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汐猛地扬起手:“你还找抽,是不是?”
郑平还是没有再挨抽,但是不可避免的,他要卧床半个月,楚汐要全程陪床。楚汐这个人是很不会照顾人的,经常把滚烫的粥就这么直接舀起来往郑平嘴巴里塞。郑平饶是再皮厚也会被烫的哇哇叫,哀求的拉着楚汐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不然为什么总想烫死我?”
楚汐面无表情的扔下勺子:“你自己来吧。”
郑平舀起来喝了一口,捂着胸口喃喃的说骨头疼心痛想流泪,被老婆抛弃了老婆不要我了,老婆跟着小妖精跑了,谁来安抚我这颗在风中流泪的男儿心啊。
小土狗被楚汐宠坏了,跳上床来抢粥喝,被郑平一把挥走:“去去去,楚汐给我端来的粥,哪有你的份。”
楚汐就静静的看着,不说话,有时郑平想没话找话勾引他,他也就微微的一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郑平差不多好了能下床走动的那天楚汐扶着他在花园里散步,迎面刘辙的车开过来,郑平一看就转身,跟楚汐说:“快走快走,别给那小子撞上。”
楚汐问:“被我打了就没脸见人?”
郑平一边尽可能快的往回走一边解释:“不是!我怕那小子嫉妒!他没老婆,连打他的人都没有,真可怜……”
可怜郑平是尽量躲开正面遇上刘辙了,可是他家院子就这么大,一马平川的草坪连接到别墅,刘辙老远就能看到他。刘辙也坏,故意绕到正面去堵在路上,摇下车窗来笑眯眯的打招呼:“哎哟喂这是怎么搞的?家庭暴力?”
第 25 章
可怜郑平是尽量躲开正面遇上刘辙了,可是他家院子就这么大,一马平川的草坪连接到别墅,刘辙老远就能看到他。刘辙也坏,故意绕到正面去堵在路上,摇下车窗来笑眯眯的打招呼:“哎哟喂这是怎么搞的?家庭暴力?”
郑平好脾气的笑笑:“晚上睡觉滚下床了而已。”
其实刘辙早就知道那天他们回去后郑平被老婆收拾了一顿的事,他瞥一眼楚汐,啧啧有声的下车在郑平身边绕一圈,摸着下巴问:“这摔得感觉如何?可爽?可淋漓?”
郑平忍着疼,作陶醉状说:“爽啊爽啊!可爽了!”
刘辙说:“爽就好,正好我找你商量事情,你心情爽一点我好办事。上车上车。”
郑平转身就要拉楚汐,刘辙看了,脸上没什么,心里有点发急。他要说的事就有关于楚汐,当然不希望当事人听见什么风声。所幸楚汐比郑平有眼色多了,把手一甩对着刘辙淡淡地说:“你们忙去吧。”
说着就招呼来小土狗,一起去散步去了。
刘辙说:“啧啧,好媳妇儿啊。”
郑平护犊的警惕起来:“干什么?想什么呢你?人家名花有主了啊我可跟你说!看哪儿呢你!”
刘辙把他七手八脚的塞进车里去:“得了啊得了,少在哪里以为全世界人都跟你一个德性。”
郑家在主别墅边上有个延伸出来的花廊,连着一个小茶室,原本是晒日光浴的地方,现在给放上了一台咖啡机,郑平喜欢下午的时候过来一边晒太阳一边做点儿活。玻璃都是隔音的,外边警卫巡逻,里边的对话什么都听不见。
刘辙把最近的出入境资料往雕花都铎色大玻璃桌上一拍,问:“这个人你认识不?”
郑平看了看。照片上是个年轻男子,板着脸,还能看出一点痞气,打了个眉钉,英俊、目光锐利,但是看上去就不大正经。郑平看了半天,说:“我怎么认识?这人看上去像混血儿啊,混血妞我倒认识几个,但是现在不联系了……”
“去你妈的混血妞吧啊,”刘辙说,“十几年前云南珠宝店劫杀案,到现在都没破的那个,现场干净利落没留下一点证据,目睹劫匪的两个保安被一枪毙命,眼珠被残忍剜出,警报器自始至终没有响,那案子到现在都没有破。当时我爸下去跟他们调查了那么长时间才基本猜测出是境外杀手干的,哪,道上传说就是这个人,Steven King,中文名叫金石。”
郑平拿着出入境资料看了一会儿,扔到桌子上问:“军警两家人,这关我什么事?”
“关你的事,他后来在东南亚一带活动,最近几年不知道怎么搞的,被楚家花重金养起来了。据说还是董莎出面谈好的价钱,啧啧,这个女人有时候真有点本事。”
郑平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说什么,他慢慢的拿起桌上的出入境资料,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纸面,半晌才没话找话一般平淡的问:“他入境了?”
“是。”
“来找楚汐?”
“楚家的事后保卫措施整个道上都很有名。”
郑平点了点头,刘辙继续说:“你别小看这个人入境,楚家花重金白养他这么几年,不到关键时候不会让他上场的,职业杀手是出手必定见血的,你再这么扣着楚汐,迟早要惹来麻烦。”
郑平漫不经心的放下资料:“我都不信了,这么个深宅大院全天候警卫巡视的,能出多大事?”
“随便你怎么想吧,”刘辙站起身来拍拍袖口,“你啊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为了楚汐什么都不顾了,你早晚要尝到厉害!”
刘辙当天晚上留在他们家里吃晚饭,楚汐没有一起来,据说是领着小土狗在外边散步。楚汐好像对那只小狗有着很特殊的厚望,刘辙有一次看见他在教小狗长跑,好像要试图把一只六十块钱的生下来刚两个月的杂种小土狗培养成长跑冠军狗一样。
到了晚上吃完饭楚汐才回来,郑平原本坐在沙发上,一看楚汐进门立刻起身迎上去,问:“要吃东西吗?喝点水?晚上什么都没吃吧?”
楚汐冷淡的摇摇手,自己去厨房找剩下来的粥喝,那小狗就撒着欢儿跟了过去,被楚汐一脚踢开,委委屈屈的又跑出去了。
他拿出碗来盛粥,一眼瞥到了灶台边上放的出入境资料,照片上Steven King痞痞微笑的脸赫然入目,楚汐当时手微微的一抖,粥立刻就洒了两滴出来。
刘辙靠在厨房门口,低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楚汐顺手扯了一张纸巾擦掉粥的痕迹,掉头往外走。
刘辙拦住他,盯着楚汐的脸问:“杀手金石臭名昭著,手段之残忍你再清楚不过,你怕自己惹上麻烦,故意暗下授意董莎出面和金石洽谈,你自己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但是除了你,谁能命令得了他亲自出手?”
楚汐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平淡的说:“不关我的事。楚家人失踪一段时间后自然会有相对应的保护人出面解救,我也是一样罢了。这只是机制,自然启动而已,和我的命令又有什么关系?”
刘辙有刹那间无语,楚汐绕过他往外边大客厅走,刘辙紧跟了几步,问:“哪怕郑平因此有什么意外,你也觉得‘仅仅是保卫机制产生的效应而已’?”
楚汐一步走没有停,随口回答了一句:“是啊。”
刘辙的怒火就这么冒了几分出来。他其实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朋友之间也就他最好好先生,说什么话干什么事都是没脾气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股火夹杂着失望和难以置信,就这么烧了起来,一下子就让他失去了刚才的冷静。
刘辙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拉过楚汐,匆忙之间抓住了楚汐的手肘,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片洒了一地,粥全倒在了地毯上。
楚汐一回头,还没开口说话,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边想起了尖锐的警报铃声。
郑平在外边浇花,一听声音先是跑进客厅,看见楚汐和刘辙僵持的状态,不由得一愣:“你们干嘛呢?”
刘辙的冲动也就是那么几秒钟,过去之后就没后劲了,结结巴巴的说:“这个……这个……”
他没有来得及编好这个是什么,几个警卫冲进大厅把门砰的一关,对郑平言简意赅的说:“郑先生,红外报警器响了,有情况。”
第 26 章
金石坐在小旅馆的床上,慢慢的把已经拆开来的狙击步枪擦干净,然后组装成了一个小小的手提箱。
这把枪还有点来头。当年他在境内犯下案子后一路被追得很紧,狗急跳墙之下,从云南翠微山和老林子里翻了过去。云南的深山老林里是什么稀罕物种都有的,现在的老人还有关于猛禽吃人的传说,据说是一种已经濒临灭绝的凶猛大鸟,可以从半空中猛地俯冲,用刀刃一样尖锐的嘴巴切断人的后颈,然后把人凌空吊起到安全的地方吃掉内脏。九十年代一起偷渡日本案的主案犯蛇头在案发后企图从东三省老林中穿过,结果中途被这种猛禽一嘴切断了脖子,追踪而来的警察找到他时,他整个肚子就仿佛被无数刀剑划开一样,内脏全都不见了,骨骸撒了一地,一个大活人最后只收殓了三个超市大塑料袋那么多的骨骸。
金石在穿越密林的时候也遇到了这种捕食型猛禽,不过他比那个蛇头要专业,他保住了自己的脖子,并且开枪射杀了那只巨大的怪鸟。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他背部横贯脊椎的可怕创口和他当时唯一可以防身的枪。
后来他晃荡到中南亚一带,迫于生计接了几个小活儿,但是他当时重伤不愈,不敢去医院治,也没有称手的武器,结果那几年过得很糟糕。那个年代周边国家政治关系很是和谐,金石这种犯下重案的跨国杀手日子是很难过的,何况他就有本事能经常把自己搞到穷困潦倒的境地。如果不是后来被董莎招揽去了楚家,可能他早就金盆洗手去金三角种植罂粟去了。
当时董莎在缅甸边境线上的茂林中找到他,优雅而不乏血腥气味的女子,踩着高跟鞋踏进破败的草棚,首先递给他的就是这把枪。
M16A4式小口径狙击步枪,在当时几乎就是黄金都买不到的宝贝,当之无愧的枪中之王。
金石就看了一眼,拿起来瞄准,射击,子弹擦着董莎的耳边飞过,刹那间草棚外树枝上的鸟就爆成了一团血雾。
他问董莎:“你要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董莎说,化妆精致的睫毛眉眼都不眨一下,“我们大公子很喜欢你,送你这把枪,但是他希望你什么都不要干。”
“什么都不要干是什么意思?”
“就是除了他叫你做的事之外,其他什么也别做的意思。”
金石终于弄懂了她是什么意思:“你家老板是谁?”
董莎眼底顿时有种光辉。过了很久以后金石都记得那种光芒,在这个从少女时代开始起就站在黑道权力的高处这么多年的女子眼里,那种光芒和荣耀混杂了很多复杂难以言说的东西,包括对于一个男子的爱,对于一个图腾的皈依,对于一个精神领袖的忠诚的膜拜。
她说:“他叫楚汐。”
之后又过了几年金石都没见过楚汐长什么样,他也没怎么遇见过楚家的人,唯一和楚家有联系的就是每个月打到账号上的钱和简短的命令。那些命令由楚汐亲自发出,都不伤及人命,有时是监督护卫货物出港,有时仅仅是从意大利运点儿当地特产回去香港。一种特殊的花,一瓶年代久远的美酒,甚至仅仅是一本圣经,都有可能是他要为楚汐搜寻并护送给他的东西。这些简单的任务和丰厚的报酬让他很是舒服了几年,到最近他才见过楚汐一面。
那是年初的时候楚汐有事去意大利,顺带见了他一面。两人的会面仅仅是十几分钟而已,金石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东方贵族公子的时候就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并不为对方所喜欢。果不其然,楚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很不喜欢你对于生命的蔑视的态度。”
金石心想,操,遇上个教徒。
第二句话是:“人的生命是精致而优雅的,任何粗暴破坏它的手段都不能为我所接受。”
金石盯着楚汐安然的脸,心说,原来如此,这小白脸儿晕血啊。
第三句话是:“下次别用意大利语跟我说再见。”
这个金石琢磨了很长时间,最后他问了董莎才搞清楚,意大利语的再见发音就是中文的“CAO”!
金石心想要不是他是我老板我真想一枪毙了他!
从此之后金石就再也没有接到过楚汐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务,直到过去了几个月他才收到楚汐的信,是董莎亲自送来的,这女人从来没有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见面就跟他说:“楚汐被绑架了,这是他早就写好给你的信,一直放在他抽屉里。你得把他救出来!”
金石接过信来草草看了一眼,大致内容就是说我最近惹上了俩仇家,一个是柯以昇一个是郑平,要是我被其中一个抓走救不回来的话,你就帮我宰了另一个,好歹为楚家下一个继承人留条退路。
金石点点头,感叹一句:“这小白脸儿终于不搞他从不杀生的那套伪善把戏了。”
董莎说:“你有胆量去北京吗?郑家是红色贵族,惹到他们后患无穷,楚汐可能下半辈子都不会叫你出任何任务了。”
“他养我?”
“他会养你的。”
“那就成,我会尽量早点把他弄出来的,下个月的钱还没着落呢。”金石耸了耸肩膀,“不要这么看我啊美女,我到底是个雇佣兵啊。”
雇佣兵的好处就是出钱买断命,只要有足够的钱,他们就什么都能做,甚至很多国家的反叛事件都有外国雇佣兵的身影出现。这种剽悍的马其顿精神,是楚汐这种从不吝于在保卫措施上花钱的人最需要的。
金石在小旅馆里呆了三天,然后一切准备就绪,悄悄结了帐,化装成外国游客进了北京。
他出手很大方,包了一辆出租车,借着观赏的借口在郑家大院门口转了三圈,问司机:“这是谁家的院子啊这么大?”
司机说:“是XX长他们家院子啊!嗨!他们家威风呢!不能说!”
金石点点头:“怪不得门口保安这么多,都是实弹的?”
司机其实并不清楚,也就在那乱猜:“一定是实弹的啦,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上次我看见他们往里边拉军犬,你猜猜拉了多少只?整整一车啊!……”
金石脸色沉了沉,没说什么。
正好这时郑家大门开了,一辆奥迪开出来,在院子大门口检查过放行,一路持枪警卫护送。金石默默的目送那辆奥迪远去,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