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眶正在莫名其妙地发热,但是我还是想当面致谢:“叶容凯,谢谢你,没有玩我玩很久,谢谢你这么仁慈地及时扔掉我。”
“宁宁,我从来没有玩你的意思,”叶容凯叹息了一声:“我承认,我一开始是在利用你,找寻过去的疑团。我十岁前的记忆都没有了,唯一的线索还是最近一次去波士顿的老家翻到的一张小女孩的照片。我这次回国也是为了找你!”
“找我?找我玩才差不多。叶容凯,你玩我真是玩得彻底,你让我陷入被爱的错觉。你带我走出失恋的地狱,又亲手将我推入你制造的地狱。我何德何能,能让你如此处心积虑?”我简直像被迫看了一场荒诞剧,心情整个就跟吃了一碗的苍蝇如出一辙。
“这不是错觉!”他的脸色变了:“我也不相信,我能喜欢女人,身边多的是心如蛇蝎的女人,我连相信女人都做不到。可你太善良了,对背叛你的男人是,对我也是,你下不了狠心。你让我觉得惭愧,惭愧得无地自容。更让我觉得心疼,心疼得无以复加。”
“心疼?这就是你心疼我的表现?”我的心简直一片狼藉:“也对,我这样傻子哪值得人心疼,自己都不晓得心疼点自己。我单细胞啊,我以为你吻张眠雨被证明是假动作,那么就断章取义地认为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让我心乱,我就是用这个答案来解释为什么那天张眠雨衣衫不整地来个我开门的。你看我多愚蠢,感情用事的人都这样!”
我觉得全身都冷,从内到外的冷,我系紧睡袍的带子,身体稍微有了些回温,便继续说:“还有,你说错了,我不善良,我只是懒,懒得跟不相干的人计较。”
他的眼神挣扎了很久,一个口型维持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觉得氧气越来越稀薄,最后叶容凯乏力地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今天我就是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也不会相信我。”
“相信?”我微微仰着头,绝望透顶:“我甚至都不相信你有心脏这个器官,别说你的人了。”
楼上传来张眠雨难耐的低吟:“阿凯,阿凯,救我!救我!”
我就这样观察着他此时的表情,有股朦胧的忧伤的乌云压在他的头顶,他的眼是漆黑漆黑的,这样的眼神让我觉得茫然。
他握住我的手,闷声道:“只要你说不让我上去,我就不去!”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已经碎成了渣子了,只要有风,随时能将我心的灰烬吹得一丁点儿也不剩。
我的脑子已经彻底死机,完全黑屏,来来回回就两个字:“失望”“失望”“……”……你上不上去,还需要我提示吗?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一上去我们就彻底散了。
我头晕眩得很厉害,他还不死心地冲我鬼吼鬼叫:“宁宁……你说啊!”
我实在不想跟“小马哥”继续搭戏,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从牙缝里挤出的字,每个字吐出来都十二万分的恨意。
“去,去,去,马不停蹄地滚上去!管你们去死!”
我希望他快点滚,滚得越远越好,最好带走他的来势汹汹,最好带走他的处心积虑,最好带走他的阴谋诡计,也一并带走我犯贱的鬼迷心窍,滚!
叶容凯的眸子再一次转黑,黑得泛起了暗色的光。他竟然还敢用愤怒的眼神看我,他还有种发怒?!
我气得发抖,真想把他的眼珠挖出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敲门的人心焦的声音:“阿凯,快开门!”
叶容凯打算和我一直这么僵持着,我却没这么好的耐心,我两个楼梯并作一步,蹬蹬蹬地跳下楼,开了门。
敲门的男子看见我,吃了一惊,有几秒愣在那里,却还是转身飞快地上了楼。
我在思考他进楼梯的转身,提着医药箱,我在心里有了疑问,难道张眠雨真如叶容凯所说有病?
我摇摇头,骂自己白痴!这能没病吗?能让有病的前女友住进自己家来的,叶容凯也有病。
我刚走到大门口,外面风雨大作,我才发现来时我也是这么来的,迎着风迎着雨迎着一阵强台风。那时我义无反顾,我整颗心火热火热,是我不知死活地把自己的心烤熟,送给一个专食人心的怪物,到如今,除了怪自己愚蠢,还能怪谁呢?
索性风雨够大,四周围都是积水,也有很多家里建筑结构不牢靠的农民从倒塌房屋中逃难出来。我看了看穿着叶容凯睡袍的自己,我应该也可以划分到这一类中吧。天气环境特殊帮了我,索性我不会被认为是一个疯子。可我又失落,要是真的疯了就好了,也不会懂得“难受”这个两个字的含义。
我走着走着,路灯都突然歇了。我就好像突然失明了一样,毫无方向地走在漆黑的路上。我一点儿也不怕黑,真的!我真正怕的事,是现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有一双比这更黑的眼,像一个漩涡,把我吸进回忆的泥潭里。
“刚才是你背我来医院的,如今我要抱你回家。”我忘不掉叶容凯为我出头的样子,所有人都觉得我没人爱的时候,他让我觉得被在乎。
我更忘不了那天叶容凯为自己开了一个动物的门诊号,然后我几次路过楼道时,他安安静静翻报纸等待的样子。我以为他是用了心的。
“你咬,咬再用力,我都不会放手。”这句话是真正意义上打动我的,因为赵西翰那么轻易地被放开了的我的手,有人却要死死地为我咬着。所以失去意识的我,还是会咬着叶容凯的手不松口,或许那时我的心已经不那么受思想控制了。因为横着爸爸这条命,我一直抗拒着,顽固地守着,死不承认。可是终究抵不过内心深处的鬼迷心窍。
在回忆的心魔里,我跌入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水坑,我都不愿意起来,我绝望地想,救苦救难的台风啊,请把我刮走吧!
结果挂我起来的,不是万能的台风,而是一双手。
我抬起头,想确认是政府军队的哪个先进?却不想跌入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眸,我开始下意识地看向星空,今天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但为什么赵西翰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人们都说人要死的时候,会见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那么为什么我现在见到了赵西翰。
赵西翰独特的指纹在我的眼睛周围摩挲,透过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他心急如焚的眼,他一脸着急的样子,却化作一句温柔的安慰:“宁宁,别哭……”
梦境中的赵西翰还是那样的自以为是,我哪会哭呢?只是雨下得太大而已。
赵西翰打开手机照明,白色的光照在我的脸上,我被突然而来的光刺得眼睛生疼。这种生落落的疼也恰好证明了一切都不是梦境。
我那烤熟的心,我那不留余烬的心,我那死无全尸的心,此刻都不在我的身上了,被这个光照射的赤|裸|裸的,我在他面前暴露了我的空心,我的脆弱。那些都是我撑了又撑的,不愿示人的坚强被迫暴露了。
“赵西翰,你开心吗?我剁了你的手指,我被人剁了心。不是你让我受了伤,我不会这么没有防备的能力。不是经历了你这个人渣,我不会分不清禽兽的样子。是你先破坏了我的防御系统,是你彻底伤透了我,是你让我变得轻而易举,是你让我自暴自弃,是你找我急着找出口。”
我的心像被乱箭穿透了,疼得让人发狂。
这种疼是没有间断的,连让人喘息的瞬间都不给。
“是你,是你占据了我心上所有的恨,让我原本应该恨别人的能力都没有了!”
“赵西翰,凭什么你要让我不遗余力地去恨你,让本该痛恨叶容凯的那份都挤掉了。”
仇恨像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涨潮了,所有所有的情绪都将我淹没。
我每喊一次“赵西翰”,心就窒息得浑身发抖。
可他怎么可以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地对我说:“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一直很纠结问我,女主到底恨不恨容少,我说是恨的,可是这种恨是空话。
因为她的恨很早就被赵西翰占据了,她已经没有能力去完整地恨一个人。
你们说女主爱上容少莫名其妙,那么一个失恋的女人,有人一直围着你,对你胡乱的好,你不会乱吗?
以上。
ps,为什么收藏一直停留在二百五,你们这些坏淫在用收藏骂我!嘤嘤嘤嘤!还不快保养我。
☆、30。谁的爱情谁牺牲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不知道爱与恨的定点在哪里。
曾经深深爱过的,如今用来恨来模糊这疼痛的焦点。
在一片大雨中,我已看不见来时的路,小时候断电的时候,妈妈总会在第一时间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根蜡烛,给我点上。让觉得烛光里的自己,一片光明。如今残酷的黑暗炙烤着我的心,伟大的政府军正在抢修,我真想说,别白费力气了,修不好的。
心里的电路断了。
我忽然回头下意识地看向身后隐隐跟着的赵西翰,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再是他的手指。大雨里,我看不见他指关节的细节,只是轮廓,已经不如过去的细致了,也失去了过去的光彩。我曾经是那么喜欢赵西翰的手指。我的手指因为得过冻疮粗得不能看,简直跟发育不良的五根萝卜似的。所以我特别特别羡慕他有着双漂亮的手,甚至宝贝他的手胜过宝贝自己的手。
如今他的手却成了这幅模样!
我失神地想着,突然一双手臂向我伸来,我只听一声失控的低吼:“小心。”
不知所措的我被拖进一个怀抱,正在施工的微弱光源照在赵西翰此时六神无主的眼,他的眼眸里流动着急切的暗涌,他起伏剧烈的胸膛正擦着我的耳朵,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他快得骇人的心跳。
然后,电线在离我们很近的距离掉落。
在别人的视线中,这一幕必将是九死一生的。
上面吊着绳索还在抢修电路的电工师傅苦口婆心地劝我们:“年轻人,大风大雨的还约什么会啊,这么危险。赶紧回家吧!”
刚才在别处指挥的救援队组长也打着探照灯看过来,急忙拉我们走:“赶紧回家,情深深雨蒙蒙什么的,都得有命才能演。等下太阳雨了,你们再出来闹腾吧,台风天的,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事儿!”
我本着一颗炽热的爱党之心,微笑地和组长说:“我是来自发救援的。N市安危人人有责,我们应该众志成城抗台风。”
组长伤人自尊地看了我的睡衣一眼:“就你?穿着睡衣这样?”组长一副“你别开我玩笑了”的样子。
这点小小打击怎能伤我皮厚颜厚的乔韵宁半分半毫:“我是真心想要来支援组织的,您看我连衣服都没换,穿睡衣就奔出来了,意志力可见一斑啊。反正回家也是停电,不如让我为社会做点贡献。”与其在家自怨自艾浪费生命做个马王堆女尸,不如抢险救援做个烈士,还能有块能看的碑。
组长是无语了,这下上面吊着钢丝忙得焦头烂额的电工师傅倒是开了口:“我们这儿都是技术工人,你个小姑娘让你弄,你也弄不灵清。要真是一腔热血无处挥发,等会儿等园林部的人到了,帮他们搬搬刮倒的树什么的,以免影响道路和行人。”
狂风大作,路旁的行道树很多都被拦腰吹断,还有的小树被连根拔起。
我一边搬着小树到道路两旁,一边对赵西翰说:“你回家吧,你再不回家,你那十点钟准时要繁衍后代的老婆指不定又找谁人、兽、杂、交了。”
他看着我,眼神落寞到了极点,整个人看起来压抑到不行,最后他竟是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哈,这多像赵西翰的风格,一直无害,让人跟着他一起愚蠢地享受一份宁静,然后猝不及防地给你重重地一击,让你再也站不起来。传说中的,无声狗咬死人。
赵西翰走后,我就这样抱着那棵瘦小的树,在那里等抢险救灾的园林分队出现,好救活这棵小树。
时间慢慢地过去,黑暗已经陷入一片空落落的沉寂。
我在脑中玩杀人游戏,已经过到了第五关,叶容凯作为BOSS也已经被我打得死了七七八八了。
忽然,路灯的微光抖了一抖,然后一下子我的眼前一片光明,整个城市恢复了供电。
我抬起眼,看到马路对面的赵西翰穿着雨衣,向我走来。
像是一幕电影特技处理过后的快镜头,他飞快地穿过马路,然后静止在我的面前。
赵西翰打开手里的雨衣,给我穿上,只说:“我放不下你一个人在这。”
我看着他,像看一则陈年的笑话一样:“有什么好放不下,你都扔过一次了,怎么着也是有经验的人,说这话多好笑啊。”
他又开始那个令人厌烦的口型:“对不……”
我立即开口阻止:“赵西翰,我讨厌你的卑微,拿出你当初甩我的理直气壮,别让我看不起你。”
“别这幅表情,不知道的人看了会以为是我攀龙附凤把你给踹了,告诉你,别想栽赃我!”我真的受不了他的眼神,我抱着树的手在抖,确切地说,我是浑身都在发抖。我想我这是被气的。
“宁宁,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那样对你,你就不会受别人的欺负。”赵西翰颓丧的语气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面如死灰。
我身残志坚地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语气甚是平淡:“给谁欺负,不是一个欺负呢?不经历人渣,怎么证明我是个傻瓜?”
他过来扶住我紧紧抱着我的树,眼神狼狈不堪:“人渣是我,傻瓜也是我。”
明亮的路灯照在他灰败的脸上,从前神采奕奕的医学院高材生,如今心脏手术新秀,这些光环就如同此时的灯光一般,长期打在他身上,让他熠熠生光。可是,此刻的他,脸上的光泽是没有任何生机的。
也许是因为寒冷,从心底里透出来,我的骨骼肌开始通过颤抖自体发热。见我发抖,他的双臂本能地抱紧了我。
赵西翰没有任何生气的脸,刺得我眼睛疼,我的眼睛自发性地闭眼,想要缓解这种微痛,黑暗中,我听到他长长的叹息:“长长的黑夜好过,漫漫的人生难渡。直到今时今日,我都无法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