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红灯前——停!
实在太好了!前面……没错,就是前面,那盏闪过不停而且极其刺眼的……又是红灯!这代表……江佑真张口结舌望着停滞不前的车阵,真想问问安逸坐在前面的甄向南,他口中的二十分钟是否包括等红绿灯、堵车种种突发情形?沿途经过的五个红绿灯居然全是红色的?呜呜呜……又不是在拍电影,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居然一路是红灯!?如果这世界真有神灯的存在,她不会要求它变出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不会要求它给她一个骑着白马翩然而至的王子,她的要求很简单,她只要现在、马上、立即——落车。
这种走了又停,停了又走的行进方式令她不堪折磨的胃,开始翻江倒海频频提出强烈抗议。她捂住胃酸狂涌的嘴巴,拼命把脑袋伸出窗外,妄想吸收一点点新鲜空气来调适胸口的翳闷不适。哇哇哇,外面的空气同样浑浊的可以,充满了汽车排出的汽油味,哦,她觉得自己有可能未到甄叔叔口中的美发店前就要……挂了。
“你怎么了?”旁边的佑振皱了皱眉头,突然开口问道。
她摇头,用有史以来最慢的速度。因为她怕动作过猛自己会受不了,把刚吃下不久的菠萝吐出来,那很丢脸,呜,打死她都不要!
父亲总爱笑她除了坐牢牢粘在地上的凳子不晕乎外,这种坐车晕车,坐船晕船(飞机没坐过,因此有待考证)的体质不知道像谁?记得去年父亲过生日,她早早吃好晕车药,特地挑了班最早的公车搭回家,除了想给父母一个意外惊喜,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早上空气比较清新怡人,搭乘的客人没那么多,因此不用那么挤迫,这是容易晕车的她能想到唯一的好方法。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车在半路中途走不了,不是汽车抛锚,而是前面有两辆小车出事,意外地kiss在一起。那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情,因为那两辆车子只是轻微碰撞了一下,又没有人员受伤。
可惜,那两位开车的主儿一点都不好惹,脾气更是火爆得惊人。于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一词的两个大男人即时在大马路上吵了个面红耳赤不亦乐乎,把有幸目睹此情此景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了神。仿佛怕大家看得不够过瘾,也可能觉得单是口头吵骂不够精彩似的,吵到兴起的两人忍不住挥拳相向。
一时之间,马路上那两人拳来脚往打得精彩纷呈,看热闹的人看到应接不暇目不转睛,不时有人开口为两人助威呐喊,霎时,叫嚣声、惊呼声、嘻笑声此起彼伏。坐在她前面那位仁兄不是金庸大侠的忠实拥趸就是功夫片看多了,很搞笑地配合那两人的动作为众人即时提供生动解说:啧啧,真可惜,白衬衫这一招去势凌厉的佛山无影脚居然落空了!?哇哇哇,灰衬衫那位功夫也不差喔,立马还他一记降龙十八掌,哎哟哟!正中心口!嘶……光是看到我也替他觉得疼。耶耶耶,白衬衫这位看他外表斯斯文文为人也太阴险了吧,竟然伸出九阴白骨爪使了一招猴子偷桃,哗——居然真被他偷到?!!哎呀,看灰衬衫那位痛得脸色惨白地拧成一团,腰也挺不起来,唉,好可怜……
可怜?江佑真觉得这两个字用在自己身上比较适合吧,被堵在车厢动弹不得浑身冷汗淋漓的她极力压抑翻腾不止的胃部,把头伸出窗外,像尾缺水的金鱼,张大嘴巴拼命呼吸。呜呜,她不要看什么什么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爪啦!她一心只想落车回家去。
事情扰攘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那两个好斗的男人终于被姗姗来迟的交警请走。而她,纵然吃了晕车药,还是抱着那只搭车必需品——大黑色胶袋,大吐特吐。想当然尔,回到家中,她青白青白的脸色把父亲吓得不轻,如果不是当护士的母亲说她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多喝点开水就好。怕她父亲不立马将她拖到急诊室去!
现在……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今晚车堵得比较厉害,幸好下一个街口就到了。”甄向南趁空点了枝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哗!是天要亡她吧?!怎么这条路有那么多街口啊?江佑真恨不得立即昏过去了事。呜……她不止头晕,喉咙更是一阵阵着翻腾,那些吃下去的食物和着带有酸味的唾沫不断叫嚣着要出来了、出来了。
“到了,对面那间就是了。”甄向南的说话如同宣告她的极限。末待车子停好,她早已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趴在路边大吐特吐,直把今天吃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那个狼狈不堪的模样直叫甄家父子看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啧啧,你一定是猪投胎的,不止笨,还重死了!”某个因为看不惯有人拒绝坐车,却妄想用龟速爬回家的好心人士忍不住一边吐出抱怨,一边却死心地背着他嘴里头的‘猪’慢慢腾腾朝家的方向走去。
“猪!?”不敢自诩是人见有爱,花见花开的美人,但自己的模样总称得上清秀可爱吧?现在听听这个跩小子说什么?居然把她说成是头不是吃就是睡的……猪!?分明是侮辱人嘛!那双缠绕他脖子的手不自觉地越收越紧,气得浑身发抖的江佑真忍不住高声叫嚷。“猪!你什么时候见过一头一米六零的猪却只有四十六公斤?”
“咳、咳……”甄佑振粗鲁地拨开频频在他脖子上作乱的手,回头警告似的翻眼瞪了她一下。“瘦肉精,听过没有?因为吃了太多的瘦肉精,所以才……”会那么瘦!余下的话语被迫吞回肚子里,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可怜的喉咙又给某个喜欢使用暴力的人给用手叉住了。
“你立即给我滚下来!”看来他是白操心了,既然有力气捏他的喉咙,当然也有力气自己爬回家去。
“不要!”她非常干脆地一口拒绝,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生怕他下一刻真的当场将她摔倒地上。“刚才是你自己说要背我回家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道你想当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哈哈,对不起喔,君子风度是用在淑女身上的,而你?”他回头斜睨她一眼,嘴角向上一弯,忍不住嗤笑出声。“就算用超大倍放大镜去照啊,你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点儿所谓的淑女气质。”
“哈哈,不好意思喔。本姑娘的淑女气质也是因人而异。你想想,对人你可以尝试跟他讲道理,对那些像石头一样顽固的笨蛋,稍有智慧的人也懂得,与其把淑女气质浪费在这种冥顽不灵的石头上,倒不如省回口气来暖暖肚子。”江佑真两眼喷火地盯着眼前那颗黑色头颅,暗自咬牙。真过分,竟然说她的淑女气质用超大倍放大镜也找不着?
“石头?!你什么时候见过一块会背人的石头走路啊?别废话,你给我滚下来!”他嘴里叫嚷着,脚下却不曾稍停。
“我、不、要!”心底那一点点尴尬早已被他气到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因为除了老爸,他还是第一个背她的人。不过……说她是笨蛋还不够,还猪哩?哼,这小子真是欠揍!要她下来是吗?她、偏、不!
人站得高自然望得远,所以当她眼尖地看见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她当即兴奋地拍拍他的肩膀,指着那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喂喂喂,佑振,是你那个叫张越同学耶。”
闻言,背着她那人脚步一滑,差点儿连带她一起摔倒地上。
“笨蛋,你想死也别拖累我。”他回头白了她一眼,恶狠狠的低吼。“难道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在那儿鬼哭狼嚎乱叫什么!”
“我哪有乱叫!”备觉委屈的江佑真不由气鼓鼓地在他肩膀上捶了一记以示不满。“那个明明就是你同学张越,看,他转过头来了。哇!他、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啊,好漂亮喔。难道是他的……咦,她、她居然朝这边走过来耶。”瞪着慢慢走过来的女孩子,她不禁好奇地张大眼睛,望着后面的张越神色慌张地随着她跑了过来。
“嗨,张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她笑眯眯跟站在女孩后头,脸臭得像人家欠他十万九千七的张越打招呼。
“哼!”张越仅是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算是回应。倒是他身边的女孩子手足无措地愣在那儿,游移不定的眼神不停在她与佑振之间飘来荡去,好半天才吞吞吐吐说了一句。
“甄佑振,好巧啊,想不到居然在这儿会遇到……”
话音未落,早已不耐烦的佑振脚跟一转,掉头就走。
呃?不是吧?人家话还未说完呢,居然这样就走了?江佑真不由啧啧称奇,这个、这个人也太没礼貌了吧。
“佑振,人家跟你打招呼耶。”她扭过头去看那个惨遭冷落的女孩子,只见她面色惨白的呆在当场,而张越则神情紧张地试图安慰她。
“张秋,你没事吧。干嘛要跟这种人说话,你明知道他根本不会搭理你的,你……”
张越后来说了些什么她听不到了。江佑真不能置信地瞪着被风撩起来不时擦过脸颊的头发,心里真怀疑他头发底下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奇怪东西,他怎能将别人忽略的如此彻底,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叫张秋的女孩子就是坐在他面前,而且还暗恋着他呢。不过,喜欢佑振这种喜欢耍酷扮帅的人,只能说是张秋的不幸了。
“喂,”她忍不住在他的耳边放声大吼。“人家张秋好歹是女孩子,而且也主动跟你说话了。只是站在那儿听她把话说完,然后适当地给予一点回应,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吧?难道说你连这点时间也没有吗?”
“奇怪!主动跟我说话我就要搭理她吗?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可笑至极!她是我的谁啊?有那个美国时间呆在这儿听她说些没营养的废话,我不如回家多打一局电脑游戏!”
“人家跟你是同班同学!”真是越听越窝火,而且——“电脑游戏不能当饭吃!”他脑子里除了装着电脑游戏外,剩余那些恐怕就是啃也啃不动的臭石头了。虽知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啊。
“别在我耳边大吼大叫的,我耳朵没聋。”他抬眼瞄了一下对面的红绿灯,背着她快速穿过人行道。
“呵,原来你的耳朵正常啊。看你刚才的举动,我还以为自己今天晚上在饭菜里错放了哑药呢。”她叫得更起劲了。
“需要哑药的人应该是你吧。”他把牙齿磨得咯咯响,倏地停住脚步。“二选一。”他说。
“什么?”有听没懂的江佑真不由得凑近一点,耳朵差点贴到他的嘴边。“什么二选一?”
他不耐烦地伸手拨开挡住视线的长发,转过头,眯起眼,恶狠狠地斜瞪着她,一字一顿。“闭、嘴、或、者、自、己、走!”
臭小子!她忿忿然合上嘴巴,心里面将那三个字翻来覆去的骂了过够。呜,谁叫她那么没用,短短的二十分钟路程而已,她居然将吃下的晚餐全部奉献给大地,现在更是头晕腿软。如果想平安无事的回到家里,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乖乖——闭嘴!
只是、只是……越想越气的她不自觉地收拢手臂,直到背着她的那人哇哇大叫,威胁着要在自己被扼死之前一定先把她扔在地上,她才心有不甘的放开手。
呜,如果摔死了怎么办?她还想完整无缺的跟父母见面呢。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介绍
当瞧见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面前,江佑真高兴得只差没跳起来欢呼了。
“爸!”她大叫着冲进刚跨出车子的父亲怀里,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好想你哦。”
“哈哈,我也好想你。来,真真。让我好好看一看我家的宝贝有没有将自己照顾好。”父亲稍微推开她一点,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然后满意的微笑点头。
“爸——”撒娇似的抓着父亲的手晃啊晃,江佑真不依地努起小嘴。“我今年二十岁了,你怎么总当人家是长不大小孩子啊。你当我是谁啊,我可是你的女儿耶,当然是会好好照顾自己了。你说是不是啊,妈——”她得意地冲父亲扮鬼脸,转身投入另一个从车子走出来的人身上。
“是啊。”笑眯眯的林雪摸摸她粉嫩的脸蛋,眼尖地发现她绑成辫子的头发,不由得一愣。“我家真真变得更漂亮了。”
“嗯,还是妈妈最好了,怪不得我平时想妈妈的时候总比想爸爸多些。看吧,妈妈都注意到我编了辫子,而爸你居然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江佑真娇憨地噘起嘴巴,不满地指控父亲的粗心大意。
“小真,我又不是吃玻璃长大的,你真的将我当透明啊?”许楚光倚在车子上,孩子气地嘟起嘴巴,心有不甘的睁大眼睛——瞪她。“我也许久没见你了,难道你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吗?”说着,他非常夸张地张开手臂,满面期待的紧盯着她。
“哇哈哈……”楚光的举动实在太搞笑了,忍无可忍的她笑得眼泪直冒,滚倒在林雪怀里,半天直不起腰。
“小真!”许楚光倏地跳到她面前,装模作样的瞠大眼睛怒瞪着她。
“好嘛好嘛。”有点的她哭笑不得无奈地张开双臂,将那个明显高她半个头的人轻拥了一下。“我也有一点点的想你啦。”她没有说谎,相对她想父母,她想他的时间真是只有一点点而已。
“好吧。看在你那一点点的份上。”许楚光用力地回拥了她一下,在她有所挣扎前不着痕迹的放开她。“我就好心点,送你一个惊喜吧。”
“什么惊……咦,佑振,你回来了?”一转头,江佑真惊讶的发现甄佑振抱着篮球,站在不远的地方,已经变回原来的颜色,修剪得相当有层次感头发被汗水沾湿了贴着他的额头,那双像被水洗涤过的眸子异常晶亮静静地盯着她。
“真真,这位是?”江雅青有点好奇地望着那个凝视着女儿却一言不发的男孩子,看他手上抱着篮球,浑身汗水淋漓的样子,应该是刚刚运动完吧。真真刚才叫他什么来着……佑真?不会那么巧,眼前的男孩子也叫佑真吧?
“呃?”江佑真一愣,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