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遇+番外 作者:陈之遥(晋江vip2012.06.20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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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遇+番外 作者:陈之遥(晋江vip2012.06.20完结)-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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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说不要,但电话已经传到了外公手上。
  “苏敏啊。”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平行空间传来的,在那里一切都不急不徐,时间流逝的很慢,似乎连呼吸和心跳也更和缓一些。
  她耐下性子叫了一声外公。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上图画班?”外公问。
  “嗯。”苏敏应了一声,心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老师把一盒蜡笔放在桌上,你把喜欢的颜色都抓在手里,怕被别人抢去……”
  苏敏急着回去开会,只是唔唔啊啊的应着,正巧戴维梁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对她做了个手势。
  “不说了,我还有事。”她立刻把电话挂了,又进了会议室,在方书齐身边坐下。
  方书齐看看她,轻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苏敏回答,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就这样一直Brain Storming到深夜才散,可惜这一屋子人基本都是海归背景,方书齐和戴维梁更是未成年就离开中土西去了,对中国实在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悟,想到的也无非是那些常见的东西——龙、立领、红色、盘花扣、大襟袄,既无新意,也很难融进原先的设计里。
  苏敏回到家已是半夜,脑子里仍旧在琢磨那个问题,也顾不上几点,拿起电话打给阿尔诺。宅男自然已经睡了,被电话铃吵醒,懵里懵懂的接起来说了声Allo。
  “我需要一点法国人的意见,”苏敏直截了当的问,“在你眼睛里,什么是中国?”
  “郑和的九桅帆船,王维的诗……丝绸之路,天宫乐伎……”阿尔诺在睡梦里咕哝。
  丝绸之路?!她突然想起来,就在几个月前,阿尔诺曾经背包旅行去过一次敦煌,写了详细的游记,还收集了许多莫高窟和丝绸之路遗址的图片,贴在他的Blog上面。她立刻跑回自己房间,打开电脑,找出那些文章来研究。
  莫高窟洞顶的藻井图案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椭圆或四方覆斗型的穹顶上,卷草纹、联珠纹、忍冬纹和缠枝莲茎如波浪般延续,构成环形空间,围绕着八瓣莲花、火焰、飞天、摩楔鱼和荆翅鸟,笔触大胆,古朴典雅,其色调刚好和KEE下一季秋冬系列中使用最多的大地色系接近!
  正看着,MSN上有人跳出来跟她讲话:“怎么还没睡?”
  竟然就是方书齐。
  苏敏也不解释,开门见山地问他:“敦煌算中国吗?”
  “你半夜三更上网维护领土完整来啦?”他笑答。
  “看看这个。”她发了个链接过去。
  似乎等了很久,方书齐的答复来了,他选了其中的一张图片,和她原先想的正好不谋而合。那是一个五代以后的藻井图案,与隋唐南北朝的风格相比,色调更偏向于清淡,用沥粉堆金和叠晕烘染的手法,呈现出丰富的层次和别致的色彩。苏敏突然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他们之间似乎不用多说什么,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她还想再多做些研究,但方书齐对她说:“早点睡吧,不急在这几小时。”
  第二天中午,苏敏一下课就接到方书齐的电话,说在楼下停车场等她。她急匆匆下楼,刚走出设计楼看见不远处一部黑色车子的前排车窗降下来,方书齐正坐在驾驶座上朝她招手。她在KEE做了快两个月,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车,不是什么铃木踏板摩托,而是一部捷豹跑车。这辆车更加证实了她原先的猜想——方书齐他们就是几个rich kids开公司。
  “上次我说的话还是成立的,”她一边说一边朝他走过去,“跑车底盘低,你那件西装的袖子还是个悲剧。”
  他笑起来,下来为她开车门。
  “去哪儿?”她问。
  “外滩,去见凯瑟琳。”
  去酒店的一路上,苏敏都在看修改之后的设计稿。前一夜,方书齐对她说过“不急在这几小时”,自己却连夜把图赶出来了,在原先的系列中加入一些西域风格的手绘和配饰,既满足了凯瑟琳的要求,又不会显得很突兀,而且在所有被时尚界用滥的了中国元素中,这多少还算是一块处女地。苏敏没想到方书齐竟能在短短几小时里完成所有这些,不得不承认他并不是自己原来所想的那样,只是长得不错,有点小聪明。
  修改稿算是基本通过,因为面料还需加上手绘,凯瑟琳强调希望能在回巴黎之前看到样品。她原定在北京呆一周,此时也不见有推迟行程的意思,也就是说整个系列工艺表的修改和实物样品的制作必须在那之前完成。
  之后的一个礼拜,KEE工作室上下不分昼夜的忙碌。其间,凯瑟琳又几次造访,提了不少意见,等一切都初具雏形,那三十六套衣服的设计稿已经完全改头换面,根本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那些西域风格的图案大多以手绘的形式加在裸色和粉米色的真丝雪纺面料上,稍稍晕染,再加上少许描金,还有一些细节则用刺绣表达,整体呈现出类似浅浮雕的效果,古朴而华丽。大部分单品的轮廓做了修改,比原先更奔放飘逸。模特的造型也相应变化,简练的束发,戴着本色麻布贴碎金箔的面具,或是以雪纱蒙面登场。
  最后,就连主题也改了——《后汉书》里抄来的两句:和光内蕴,不露锋芒。
  苏敏暗自心想,这下可算是中国到家了。

  13

  时间是用来工作和恋爱的,除此之外,已所剩不多。
  ——Coco Chanel
  那几天,苏敏过得着实疯狂,工作读书两面兼顾,哪一边她都不舍得放弃,唯一可以克扣的就是睡觉吃饭的时间,Look book上的Wardrobe Diary自然也顾不上更新了,穿衣风格渐渐跟方书齐殊途同归,基本就是白T加破牛仔裤,外面套一个大毛衣。从前她总是纳闷儿,秀场后台那些不修边幅的设计师怎么都这么懒,也不收拾收拾?现在总算也尝到了一些其中的甘苦。
  D…sign放了学,苏敏就去KEE工作室加班,连阿尔诺那里也很少去了。从前阿尔诺总嫌她吵,跟他捣乱,现在难得去一次,他反倒犯贱问她:“这几天怎么都不来了?好久没看见你穿的跟疯子一样拍照了嘛。”
  她只是过去拿上课用的东西,急着出门,不想跟他啰嗦。他却拿出自己的照相机来拍她,那支镜头成像很大,捉到她匆匆离去的身影。背景是静的,她是动的,像一阵风。
  他追着她问:“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没钱!没时间!”她厚着脸皮回答,“要不你看我桌子下面里有什么东西还不错的,就拿走吧。”
  她的作业都堆在那里,阿尔诺还真去看了,找到一件做了一半的男装上衣,照标准人体模型的尺寸做的,他太瘦,穿着大了。
  于是,他发消息给她提条件:给我做件衣服吧,要《金玉盟》里加利·格兰特那一型的。
  行。苏敏言简意赅,一口答应,但转头就忘了。
  那几天气温骤降,苏敏小时候得过一阵儿哮喘,一直到青春期才养好了,但秋冬还是很容易感冒咳嗽,终于撑不住又生病了。刚开始只是流鼻涕,一整天都晕晕乎乎的浑身无力,晚上到家量了下热度,有几分低烧。她没当回事儿,随便找了片感冒药出来吃了,早早上了床。睡到半夜,她觉得头疼口渴,额头滚烫,量了□温,已经烧到三十九度。除了两片儿过期三个月的头孢,家里已经没药了,她没敢吃,也不敢跟家里人说,生怕他们大惊小怪的逼着她请病假在家休息,一直挨到天亮,偷偷打电话给阿尔诺,让他开车来接她。
  阿尔诺很听话的来了,苏敏让他送她去趟社区卫生中心,计划花半小时,打一针退烧针,再配点药,就万事大吉了,然后再去D…sign和KEE工作室继续卖命。却没不曾想到了医院,医生说她才38度多,不用打退烧针,白白浪费白细胞,像她这种情况,吃药、多喝水、睡觉才是王道,又说她肺音粗,有转成支气管肺炎的兆头,一定要她挂水不可。
  苏敏不想耗两个钟头在这儿,还想争辩,让医生尽管在病历上写明,病人拒绝静脉滴注。
  阿尔诺却在一旁率先投诚,对医生说:“大夫,她烧糊涂了,您别理她,应该用什么药尽管开。”
  社区卫生中心病人不多,医生大多闲的很,听到有人附和自然心情很好,教育苏敏道:“该用的抗生素的时候就得用,而且一定要用足,中国人总是有偏见,开点头孢阿齐就跟见了毒药一样,还是这小伙子懂道理,从哪儿来的呀?”
  “我是法国人,家在下诺曼底芒什省。”阿尔诺最喜欢跟人侃中文,恭恭敬敬的回答。
  “好地方啊。”五十来岁的老太太估计也闹不清下诺曼底和芒什究竟是什么地方,却还是作势夸了一把。
  “小地方小地方。”阿尔诺谦虚。
  苏敏身体不舒服,嫌他们吵的头疼,只能举手投降,乖乖等着阿尔诺去付钱拿药。
  从诊室出来,两人又到了输液室,护士给苏敏安排了一个座位,又问她:吃过早饭没有?
  苏敏摇头。
  “抗生素最好不要空腹挂,”护士提醒,“我先帮你调到最慢,让你男朋友去买点吃的东西吧。”
  不等苏敏说什么,阿尔诺就跑出去买点心了。苏敏趁身边没人,偷偷把点滴速度调快了,心想早点完事早点解放。不一会阿尔诺就回来了,捧着从门口快餐店买的白粥和菜包。苏敏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粥,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阿尔诺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借了个肩膀给她当枕头,正全神贯注的用Kindle看电子书。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已经过了很久,有点奇怪为什么点滴还剩一半没滴完,仔细一看才知道速度不知又被谁给调慢了。
  她一下子火很大,上手就调到最快,结果动作太猛,把针头扯出来了,无端端又挨了一针,等点滴打完,前面一个针孔附近青了一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针头一拔,就催着阿尔诺送她去学校。
  “你烧还没退呢,”阿尔诺拦住她,摸摸她的额头,“今天请病假吧,要我装你家长,替你打电话吗?”
  “不能请假的,你不送,我坐出租好了。”苏敏不耐烦地回答,把按在手背上酒精棉球扔了,急匆匆的穿好外套,拿上书包和电脑包,朝医院外面走去。
  刚到门口,阿尔诺就追出来了,抢过她手里东西,说:“那还是我送你吧。”
  去学校的一路上,他都在啰嗦,让苏敏请假回家休息两天:“要是你妈知道你病了,我还把你送到学校去的,准得怪我。”
  “放心,赖不着你,她哪儿知道你是谁啊。”苏敏闭着眼睛靠在位子上,有气无力的打包票。
  “那可说不定。”阿尔诺回答。
  这些话她都当耳旁风,听过就忘,下了车走进D…sign学院所在的纺院设计楼,满脑子就都是上课讲的东西。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一个人要是真拼命了,总是有回报的。
  也就是在那一天,苏敏交上去的作业总算得到了矢田玛丽安的肯定。矢田甚至当着全班的面对她说:“That’s what I call nice…shot。”可把她高兴坏了。
  可能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班上的人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把苏敏当成了这一届最优秀的学生,没人再说总校的奖学金一定是简妮的了,可能只有简妮自己不这么认为。
  那天下了课,苏敏还是照样赶去KEE工作室。第二天一早,凯瑟琳就要过来看最终定稿的设计图、工艺表和样衣了,只有不到二十个小时完成最后收尾的工作,这意味着那天晚上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她每隔四小时就吃了一片感冒药,控制住鼻涕和喷嚏,又喝了许多咖啡以免睡着。
  设计室的一个微胖小男孩泰德提醒她:“苏敏,你这么吃法当心中毒。”
  方书齐正好从旁边走过,对泰德说:“你别吓她,那种能吃死人的感冒药老早不卖了。”
  苏敏心想,这老板真够冷血的。但事实却是,她自己也无所谓,在这当口根本无暇顾及生病这回事。
  就这样一直忙到半夜,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孙迪叫她去睡觉,她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自己答应了没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是一片黑暗,她睁开眼睛,借着一丝夜色认出来这是三楼的“冥想室”,几张三人沙发和躺椅上横七竖八的睡着人。
  她觉得喉咙又干又痛,轻手轻脚的爬起来,下楼去拿自己的杯子倒水喝,经过方书齐的办公室,看见窗边亮着一点盈盈的火光。她好奇,走近了去看,却发现是方书齐在抽烟。
  “你怎么抽烟啊?”她嗔怪道,过去的几个月里,她从没看见过他抽烟。
  “嘘……”他赶紧叫她住嘴,“你别说出去啊,孙迪正盯着我戒呢。”
  她不屑的切了一声,抽烟是很坏的事,这是她从小被妈妈灌输的理念。等她倒了水回来,方书齐已经把烟掐了,开了工作台上的一盏小灯。
  “怎么不去睡了?”他问。
  她做了个鬼脸,说受不了那里的味儿,吃剩下的外卖,还有某人脱了球鞋的脚。
  他拍拍窗边的白色躺椅,说:“睡这儿吧。”
  她本不是个扭捏的人,此时却觉得不好意思,不肯在他面前躺下,看见躺椅上扔着一支炭笔和一本米色封面的速写本,就试图岔开话题,问他:“你画什么哪?”
  “睡不着随便画的,”他回答,“假装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心就静了。”
  苏敏拿起来看,有人,有景,也有静物,画的潦草,却不失神韵。她想起房子里到处挂着的那些炭笔画,这下总算知道出处了,调侃道:“你睡不着的时候还真多啊。”
  他自嘲的笑了笑,并不解释。
  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发现,方书齐面对的似乎跟她一样的情形,凯瑟琳王就是他的设计制作课老师。她想起自己在矢田玛丽安的课上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安慰他:“这次肯定能通过的。”
  他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我知道。”
  超过推荐剂量的感冒药终于还是产生了一些副反应,苏敏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只知道天亮了,她醒过来,发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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