有人不停称赞,说“邵氏一族,光宗耀祖,赖此子矣”,邵青因而有了很超然的地位,在父权软弱的家中说话很有分量,也因此,当母亲坚决不同意立庶出的哥哥为世子时,邵青可以坚持到底,一意孤行。
  自己可以去出将入相,哥哥不继承祖袭爵位,就什么都没有了。
  ……
  十六七岁便入了军中,短短几年就崭露头角,旁人当然不会知道雪中千里行军的疲累,长着蠹虫的馒头都有人争夺的饥渴,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恍惚,一刀过去溅得满头的鲜血……
  不过邵青积功成了校尉了,成了偏将了,成了将军了。
  年华一年年过去。
  爵位日高,圣眷日隆。
  这双手上的人命也越来越多。
  ……
  第一次见到姚锦梓这个小师弟还是十年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突然出现,邵青自然欢喜,设宴款待。
  师父推出身边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俊美的不象话,小小年纪就冷冷傲傲的,师父说:“这是你小师弟,姚乾进的儿子。”
  本来漂亮的小孩人人都喜欢,不过当师父教自己一套新的剑法,一向举一反三的自己两遍不曾学会,师父叫来小师弟示范,看着那小小的身体在半空腾挪,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真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向冷淡到怪异的师父用那样慈爱,欣慰,骄傲的目光看着小师弟说:“得此子予衣钵得传。”
  还不至于去嫉妒一个小孩,但是,这个世界真的不公平。
  就是有天才这样的生物出现,让普通人的聪慧成为笑话,让寻常人的努力变成闹剧……
  有的人天生就什么都有,聪慧,俊美,出身高贵,在哪里一出现都盖过所有人的光芒,别人怎样努力都得不到的,他手到拈来。
  三四年间,小师弟已经名动天下。
  可是这样的孩子,谁想到他会遇到后来那样的事情?
  邵青忍不住想,明明可以阻止张青莲却没有阻止,是不是终究还是和那一刻心中的不舒服有关?
  不能够避免的阴暗。
  尽管自己也说,我有许多地方都比他强。可是看到这样光芒四射,划破天际的星辰陷到泥淖之中,还是忍不住暗暗高兴吧?
  邵青嘲笑着自己的时候,突然被一声惊叫打断,一看原来是妻子端着一盏什么炖品滑了一跤,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正满眼水光看着自己。
  一边庆幸不必喝那盅东西,一边忍不住心中暗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即将决堤的活源头。
  娶这个妻子是自己年轻时作过最任性的事,也是被别人认为最不理智的决定。
  当时才二十三四岁,偶然见到这个小布商的女儿,迷糊到迷路到自己的行辕。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啊,就好像第一次见到一只小狗的小男孩,看到她嘟嘴的样子就想抱抱,掐掐,揉揉,可爱得让人想占为己有。
  所以不管身边多少人,怎样反对,还是娶了回来。
  可是,后来就渐渐变了。总是要哄她,安慰她,收拾她的残局,说了许多话才发现她一点都听不懂,她的行为叫自己在众人面前遗笑……再怎么可爱也会叫人累,会摇头,会无奈。
  但时至今日,看到她这样也会忍不住微笑或心怜,还是觉得她许多表情都可爱。如果不发生那天在宫里的那件事的话,也许一辈子都会觉得这已经是爱……
  可是那件事后,自己的所有目光,所有心思,所有注意都不由自主渐渐被那个原本看不起的男人占据了。才终于知道爱不是那温和的微笑,不是微微的心疼,而是灵魂都被撕裂,意志都被剥夺,天堂和地狱仅只隔一线……
  ……
  如今,怎样的东西都只能投入永幻……
  一只鸽子从远方飞过来,停在邵青肩上,取下红色爪上的短函,略略沉吟,理智又习惯性恢复运作,邵青回到书房提笔回复,绑上鸽子的腿。
  信鸽消失在苍蓝天际时,邵青又写了另外一封,放走另一只鸽子。
      



49钱

  第二天我去户部察看收回欠银的情况,果然不出所料,只收到二十三万七千两,绝大部分都是我派系或中立派系还的,其中自然有老高的八万两。
  我皱起眉头问刘春溪:“王和靖那边的粮饷最近一批运过去没有?”
  “还不曾,这次预计发到西南的粮饷是三十万两,王将军催了半个月了。年初下官曾献计从两广江南调粮,但几地官仓与长平仓中积粮与账目相差甚多,和国库大同小异,如今也拿不出来了。王将军急报说军中已经快要断粮。库中寸银存粮不够,之前都优先发到西北,我本待东挪西凑凑出来,又摊上水患,实在是捉襟见肘。”
  钱啊,永远是钱的问题。一文逼死英雄汉。没有钱,前方将士吃什么?穿什么?让他们赤着脚饿着肚子去打仗吗?一仗可以,要是十天半个月呢?还没等人家动手,自己先饿死了。
  说话间,便有工部的一个中层官儿来还钱,此人是清流派的,借了不过六十两银子,见到我有几分尴尬地问安。
  欠债大军中清流派是绝对的少数派,首先是他们以清官自诩,对阿堵物自然要表示蔑视,也不会去放高利贷;其次他们往往都出身高门贵第,家里都很富有,也有这个资格去做清官。
  工部的官儿还完钱就走,这次两大处用钱的地方都和清流有关,清流自然也是着急的,看来我这次的行动会“得道多助”的可能性很大。
  “大人,是先拨军饷还是赈银?”刘春溪问我。
  “那王和靖打了多久了?还打不下来?”我忍不住向刘春溪私下抱怨。
  真是讨厌,这取舍很为难的,军饷晚一天,就会误了大事,我难道叫士兵去空着肚子打仗?而赈银晚一天,饿死的百姓却要以千万计。
  两边都是要死人的,两边都会发生奇惨的事情。
  我但凡心再黑一点,就应该不管王和靖的军饷,把银子都拨给灾民,又光明正大又能为我博取民望令誉,清流打了败仗,与我也无损有益,反正吐蕃国力甚弱,也不敢反攻。
  可是这事我还真做不出来,心里徒自憋闷,只好抱怨两句发泄一下。
  “西南地形奇特,我军多不适应,也难怪王将军。”刘春溪说了句公道话。
  我叹了口气,说:“先发二十万饷银给王和靖,挪十万作赈银今日就发到陵阳给郭正通,跟王和靖说剩下的七日后给他。官仓里有多少粮食,统统拿出来,一处一半。”
  刘春溪面露难色,说:“京师若闹粮荒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如今大水过后,粮商们必定囤积居奇,粮价必定哄抬,到时官仓拿不出粮食来平市价,局势必定不可收拾。”
  我沉吟一下,咬咬牙,狠狠说:“救人如救火,你先这么着,到时我自有驱处。”
  刘春溪答应了便填写公文,我问他李闵国是否已经说了几时还钱,刘春溪告诉我说他自己不出面,大儿子对上门通知催钱的差人说要去卖京郊的田地庄园凑钱,三个月后还。
  三个月?
  我冷笑一声。
  三个月后人都死光了,也没人同他要了!打的好算盘。
  我也不管面子里子了,反正这敌是早树下的,今日就要拿他做那骇猴的鸡!
  说到要债,要是在现代,倒也简单,先发Email催,三软两硬,再来两软三硬,十封之后下通牒,推脱三次未能付款下律师信,然后再不行的话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如对方老大携款潜逃,就去找信誉良好实力雄厚的讨债公司。
  现在,只好自己登门,等着对方一哭二闹三上吊,坐地撒泼,无所不用其极,逼得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若说来硬的,李闵国手里还有几万御林军,再和别的外戚派,京师的王公士族一联合,到时弄得京师大乱都难说,幸好我已经先取得邵青支持。
  这般世道,乾纲不明,也可以说谁手里兵多谁说话就硬。
  刘春溪又凑上前,压低声音同我说:“欠债的大户里,有不少宫里的公公,王公公欠了十四万两,大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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